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鷺與少年》和那些講述無數人生故事的吉卜力電影，或許宮崎駿一直在問的是：「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大師結尾之作系列I）

這麼多年來，導演已經給我們看遍了他創作的人生故事，
在充滿風的山谷裡、在臨海的小鎮裡、在溫泉湯屋裡、在移動的城堡裡⋯⋯
『這是我的人生，那你呢？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
我似乎聽見導演、千尋和其他角色真切地問著我。

即將要上大學的你；剛升職的你；剛結婚的你；
正在旅行途中的你；午休時在發呆的你；傍晚在公園散步的你；
亦或是看到世界如此動盪而不禁思考明天的你，
不管處於人生哪個階段、哪個狀態，
你是否也正在思考：「我想要過怎樣的人生？」

比預期多四年，長達七年才終於完成的宮崎駿復出之作—《蒼鷺與少年》（原文電影名稱為：你想要活出怎樣的人生）正巧在這個時間點上映了。電影上映前兩年，烏俄戰爭爆發；上映期間，以巴對戰白熱化，世界各地衝突四起。原本就在思考未來的人，因為戰爭、經濟衰退而隱約感受到生活危機的人都紛紛走進電影院。電影票房在台灣10天就破億，在日本上映4天便衝破神隱少女的紀錄，全球票房累積至今為85億日圓（約台幣18億）。只能說一切都那麼剛好，不同時間軸、不同因緣的交錯造就了這個現象。

這是一場因為生命和戰爭而促成的對話，一邊是站在人生尾端的宮崎駿；一邊是下一代和站在人生各個階段的人們。兩邊都充滿渴望，一邊渴望傾聽；一邊渴望傾訴。
剛滿三十歲，站在人生新起點的我也是渴望傾聽的那一方。

宮崎駿又復出了！
睽違十年「生涯最後一部電影」《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2023年7月上映！

應該是從前年開始陸陸續續看到電影的相關消息，「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幾個大字映入眼簾，感覺宮崎駿好像同時在詢問，同時也在回答這個問題。高齡的大師原本要退休為什麼又繼續創作了呢？片名幾乎解答了他還想跟這個世界傳達的心意，儘管還沒看到電影，當下心裡已經非常感動。

也是差不多那時候，我開始思考三十歲之後自己想要的未來。
走過二十多歲的迷惘，透過各式各樣的嘗試、碰撞和失敗所累積的經驗或許不算多，
但總算也因此有基本的能力開始掌握自己的人生了。

偶爾會喃喃自語，不斷重複唸著那個少數我會的日文字——「あした、あした…ashita…ashita…（明天、明天…）」，想像明天的我到底是怎樣的呢？
偶爾在等公車或睡前閉上眼的時候，「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會突然浮現在腦海中，這兩年來，我一邊詢問自己這個問題，一邊好奇到底宮崎駿會給我怎麼樣的人生忠告？

除了關於人生的方向，更奇妙的是，
從二十多歲開始，我也一直在思考生死與生命的意義，
直到將近十年後的今天，我才終於跨越對死亡的恐懼。
所以後來當電影終於上映，看預告時我嚇了一大跳，
一來是因為印象中這是他所有電影裡最黑暗的一部，
二來是因為我以為電影會從「生」開始探討，可能像以往那樣從日常生活開始；可能像原著那樣有個幼年的主人翁，蒼鷺是像梅林的角色帶領他成長…等等，
沒想到電影毫不囉唆地、非常直接地探討死亡，
光是預告就讓我回想起不久前那股對死亡深深的恐懼感，還有對活著的迷惘。

看預告時就感受到不一樣的氣息，除了是死亡的氣息，
更精準地來說是非常貼近導演個人感受的死亡（可能比螢火蟲之墓還更貼近）。
電影開頭火苗四竄、人形扭曲的二戰火災場景更加放大了我的想法，
然後猩紅色的戰火嘎然而止，火車平靜地行駛在綠意盎然的山間，
短暫緊湊的開場結束，片名出現在螢幕上，
才十來分鐘，幾個鋼琴單音已讓我熱淚盈匡。
因為戰爭失去母親，還是男孩的主角，直挺挺地站在車廂裡，
凝重的表情對比著溫柔的旋律，配樂是《Ask me why 母の思い（母親的思念）》，
母親溫柔的關切好像還在述說著，卻已天人永隔，再也見不到面。
無法改變的命運，不知如何訴說的痛，男孩眉頭深鎖。

那個當下，距離烏俄戰爭開打已經超過1年7個月，死亡人數逾50萬；以巴最新爆發的激烈衝突不到幾天死亡人數已經超過4200人，有60萬人在撤離的路上。
曾幾何時我能像現在如此接近地感受到螢幕裡戰火的灼熱，生離死別的無奈與沉痛。2023年的尾聲，世界上大部分的人，想起戰爭和死亡時，或許不再感到遙遠。

爾後，男孩在鄉間與新媽媽開啟了新的生活，
帶著濃厚死亡氣息的蒼鷺用盡各種辦法帶領他前往異世界（或者可以說是陰間？）。

「才剛經歷完與母親的生離死別，
死亡又刻不容緩地朝自己逼近。

感受到生命的脆弱與短暫之後，
你想過的人生是怎樣的呢？
你會怎麼把握僅有的時間？」

像小石頭那般，導演拋出的問題在我的心湖激起陣陣漣漪，
電影就這樣開啟了序幕。

對於電影劇情的解析討論相當熱烈，在這裡就不加贅述。
在沒有閱讀兩本原著和其他資料的情況下，
我個人最直觀的感受是走出電影院時有那麼丁點像參加完一場生前告別式，
導演的，我的，每個人的。

關於近在耳邊，死神的鼻息，不曾在意卻突然逼近——鸚鵡時而大聲喘息，時而磨刀霍霍，就像飢餓的死神其實隨時在側。

關於自我贖罪與告白——男孩摸著傷疤，說道：「這是我惡意的證明，所以我不能碰那些積木。」有惡意的我過了這樣的一生還有資格留在天堂嗎？

關於告別前與下一代的對話；關於和平的渴望——「我的塔快倒了，如果給你這些積木，你想創造怎樣的世界？」我翻遍了人類的歷史，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些人性有其善意的證明，你們能創造一個真正和平的世界嗎？

雖然每個人的人生經歷不同，但走過之後，似乎都會想到這些事情。

走入電影院之前，我以為會看到另一個吉卜力主人翁精彩的異世界之旅。
非常好看，但總有0.01公分的距離，那是我無法和主角產生完全共鳴的細微差距。

走出電影院之後，《蒼鷺與少年》一樣演的是別人的人生，卻和我毫無距離。雖然電影沒有那麼過癮、爽快的娛樂性，我卻感到非常的飽足，因為觀看這部電影時，我可以面對忙碌生活裡沒有時間也沒有力氣探討，那些關於生命與人生的疑問，過去多年來一直在思考的事。

這次導演不只給我看主角精彩的冒險歷程，還給我看最真實的人生樣貌：
不連貫的劇情與片段畫面就像人生裡沒有答案的問題；沒有結尾的回憶；沒有完結的故事。生命除了酸甜苦辣也是真實的、噁心的、令人恐懼的、未知的、變化莫測的。
因為死亡隨時在側，而迫使我們更努力、更勇敢、更強大。
這是他走過的路，是他接受了上天給他的一切而得到的坦然；
是能克服挑戰的強大生命力，是人生的無限可能。

雖然每部作品都有導演的思想，但有時因為劇情安排而必須有所取捨。
當探討最深層的生命與人生觀，個人的經歷和感受是最直接、最真實的。所以如果能有一部電影是導演百分之百的人生經歷；百分之百的感受，是不是最能接近導演想說的呢？儘管不能讓每個人都懂。

賞析藝術品的時候，我習慣把藝術家不同時期的作品放在一起看，會觀察到創作者心境和風格的變化過程，也常常會發現單看作品本身沒辦法看到的意涵，有時是匯聚前面的一切而成就了結尾之作（或是那個階段的結尾之作），就像法餐的甜點或舞台劇最後一幕那樣。

如果說這是一部他的結尾之作，這麼多年來，導演已經給我們看遍了他創作的人生故事，在充滿風的山谷裡、在臨海的小鎮裡、在溫泉湯屋裡、在移動的城堡裡⋯⋯。
現在，也看完導演的一生（或者這也只是另一部他想呈現的人生故事）：一直停留在記憶裡不曾停息的戰火；幼年便失去的母親；人生路上的驚喜收穫——朋友、夥伴情誼或是突然撞見，美麗魔幻又壯麗的自然景色——滿斗星空、千色變換的夕陽、波光粼粼的海面；晚年對人生感觸良多卻依然保有少年般的堅毅和勇敢，去直視人性的善與惡，願意再活一次，再嘗試一次。

「這是我的人生，那你呢？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
我似乎聽見導演、千尋和其他角色真切地問著我。

電影的片尾曲前奏是一段蘇格蘭風笛，讓一切更像生前告別式了。
琴音彈奏的時候，我的腦海裡出現一座白色教堂。

我誕生那天的天空 高遠廣大萬里無雲
聽見你輕撫著我的背說:『去吧』的那一天
季節交錯 在生命中時而傷害了他人
陽光照射下陰影拉長 天空離我更遙遠了

迎風起跑  越過瓦礫
這條路的盡頭 有誰在等著我
時常幻想一縷光明投射未來
現在就敞開心門 像揭穿秘密那樣
馳騁貪婪的思緒 像旋轉地球儀那樣

我所愛的那個人 去了無人知曉的地方
帶著一如往常那張溫柔的臉 至今仍在不知名的遠方
淋雨高歌 不在乎他人目光
這條路之所以繼續 是因為我祈願它延長
我又做了與你相逢的夢 永永無窮
緊握一只夢境碎片 像謹守秘密那樣
馳騁思念到最後一刻 像旋轉地球儀那樣

從幼小的自己 所許下的端正願望開始
抱著一份寂寞 我轉了去向
迎風起跑  越過瓦礫
這條路的盡頭 有誰在等著我
時常幻想一縷光明投射未來
現在就敞開心門 像揭穿秘密那樣
馳騁貪婪的思緒 像旋轉地球儀那樣

米津玄師-《地球儀》

腳剛踩下鋼琴踏板，木頭地板便吱吱作響。
只用簡潔的和弦伴奏，我們齊聲吟唱，
在所有相遇過的人面前，述說肺腑之言。

是告白，是告別，是不安，是平靜，
是回首，是顧盼，是張望與找尋。

悠揚的風笛，鄉音繚繞，
鄉愁是，如嬰兒般盼想岀生地，生命的起點；
鄉愁是，如老人般盼想靈魂歸屬之處，生命的終點。
平靜的，不再起伏；不再輪迴；不再分別；不再思念；不再痛苦。

在純白木造的教堂裡吟唱、聆聽這樣一首歌，
還有機會的時候，對人生的一切好好告別，
重新開始或永遠不再開始。

鈴木敏夫2017年在節目上透露，《蒼鷺與少年》是宮崎駿留給孫子的作品，想說的是「爺爺要很快要到下一個世界了，但將這部電影獻給你」。這部長片的核心就是感受至親離世，並慢慢學會接受這無法改變的現實，但其觸及的不只是「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更是「在所愛永遠離開後，你如何活下去」？

經歷過至愛的親人離去，感覺自己也快要成為離去之人。看完電影和報導之後證實當時感受到的心意沒有錯，確實啊，這就是當時我感受到導演雙重身份的心境與心意。

被一位可以說是作品從小陪伴長大的電影導演問了這樣一句話，內心非常震撼，或許對於所有影迷來說，也會有類似的感受吧。如果用這樣的影響力，來問全球觀眾這個問題，甚至進一步讓大家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和全人類的未來，我覺得非常非常了不起！雖然聽說宮崎駿本人在看電影首映的時候，表示自己也覺得電影有很多不夠清楚的地方（而且好像已經在著手下一部電影！）但我真心覺得如果這是結尾之作也相當精彩，因為這部被說劇情隱晦難懂又不連貫的作品，讓我真正明白一件事：

每當想要問自己「我想活出怎樣的人生？」的時候，其實就是一個重新開始的起點。或許接下來我的人生會在英國鄉村裡開始，誰知道呢？我只知道思考完過去的人生，我決定接下來要開始一段不一樣的人生，或許和之前風格迥異；或許最後來看整部電影劇情會不連貫（笑），不過這就是現在、當下的我，決定要過的人生了。

我想不管是三十歲的現在或更久以後的將來，我都會以這樣的心態來面對人生吧！
更任性一點；更不在乎觀眾和劇情一點，去選擇自己接下來要走的路。

如果人生是一部電影，在剛開始的劇情裡我們時常身不由己。
那些唐突而不連貫的轉折，正是我們努力改變命運、改寫人生的證明，
旁人就像觀眾，或許會說：這樣演不對，這樣不符合邏輯，這樣劇情不夠刺激。
但那些都不重要，因為這就是我想要活出的人生。

真人和火美分別前最後的擁抱和對白：
真人：『妳如果回到那裡，最後會被醫院大火燒死。』
火美：『你忘了嗎？我不害怕火焰，生下你對我來說是最美好的事。』

這是創作者希望能和媽媽告別時說的話嗎？

母親因為火災離世，卻設定成其實是一個不怕火的角色，是否希望母親不曾遭遇烈火灼身的痛苦？想到這裡著實讓人眼框泛紅，戰爭真的太可怕了。

能和離世的母親再次相遇，像朋友般交談；像戰友般並肩作戰，是否是創作者內心的渴望？其他部作品裡那些率真溫柔、時而勇敢時而脆弱的女主角是否也都來自創作者對母親的記憶？

這部作品的聲音處理實在相當出色大膽。尤其是木匠之屋那邊，看到有新鮮人肉可以吃，滿螢幕的鸚鵡紛紛冒出頭，那時赫然出現非常大聲、吹著觀眾耳朵的喘息，就像死神突然從旁吹了一口氣，令人不寒而慄。（跟死亡有關的鳥類說話時聲音處理都有類似的感覺。）
久石讓的配樂也嚇到我，超級驚艷。累積了十年之後，對人生有更深一層的感悟，態度卻更加輕鬆自如，因為樂曲雖然更成熟洗鍊，彈奏的音色反而更加輕柔了，歌曲要傳達的情感不用力卻宣洩而出。

片尾曲米津玄師的《地球儀》就更不用說了（電影結束時看到他的名字覺得很驚喜！竟然找他合作！），整首歌花了四年創作。非常完整飽滿的情感表達，光是聽歌就讓我看到寫在前面那段置身教堂裡唱歌的情景。能感受到歌詞裡部分是導演的心情和想傳達的訊息，也有部分是他自己思考過、真實走完歷程的體悟。不管是配樂或是片尾曲，都像是兩位音樂家對「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這個問題所給出的答案。

『往前走，不要回頭！』從異世界回來獲得重生的機會之後，你想過的人生是怎樣的呢？

綜觀來看，其實宮崎駿幾乎每部作品的主角都經過死而復生亦或是從另一個世界回來的歷程（也是類似重生的概念），例如風之谷的娜烏西卡、千尋（很多人說小千原本掉到河裡的時候其實已經死掉了），從另一個世界回來如龍貓的妹妹、蒼鷺與少年裡的真一等。霍爾的城堡裡蘇菲也是從老婆婆變回原本少女的樣貌，可以看出創作者一直涵括著死亡，或由死亡反向探討關於人生與生命的議題。

或許更可以說是提出一個讓人深刻省思的問題：
「如果知道不同的做法會造就不同的人生，再給你一次重來的機會，你會怎麼做？」

大部分的主角，都做出了更好的選擇，迎向圓滿結局。
我們也因為看到角色們兩段截然不同的人生歷程和結果（因為終於勇敢而能獲得真愛的蘇菲，因為相信自己而變得堅強的小千等）而能思考：
「什麼才是對自己最重要的事？怎麼做才會擁有幸福的人生？」

回想起來，這部電影的男主角很少笑；總是站得很直；總是帶著堅毅的表情；總是帶著氣力，常常讓我想起宮崎駿本人，感覺不管面對任何事都秉持著百分之兩百的精神努力著。

一個眼神能傳遞的訊息不亞於話語（主要也是因為真的畫得太好太傳神…）我對這個畫面印象很深刻，好像宮崎駿把想說的話都儲存在這個眼神裡了，未來任何時候他都可以透過這部電影和觀眾對話。

或許很多人也和我一樣在這個眼神裡感受到宮崎駿的熱切，鼓勵還擁有生命的人把握時間、好好活著。人在生命終點時常想的不是自己，反而會想對他人做出貢獻，或許這是我們能感受到彼此是生命共同體的證明。

剛開始蒼鷺對主角來說是壓倒性強大的存在，應該令人恐懼到不敢輕舉妄動，但主角沒有害怕，而是勇敢面對。自己製造弓箭，最後還找到羽毛的弱點向蒼鷺射出關鍵一擊。蒼鷺因為受傷而變身成人形，依然狡猾卻有些可愛，男孩也從此成為他勢均力敵的同伴，最後離別時蒼鷺還以『我的朋友』來稱謂男主角。整段過程就像是我們克服了對死亡的恐懼，因而變得更強大而能以坦率和更加親近的方式去了解、接受它，和它做朋友。

多年來，宮崎駿畫下不同的人生故事，每個角色最終都找到了自己要去的方向。
「這是我的人生，那你呢？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

一切都那麼剛好，
不同時間軸、不同因緣的交錯造就了這一切，
電影問世的當下，
也是我長達十年歷程的結尾，
這段歷程正好也是關於死亡，關於人生與生命的意義。

二十多歲美術系畢業之後，便很久沒有創作或動筆寫文章，
這十年的生活大部分在思考過往的經歷和往後的人生，
然而最多的是，我時常問自己：
「如果人都要死，為什麼要活著？
如果人都要死，要為什麼而活著？
如果人都要死，要怎麼活才算有意義？」

大部分的人或許不會在這個階段思考生死議題，
但是18歲那年我剛上大學，
在學校裡待了三週不到就感受到台灣教育環境的不適合，
是否要出國就學的抉擇，也讓我突然必須提前思考自己往後的人生。
「如果都要死，我還需要追求這些成功嗎？
需要多成功才算成功？
需要多少錢才能快樂？需要成為億萬富翁嗎？
當上設計師，完成夢想，甚至成為名人之後，我就會滿足嗎？
別人眼中的成功，真的是我要的嗎？」

那時的我就像踩著高塔裡的旋轉階梯（像貓的報恩最後一段那樣（笑）），
奮力地往上走，想通往那時大部分人認為的夢想生活。
但途中我不經意的往外一撇，看到塔外真實的人生百態，
還有飄在空中、靜靜和我對眼的死神，我知道他一直在等我。
突然我決定離開階梯和高塔，就這樣從窗戶飛出去吧！
我要去尋找自己對於生命意義的答案，因為我知道所有的功成名就都不能幫我解答。

從那之後，我的人生有點像和一般人反著方向走，
我想先找到生命意義，再決定自己往後的人生要怎麼走。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幾乎沒有再創作，
因為我不知道要為什麼而創作。

所以即使一開始被電影濃厚的死亡氣息嚇到，
我也慢慢可以體會自己為什麼對《蒼鷺與少年》這麼有感覺。
像一切因緣俱足，思考著這些的我，
找尋多年、又沈澱了多年，如今終有所穫。
更在歷程的最後遇上站在人生尾端的宮崎駿創作的這部電影，
是非常美好的相遇，也是非常美好的結局！

要把累積十年的心路歷程化為文字確實頗有挑戰，
多年沒有創作的我越寫越有感悟，越有感悟又越寫越多，
這篇文章也因此耗時比預計多三到四倍的時間，
不斷修修改改，加上插圖創作的時間，就這樣過了整整兩週。
如今能完成也表示人生新的篇章總算開始了！

想到這裡真的感觸頗深，
很感動、很激動，是非常深刻的Bittersweet。
這十年因為選擇不一樣的路還是很不容易，
看到朋友家庭美滿或事業豐收，
也常常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做對選擇？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真的很多辛苦只有自己知道。

但是因為提早開始而能在還算年輕時就領悟到關於生命的意義，
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需要的是什麼，
知道自己不會浪費掉生命寶貴的分分秒秒，心裡變得十分踏實，
最重要的是，因為知道如何活，我終於不再害怕死亡；
也因為不再害怕死亡，我更能大膽、開心地活。

能再次開始創作的動力大部分也是源自於想將這份歷程轉化成作品，
讓更多人有勇氣去追尋自己內心真正渴求的事物。

很高興能以宮崎駿《蒼鷺與少年》電影解析作為在部落格發表的第一篇文章。
封面圖片（最後一張圖片）是我以這篇文章的核心所設計的插圖，圖片裡都是特別挑選來自宮崎駿先生自己執導的作品主角。希望也能讓讀者感受到我個人從宮崎駿先生的作品裡一直感受到的鼓勵和生命力。雖然只是插圖，但也花費了將近一週的時間思考構圖並完稿，非常努力地完成這篇圖文也是想感謝宮崎駿先生、吉卜力動畫工作室所有導演和創作團隊創造了無數部從小陪伴我長大的美好作品。當然也很高興能以此和閱讀文章的你認識，願你也能獲得一絲對於人生的動力！

後記

很多人說這部電影意義隱晦，主支線的劇情也常常不連貫。和其他部相較之下確實容易有這種感受，不過西方很多導演有這樣的作品，好萊塢和亞洲似乎比較沒有那麼常見個人主義較重、比較抽象、意識流的處理手法，應該是市場比較難接受。所以我其實相當佩服有整個製作團隊願意支持導演完成一部非常有導演風格的作品，（而且是手繪動畫欸Oh my god！！！！），不愧是宮大師呵呵。

其實如果想像成這部電影是一部戲劇（像夢幻劇那樣），每個場景都有一些有其意義性的角色和對白，同樣的角色或許下一幕會出現，或許不會，似乎就很好理解呢，因為這段劇情的意義已經在這幕表達完了。

有趣的是，看到這些說法，不知為何我一直想起以前在金馬影展看的紀錄片《曠世奇片之死》，我還記得當時在完全沒有預料的情況下，目瞪口呆的看完那部片，導演的腦洞開到我第一次覺得可能地球上就有外星人了。紀錄片裡可以看到導演完全顛覆直敘式劇情的電影片段，確實讓我對電影敘事手法有了全新的認知。有興趣的朋友可以觀賞一下，看完可能就會覺得《蒼鷺與少年》不算難懂啦哈哈哈！

地球儀中文歌詞翻譯

原作者 卯吉

原址 米津玄師「地球儀」中文歌詞翻譯(宮崎駿動畫君たちはどう生きるか主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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