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專門報個名,就是爲了讓我休息的?
我本來有點累,也就沒力氣再懟他了。
9
有了我的貓以後,霍銘州頗有些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意味。
當然,這個諸侯,指的只有一個人,就是我。
他現在每天都以貓的名義給我打電話,我不接還不行,不然就送貓去做苦力。
週五早晨,我偷溜到霍銘州在公司旁邊的房子。
往常這個點,他早就去上班了。
我嘗試着輸入自己的指紋,門立馬就開了。
客廳裏面有貓砂貓糧,就是沒我那傻貓。
於是我拉開了臥室的門。
裏面很暗,窗簾也沒拉開。
土豆趴在微微起伏的被子上,正憨憨大睡。
我一把抱起它,要往外走,卻發現牀上有人,且呼吸有些不同尋常。
霍銘州生病了?所以纔沒去上班?
我走到門邊,又狠不下心,返回去輕聲問他:「霍銘州,你沒事吧?」
對方不見一點動靜。
我又摸了下他的額頭,滾燙得有些嚇人。
我推了下他的肩膀:「起來,我送你去醫院。」
他依舊睡得很沉。
我拿手機給他祕書打了個電話。
才知道這段時間他每天都工作得很晚,勞累過度生的病。
祕書在電話裏一陣感嘆:「嫂子,你可一定要體諒老闆啊,唯一能勸得動他的也就只有你了。」
我……怎麼就選擇了今天來找貓,遇見這檔子事呢?
看見霍銘州這樣子,我還是有點心疼的。
但是想到他清醒後,我可能難以應付。
我立馬讓祕書找兩個人過來照顧他。
也就在等人的這段時間,霍銘州醒了。
他看見我後愣了下,嘀咕一聲:「我做夢了?」
然後傾身過來抱我,下巴磨蹭着我的肩膀,嗓音溫柔:「好想我的阿芙……」
我……一動不敢動。
他捏了捏我的臉、肚子,可能意識到手中的觸感有些真實,他清醒了。
「阿芙?」
我扒下他的手:「我就是來領回我的貓而已,這段時間多謝你照顧它了。」
他眼皮一蹙:「我生病了,你多陪我一會兒好不好?」
我堅持要走:「我已經喊了人過來照顧你了。」
正巧,門鈴響了。
霍銘州看着門口的兩個大紅脣波浪美女,冷笑出聲:「這就是你喊來照顧我的人?」
我也很意外。
我只是讓祕書找兩個靠譜的人過來,怎麼顯得這麼不正經呢。
這祕書到底什麼意思?
霍銘州強撐着病體把兩人趕出門。
然後,一臉哀怨地看着我說:「我就是要你照顧。」
我......
對着他那雙溼漉漉的大眼睛,我突然說不出拒絕的話。
行吧行吧,看在錢的分上。
10
照顧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照顧霍銘州就不容易。
他一會兒渴了要喝水,一會兒餓了要喫飯,一會兒又說什麼要上廁所但沒力氣。
我心想,他不就是個普通感冒,怎麼跟病入膏肓一樣。
更過分的是,他竟然蓋了牀被子又說自己冷,要我上去幫他暖暖。
耍流氓嗎這不是?
我堅定地拒絕。
他就憑着生病,抱着土豆開始說胡話:
「你媽媽可真狠心,都不管你爸死活了。
「土豆啊,還是你好,但是你最近是不是掉毛嚴重,都不熱乎了……
「你喜歡弟弟還是妹妹啊?
「……」
諸如此類。
我根本想不到,原來生病的霍銘州是這個樣子。
要是讓他公司的員工看到了,豈不是要笑掉大牙。
我沒忍住打了個笑嗝:
「你別折騰它,把它傳染了怎麼辦。」
我彎腰想要把土豆給抱走。
他右手往我腰上一使勁,我不經意間趴下去,然後被他拉着到了牀上,到了他懷裏。
他微微眯着眼,下頜抵在我肩上,低聲喚我的名字:「阿芙。」
我掙扎着要下去。
他攥緊我的手,懊悔地說了句:「對不起。」
我忽然怔住:「對不起……什麼……」
他雙手一緊:「一直以來,我都沒好好陪你。」
我故作輕鬆地說:「原來你知道啊,算了,反正我們現在也分……」
他雙手又緊了幾分,打斷我:「我一直不太重視那些節日,也確實過於緊張公司這邊。
「但我保證,以後你在意的日子我都會牢牢記在心裏。」
溫熱的氣息,一直在我耳邊徘徊。
我掐了掐他的手:「可是,上次你連我生日都不記得。」
他笑了笑,否認:「我當然記得,我銀行卡密碼就是這個。
「我只是忙得忘了時間而已。」
我瞪了他一眼。
他立馬舉手作投降狀:「以後一定在辦公桌上擺個日曆,絕對不忘記媳婦的生日。」
我想了想:「你現在在生病,說什麼胡話都不知道,還是明天再說吧。」
11
第二天早晨,我從客房起來時霍銘州還在睡覺。
他難得起這麼晚,我也沒叫他,準備去樓下買點早飯。
還順便去商場裏買杯星巴克。
剛點完單,就見霍銘州電話撥了過來。
他似乎有些着急:「你在哪裏?」
嘿。
以前也沒見他這麼在乎我啊。
我心裏甜滋滋的。
「在旁邊商場買咖啡啊。」
這句話剛說完,手機就沒電關機了。
……還好已經買完單了。
我坐在椅子上等。
正在這時,樓上突然傳來巨大的爆炸聲,整棟樓都震了震,開始崩塌。
人羣頓時慌亂,尖叫聲、哭泣聲融爲一體。
我心裏一窒,飛快地跑了出去。
好在離門口近,我很快就到了安全地帶。
幾乎是下一秒,樓就塌了,壓碎了很多人。
我心臟狂跳,全身不可抑制地發抖。
太可怕了......
很快,這裏就被警察圍了起來,不讓人羣靠近。
救援人員很快到達,整齊,迅速。
我站在線外,被人羣擠來擠去,眼角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霍銘州。
他眼角發紅地看着警察:「我跟你們一起進去救人。」
「同志,這裏很危險,請不要添亂。」
他捏緊拳頭,語速急而快:「我妻子在裏面,她在裏面......」
我很少看見霍銘州如此慌亂的樣子。
他穿着一身睡衣就跑了下來,連頭髮都是亂的。
我大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但他沒聽見。
我往前擠了擠,又喊了一聲:
「霍銘州,我沒事。」
這次,他聽見了。
那一刻,他眼裏閃過很多情緒,有狂喜,有害怕,更多的是慶幸。
我看着他,不知怎麼的,眼睛就溼了。
這一瞬間我想,人生那麼短,不能再錯過霍銘州了。
他要是喜歡工作就喜歡吧。
大不了,我常常去陪他就是了。
12
霍銘州搬到了我家。
他說自己受到驚嚇,已經不能再住原來的房子。
……受驚嚇的難道不是我嗎?
他動作很迅速,迅速到沒給我一丁點兒拒絕的機會,第二天就讓人把房子掛到網上賣了。
然後,跑到我家來擠。
接着又拿了張銀行卡給我:「房租費在這裏面扣,多少我沒意見。」
我查了查餘額,看着上面的0,突然心情就有些微妙。
我之所以喜歡黏着霍銘州,是因爲他除了是個工作狂以外,其他方面簡直滿分。
晚上我餓了,不管多晚他都會起來給我煮麪條。
在我生理期時,他不會讓我碰冷水,必要的家務他自己一個人就做了。
他果真和當初自己承諾的一樣,抽出很多時間來陪我。
但陪我的那天晚上必定會發生個無可避免的事。
我記得有一天清晨,我躺在他懷裏睡得正熟,聽到他正在和祕書打電話。
說他要休假了,把今年沒休的假休一半。
祕書不解,又不敢當面問他,只好私下問我:
「嫂子,霍總是家裏發生什麼事了麼?」
我揉着發酸的腰:「啊?沒事沒事,他可能是累了吧。」
我心裏苦,但不好說。
中秋節的晚上,喫完月餅後,我抱着霍銘州的脖子撒嬌。
他就摟住我的腰,從額頭到脣角,一點點地吻我。
趁我不注意,偷偷給我戴了個戒指。
13
我爸媽是拆二代,早早就辭了工作跑去旅遊。
聽說我差點遭遇意外,他倆急了,說要立馬趕回來。
估計是邊看風景邊往家裏趕,讓我足足等了三個月。
我要真出什麼事,他倆這個速度都看不到我最後一眼。
這次回來,霍銘州準備了一車禮品送給他們。
我爸雖然嘴上說:「不用不用,心意到了就行,叔叔也不是這樣的人。」
但他嘴角都快咧上天了。
他原本就是個好面子的人,被霍銘州哄得開心,在酒桌上哭着鬧着要跟他拜把子。
一看他喝醉我就滿臉黑線:「他跟你拜把子,我怎麼辦?」
我爸看見我就笑:「閨女啊?你是我閨女,我認得。」
我媽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
我爸像是清醒了,牽着我的手到霍銘州面前。
我和霍銘州都有些緊張,以爲他要說什麼「把閨女交給你了,要好好照顧她」之類感天動地的話。
結果他拍了拍我的手,指着霍銘州說:「閨女,快,喊叔叔!」
「……」
這下我媽徹底沒給他留面子,揪着他耳朵醒酒去了。
14
我很佩服霍銘州見我爸媽時的淡定。
我就不一樣,我見他爸媽會很緊張,緊張到連每一句話都要思考怎麼說出來。
霍銘州就笑我:「你怕什麼,他們巴不得趕緊把我推銷出去。」
這話倒是真的。
因爲他媽媽第一次見我,直接就想給我轉五百萬。
我對這一行爲莫名有些熟悉。
難道在霍家,給人轉賬是個傳統嗎?
15
成婚兩年後,我生了一個女兒。
但是我發現,我周圍的人都對這個女兒毫無抵抗力。
原因就在於,她實在是長得水靈,會說話後,一張嘴又很甜。
把我爸媽、霍銘州爸媽,都哄得一愣一愣的,爭着搶着要把她帶回家。
沒辦法,爲了不讓女兒長歪,我只能當個兇巴巴的惡人。
於是在她剛上一年級時,我天天守着她寫作業。
她撐着頭,一雙大眼睛blingbling地朝我笑:
「媽媽,我實在是不會,我可以叫鄰居家的弟弟來幫我做嗎?」
我懷疑她在逗我。
「那個弟弟今年才一歲呢,怎麼幫你做啊?」
她就扯着我的袖子耍賴:「那我才六歲,爲什麼就要學這個?」
她問:「是爸爸養不起我麼,所以需要我去賺錢?」
這話對她爸來說簡直就是侮辱。
他挽起袖子,把女兒抱在懷裏,低頭親了親她的臉蛋:
「是的寶貝,你確實比較難養。」
他低聲說:「爸爸這輩子,唯一養得起的人,只有你媽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