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術迴戰同人文 | 命與錯律|神宮篇】第八章 惡果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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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返回公共湯池的夜蛾正道終於知道為什麼那個進化為特級的咒靈沒有在進化完畢後立刻離開湯池去獵捕作為『食物』的他們——

 

時隔一年,他再次見到了那個身著華麗衣飾、手裡捧著一面銅鏡,被當時陷入詛咒中的他喚作『明姬大人』的孩子。

 

在他扛著津川先生撤離這個地方的那幾分鐘裡,咒靈『千首千手』已經徹底地完成了進化——

 

原本將近兩層樓高的塔狀身軀縮小為只比成年人高一些的、由一張獰笑著的蒼白人面及無數頭顱揉合而成的、更加接近於人類型態的模樣,『千手』姿態則是轉化為身側兩條大約身體兩倍長的細長手臂及後背鑽出的千隻手臂。

 

然而那張表情總是裂著嘴猙獰地笑著的蒼白面孔此刻卻無端透著一股氣急敗壞的感覺。

 

——那只咒靈之所以沒有追上夜蛾正道他們就是因為它有了別的『獵物』,然而那個看起來十分弱小的『獵物』卻不如它所想的那樣能輕易被自己殺死。

 

『千手』疾風驟雨的攻勢把露天湯池的設施破壞的一片狼籍,手臂上附著的咒力大大地提升了破壞力,明明應該是毫無懸念能打中那個全身是破綻的孩子的突刺或是抓扯,最後都像是落入一片鏡花水月,總會莫名奇妙地拐了個彎打到一旁的地面或是其他地方。

 

乍一見到這樣的情景,夜蛾正道一開始還以為是那個孩子是用連他都無法憑藉著肉眼看穿的速度閃避攻擊,但在觀察幾次攻擊之後他發現了那孩子是真的『一次都沒有』移動,因為地面上連絲毫腳步挪動的痕跡都沒有。

 

或許這又是對方術式的效果?

 

夜蛾正道猜想。

 

拜此所賜,此刻水面、水底、和湯池邊的地面全是木板、水泥塊及破裂的磁磚殘骸,連湯池外圍的樹林都被『千手』攻擊時的風壓波及橫倒了一大片,在雪地裡揚起一陣陣飛舞的冰晶,整個公共湯池被破壞成看不出原本模樣的廢墟。

 

與先前調查的時候片尋不著咒靈的痕跡不同,現在的『千首千手』每落下一次攻擊都會留下明晃晃的咒力殘穢,在帳中就是像黑夜裡的燈火一樣即使不特別去留心注意也能清楚地映在咒術師的眼中,夜蛾正道不確定是因為咒靈進化為特級後有著遠比二級時更加強大的咒力還是有其他的原因才造成像這樣的現象。

 

天上依然不停下著的雪與地面上的泥沙混作一團,又在溫泉的熱氣下濕答答地融為泥漿,髒兮兮地把本就混亂的場景變得更加凌亂不堪,溫泉池裡除了女湯那處仍舊是鮮紅的血色,男湯這邊已經變成了混濁的泥漿。

 

但那只咒靈似乎在攻擊不斷落空後仍然不願放棄眼前的『獵物』,才剛進化為特級的有限智力不足以讓它理解為什麼它殺不了那個感知不到咒力一看就弱小的不得了的『獵物』——

 

千隻手臂鍥而不捨又毫不停歇地襲向那個安靜地蹲在湯池邊找些什麼的孩子,有著精美紋樣的華麗巫女服被其主人毫不憐惜地垂在地上拖曳,於塵土與泥濘中劃拉出一道又一道不規則的拖痕。

 

就像不在意那身一看就價值不斐的的服裝一樣,那孩子也不在意來自咒靈的凜冽攻擊,完全無視自己正處於一只特級咒靈殺意範圍內的危險境地,仗著咒靈的攻擊無法落到自己身上, 一雙薄煙色的瞳仁只是安靜地『注視』著她剛從一堆木板及水泥塊中扒拉出來的半截斷裂注連繩,像是在思考著些什麼。

 

夜蛾正道對那條注連繩有印象,不久前還系在咒靈身上被那名死去的詛咒師輕撫過而已。

 

本來只是單純認為那名詛咒師是用術式操控咒靈的夜蛾正道,因為那個總給他一種狐妖似的、有著一股『非人感』的孩子特意找出那條注連繩,而突然間靈光一閃,意識到了那可能是個咒具。

 

或許那個咒具還有著什麼特別的特性,所以窗和他們才無法清晰地捕捉到這個咒靈的存在。

 

這個猜測甫一在腦海裡出現,就瞬間說服了夜蛾正道自己。

 

他莫名地就是覺得眼前這個孩子不會做任何無意義的事,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對方會出現在湯屋、又為什麼完全把那個看起來就是已經氣炸了的咒靈放在腦後置之不理而不出手祓除。

 

或許是他的目光過於明目張膽,在那個姿態年幼的孩子放下手裡斷裂成一小截、明顯無法再使用的注連繩從蹲著的地面上起身後,他與那雙緩緩抬起的薄煙色狐狸眼對上視線——

 

 

 

 

 

「啊啦——又見面了呢,八重的血脈。」

 

 

 

 

 

一雙色調淺淡的眼珠在與夜蛾正道目光交會後,就又像一年前那般定定地『注視』著自己,而後又感嘆似地開口:

「真是奇怪呀——明明已經祓除了詛咒卻還是偏移了『命』的軌跡找到妾身嗎?但是——」

 

懷裡捧著看不清具體樣貌的銅鏡,那個曾被夜蛾正道喚作『明姬大人』的孩子一如一年前那般帶起繡有繁複華麗紋樣的寬大袖口遮掩住自己的下半張面容。

 

不知從何時起停下攻擊的『千首千手』歪著那張蒼白人面,身姿扭曲地轉動著綴滿一身頭顱的身軀面向夜蛾正道——

 

 

 

它,發現了另一個『獵物』。

 

 

 

有了別的選擇後,現在一旁這個它奈何不了的『獵物』便無法再引起它的興趣,它現在滿心的怒火需要一個更能滿足它暴虐欲望的『獵物』來陪它『玩耍』。

 

誕生自對暴力的恐懼的咒靈,極其諷刺的沈迷於暴力

 

從進入湯池起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裡,就立刻被咒靈鎖定的夜蛾正道感覺到了蒼白人面朝自己投來的視線與洶湧而來的濃烈惡意,像是要把無法解決腳邊『獵物』的憋屈徹底發洩出來似的,此時出現的夜蛾正道就是那個最合適的遷怒對象。

 

『千首千手』朝天揚起那張白面,與身上的千顆頭顱一同落下了血淚,淒厲的嘶喊從千面的嘴裡傾瀉而出——

 

 

哀歎。

苦慟。

悲愴。

絕望。

怨懟。

 

 

彷彿要將世間一切負面情緒都灌注於那夾雜著詛咒的尖銳叫喊穿透耳膜,霎時間讓夜蛾正道的頭有如被針扎似的疼痛,他眼前發黑暈眩地忍不住腿一軟就跪了下去,隱約間還聞到了血的腥氣,他顫抖著手擦過流出什麼的鼻子,果不其然抹出了一手鮮紅。

 

當他意識渾沌、無力地雙膝貼地時,朦朧間聽見了女孩帶著遺憾且稚嫩的聲音及咒靈狂喜的笑聲——

 

 

 

 

 

「但是啊——八重的血脈,你不應該回來的。」

 

「嘻嘻、哈哈哈哈哈——喜歡、頭——給我——」

 

 

 

 



一道凌厲的風壓掃向夜蛾正道。


 

 

 

——

 

 

 

恍惚間脖頸上似乎有著像要與頭首分離的冰涼,他的意識在鋪天蓋地而來的污濁咒力以及惡意下喪失了幾秒。

 

夜蛾正道不自覺地摸向自己寒毛豎起的後頸。

 

還在。

 

這還是他第一次像這樣深刻的意識到自己還活著,他的脖子還連在身體上讓他能好好地呼吸著。

 

事實上那道風壓只是快速地掠過他的頭頂,卻幾乎有了要將他首落的錯覺。

 

他因差點死在特級咒靈的攻擊下而暫時停止運作的思考能力,一時間還無法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咒靈放過自己,就聽見『碰』的一聲背後傳來什麼東西倒地的聲音。

 

他忍著頭重腳輕的不適,動作機械僵硬地回過頭,就看見一個身穿紺鼠色的湯屋茶羽織和月白襦絆的、不久前才看過的人趴倒在地,原本該連接著腦袋的地方被粗暴地扯斷,裸露出斷裂頸椎的碎骨與血管,空無一物的脖頸不停地噴濺出鮮血,極盡野蠻地潑染於四方,最終在磁磚的地面上積累出一個顏色與客房裝飾的山茶一模一樣的淺泊。

 

夜蛾正道感到一陣窒息與暈眩,那片鮮紅漫過視野,酸澀地像是一眨眼就能從眼裡擠出跟著染上紅色的眼淚。

 

為什麼津川先生會在這裡?

 

他不是已經叫對方趕緊去跟梶田先生會合了嗎?

 

看著地面上的那具無頭屍體,夜蛾正道怎麼也搞不清楚在短短的數秒鐘裡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他泛著血絲的雙眼望向那喜獲『玩具』後模仿著人類在赤紅女湯裡泡著水玩得不亦樂乎的咒靈,又緩緩將視線移到那個目光縹緲地、同樣『注視』著那具屍體、神色平淡的孩子。

 

想起幾秒前、意識朦朧中對方才說過的話。

 

——原來她早就知道了。

 

但她知道了卻不出手救下津川先生。

 

「⋯⋯為什麼?妳也是和那個詛咒師一夥的嗎?!」

夜蛾正道粗魯地用制服的袖口抹掉依然不停流淌著的鼻血,從剛剛他失去意識的情況看來,那個咒靈的精神攻擊在進化之後也變得更加強大了。

 

他確信以那個女孩在特級咒靈的攻擊下能全身而退的能力,如果對方願意出手救下津川先生,津川先生就絕對不會這樣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唔嗯——八重的血脈,你知道嗎?按照原本的『命線』,你現在應該已經帶著那邊那個死去的孩子離開這座湯屋,而那個不該死在這裡的孩子,則是會在之後⋯⋯活著贖罪。」

一點也沒把夜蛾正道的質問放在心上,身穿華麗巫女服、就像是女兒節人偶一樣的女孩沒有正面回答夜蛾正道的問題,看著夜蛾正道的神色,接著又像恍然大悟般解釋:

「啊,畢竟現在你們這些孩子已經沒有了對『命』的理解,你應該很困惑吧?唔⋯⋯簡單說起來就是因為你這孩子偏移了『天』原本運行之『命』的軌跡,連帶著與你有關聯的『命線』另一端也跟著偏移了。」

 

最後落下結論:

「於是那個本來不應該死去的孩子,就在歪曲的『命線』裡死去了。嘛——這點偏移對『天』而言很快就能恢復就是啦!」

 

聽著對方的話,夜蛾正道深深地覺得他對那個孩子產生的心理不適絕非僅僅是因為一年前那個莫名其妙的會面,他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可以把他人的生死說的如此輕巧,但他與對方有著束縛相繫,實力上他不認為自己能和一名面不改色站立在特級咒靈面前的咒術師相抗衡,他影響不了任何對方的決定,更無法帶著這個幾乎可以說是與詛咒師一樣、身份成謎的咒術師到總監部對峙,他什麼也做不了。

 

最終,他還是忍不住問了最讓他在意的問題:

「即使如此,妳也可以救他的吧?」

 

就算『命』有既定的規律,但都能偏移了,也肯定能改變。

 

就像是覺得夜蛾正道的問題令人發笑般,那雙薄煙的狐狸眼從遮掩半張臉的袖口上方狡黠地彎起,接著放下手露出勾起的嘴角——

 

 

 

「妾身沒理由那麼做呀。」

 

 

 

沈默在兩人之間瀰漫,只是相較起夜蛾正道那看著像是欲言又止、滿臉寫著不認可又無法理解的表情,那個女孩卻是好整以暇地『注視』著夜蛾正道,甚至詭異地有著一種寬容或是憐愛之類的情緒在內。

 

瞥了一眼仍在湯池裡玩樂的咒靈,確定咒靈暫時沒有要再搜集一顆人頭的打算後,即使已經沒有任何欲望想和這個與自己三觀不合又莫名其妙的孩子繼續談下去,夜蛾正道又抓緊時間問了另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妳到底是什麼人?」

 

他現在問的問題是從上次遇到對方起就一直想問的。

 

「啊,果然還是問了呢,不過妾身既然說過會在下次見面時回答你這孩子的問題,就必然會遵守約定,但妾身會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決定是否要踏入那你不應該知曉的領域。」

 

那個姿容華貴宛若古時貴女的孩子優雅地雙手捧著那面銅鏡,彷彿什麼儀式般,舉手投足間無比莊重地開口:

 

 

 

「妾身盛名於伊勢,曾為世人稱『知曉天命的鏡巫女姬』,於千年前擔下守護神器的職責直至今日,亦是如今咒術界的『禁忌』。」

 

 

 

那雙薄煙色的狐狸眼肅穆不過一瞬,而後又破碎成一片含著笑意的光,那張稚氣的臉上帶著些許懷念,『注視』著夜蛾正道像在透過他看著什麼人,接著說道:

「八重的血脈,『天』與『命』是絕對公平的,即使偏移了原先的軌跡,也未必能走向完美的結局,若你這孩子仍然執著於真相,就去查查伊勢的『鏡姬』吧!妾身會在那座犬神神社等著你——現在,要是你再不趕快出去的話,那個一直待在你身邊的孩子就要死了呢。

 

明明是攸關人命的一大重磅消息,卻被那女孩如談論天氣般輕巧地提起,連神色都沒絲毫變化,彷彿佇立於遠離人世的最高處,停留在什麼也無法影響到她的彼方,平靜地陳述一件人間日常。

 

夜蛾正道瞪大了雙眼,顧不上細想突然間獲得的龐大資訊量及對方說謊的可能性,一聽到最後那句話,他很快地就聯想到對方是在說一直待在自己身邊的輔助監督梶田先生即將遭遇到不測。

 

「但是這個咒靈⋯⋯」

他當然很在意對方提到的梶田先生那裡的情況,可是這裡還有一個特級咒靈,他自己雖然是祓除不了,但夜蛾正道確信這個疑似是千年前的咒術師絕對可以祓除這個可能會帶來無數傷亡的特級咒靈。

 

就好像回到了一年前的那片雪景,紛飛的風雪帶走了一聲不知名的嘆息,而後消散在寂靜的空氣裡。

 

「唔嗯——真是個好孩子呢,只要你能遵從束縛做好掩護別透露了妾身的存在,看在你是八重的血脈的份上,妾身會祓除這個孩子的。」

就像是要趕人似的,那個自稱是『知曉天命的鏡巫女姬』的孩子揮了揮手讓夜蛾正道趕緊離開。

 

明白時間緊迫,也並沒有什麼太多的選擇的夜蛾正道只能在躊躇猶豫間選擇相信對方,而後咬著牙一身狼狽地扛起已經失去頭顱的津川智屍身,他想著至少要讓七津屋的人能好好安葬他們的小老闆,接著就急步往外衝去。

 

被留在湯池的那個孩子目送著夜蛾正道離去的背影,直到看不清對方的衣角,才回過身來面對那個仍然像個孩子一樣把玩著七津屋小老闆頭顱的特級咒靈。

 

初生的咒靈的性情就跟幼童一樣,吃人或殺人全憑一時間的心情,當然也能像幼童一樣從失敗中學習到校正錯誤的方法或是選擇規避會受到傷害的行為,在經過一段時間智力又有所提升的的『千首千手』在意識到自己奈何不了那個人類孩童模樣的咒術師後,連帶著能與那個自己殺不了的咒術師說上話的夜蛾正道跟著受了惠。

 

『千首千手』原本是想要殺死後來第一個闖進湯池的夜蛾正道並奪走他的頭顱的,但它本能直覺那樣做的話似乎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此時正好又一個人類闖進來,又弱又符合它的喜好,比起一開始的夜蛾正道更容易成為自己的『收藏』,它就乾脆把攻擊偏移了些許直取那個一看就知道弱得不行的人類的頭顱,結果如同預料那般很讓它滿意。

 

抱著心愛的『新玩具』,蒼白的人面上依舊是那猙獰的笑容,但隨著緩步朝自己走來的孩子越來越靠近,它腦內那根大概能稱之為『預感』的神經開始瘋狂地抽動著,然而還沒有建立逃跑這個概念的它選擇的是率先朝對方攻擊——

 

當然結果還是跟之前一樣的全部落空

 

「嘛啊,真可惜,原本你這孩子要八年後才會被祓除呢——」

女孩一手懷抱著銅鏡,一手向前結了一個手印。

 

 

 

 

 

「『無色』。」

 

 

 

 

 

一陣夾著落葉飛雪的山風捲過,彷彿神靈擦拭污穢的手,等那些飄零的枯葉與雪花重新不受外力干擾地順著重力落下時,女孩的面前已經沒有了咒靈的身影,就像從來不曾存在過那般。

 

也跟一年前她在廢棄犬神神社祓除咒靈後的現場相同,沒有留下任何咒力的殘穢。

 

她輕輕地以拇指擦過從鼻腔內流下的一抹黏膩,紅艷的色彩沾染在那蒼白病態的纖細手指上,好似雪地裡開出的山茶花。

 

她揚起頭來望向不停向下落雪的漆黑夜空,接著嘆道:

「也就這點代價呀。」

 

 

 

——

 

 

 

梶田有沖在夜蛾正道降下帳的時候就立刻察覺到了。

 

當時他才剛向總監部報告完這次任務的種種疑點掛斷通話而已,於是又只能立刻重新撥通總監部的電話催促讓他們盡快派人來支援,除了詛咒師的事情需要協助之外,還需要總監部增派人手幫忙向湯屋的員工及客人解釋。

 

也不知道夜蛾先生那裡的情況如何?

 

梶田有沖有些擔心。

 

現在雖然只有他一個人,但他會盡可能的將所有人帶到帳的外面去——

 

梶田有沖在監控室附近的走廊上找到了消防栓箱,這種木造建築的消防系統一般而言都很完善,他需要利用消防系統裡的警報把湯屋裡的人吸引出來。

 

一按下開啟警報的按鈕,整座湯屋就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警鈴聲。

 

霎時間周圍也跟著騷動了起來,後廚的員工和一些特意來湯屋吃晚餐的客人全都推開門跑了出來,所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梶田有沖走到每個人都看得見他的位置,舉起雙手揮了揮把大家的目光吸引過來,然後作出一副剛從很遠的地方跑來、粗喘著氣的模樣子,信手捻來一個讓大家盡快避難的理由:

「各、各位,我剛從湯池那裡過來,不、不知道為什麼⋯⋯呼⋯⋯有間客房燒起來了,我已經報警,消防隊應該很快就能趕過來!但是火勢目前有點大,大家還是先到外面避難吧!」

 

在場有些人露出將信將疑的表情,有些人則是表示可以幫忙滅火,不等梶田有沖制止那些已經想衝進廚房幫忙用水桶提水撲火的人,遠處應該是湯池方向的地方就傳來一聲像是什麼東西被爆破的巨大悶響,這下再也沒人提議說要提水去滅火了,所有人安分地跟著受過訓練如何應對這樣的緊急狀況的湯屋員工一隊一隊地來到湯屋外。

 

看到應該是所有人都離開帳的範圍了,梶田有沖才總算是稍微鬆了一口氣,這下就算這些和咒術無關的普通人想闖進去也進不去了,但因為始終牽掛著還留在裡面的夜蛾正道和津川智,他只能不停地探頭往湯屋外的車道上看總監部的人來了沒,即使總監部的人趕不上應該也會通知警方的人過來協助才對。

 

一出湯屋外,加大的風雪就凍得本來只是想來吃晚餐的客人臉色不佳,已經有人在看到沒有所謂的火災濃煙後提出了質疑。

 

畢竟不是真的火災,梶田有沖也無法解釋為什麼沒有濃煙,只能咬死了就是看到客房起火。

 

還好這樣尷尬的時間並沒有維持太久,一直沒有露面的七津屋老闆津川石郎身上穿著和湯屋浴衣制服不同的深灰色羊毛呢西服、手裡還提著一個黑色的大手提袋出現在大門前的石板道上,似乎是剛辦完什麼事情回來。

 

看到一堆人聚在門口不知道在做什麼,津川老闆臉上先露出了怪異的表情,接著視線快速地掃過人群裡的每一張面孔,像在確認某些東西——

 

湯屋的主心骨終於出現,原本還在騷動的人們安靜了下來看湯屋老闆打算怎麼處理這樣的情況。

 

「發生了什麼事?阿智呢?」

津川石郎隨手招來了個員工問道。

 

「智少爺和另一名客人還在湯屋裡面,據這名客人所說是我們客房不知道為什麼起火了,剛才湯池的地方也傳來了爆炸聲,目前不清楚裡面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我們只能先將客人帶出來避難。」

那名員工如實地報告,並沒有因為同樣對這樣的情況感到疑惑就擅自加油添醋。

 

「客人?」

順著自家員工的手勢,津川石郎看到梶田有沖之後,神色有些恍然但又有些焦慮,他急匆匆地把梶田有沖拉到一旁不會被其他人聽見的角落低聲問道:

「您就是電話裡的梶田先生是吧?怎麼樣?有調查出什麼嗎?」

 

連多餘的問候都沒有,這位七津屋的老闆直接就打入正題。

 

「啊,是的,您好,我們確實是有調查到一些可疑的地方,不過我和我們的調查人員並沒有在客房那邊發現任何的異常,反倒是您——」

梶田有沖有些探究地以目光審視著津川老闆,也注意到對方正提著的巨大手提袋,裡面似乎裝著些什麼,不知道對方臨時放他們鴿子離開一下午是不是就為了這個袋子裡的東西,他停頓了一會,又接著開口:

「您似乎在兩天前的晚上十點四十分左右和某個人接觸過,我能了解一下對方究竟是什麼人嗎?」

 

從津川老闆的反應看來,梶田有沖大概知道了與津川少爺不同,這位津川老闆是屬於對他們咒術一側有所了解的那一類人,這在有些權勢或是有些家族歷史背景的普通人中並不罕見,估計津川老闆是與某些權貴有些關係才能借此透過總監部向下發布這樣一個少見的調查任務。

 

細想之後理順了其中關竅的梶田有沖並不感到意外,只是對方同時接觸咒術師及詛咒師的目的是什麼他依然想不明白。

 

「什、什麼?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十點四十分我們湯屋早就打烊了,那個時間點我也早就已經睡了!比起這個,我是讓您來調查七津屋的鬧鬼事件,可不是讓您來調查我的私人生活的!」

說到最後津川石郎有些惱羞成怒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但又立刻神色緊張地將聲音壓低四處張望著。

 

梶田有沖不自覺地跟著對方的目光掃過湯屋外的人群,但也只發現因為湯屋臨時出了事故無法吃到晚餐的客人們有些早以敗興離去,而其他員工則是對著還留下來討價還價的客人低頭哈腰表示一定會補償。

 

雖然沒發現什麼特別的,但梶田有沖覺得影響到他們的生意確實是滿不好意思的,希望之後總監部能好好的賠償他們的損失。

 

「不好意思,雖然這樣有點冒犯,但我們認為鬧鬼事件和您接觸的那個人可能有什麼關聯,為了您的委託,我們還是需要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誰。」

梶田有沖適當地露出抱歉的表情,但依然強硬地要求津川老闆說出那個疑似是詛咒師的人的身份,只要能獲得些許的情報,那後續總監部的調查也會更容易。

 

「什⋯⋯什⋯⋯」

莫名地津川老闆因為這個問題而緊張到說不出話來,額間也冒出了冷汗。

 

 

 

「我也很好奇,是什麼樣的委託,津川石郎先生?」

 

 

 

不知從何時起,一名與黑夜幾乎融為一體的男人出現在津川老闆的背後,語氣陰鷙地問道。

 

直到對方出聲才發現津川老闆背後有個人的梶田有沖張大了雙眼、渾身寒毛豎起,他認出了對方就是在監視器畫面中出現的那名戴著暗色頭罩的、疑似是詛咒師的男人。

 

那個男人絲毫沒有掩飾一身殺意,甚至連咒力都像要沸騰似地洶湧著。

 

「你的膽子可真是大啊?居然敢另外委託咒術師來堵我?真是好算盤,不愧是百年湯屋的經營者,不想好好付錢?嗯?」

嘴裡說著像是恭維的話,手卻毫不留情地掐住了津川石郎的脖子。

 

津川石郎因為窒息感憋紅了臉,不停無聲地開闔著嘴像是要呼救又像是想否認。

 

看到男人的動作,注意到這邊情況的客人及員工再度騒動了起來,梶田有沖顧不得還有普通人在場,只能迅速地從自己西裝中掏出一把防身用的咒具匕首,大聲喝止:

「放開他!」

 

手裡的咒具也就普普通通的三級水平,梶田有沖不具備術式,只有些微的咒力,他的體術也只是普通中上水平,要對付一名可能擁有術式的詛咒師可以說是天方夜譚,但他沒有選擇。

 

「喔,這點咒力⋯⋯是總監部的走狗啊!看來咒術師確實不在這裡。」

男人瞟了梶田有沖一眼後就像扔垃圾一樣地把年過六旬的津川石郎摔在地上,聽著對方急促的呼吸聲,毫無仁慈地踹了幾腳:

「喂!錢呢?我已經殺了目標,在我打電話過來的時候你應該已經去取錢了吧?」

 

目標?什麼目標?

 

津川石郎委託這名詛咒師殺了誰?!

 

梶田有沖質疑地看向倒在地上吁吁喘氣的津川老闆。

 

「不⋯⋯我⋯⋯」

注意到其他人因為聽見那名男人的話而越來越怪異的眼神,原本還想撐面子否認對方的話的津川石郎在感覺到男人身上那不妙的氣息後猛然一抖,最後只得顫顫巍巍地把落在腳邊的大手提袋向男人推了推:

「這、這裡⋯⋯」

 

這個舉動坐實了七津屋的第五代經營者買兇殺人,並且殺手還大搖大擺地跑來七津屋要錢的這項事實。

 

大約是覺得臉面無光,把手提袋推向男人後,津川石郎依然維持著癱坐在地上的姿勢始終不願意在員工及客人的面前抬起頭來。

 

「怎、怎麼會⋯⋯老爺居然⋯⋯」

「真沒想到⋯⋯」

「警察⋯⋯不是說已經通報警察了嗎?!怎麼警察還沒來?!」

「所、所以是殺人了?!」

 

圍觀的人群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場大戲,原本以為只是剛好碰上了七津屋發生事故,誰知道還能看見湯屋第五代傳人買兇殺人的實錘現場。

 

與這些因為沒看到殺人現場沒有絲毫緊張感的普通人不同,梶田有沖知道這些完全無視法規的詛咒師有多麽難纏,這些人根本不會在意別人的性命,他緊繃著神經看著男人的一舉一動,深怕對方一言不合就在湯屋外大開殺戒。

 

總監部的支援怎麼還沒來?!

 

梶田有沖在心中叫苦。

 

全身都被漆黑布料給籠罩的男人,提起那個體積龐大的手提袋,先是掂了掂重量,接著拉開拉鍊翻了翻裡面,從拉鍊開口的一角,幾乎每個人都能看清手提袋裡面是滿滿的現鈔,萬元鈔票被束成一沓一沓的,裡面少說也有二十捆以上的鈔票。

 

「很好,你遵守了約定,但是聞到咒術師的臭味還是讓我很不爽,所以——」

清點完鈔票後心情似乎好一些的男人,手裡翻出了一把刀:

 

 

 

「麻煩你死一下了。」

 

 

 

——

 

 

 

津川智的屍身一路上都在滴血,不僅是落在湯屋的走道上,也沾染在夜蛾正道的制服上。

 

他扛著小老闆的屍體,快速地穿越那條木棧道來到主棟建築,接著就只剩下一段不用十分鐘的路程就能離開湯屋,他依然想不透明明不需要花幾分鐘的時間津川智卻不直接就這樣逃離湯屋,而是跟在他後面折返到湯池,結果就⋯⋯

 

從沒遭遇過特級咒靈的他一開始也把特級咒靈想得太簡單,那完全和一級咒靈就是兩個概念,原以為回去是能趁機帶走雲豹的殘骸,沒想到——到頭來帶走的反而是七津屋小老闆的無頭屍體。

 

才剛經過用餐的包廂區,就感知到了遠處那強大的咒力源在眨眼間消失的反應,看來那個身份神秘的孩子確實信守了承諾。

 

千年前的⋯⋯巫女嗎?

 

伊勢、神器⋯⋯還有對方手裡總是捧著的銅鏡⋯⋯

 

這些要素結合在一起讓夜蛾正道有了很不妙的聯想。

 

但一想到對方提到梶田先生可能會死這件事,夜蛾正道忍著身上傷口的疼痛與腦殼深處因為精神攻擊依然沒有緩過來的抽痛,又加快了腳步,現在沒時間讓他慢慢想對方話語中所傳達的東西有多麽驚天駭俗。

 

夜蛾正道甫一跨出湯屋大門,就聽見了人群的尖叫聲及兵荒馬亂的叫喊聲,而後當他全身都暴露在所有人面前時,聚在外面的人一看見他身上的無頭屍體,又是掀起一陣驚恐的尖叫。

 

顧不上那些普通人,夜蛾正道放下津川智的屍身後,就焦急地尋找著梶田先生的身影,跟隨著感知到的咒力波動,他沒花太多時間中就從門口的一處角落發現到那個引起眾人恐慌的源頭——

 

一名一看就知道是詛咒師的男人及雙眼空洞舉著手裡的匕首就要自裁的梶田有沖。

 

憑藉著優秀的臨場反應,夜蛾正道也不多說什麼的立刻使用咒力操控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鐮鼬攻擊那個全身被黑布包覆的的男人,而自己則是迅雷不及掩耳地奔向梶田先生奪下對方手裡的匕首。

 

一套動作做下來也不過就是五秒內的事,看到夜蛾正道順利地阻止梶田有沖突然間就要自殺的動作,周圍又是一陣驚呼。

 

壓制住失去武器後仍然試圖以頭撞地自殺的梶田先生,夜蛾正道環顧了一下四周才發現除了那些被疏散出來的客人及員工,地面上還倒著一個身穿西裝卻已經滿頭鮮血、一動也不動,應該是已經氣絕身亡的老人。

 

而眼前這個詛咒師他前不久才剛從監控錄影帶中看過對方,由梶田先生的行為看來這名詛咒師大概有著類似精神操控之類的術式,只是不知道觸發條件是什麼。

 

眼看對方發現走勢不對就想逃走,夜蛾正道選擇乾脆將始終不停掙扎的梶田先生打暈,接著親自上陣和鐮鼬一起前後包夾那名詛咒師。

 

或許他的實力遠遠不足以對付一只特級咒靈,但像眼前這名詛咒師這樣的程度,以他體術能力及魁儡操術完全就是單方面的壓制,雖然對方的體術也並不差,可過於依賴精神操控術式結果就是——那名詛咒師的身體反應完全跟不上一直都在進行體術訓練的夜蛾正道。

 

一個扭臂擒拿後立刻撞擊對方後膝,迫使那個男人跪趴在地上,為了避免對方使出什麼小動作觸發術式條件,夜蛾正道讓鐮鼬將爪子上的鐮刀緊貼對方的脖頸,只要有任何不對就能立刻劃開頸動脈。

 

此時,伴隨著警笛聲,幾輛車和警車從車道上駛向湯屋的大門,形成了一個包圍網,把現場重重圍起——

 

率先下車的是夜蛾正道曾經見過的總監部的人,接著警車上也下來了幾名員警,看不出來是什麼部門的,但是他們十分熟練地將那些神色慘白驚慌的湯屋客人及員工引導至一旁安撫。

 

而總監部的人則是有兩三名監督拿出早已備好的咒符,配合著夜蛾正道壓制的動作,將咒符綑綁至詛咒師的手腕及腳腕上,接著又毫不留情地掀開對方的黑色頭罩,露出一張平平無奇、十分消瘦的男人的臉,把咒符貼到對方嘴上。

 

看著監督們完成這些後,夜蛾正道才終於鬆了口氣放手,趕緊回頭去確認暈過去的梶田先生的狀態,還好對方只是有幾個滲出血絲的擦傷之外沒有其餘的傷口。

 

「您好,夜蛾同學,我是清水,接下來就請交給我們處理,我們會安排一輛車送您回到東京高專,之後也會有人向您詢問任務的事。」

一名監督禮貌地向夜蛾正道躬身,又叫來另一名監督過來指了指他們開來的其中一輛黑車,示意用這輛車帶夜蛾正道回學校。

 

「啊,好的,那梶田先生⋯⋯」

這漫長的一天總算是告一段落,夜蛾正道雖然很想立刻回到自己的宿舍好好洗澡休息,但他還是很擔心被術式精神操控的梶田先生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那小子⋯⋯喔,不,關於梶田請不用擔心,我們會帶他去好好地進行從裡到外的檢查的,保證不會耽誤您接下來的任務。」

那名叫做清水的監督先是低聲惡狠狠地說了句什麼後又揚起一個完美的微笑讓夜蛾正道放心,接著就開始招呼著其他監督們押送那名詛咒師到另一台車上。

 

最後欲言又止地再看了一眼被自己一出湯屋就放置在一旁的津川智屍身,已經有監督迅速地從車裡拿出一條白布準備給這具無頭屍體蓋上。

 

而之後,警方及法醫就會配合監督們擬出一份完美的、不會讓普通人起疑的驗屍報告及案件報告。

 

發覺自己在這裡也幫不上忙,夜蛾正道最終只能乖乖按照監督們的指示上車回學校,他已經有預感這次的任務報告有多麽難寫了。

 

 

 

——

 

 

 

等夜蛾正道重新和梶田有沖見面已經是距離任務結束兩天之後的早上了。

 

比起儘管全身纏滿繃帶但精神抖擻的夜蛾正道,梶田有沖卻像是遭了什麼大難似的一臉萎靡不振。

 

「您還好嗎?」

夜蛾正道向梶田先生打了個招呼。

 

結束任務後的隔天就有總監部派來的人詳細詢問有關當時在七津屋調查的事,由於他和那個自稱是千年前伊勢巫女的孩子之間有束縛,他無法以任何方式透露出對方的存在,於是只能憋出一個不大不小的謊說他在七津屋裡遭遇了一名能操控咒靈的詛咒師,然後那個咒靈突然間進化為特級咒靈並同時殺了詛咒師及七津屋小老闆津川智,至於他好不容易帶著小老闆的屍體突破重圍離開有特級咒靈的湯池之後發生了什麼事他一概不知。

 

估摸是托他平時就認真完成任務的福,來進行詢問的監督並沒有多說什麼就相信了他的說法,後續或許會派人去尋找那個特級咒靈的去向吧,雖然他們肯定找不到什麼。

 

不習慣說謊的夜蛾正道覺得很有罪惡感。

 

「啊,夜蛾同學⋯⋯」

梶田有沖有氣無力地回應了夜蛾正道,腦內開演著已經持續兩天的個人劇場。

 

嗚嗚嗚,他居然會被詛咒師操控,差點就要死於自殺!

 

自殺!這是什麽遜到不行的死法?!

 

男人的浪漫就應該是激烈地與敵人大戰三百回合後在光榮的死在敵人刀下,並且在最後露出一個沒有遺憾的笑容!

 

自殺?!不行不行不行⋯⋯太遜了,真的太遜了!

 

總監部的前輩們就因為這件事,這兩天就沒停下過嘲笑他的行為!可惡!

 

此刻梶田先生徹底選擇性遺忘了兩天前任務中自己在腦內小劇場試圖用切腹來掩蓋黑歷史的事。

 

「總監部有從那個詛咒師嘴裡審問出什麼嗎?」

已經習慣梶田先生時不時的陷入自己的世界裡,夜蛾正道適應良好地無視對方這樣的狀態直接問出他在意的事情。

 

即使當時從另一名詛咒師口中大概的得知津川小老闆曾經做過什麼事、又從那個奇怪的孩子嘴裡聽說按照原本的『命』,津川智最後會活著贖罪,但他還是不知道津川智到底做了什麼。

 

說到這個,他是有一點感謝那個孩子的,如果不是那孩子在最後提醒他梶田先生會有危險,等著他的或許就是梶田先生的屍體和詛咒師逃脫的結局了。

 

「啊,是的,經過總監部的重新調查和審問之後的內容,終於還原了整個案件的真相⋯⋯雖然這樣講有點失禮,但津川老爺和津川少爺確實是死有餘辜。」

話題一拉回任務,梶田有沖又重新精神了起來。

 

他興致勃勃地向一臉好奇的夜蛾正道說明:

「您絕對想不到津川家為了臉面做出了什麼樣的事!——七個月前,情殺事件的發生起因就是從那對情侶一樹佑之介先生和上窪由芽美小姐爭吵開始。由於氣憤一樹先生為了工作忽視自己,上窪小姐多次鬧情緒跑出旅館,大概也是這個時候她與津川少爺相遇,並且兩人就這樣看對眼了多次在住宿期間相會。」

 

頓了頓,梶田有沖又接下去繼續說:

「然而上窪小姐的出軌行為很快就被一樹先生發現,他因為發覺上窪小姐的行為奇怪,就跟著上窪小姐來到靠近溫泉出水口的地方,由於那個地方只有員工可以進入又地處偏僻基本上沒人會去那裡,因此就被津川少爺拿來當作幽會的地點。說起來就是個意外,發現上窪小姐背叛自己的一樹先生在那之後與津川少爺發生了肢體衝突,但不幸的是原本介入他們其中想要勸架的上窪小姐被津川少爺不慎推進出水口,當時津川少爺見勢不對就立刻無視了上窪小姐的呼救及慌亂的一樹先生,一個人從冷卻廠連通廚房的地下輸送道返回湯屋,又將出水口附近時好時不好的監控影像銷毀謊稱監視器故障,這也是為什麼最後提交給警方的監控錄影帶只拍攝到一樹先生一個人——因為津川少爺完全是從不同的路線往返。

 

「但是那條輸送道並非只有津川先生一個人知道,湯屋其他員工也會使用那條據說是拿來運送溫泉蛋的輸送道,當時沒有人質疑這點嗎?」

夜蛾正道提問。

 

「當然還沒完,津川少爺當時幽會的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十一點,餐廳的員工早已下班,也是這個原因沒有任何人目擊到津川少爺從那條輸送道出來,在那之後津川少爺向津川老爺求助,為了自己的兒子及七津屋的名聲,津川老爺為津川少爺做了偽證,向警方表示案發當時津川少爺與自己待在一起討論隔天湯屋的菜色,由於兩人一直以來的外在形象維持得非常好,以及這確實是過去他們本就會一起做的事,在員工的擔保下及客人證實一樹先生和上窪小姐兩人之間有口角糾紛後,物證人證齊全,本就不善言辭的一樹先生百口莫辯,最後在上窪小姐送醫不治死亡後,一樹先生被快速定案為殺害上窪小姐的兇手。」

梶田有沖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大開眼界。

 

「警方就這樣結案了?」

 

不管怎麼想都覺得過於草率,難道都不需要一樹先生的證詞嗎?

 

夜蛾正道覺得有些荒謬。

 

「可能當時負責辦案的警察只想快速的解決案件吧?也是這個原因,深怕這件事還會翻盤的津川老爺在聽說一樹先生趁亂逃脫後,僱傭了那名詛咒師讓對方利用術式控制一樹先生確立畏罪自殺的事實。」

說完後,梶田有沖還有些忿忿不平:

「他們就這樣毀了一個人的人生!根據一樹先生的同事所說,一樹先生之所以會這麼努力工作目的是為了賺到足夠的錢買下一棟房子,之後向上窪小姐求婚的。」

 

「啊⋯⋯所以我遇到的那個詛咒師才會說她只接有冤屈的委託,一樹先生也僱傭了詛咒師啊⋯⋯那一樹先生是真的已經死了嗎?」

雖然不抱有期望,但夜蛾正道還是心懷微小的希望問道。

 

「很可惜,是的,昨天警方在富士山附近的一個小村落找到了一樹先生的屍體,死亡原因是自殺。」

 

誰也沒想到這個調查任務最後的結局會是這樣唏噓,一個普通人造成的案件因為有了詛咒師的介入變得如此錯綜複雜。

 

「⋯⋯警方會為一樹先生平反嗎?」

儘管對方已經死了,但夜蛾正道不希望那位無辜的一樹先生連死後的名聲都只能被冠上是個畏罪自殺的殺人犯。

 

「會的,總監部那裡已經跟警方聯繫了,一樹先生會被證明清白,七津屋的旁支也必須代替死去的津川父子賠償一樹先生及其家人的損失。」

估計在這鉅額的賠償之後七津屋也就不復存在了,這是梶田有沖沒有說出口的話。

 

 

 

⋯⋯

 

 

 

「⋯⋯說起來,曾經聽梶田先生提到您原本是想當刑警的,後來是什麼原因讓您決定繼續留在咒術界呢?」

像是為了轉換這過於沈悶的話題,夜蛾正道想起了之前在任務中他覺得好奇的事。

 

突然被這麼一問,梶田先生訝異地露出了個像是有點害羞的表情,撓了撓臉頰後說:

「啊⋯⋯您居然還記得嗎?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原因——」

 

「我只是覺得——雖然咒力低微的我也能選擇最初的夢想成為刑警,但在畢業後選擇職業時,我忽然想到,如果我能做為輔助監督而努力、努力提供咒術師們更多的情報和幫助,或許這樣的我也能讓更多的咒術師活下來。哈哈,可能是有點孩子氣的英雄夢吧?」

接著又羞澀地補充:

「——我想,不只是保護非術師,要是我也能保護咒術師們就好了呢!」

 

這樣說著的梶田有沖揚起一個讓夜蛾正道覺得彷彿是冬日長夜過後、從遠方天際撒下的第一束朝陽般的微笑。

 

進入東京咒術高專學習的第三年,作為咒術師從沒想過什麼偉大理想的夜蛾正道,一直以來只是因為擁有術式而好像理所當然地只能走在這條『保護非術師日常』的道路上,雖然這條路上總是伴隨著無數的死亡與遺憾,可他卻已經理所當然地認為這就是他接下來的人生。

 

聽著梶田先生的願望,夜蛾正道從中感受到了某種啟發——

 

 

 

 

 

要是咒術師的命運能不再需要與死亡及遺憾相伴,那或許是件非常美好的事。

 

 

 

 




不專業七津屋平面示意圖:

raw-image

情報更新:咒靈出現位置、消防栓箱位置




真相出爐!!!!

其實就是一個風流富六代爸寶的故事XDDDDDDDD

 

這裡其實是一個薛定諤的命運論,難以去定義到底是改變之後的命運比較好還是按照原本的命運走比較好XDDD

希望大家喜歡這次的懸疑劇情XDDDDD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之前小蟲安排的小線索和各種真假情報呢XDDDDD

如果有人想看的話小蟲也可以另外把這個情殺案件單獨碼一個番外XDD


其實情殺事件是有一個很詳細的設定的,只是因為在本篇裡以主角群(?)視角來說沒辦法說得過於詳細只能以一個簡單的總結帶過XDDD


歡迎大家底下留言告訴小蟲你們的想法ヽ(✿゚▽゚)ノ

 

本章最後有提到夜蛾正道受到啟發覺得『要是咒術師的命運能不再需要與死亡及遺憾相伴,那或許是件非常美好的事。』這裡算是與原作夜蛾正道提到的『咒術師沒有毫無悔恨的死』連接上了。

在這裡算是一個伏筆,會在未來的劇情裡解釋為什麼少年時的期望最終會變成原作的結論wwwwwwwwლ(◉◞౪◟◉ )ლ

 

然後大家應該發現了本作主角極度沒有存在感XDDDDDDD

但是一旦出現就開局即負好感XDDDDDDDDD




【次回預告】第九章 遺物

 

六眼之子的誕生無庸置疑地能為五條家帶來莫大的好處,但同樣的在六眼尚未長成、無比脆弱的嬰兒時期也能為五條家帶來無比的災難。

 

源源不絕的暗殺者讓五條一系的人心惶惶,有些人靜靜地觀望著六眼是否能熬過最脆弱的嬰兒時期,也有一些人在考慮著是要賭六眼能活下來成為這個世代最強大的咒術師並為之效力,或是另投勢力穩固的另外兩個御三家並以五條家情報為籌碼給自己多爭取一些好處。

 

「五條家需要能在不折損更多族人的情況下,完美保護六眼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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