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韓美軍科學家命令下屬將廢棄甲醛倒入漢江銷毀,多年後,漢江出現神秘巨型生物⋯⋯;強斗和他的父親以及女兒賢書在漢江河畔經營小雜貨店,賢書的叔叔南一畢業後苦尋不著工作,成天借酒澆愁,她的姑姑南珠則是韓國射箭團體一員,多次獲獎,但老是與金牌無緣;某日,漢江裡的生物爬上岸,突然對圍觀群眾展開攻擊,造成無數死傷;強斗在逃難過程,眼睜睜看著女兒賢書遭怪物擄走;韓國政府即刻派軍警封鎖漢江,宣稱怪物帶有跟 SARS 相同病毒,隔離所有接觸過怪物的群眾;強斗以為女兒已死,卻在某天晚上接到賢書的求救電話,表示自己被困在巨大地下水道中;為拯救賢書,強斗一家逃出管制區,希望能找到怪物巢穴⋯⋯
我永遠忘不了多年前第一次觀賞奉俊昊導演的《駭人怪物》時的震撼心情(從此成為導演影迷)。單就技術面來看,《駭人怪物》展現韓國電影工業的進步,除了剪輯、攝影、配樂都有高水準表現外,影片做出(當年)亞洲電影少見且具備說服力的動畫怪物角色,更是令人印象深刻。然而,一部電影要能打動人心,除了技術面盡力做到高標準外,更重要的還是劇本的廣度與深度。
觀賞《駭人怪物》過程,想起李安導演在一次演講中聊起他對台灣電影的想法,他說:「格局不是說歷史要多宏觀,不是要拍漢武帝、成吉思汗、賽德克巴萊,才叫恢宏格局,而是電影要小、要精準,才能做得好。」《駭人怪物》當然不算小格局作品,但跟《哥吉拉》或《變形金剛》等好萊塢大片相比,它的動作場面確實要陽春許多。《駭人怪物》當年在韓國創下票房紀錄,全球各大影評網站也紛紛給予好評,想來,這部作品之所以能受到肯定並在怪獸災難類型電影佔有一席之地,歸功於奉俊昊導演在老套的類型片套路中,玩出有別於其他創作者的觀點。
劇本的密度
《駭人怪物》片中每個角色的對白與舉止反應都有意義,都能對劇情的發展造成影響,例如強斗時常處於狀況外的精神狀態,南一學生時期曾多次參與遊行示威追求韓國民主化,南珠的射箭技術一流、卻因為太過小心而多次錯失金牌等,這些細節都在影片關鍵時刻帶來或振奮或錯愕的結果(有效地增添戲劇效果)。
SARS 恐慌
2002 ~ 2003 年亞洲爆發 SARS(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疫情,不斷攀升的感染與死亡數字與媒體日夜報導,都讓走過 SARS 年代的群眾對病毒感到不安及無力感;2006 年上映的《駭人怪物》,將怪物跟 SARS 做出連結,探討人們對未知的恐懼。奉俊昊導演僅用一場戲便精準捕捉到「集體恐慌」的樣貌:雨天,一群等待公車的群眾依序站著,他們臉上戴著口罩,看著電視牆播報神秘怪物有著與 SARS 相似病毒的新聞,此時,一名等車男子突然劇烈咳嗽,他身旁的女子一臉緊張並與男子保持距離,男子咳嗽不止,突然將口罩拿下,吐了口痰到地上,公車此時剛巧入站,濺起路邊水花,引起群眾一陣尖叫與逃散⋯⋯這場戲荒謬得好笑(苦笑),不只看到病毒(SARS)在人們心中留下的陰影,撕裂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也點出恐懼如何有效地控制群眾情緒,「理性」在未知面前,顯得如此脆弱與不堪一擊。
怪物
《駭人怪物》開場,美軍科學家命令韓國下屬將廢棄甲醛倒入漢江,下屬雖向上級表示有毒物質不該隨意排入水中,最後仍迫於壓力不得不聽令行事。即便《駭人怪物》沒有明確指出怪物是廢棄甲醛的產物,我們仍可延伸思考權勢者與人民的關係:人民該要毫無疑慮地服從命令,或是懂得適時挺身反抗錯誤指令?怪物的誕生可以怪罪下達指令的權力者,但盲目服從命令的下屬是否可用「我只是聽令行事」作為免責脫詞?
「我們明明都沒事,他們幹嘛這麼堅持我們身上有病毒?」強斗。
「政府這麼講,我們就只能接受啊,不然還能怎麼樣?」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