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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泊 (第十九屆台大文學獎散文組首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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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欲去魚塭無?」媽問我的時候,我猶豫了一陣。距離上次到魚塭,約莫也已是六、七年前的事。那時阿公的心臟尚未開刀,身體勇健,撐得起一台野狼一二五,能載我和堂哥到處𨑨迌。

 小時候對時間的概念總是大把大把揮霍不完,和金錢恰好相反,不必時時節制,可以坐在亭仔腳發一下午的呆,看午後的炎夏如何讓空氣膨脹變形,在路面上擰出一道異次元縫隙,像扭曲的時空,能夠容納過長而無處安放的時間。

 在這個時陣,阿公會騎著他的野狼一二五來到亭仔腳前,欲去踅街無?一句話就把我和堂哥從那道真空的時光拎走。

 我坐在前座,雙手扶著油箱的圓蓋穩坐,迎來的風灌滿上衣,頭髮往後倒豎,有一瞬間,我會誤以為自己正要起飛,下車時才發現兩隻手沾上從蓋邊溢出的黏稠黑油,怎麼洗也洗不掉。

 有時我夾在阿公和堂哥之間,會聞到濃重的汗味與老人味,荷葉邊的白色汗衫完全無法阻擋拿槍帶劍的氣味。斗笠被風吹得啪搭啪搭響,像隻想飛卻飛不起來的雞,不斷拍動牠的翅膀。

 連綿成遍的魚塭由唯一一條碎石沙路連通,出入口鐵門深鎖,養著一隻看門的大黑狗。經過時,鐵鍊雖然勒住牠俯衝的身軀,卻拉不住牠狂吼的脾性。如果牠被鬆開,是不是會追上我們。我總這樣想著,雙腿不由自主地收緊。然而我的假想始終沒有實現,家犬終究追趕不上野狼的速度,吠聲一聲遠過一聲,只要一陣風吹過,就能被輕易擦去。

 我和堂哥走在魚塭的土壟邊,幻想栽入池中的景況,對意外的懼怕和冒險的刺激互相角力。選好位置站定之後,拾起地上的石頭向湖心一投,鼓咚的水花聲流過耳膜。

 真狡怪。阿公笑笑地說完又繼續幹活。被責罵後我假裝沒事,蹲下觀察地上的貝類,又偷偷撥弄幾顆石頭,看它們咕嚕咕嚕地被湖泊消化,在落入水面時濺起無傷大雅的水花,像是食畢後打的一個飽嗝。

 愚公移山,精衛填海。一顆石頭,兩顆石頭,三顆石頭,我總想著湖泊會不會因此而被掩埋,又是石頭會先用盡,還是湖泊先被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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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種田都已經夠累了,為什麼阿公還要養魚塭。

 坐在後座,我想起從前問過媽的話。媽照樣騎在那條小路上,而我已經忘記要拐過幾個彎,才會抵達童年的那片湖泊。守在鐵門的黑狗懶散地趴在地上,在我們經過時頭連抬也不想抬。顛簸的路面,機車需要催緊油門才不會擱淺在半路上。像是在時光的大水裡行走,得要挺住骨子才能掙脫暗流。

 前幾年小叔投資失利,一夜之間天地變色,所有的親族糾紛像餓鬼一樣從暗處撲來,曾經允諾的利獲全都變成嘴角上的泡沫。

 他是你小弟欸。都那麼慘了,要怎麼還。欠錢就是愛還無是欲按呢?你嘛放郎一條生路,敢講你是欲逼人去死哦,死啊錢嘛討袂返來。

 媽說,二叔說了很過分的話,所以小叔他們才不回來。什麼話。我沒問,囝仔人有耳無嘴,寧願這樣讓它永遠懸盪。

 像是害怕我們拖累他,二叔幾乎斬斷所有往來。或許有時正是因為親近之人所以才能夠殘忍。

 此後凡是關涉財務,二叔的神經總特別敏感。

 「逐家互相鬥相共有啥要緊,都毋是啥物大代誌,一定要算遐爾精。」

 誰多做了一點,誰少收了一點,親兄弟本來明算帳,錢財如何能是身外之物,相應的努力本該獲得相應的報償。二叔其實沒有錯。

 隔壁的家門緊閉,小叔早已搬離,堂哥和離婚的嬸嬸回去娘家,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半暝仔有郎會偷鉸電。魚仔無算好有郎會偷載。地動了後足危險,擱要騎小路去巡水車看有跳電無。為什麼阿公還要養魚塭。

做田賺無錢,魚塭收卡濟啊。媽這樣跟我說。

 阿公的魚塭只有一座,虱目魚和泰國蝦在彷彿隕石撞擊的凹洞裡雜養。

 當飼料通過水管撒在水上,池裡發出細細碎碎的聲響,像魚鱗互相碰撞,或是玻璃碎裂落在地上,叮叮噹噹。水車不斷翻動,將一片片碎玻璃又掀了上來。

 原來散雜潛伏的魚群逐漸聚攏,浮出,襯著夕陽的餘燼,水面頓時長出一片鱗甲,波光瀲豔,無數新生的太陽映射而出。那是一種令人暈眩的白晝,足以殺死瞳孔的光芒。

 這是我對湖泊最初生的印象。

 捕魚的時辰總在深夜,小時候媽曾帶我看過一回。魚塭附近沒有遮蔽物,發了瘋的風在一片空曠裡恣意撒野,偷渡似有若無的魚腥味。一大片漁網撒下,眾人拉起,合力和魚群需水的本能搏鬥,一尾尾魚被丟入籠中,運上卡車,披著夜色趕赴即將來臨的早市。

 黑夜裡能見度近乎零,所有移動的形跡全被抹消,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始終未曾睜眼,或從夢中醒來。除了濃重有壓迫感的黑暗,我看不見其他顏色。

 突然間,我發現媽不見了,我的手沒有牽著她的手。沾滿汙泥的褲腿和雨靴一雙又一雙,我遠離他們,害怕自己被弄髒。籠子被不斷地抬上卡車,裡面的魚像過度失溫不斷顫抖。有一隻魚從裡面跳了出來,掉到地上。跳起,落下。跳起,落下。緩慢地跳往湖泊的方向。有人發現了牠,將牠抓起,一扔,又丟回魚籠裡。所有努力皆被取消。

 車子發動,前頭燈亮起,媽叫了我一聲,我回過神,順著亮光找到媽的位置,爬上後座。

 離開前,我又瞥了眼一籠籠堆在卡車上的魚體。牠們痙攣般跳動,彼此推搡,上面的屍體壓著下面的屍體。又有一隻魚跳起,落下。跳起,落下。然後跳起,蒼白的魚鱗在黑暗中留下短暫的一抹,便永遠消逝。

 隔天醒來,我走到廚房,看著水槽裡靜靜橫躺的魚屍,我堵住排水孔,打開水龍頭。如果有夠多的水就會活過來吧,我想。水槽慢慢匯成一片湖泊,水位掩過魚身,流進鰓中,透明的眼珠直瞪上空。落地以後,只有牠生前的表情被完整保留。

 我坐在椅子上,看池水被慢慢放掉,排進溝圳裡。魚塭有一半的池水已經被抽乾,露出底下龜裂而軟爛的溼泥。為數不多的魚隻開始被逼弄到魚塭的一角,在低處擱淺時,猛然一跳便翻回水裡。收完這趟放完水,要讓魚塭渴一渴,適時休息,就像人的皮膚,老是泡在水裡總會爛掉。這時收魚的情景不比產季時興盛,只有一個師傅,和我、爸、媽幾個人,盯著不斷排出的泥水,風中的涼意興起,我不禁打了哆嗦,剩餘的池水像是怎麼抽也抽不乾,半裸的魚塭水位遲遲停滯在那裡,近乎不動。

 有卡少啦,每過十來分鐘,爸就說一遍。我望了一眼,卻覺得像是自我安慰。

 捕魚的師傅和媽抱怨,今仔日起價起到五十,昨昏擱三十爾,收仔攏總無準算,減賺幾若萬。師傅的兒子和我同歲,也和我一樣無所事事遊手好閒,坐在旁邊玩著他的手機遊戲。

 一隻白鷺鷥拖著細長的腳飛來,黑色的爪子陷進濕軟的泥地。然後兩隻。然後三隻。

 牠們會逗相報,捕魚的師父說,愈來愈多隻的時候就差不多可以收了。

 接近四點左右,二叔來了,要和爸一起收尾。我撇下頭,想不起來該叫他什麼,叔叔嗎,還是伯伯舅舅,親族的稱謂我始終沒有搞懂。媽在旁邊提示我。叫叔叔。他沒看我,我也沒叫出口。我無法明白這種疏冷究竟是在何時形成,曾經的熱絡又是在何時漸漸冷卻。我爬梳記憶的根鬚,反覆調度發生過的家族情節。暫停再倒帶,暫停再倒帶。是因為小叔嗎,還是地雷的引線在更早之前就已埋下?我試圖找出事情變卦的起源,好理解纏結在親族背後的秘密。金錢,遺產,人情,還有什麼是我沒能理解的嗎。

 囡仔人有耳無喙,究竟是不能問,還是不敢問。是長大之後所有事情全都變調,抑或童年的眼睛看見的實在太少?

 二叔後悔嗎。冷峻的面孔下是否掩蓋著自責,像湖中埋伏的漩渦。或其實那裡什麼都沒有,包括愛憎,涉水之後感受到的僅有一片涼冷。

 魚塭不是小孩子的遊樂天堂,大片的深潭總寄託著大人以恫嚇包裝過的關愛。栽落去就無去矣。避免悲劇最好的方法就是隔離,但阿公還是常常帶我們去魚塭,即便輕微的老化讓他開始錯置昔時的記憶與場景,常常走進時光的迴廊參觀而與周圍脫節,他最常跑的地方還是魚塭。

 愚公移山,精衛填海,是石頭先沒有,還是湖泊先被填平。或許一切的問題與試驗都只是夸父逐日。我曾以為湖心埋藏一個關於親族的秘密,只要湖泊乾涸,往軟爛的泥底一掘,秘密便能被挖起。然而,池水放乾,陽光曝曬,露出的也不過是一地焦渴的乾泥。秘密沒有藏在那裡,所有疑問仍然懸置。

 是不是有些疑惑得不到解答,有些情感得不到理解,一旦涉入其中,湖水的幽冷包覆腿脛,悄悄滲進膚理,我們只能屏住呼吸靜靜感受,讓浸骨的幸福與憂傷在身體裡化成渾沌一片。

 在魚塭待了一下午,日頭赤朗,但空曠的涼意始終不減。

 回家吧,我說。

 白鷺鷥聚集得愈來愈多,爸套上雨靴和下水褲,和師傅一起動工。離開前,我蹲在地上,撿起一塊石頭輕輕拋起,看著它不斷向上,經歷一個圓滑的弧線,然後落地,沿著凹坑的坡面一路滑至谷底,便永遠停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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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孟融的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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