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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是在一個夏日的午後。
京葉來無法確認正確日期,畢竟葬禮上也只有他一個。
他不知道顧昔想要一個怎樣的葬禮,最終在資料庫裡翻來覆去的尋找,也只是將屍體在後院一隅葬下,於那一個小土坡上擺了花圃中摘來的白花。
京葉來記得那天的溫度對人類來說些許悶熱,整片天空都陰沉沉的,像極那參了些許污漬的白顏料潑在畫布上,稱不上乾淨。空氣裡濕度也高,約莫是稍稍一動作衣服就會黏在皮膚上的程度,但他沒有很在意,只是盯著不遠處那棵枯萎的樹。
不遠處那棵枯木低垂著,只餘寥寥幾根枯枝,大抵是命不久矣。
最先出問題的是左腿上的零件,早些年就換過好幾次了,總不見好,每每寒冬一到就要壞。
顧昔替他維修的時候總是特別專注,好像那是一場精密的手術,全神貫注地盯著他捧著他。
倒也沒什麼關係,顧昔死亡後他不再需要去替顧昔活下去的生理需求而忙碌,每天都是坐在後院裡的待機狀態。
雖然現在只有皚皚白雪,也算是一種花吧。
你這樣坐在這裡看花,真的很像在發呆的人類。顧昔喜歡坐在他身旁,確定他沒有任何不悅後挨著近點。
顧昔總是這樣。京葉來甚至不知該不該說他去確認一個人造人的情緒,是一件蠢事。
可顧昔就是這樣。討好的、懇求的,低低扯著京葉來衣角求他不要拋棄自己。如果京葉來走了自己肯定活不下去,自己不能沒有E。他總是這麼說著。
人類何其脆弱,可人造人好像也差不多。
緊接著損壞的是右腿,然後是發聲系統。約莫是太久沒講話,線路壞了。
於是他才發現竟已是來年開春了,花圃中抽了不少綠芽出來。
那天恰好下起雨,他正站在後院的花叢中,雨滴打殘了不少花苞,也浸壞了他的雙腿。
顧昔臨死前拜託過京葉來,照顧照顧後院這片花。
京葉來問過這是命令嗎?顧昔說不是,他從不對京葉來下命令。
可京葉來還是看顧著,從寒冬到春日。口頭命令也算命令吧,京葉來如同昔日無數次的這麼想著。
也不知是顧昔的要求太卑微,還是京葉來總在欺騙自己——只是遵從命令而已,何來什麼可笑的情感呢。
今天的溫度對人類來說些許悶熱,但夏天的熱浪對京葉來來說沒有多少影響。
氣裡的水氣侵蝕著京葉來的零件,但他沒有很在意,只是盯著不遠處那棵枯萎的樹。
不遠處那棵枯木低垂著,乾枯的枝幹裡空空蕩蕩,大概沒有度過那個寒冬,沒有撐到春日發芽,就這樣腐爛在夏日的午後。
整片天空都陰沉沉地,長過來的藤蔓上唯一一朵小白花結果了,那個小果實卡在左手關節那裡。剩餘的電量不足以支撐他抬起左手來,好讓那個小果實曬到更多陽光。不過也好在左部手臂剩下的機體還算完整,堪堪能遮風擋雨。
京葉來終是在那片白色花海中闔了眼,不再運作。
殉情?別開玩笑了,這只是人類早就計畫好的謀殺。而他只是遵從命令而已,何來什麼可笑的情感呢?
是說關於「我的愛人葬在花海裡。」這句話,其實放誰身上都不對。
一個稱不上愛,一個稱不上人,挺好笑的,糾結老半天寫不下去。
殉情自然要有「情」阿,可京葉來又不承認。
為甚麼說是謀殺和命令?
一方面其實顧昔如果教京葉來怎麼更換零件,並且把後事都處理好的話,京葉來身為一個人造人,只要有電就可以活下去(雖然也沒甚麼必要)。另一方面,顧昔很常拉著京葉來說自己不能沒有他之類的,京葉來把它當命令去陪顧昔了。
特別喜歡原文裡京葉來對顧昔的默許和嘴硬(?),所以就用口頭命令這個小方式來呈現了。
原本想寫這個:
顧昔口中所謂的愛如壞疽蔓延,京葉來就是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把壞死的地方蠶食殆盡。
死一吋,吃一吋。直到他們之間甚麼都不剩下。
這句大概是京葉來的視角,那種等著吃光了顧昔就會離開的漠然感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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