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性戀變為同性戀的例子不是沒有,這個轉化天青能夠理解,但三年前她的未婚妻卻是從同性戀變成異性戀並和她毀婚分手,導致天青並不相信夕顏是真心喜歡她,而更傾向於相信夕顏是因為面前出現一個對她不錯的人,產生出喜歡之情的「錯覺」的認知。
「天青,妳有這麼煩惱嗎?眉頭皺得好緊啊…選不出來?一直盯著我看莫非是要拜託我選嗎?」夕顏注意到天青手上緊抓著菜單但目光緊盯著自己,少根筋的完全誤解了。
「…啊,嗯幫我選吧。」天青尷尬,很尷尬的將錯就錯。
「嘿嘿,這不是情人的任務嗎?難道妳終於決定把妳的下半輩子交給我了嗎?」
夕顏抓起菜單,興致高昂&得意洋洋的笑道,天青傻眼。
這也能想到那裡?還有妳這求婚似的台詞應該是「攻方」的話吧…
妳的「定位」到底是哪一方啊?我可不是「受方」啊!
「小夕是個好女孩,識貨的人就要好好把握,不要不在了才後悔,你說對吧?應該不會有人那麼傻吧?」若華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天青,對方裝作不知道,也不強逼,轉頭閒聊似的徵詢臨峰意見。
「嗯嗯,都多虧她我才能找回你,她是女神!」臨峰雙眼發光,非常誇張的朝夕顏合掌膜拜,逗得她大笑。
天青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瞪著若華,意思大概是在指責他:『我幫你跟臨峰這麼多,你這樣回報我?』
若華則用神聖得彷彿能發光的笑容回應,內容約莫是:『當然,我可是個知恩圖報的優秀青年呢!不要太感動。』
這一波無聲的交流讓天青很想拿水杯直接砸過去。
但她不想在這間印象很好的餐廳留下不好的記錄,便強行忍住了。
天青默默揪结,連餐點何時點完都沒聽見。
老闆娘端上香氣四溢的菜餚,才終於拉回她的意識。
擺在她面前的是蒜香牛小排搭配燙青花菜加上一些馬鈴薯沙拉跟白飯,還有一盅碗豆濃湯跟兩片麵包…好險沒亂來。
天青如此慶幸著,廚藝算不錯的她一眼就能看出東西好不好吃。
牛小排的熟度是大部份人都能接受的五分熟,兩面有烤架烙印的痕跡卻不會過 焦,中間的肉是漂亮的粉紅色,蒜片香脆不焦不軟,青花菜翠綠鮮嫩,馬鈴薯沙拉裡不只有泥狀,還混著塊狀的馬鈴薯,嚐起來鬆軟不膩,白飯粒粒分明,在燈光下透著晶瑩的光芒,碗豆濃湯稠度正好,麵包是兩片斜切的法國麵包,抹上品質很好的奶油,聞起來香極了!
轉頭看向餘人的餐點也都是令人食指大動的佳餚,若華因為是常客反應還好,另外兩個就很誇張了。
「哇噻,這塊雞肉好嫩哦!皮好脆好香!」夕顏叉起一塊切得大小適中的香煎雞胸肉,雙眼發光大方的讚道。
吃得有一邊臉頰鼓鼓的,妳是小孩子嗎?天青嘴角勾起淺淺弧度,眼神柔和靜靜的看著夕顏大快朵頤。
「妳,妳幹嘛盯著我看?我吃相太差?」夕顏發現天青帶著淺笑注視自己,一口肉差點卡在喉嚨,慌亂的問。
天青沒回答,伸手指指嘴邊示意,夕顏才發現自己唇畔沾上一粒黑胡椒,趕緊拿紙巾抹掉,心跳快得異常。
什麼?怎麼回事?她就是笑了笑,這種偶像劇感怎麼回事?
這邊在冒粉紅色泡泡,對面的某人卻很破壞氣氛。
「若華!這超好吃的啊!你也吃一塊嘛!吶,我也吃一塊你的魚哦。」臨峰滿嘴都是食物,還講個不停,手忙著分肉给若華,還得同時A人家的魚,整個餓死鬼 投胎貌,盤中的食物根本以風捲殘雲的速度在消滅。
「你吃這什麼鬼樣子?沒人跟你搶,不要這麼誇張好不好?天青跟夕顏都在看。」
若華無奈而寵溺的替臨峰拭去臉上的醬汁,忍不住叨唸,臨峰卻只是傻笑。
你放心,我對動物很有耐心,不會要求黃金獵犬吃相優雅的。
天青平靜的吃著自己的餐點,在心中毒舌的想。
夕顏又露出羨慕神往的表情看著對面的兩人,冷不防突然抓住他們的手,一本正經彷彿用盡全力的要求。
「你們…你們一定要永遠幸福,永遠陪在對方身邊不要分開,不管遇到什麼狀況都要攜手共渡…不離不棄…」夕顏突如其來的發言讓同桌的三人瞬間當機了。
究竟為什麼會突然做起神父(?)來了…這是婚禮嗎?
「我…我真的覺得你們好不容易,一路走來肯定吃盡苦頭,所以…所以絕對不要放開對方的手…」夕顏越說越激動,到後來竟然語帶哽咽,臨峰看她這樣眼眶也红了。
「嗯嗯,我答應妳,也答應若華,會一輩子珍惜你的!」 臨峰用讓人懷疑會殺了對方的力道猛的抱緊若華,天青親眼看到若華的臉抽搐了一下(絕對是因為擁抱的力道太大) 卻隨即露出無奈而幸福的苦笑,微红的臉頰貼著臨峰。
一直靜靜在櫃台看著他們的老闆娘突然走過來,送了一塊小蛋糕在桌上,對若華露出欣慰的笑容。
「恭喜你找回重要的人,可別再淋雨到處亂跑了。」圍著已經有些退色的褐色圍裙的老闆娘眨眨眼,笑道。
「淋雨?!若華,你身體明明就不好,幹嘛淋雨!上次我就說你…唔唔…」
臨峰聞言激動的抓著若華連聲追問,引來其它桌客人的注意。
若華趕緊按住他的嘴,向別桌的人連連致歉,同時以眼神示意老闆娘別說了。
老闆娘卻毫不理會若華的哀求,開始緩緩敘說往事。
那是她在此地開店五週年的紀念日,那天晚上她拉下一半的鐵門,站在屋簷下眺望飄著冷雨的夜空。
遠遠的,她看見一道頎長的身影從巷口緩緩走來。
昏黄的路燈閃爍,漸漸令來人的面貌清晰起來。
那是個稍顯瘦弱卻俊美絕倫的男人,五官端正眉目如畫,如濃墨染色的黑髮水珠滴落,自他憂鬱悲傷的臉龐滑下,彷彿沾溼他身體的不是雨水,而是滿心苦楚。
不知到是遇到了什麼事,才會讓這樣的人悲痛欲絕!
老闆娘看著男人如幽魂似的飄過眼前,一陣心疼。
她喊住憔悴得腳步虚浮的男人,請他進店喝咖啡。
雖然美男子淋濕的畫面挺養眼,可總不能就這樣讓他在路上徘徊吧?
病倒了她會良心不安的。
「…不,不用了…」男人空洞的目光過了許久才回神,客氣且疏離的點點頭道謝,又轉身準備離去。
誰知他一個不慎,差點仰頭摔倒,老闆娘見狀連忙劍步衝上,牢牢扶住男人,兩人身高差距不小,老闆娘竟不搖晃。
倒不是她力大,是男人太瘦。
瘦到她懷疑自己能一把將他抱起…是多久沒吃飯了?
「抱歉,妳可有受傷?」男人發現自己大部份重量都壓到別人身上,趕緊起身檢視對方是否受傷,語帶溫柔的歉疚。
「我沒事,你呢?全身溼透了,快進來我店裡,我泡杯熱的给你。」
年過四十的老闆娘和藹的微笑宛如黑夜中出現的燈塔,聖潔而又溫暖,男人的眼眶為此泛红。
「怎麼哭成這樣?年紀輕輕的…遇上什麼事了?快來。」老闆娘摸摸男人的頭(雖然有點吃力…),語氣像在安撫孩童卻不令人厭惡,拉著對方的力道令人心安。
這人便是離開臨峰後浪遊到這個城市的若華。
若華隨著老闆娘進入店中,茫然的任由對方替他擦乾髮上的雨滴,像一隻無依的小動物,如此徬徨。
「喝吧,我特製的卡布奇諾…還有這個。」
老闆娘忙進忙出半晌,從櫃台後端出托盤,小心翼翼的放到若華面前。
那一杯滿到快溢出杯緣的熱飲冒著氤氳蒸氣,雪白的奶泡上用可可粉畫上一個微笑的貓臉,旁邊的小碟子裝著一片黑森林蛋糕,油黑光亮令人食指大動。
若華勾起勉強的笑容,拿起白色馬克杯的手卻在顫抖。
他熱淚如傾猶如窗外越來越滂沱的雨勢,老闆娘靜靜的注視著若華,既不出聲詢問也不開口安慰,就只是沉默的陪在他身邊,讓他盡情發洩所有悲傷。
「…他如果看到這個…一定會滿臉傻笑的稱讚好可愛…」
若華捧著馬克杯,嚅囁的哽咽著老闆娘聽不清的話。
雨聲如訴,昏黃的光線下,在溫暖的室内,若華終於有個能放下心防的地方。
雖然對方只是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但她溫柔的聲音和那杯溫熱的咖啡似有魔力,若華情不自禁向她傾訴所有心事。
他的不告而別,他們之間的鎖事,他的絕望與無助。
反正再被嫌惡走便是了,他已沒什麼好失去,沒什麼好在意,統統隨便了。
「當時我只覺得這孩子真是傻…這樣豈不是兩個人都痛苦嗎?可看他傷心成那樣我也只好忍住,現在終於看你露出真心的笑容了,就是這位吧?你重要的人?」
老闆娘徵詢眾人的意見後,得到一致的認同,她滿意的挑眉笑了笑,對著面红耳赤的若華與滿臉複雜神情的臨峰問道。
若華迴避臨峰的目光,靜靜點頭。
「 …若華…這就是你不肯跟我說當初為什麼不告而別的原因?」臨峰語帶顫音面色焦灼,搭著若華的肩膀輕聲問。
若華面有難色,遲遲不肯將視線轉回臨峰身上。
「我都不知道…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他們說你移情別戀,我不肯相信就離家出走來找你,為什麼你不說?要是我當真了怎麼辦?若華,你都說我傻氣,明明最傻的是你…」
臨峰難以相信,雙親竟會對自己摯愛的人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摀著臉沉痛的泣道。
「我才不傻。你拋下你家的財產到處流浪,我哪有你傻?要是你找到我時,我真的另覓新歡,你怎麼辦?」
若華再也無法保持鎮定,面露淒楚笑意,伸手拂去臨峰的眼淚,溫軟的調侃裡隱隱藏著被信賴的得意。
「我相信你。」臨峰握住那雙全世界最令他心安的手,一字一句口吻鄭重堪比發誓,堅定的眼中滿含愛意。
若華只是溫柔似水的衝著臨峰微笑,並不多說什麼。
他們之間已經不須言語來確認彼此的心意。
生生世世…若你不棄,我必不離,無論風雨多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