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墨的襯衫被夾在捷運門上。就在他加速衝進即將關上的車門時,一名體格寬厚的中年站務員狠狠抓住他的手臂,充滿恨意地死盯著他看直到關門的那一刻才放手。中年男人刻意示意車掌,列車可以開動。
現在吉墨左臂的襯衫有一大截被夾在高速行駛的車門外,在地下隧道的惡風中啪咑飛舞。他試著想把襯衫從身上脫下來,但是袖子繃得太緊了,他辦不到,只好高聳左肩,左手如同魁儡般懸在那。車廂裡有幾個人拿起相機拍下吉墨的窘樣,他們笑只因為看見他這樣讓他們感覺很好。
捷運在尖銳刺耳的噪音中駛向下一站,它緩緩停下,另一邊的門打開了,他小聲罵了一句,「幹。」,那幾個人笑得更大聲,彷彿這對他們來說只是一齣喜劇,他們可以聚在一起嘲笑他,而不必為自己所困擾。然而有另一個男人坐在吉墨斜前方的博愛座上,他的笑容蒼老而好看,眼神與多數人不同,他給了吉墨會心的一笑。人潮湧了進來,整列車頓時擠滿節慶外出的人群,他想從人縫之間和那位老先生再次對上眼,或許我和他能是忘年之交,他心想,但他的視線已經被淹沒了。
人們注意到吉墨的襯衫被夾在門上,而且姿勢怪異,像個瘋子或純粹就是個倒楣鬼,兩者對人群來說沒有差別,所以他們並沒有靠近他,而是有意無意在車廂中劃出一個半圓,以吉墨為中心。一對年輕情侶在他旁邊,女孩靠著玻璃隔板,男孩則面對她,兩人靠得很近,他在和她說話。當女孩看見時,她抓住男孩丹寧外套的領子,告訴他這件事。男孩立刻回頭,他和吉墨對上眼,忍不住看著他笑了。
「你發生什麼事?」高大的男孩指著他的襯衫問。
吉墨沒有回應,就是看著他。
女孩把他的臉拽回去,「不是叫你不要看了嗎。」
男孩舉起左手模仿吉墨的樣子,雖然為他感到罪惡和抱歉,女孩還是笑得很開心。吉墨看見男孩用下面頂了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