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結束,日本淪為戰敗國,東京秩序崩壞,要想生存只能比武力比狠比無情;無依無靠的 18 歲女孩阿梨求助大姐頭阿千,成為性工作者,用肉體賺取生活所需,這群女性有她們獨特的生存法則:不靠皮條客、不跟客人動真情;某日,搶劫維生的退役軍人新太郎遭到槍擊,受傷的他躲進阿千等人住處養傷,健壯男性進入女性世界,破壞原有平衡⋯⋯。
鈴木清順導演改編自田村泰次郎小說的《肉體之門》,片中有四名主要女性角色,她們的服裝各有代表色,阿千是紅色、阿梨是綠色、阿六是黃色、阿衣是紫色,鮮豔色彩讓這群女性在人群中顯得格外搶眼,凸顯她們不同於其他女性的壓抑與保守;色彩也可以是性格的象徵,紅色危險、綠色和平、黃色歡愉、紫色神祕,此外,同樣在阿千底下做事的真知子,總是身著黑色和服,黑色代表沉穩,也有思想保守之意。
《肉體之門》透過女性眼光來看戰後的東京都,戰爭已經結束,但戰敗的影響仍持續發酵,影片多次出現空中飄揚的美國國旗畫面,對照片末浸染在水溝中的日本出征旗,訴說戰敗國民自信心遭受摧毀(高掛的美國旗與水溝裡的日本旗幟,上對下,說明美日地位的落差),而日本地方權貴為取得更大權力,紛紛與美方合作,阿千等人選擇自力更生,既是不想受制他人,亦有對日本男性(戰敗/閹割)感到失望之意。
然而,新太郎的出現改變了一切。新太郎打劫美國士兵的膽大行徑,喚起劇中女性對傳統男性(國家輝煌歷史)的慾望,阿千等人與新太郎的互動,令我想起蘇菲亞.柯波拉(Sofia Coppola)導演的《魅惑》,兩部作品都是受傷男性(士兵)進入女性世界,最後皆因女性間的爭風吃醋,帶來悲劇性結局;《肉體之門》以不絕於耳的槍砲聲與一幅幅人間煉獄圖揭開電影序幕,訴說無情戰爭奪走無數性命、摧毀追求幸福的可能性,諷刺的是,戰爭結束後,阿千等人為爭奪新太郎的愛,背叛彼此,出賣夥伴,不也同等地殘酷與自私;《肉體之門》用五名女性與一名男子的感情糾葛,讓觀眾理解戰爭源自人類天性中的貪婪、自私、虛偽與佔有等,人與人之間的惡意,才是造就地獄的主要成因;電影裡,阿梨曾對新太郎說:「有感情的人是不是就該死?」,這段話或許也是導演對戰爭的控訴,生存,是不是只能根植於仇恨與暴力與掠奪,沒有其它種可能性?
「也許我會橫屍街頭,但我心意已決,即便墮落,我也要追求幸福,即使我要墜入無底的地獄深淵。」
《肉體之門》雖是有點年紀的作品(1964年),鈴木清順導演的敘事毫不過時,除善用剪接快速呈現主角內心思想(例如某些「關鍵字」在阿梨內心造成震盪,讓她瞬間閃回往事),影片利用疊影效果,讓片中身處不同位置的角色們得以出現在同一個畫面中,象徵這些角色或敵對(情敵)或曖昧(情慾)的對應關係;此外,《肉體之門》的配樂(山木直純)、攝影(峰重義)皆有突出表現,演員部分,飾演阿梨的野川由美子,角色幅度最大,從膽怯到自信、從女孩到女人,每個轉折都詮釋得細膩到位,尤其最後一場戲,阿梨眼神中的徬徨與無助與悲傷,著實叫人難忘。
《肉體之門》選映自高雄市電影館【電影歌舞伎:鈴木清順の鏡像迷宮影展】,影展期間自 7 月 14 日(六)起至 7 月 21 日(六)止,電影館全台獨家放映,詳情請上高雄市電影館官網查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