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正下著雨,道格在雨陣中被淋的狼狽。他慌忙的進入屋子,關上門。頭髮與背上的銀斧不斷滴落冰冷水珠,打在嘎嘰作響的木頭地板。
屋內擺設簡陋,光線黯淡,只有爐火提供照明。牆角堆疊著塞滿馬鈴薯與蘿蔔等農作物的麻布袋,柴斧、農叉、鏟子倚在袋子邊,乾燥的泥土與雜草仍纏附在它們身上。
佈滿黑點的桌子被擺在房屋正中央。一名年輕男性正翹著腿坐在椅子上,享用桌上的昂烈酒與派心餅。他的穿著十分浮誇。一件繽紛的彩色襯衫,外搭縫上許多複雜圖案的薄外套,下身穿著緊身皮褲,閃石皮帶在他腰部閃閃發光,雙腳套著一雙褐綠色的牛皮靴。一頂插著朱鷺羽毛的帆帽放置在他手邊。
「你又來了,是嗎?而且還擅自帶了食物到我家。」道格取下銀斧擺在門旁,走到火爐前蹲下來烤火。火爐在成堆的木柴下冒出熊熊烈火,一旁疊放成堆等待燃燒命運的木柴。
年輕男子用刀子切下一塊派心餅,高舉著喊道:「有什麼食物比得上可口美味的派心餅?看看這層酥皮以及夾在裡頭的煙燻豬肉與梨果泥,咀嚼過程中你還能吃到拌炒後的蘑菇與洋蔥,這是何等美味?一口派心餅,一口昂烈酒,你說,這是你那堆馬鈴薯能夠比得上的?」
「沒用的,不管你怎麼激我。」道格雙手朝著火爐伸直,「你別再用外面世界的東西來影射我的生活。」
「我不是在影射,道格兄。」年輕男子將派心餅朝他點了點,「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聽起來就是那個意思。」
「你以為我在嘲笑你嗎?道格兄?才不呢。只要是任何人都會嚮往田園生活。種田挑水,自給自足,晚上還能悠閒的待在外頭,聽著蟲鳴蛙叫。如此平靜,如此祥和啊!」
「你現在這樣就叫諷刺。」道格說道。
「好吧,你說得對。我太過頭了。」年輕男子致歉。
道格嘆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回去。但是,我實在無力再去背負你們的命運了。我犯的錯已經夠多了。」
「道格兄,你明知道,當時的我們早就下定決心了。」年輕男子咬下一口派心餅,語氣從原本一派輕鬆轉為嚴肅。「根本沒人責怪你。」
「不。」道格惆悵地盯著火爐。「即使如此,我還是無法原諒自己。」
「你是不是喜歡忽視別人對你的包容?」年輕男子質問道。
道格搖搖頭。「你不明白。」
「不,我當然明白。我們都明白。」他說。「你的挫敗我們能理解,我們深知你有多自責。但我們不能一直缺乏領導者。薩魯托死了,你是他唯一認可的繼承者,大家都在等待你回來。」
道格轉過頭,盯著年輕男子俊秀的臉龐。對方看上去大約二十幾歲,但臉上沒有任何一點鬍鬚。他的鼻子堅挺,雙眼與嘴巴立體而明顯,整張面孔十分整齊有致。鬢角與劉海整理得非常乾淨,沒有一絲毛髮突出,破壞那張臉的一致性。淺紅色的眼珠在蒼白的皮膚上顯得特別顯眼,年輕男子用視線回應道格的思緒,彷彿能夠看透對方。
「她也在等。去見她一面。」年輕男子補了一句話,讓道格在自顧自的消沉中猛然驚醒。道格低下頭許久,沒有說話,屋子裡一片沉默。突然,他開始脫下身上濕透的衣服,丟入火堆,露出那結實且滿是傷痕的肌肉。
道格離開火爐,換上一件躺在衣櫃裡的白襯衫,拿起銀斧,雙手緊握,重重砸向地板。脆弱的地板被砸出一個坑洞,洞裡躺著一只老舊的木箱,道格伸手將木箱提了上來,再用銀斧猛烈一劈,木箱裂成碎片,一套深藍色的長袍出現在木箱底部。
道格換上長袍,扣上長袍的鈕扣,拉直,讓胸口象徵其身分的火紋徽章完好顯露。此刻,曾經的荒滅獵人再度回歸。
「歡迎回來,荒滅獵人。」年輕男子露出笑容,離開那張椅子。他打開門,外頭早已聚集一大群與他相同裝束的人士。
「道格‧帕多拉夫,我們已等候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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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大概瘋了。
這篇《荒滅獵人》是我大約一年前所寫的練習文,我沒想過要將他拉長成一個故事。但是寫作者相對於作品,就像是父子那樣具有感情,所以我決定把它拿出來寫了。
《荒滅獵人》是我腦袋裡的世界觀中,某一個地方發生的故事。雖然我還沒有正式為他訂好一長串的規劃,但是由於我沒有預先設定太多東西,所以對我來說能夠發揮的空間非常多。沒辦法,我就是個愛幻想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