嚴長律扛著柴回來,還連帶抓了一條蛇,那時候長明已經整理好情緒,遠遠看去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那兒,盯著湖面若有所思,就像她一直給他的感覺一樣,遙遠而不可及的。
就算她很親切的和他說些什麼,那種無法跨過的距離始終存在,因為她的強大讓他產生的敬畏。
而長明眼角餘光發現了他,毫無隔閡的轉頭過來對他燦笑,喊道:「你回來了!」
那個回眸那個笑容那一瞬間,柔軟而又溫暖的感覺充滿他的內心,肩上的柴不再沉重,他們之間就像是普通人一樣、在野外遇難了彼此依靠,是很多年以後,他還會常常想起的瞬間。
「妳還冷嗎?升火以後,會感覺好一點。」他放下柴火,先關心她。
「愈來愈冷了呢。」她又搓了搓雙臂。但坐著等一切好不是她的個性,沒跟去林子裡,是怕他還要額外照顧她,自己反成負累;堆堆柴火可以的吧,她躍躍欲試道:「我也來幫忙,要做什麼?」
「我先升火,那妳先把這些木柴架起來,圍著堆起來,注意保留空隙。」
「這樣?這樣?」她憑著想像開始了這個任務。
「再鬆一點,大圈一點。」嚴長律很好脾氣的頻頻回頭指點,其實他自己升了火再來架可能還快一點,但並沒有打擾她的興緻。
「哎呀,好難。」照著他指示想做大一些、然後就塌了。
嚴長律只是笑,看著她就像一個普通人一樣,也有很多不擅長的事。
任由她胡亂的堆,他也不糾正,只是在一旁適時補救,最後火堆倒也有模有樣。
「沒辦法,我以前總是生病在家,沒怎麼出門,第一次這樣應該算是很有天份了。」長明拍了拍手上的塵,在火堆旁坐下,也順便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說完又覺得自己這個人設有些牽強,心虛的笑了笑。
嚴長律跟著笑了沒有揭穿她什麼,一開始覺得這些說辭荒謬到他不理解,現在聽來卻有一種別樣的可愛,屬於她的,強大而又不拘小節還有一份貼心在裡面。
既然她本意是希望他覺得她是個普通人,那他就這樣想吧。
「餓了嗎?我摘了些果子,不知道酸不酸,妳試試,這些還要一陣子。」嚴長律掏出了一小把紅紅的小果實遞給她。
「謝謝你。」她沒有發現嚴長律一閃而過不自在的神情,很自然的接過來慢慢吃著。
「好吃嗎?」他看著她吃,忍不住帶了一絲期待問。
當他看到這些果實的時候,腦中就浮現了她吃著很開心的畫面,明明不是必需品,也不那麼好摘取,還是放下所有東西,特別爬上去採了。他不想讓她知道這些細節,總覺得有些憋扭,但卻有點在意她是不是喜歡。
「嗯,特別好吃,酸酸甜甜的。」長明完全沒察覺,轉頭對他笑了笑,又放了一顆進嘴裡。
那就好,他內心有一股滿足和平靜。
接著嚴長律俐落的處理了蛇肉,架在火堆旁烤的噴香,長明看著這一切眼神滿是欣賞,這些人間事她哪樣都不會。以前倒不覺得有什麼,但她現在需要時,看起來就不一樣了,自己是不是也該學著點?
如果說,將來哪天真的法術盡失變成一個普通人,這樣的日子不是一天兩天而是會持續到很久很久以後該怎麼過日子。這是天道對她干預人間事的警告,也給了她認真去想的機會,體會到虛仁大人說的最嚴重的後果,去想值不值得。
「嚴長律,掉下山谷那一刻,你怎麼沒有問我到底是誰?你不怕我是妖怪了?」她突然問。
「我有這樣想嗎?」嚴長律苦笑。
「絕對有的吧,都寫在臉上了。」
「我很感激妳救了我,比起追問著妳是誰,我想我應該尊重妳,不管妳想不想說、不管妳有什麼目的,我都接受。」嚴長律說的很平實。
眼前跳動的火光、烤的油香四溢的肉串和那個平安無事的人,她內心平靜而溫暖,千年的尋找就是為了這樣的一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