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喝酒就像喝水一樣自然的韓國人來說,台灣算是個alcoholic unfriendly的國家。
在韓國便利商店裡,燒酒一瓶只要台幣50~60元;就算在餐廳,也是台幣100多塊就可以打發。但在台灣的餐廳, 要找到像韓國燒酒那麼便宜、酒精濃度又高的酒類,幾乎是不可能的。
韓國人最愛大家一起喝個半醉,醉茫茫的稱兄道弟,忘記平常硬梆梆的上下階級關係,趁著上司或前輩們喝到斷片,說不定還能大肆的講半語,或是藉酒意大力的拍對方肩膀,根本是宣洩平日不滿的最好機會。
大部分韓國料理都有可搭配的酒,讓你吃什麼都逃不過。炸雞配啤酒,烤肉配燒酒,海鮮煎餅配小米酒(馬格利),聚餐時旁邊沒有放酒,韓國人就渾身不自在。
他們認為無酒不歡,我倒覺得他們喝不到酒,會很「歡」。
某次在台灣,跟遠道而來的韓國朋友吃飯。是間高檔的中式餐廳,服務生會先把合菜給一盤盤分好,雖然坐的是大圓桌,卻是以西式的方式用餐。我老闆開了金口:「每桌的紅酒,無 ‧ 限 ‧ 暢 ‧ 飲!」十足豪氣,讓我好有面子!
不過,坐我旁邊的韓國大叔,則是偷偷用手肘碰了碰我問:
「欸,你們有沒有白色的酒啊?」
「白色的酒?」我想了一下。
「是白葡萄酒嗎?應該有喔!」
「不是啦,白色的,像燒酒那樣。」大叔摸了一下紅酒杯, 接著說:「這種的齁,我喝不習慣。」
嗯?那你剛剛乾的杯,還有我們才上了第一道菜就開了第二瓶酒⋯⋯?喝不習慣都這樣了,喝習慣還得了?!
韓國人很愛一乾而盡後,從喉嚨深處發出「呃哈~」的聲音,有那麼點類似法文發R音的原理,嘴巴裡靠近喉嚨的那個肉垂要稍微晃動,像是準備吐痰的前奏。
一開始我對這個「呃哈~」聲頗為反感,總覺得和我所知的餐桌禮儀大相徑庭。而且這並不是韓國歐吉桑的專利,不管男女,不論年紀,我認識的韓國人,在乾杯之後,都會發出這個聲音!我的朋友還會教小孩玩乾杯遊戲,看著一歲半的小朋友拿著塑膠製的迷你咖啡杯,也在那邊「呃哈~」,我忍不住在心裡大皺眉頭。
後來想到,日本人吃拉麵的時候,也會發出「窸窣」的吸麵聲。對他們而言,這並不是無禮的行為(聽說近幾年偏向安靜的吃麵,克制不出聲),這只是文化的差異罷了。
正確的禮儀,不應該是把一套標準,硬套在別人身上;而是要去理解對方行動的內涵和原因,在雙方不同的習慣之間, 找到一個彼此都能覺得舒適的平衡點。(但是如果看到有人在街邊吐痰還是會讓我非常非常不舒適就是了。)
現在我也習慣,灌下一大口啤酒,或是乾下一小杯燒酒之後,發出一聲「呃哈~」,然後和旁邊的韓國朋友相視一笑:「시 원하다!」(si-won-ha-da,「好爽啊」的意思!)
如果說台灣人不管哪條街頭巷尾,一定買得到的招牌小吃是魯肉飯的話,那麼,炸雞就是韓國人的魯肉飯。全韓國總共有3萬6千家炸雞店,比全世界的麥當勞還要多(全世界共有3萬5千間麥當勞)。
我認真的數了一下,在我家方圓一公里、走路15分鐘可達的範圍內,總共有10間炸雞店!而且是炸雞「專賣店」。如果把一菜單上有賣炸雞的居酒屋也算進去的話,應該超過20間。
開炸雞店這件事,就跟台灣人老是開玩笑要去賣炸雞排一樣,在韓國人心裡,是個絕對有顧客、賣不掉自己吃也爽,永遠的職涯Plan B。
除了炸雞店,咖啡店也是韓國人的創業最愛。除了連鎖店一間一間開,各種新創意也一直出現。澡堂式的咖啡店、兼賣盆栽的咖啡店、工廠改建的咖啡店……每個月都會又有新的咖啡店爆紅,引來排隊的人潮。
炸雞、咖啡⋯⋯有沒有覺得韓國所流行的創業,跟台灣有那麼一點像?
當然,韓國社會還有許多廣為人知的問題,像是「88萬韓元世代」(類似台灣22K)、「三拋世代」(삼포세대,sam- po-se-dae;意指拋棄了戀愛、結婚、生子這三個目標)、「朝鮮地獄」(헬조선,hel-jo-seon ;類似台灣鬼島)、「非正規」(비정규,bi-jeong-gyu;意指派遣人員、外包人員、兼職等非正式的員工)等等,在台灣、日本也都有類似的情況。畢竟我們是鄰居嘛(毫無邏輯的推斷)。
關於這些現象的數據,相信大家已經看過很多了。我就直接舉我在韓國所遇到的例子,讓大家看看在韓國,不同職場的實際生活。
講到韓國職場,大家就會想到三星、LG、樂天、現代⋯⋯ 這一種大企業吧。在韓國,進入大企業就是走路有風,不僅薪水好,福利佳,貸款容易,連相親都比較受歡迎。
在此,我把韓國不同組織的新人階段起薪稍做比較(韓國人算薪水習慣用年薪(연봉,yeon-bong),但為了大家閱讀方便,以下全換算為台幣的月薪)。
小公司和大企業的新人起薪,竟然差了 3 萬台幣?小公司的員工,拿的薪水竟然只有大企業新人的六成?
看起來好像差很大,但也不用馬上就為韓國中小企業員工掬一把辛酸淚。因為台灣的薪資差距,其實也一樣存在。我剛出社會的第一份工作,底薪台幣 2 萬 4。而我念理工科系的朋友,畢業後搖身變為月薪快 4 萬的工程師。雖然我念文組的, 不過這種簡單數學我還會,我那時的薪水,也只有朋友的六成啊(咦~鍵盤怎麼溼溼的?原來是我的眼淚啊)。
而且大企業走路有風這件事,台韓都一樣。我在台灣聽到朋友跳槽到聯發科、google 這種大公司,也是會忍不住「哇」一下。在中華電信上班的朋友,還說只要拿員工證就可以辦貸款,連財力證明都不用附。只是台灣是中小企業王國,默默賺大錢的小公司很多;不像韓國是財閥領軍,大公司是遠比中小企業顯眼的職場選擇。
不過我堅信,老天幫你開了一扇門,就會幫你關上一扇窗。大企業薪水福利好,是有代價的。
我有個朋友,名校畢業之後,考進了CJ集團。像CJ這種大企業有多難進去,我們下一篇再來討論。先跟大家解釋 CJ是什麼。
愛看韓劇、韓綜的朋友,應該會知道近幾年拍了《未生》、《請回答1997》、《signal》、《孤單又燦爛的神―鬼怪》等爆紅韓劇,並且挖腳了羅英錫PD,製作了帶動大量韓國觀光客來台的韓綜《花漾爺爺》,就是tvN這個電視台。
來韓國玩的朋友,則可能逛過「Olive Young」(韓國道地藥妝店,類似屈臣氏)、吃過「Tous Les Jours」的麵包,喝過「A Twosome Place」的咖啡。
以上所提到的電視台、店家,全部都隸屬於 CJ 集團。它是個從製糖起家,橫跨生物工程、食品、製藥、餐飲、流通零售、娛樂等產業的超大型集團(前身其實是三星的子集團,在 1997 年才正式分離)。
跟韓國人說你在 CJ 工作,是會獲得「哇~」+ 讚嘆眼神的。
我朋友剛進 CJ 時,也是頗為自豪,不僅周邊朋友們羨慕, 回到學校還會被學弟妹當成楷模,甚至被教授稱讚「你是我們系上最有成就的」。但他做了兩年,就決定辭職不幹。「每天回家就是倒頭睡,睡起來就是上班,根本沒有私人生活。」他說:「而且是每 ‧ 一 ‧ 天都這樣,直到我離開。」
網路上有個台灣女生聯繫我,她要來韓國念書,問我能否幫她處理剛來韓國生活的一些雜事。閒聊一陣子之後,她透露, 說是念書,其實是為了交往半年的韓國男友而來的。
「你男友是韓國人?那這些事情你怎麼不叫他弄就好?不需要花錢找我幫忙啊」 我問。
「他在CJ上班,每天都忙到半夜才回家。根本沒空幫我。」女生說:「加上他才剛進公司一年,新人什麼都得做。」
新人雖然苦,但是熬過了新人階段,就像媳婦熬成婆一樣,
可以稍微輕鬆一點。忍個 2、3 年,職位往上升之後,總算稍微有點私人生活。畢竟韓國大公司的新人招募都有固定時間表, 每年都會有新的媳婦進門。
我有一個在三星電子做了5年以上,爬到課長位置的朋友。住在公司提供的豪華公寓,每個週末都開車往外跑、到處玩。我問他︰「你平常不用加班嗎?」他說︰「現在比較少,大概7、8點就可以下班,比以前好多了。」但他也說忙的時候還是得加班到半夜,週末偶爾還是要進公司。身為課長的責任雖然比較重,但許多雜事可以交由部屬處理,也就不用像以前菜鳥時期那麼燃燒生命。
戲棚下站久了,並不一定就是你的。但至少可以從站改用坐的。看來媳婦熬成婆這個道理,不管在台灣還是韓國,在軍隊、婆媳界或是職場,都是通用的呢。
全文摘自《拜託,韓國人!:莎拉嘿唷!Fion的毒舌觀察日記》,圖文由八方出版提供。
作者:Fion(文‧攝影)
出版社:八方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7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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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洪崇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