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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死了,我卻不想哭》:我的預設值是孤獨,但死掉也不能解決事情

更新於 2019/07/23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爸媽火化的那一天,四人合照
電影的色彩與配樂都非常迷人、炫目,我卻總感覺越是在這部電影裡感到視覺與聽覺的滿足,越能感受到少年少女們的情感缺口不斷被挖開,五彩繽紛的背後是毫無生氣的靈魂。
四個死了爸媽的男孩女孩──阿光、阿石、裕貴、郁子,在葬禮那天相遇。車禍、火災、上吊、謀殺,雙親的死因都不同,同樣的是這四個孩子都流不出一滴淚。
阿光默默的想著,爸媽的關愛、溫暖的手心……好像對這些都沒什麼印象,倒是只記得某天媽媽以為自己睡著了,自言自語的說:「爸爸跟媽媽如果離婚了,阿光想跟誰生活呢?媽媽我呀,想要一個人自由自在的生活。」爸爸說不定也是這麼想的,畢竟他說真正富有的人,可以把愛分給很多人,所以他分給了媽媽、自己、別的女人,這樣的爸爸大概也很享受自己生活吧?
與父母關係相對緊密的是阿石,但爸爸希望他變強,他卻無法明白背後的意義,也不是討厭空手道,阿石說不出口的苦澀來自課後同儕的恥笑。爸爸說,當年是因為媽媽懷孕了才不得不結婚,「我從來沒為自己做過選擇」,爸爸彷彿看透世事的吐出一口煙圈,而阿石一樣把沒說出口的苦澀含在心裡。
「火災發生的時候,大概也幫我做了青椒肉絲吧?」家裡什麼都被燒掉了,只剩下鐵製的炒菜鍋,和這個未經選擇就來到世上的自己。從這天起,阿石再也品嘗不出食物的味道了。
唯一不是因為外在原因而死亡的是裕貴的父母,父親到處借錢又家暴,母親老是挨打卻也沒有因而為母則強,年幼的弟妹、整天玩樂團的哥哥幾乎各自自生自滅,裕貴在超商順手牽出了心得,也許偷竊讓他釋放那些總是被拳頭打悶的憤怒與不平。
爸爸說錢是讓人幸福的東西,所以他才努力借來嗎?那麼最後怎麼和媽媽丟下幸福的東西離去呢?媽媽也是,被揍得滿身傷,還是願意和爸爸走嗎?好奇怪,就像哥哥覺得愛是白色的,像牛奶一樣,裕貴嘗過的愛卻是鮮紅的,如血一般。
不同於其他三人,郁子在一段關係中通常不是弱勢的那一方,例如家庭,例如同儕,例如戀愛。左手無名指的缺陷,反而使得她更加被注目,但這些目光未必是她所企求。反正不管怎麼乖巧的彈一手好琴,聽話的擔任媽媽的洋娃娃,在母親眼裡,自己永遠帶著誘人卻放蕩的孽,惹得父親和鋼琴老師萌生違背道德的情感。
黑天使與蘿莉控們,誰也不幫誰洗清罪名,當所有人都一樣汙濁,誰殺死誰不都一樣。最後只剩郁子一個,那她是不是還有機會正視自己根本不喜歡古典音樂?
喪失情感的四個小殭屍決定來場冒險。
遊戲機、老哥的貝斯、大鐵鍋、電子琴,生澀卻直接的歌曲讓他們在垃圾處理場被音樂經紀人望月發現,以煽情的身世背景快速竄紅,過去無視他們的人再也移不開視線,父母死因、死亡地點甚至成了炒作的材料。隨著肇事者被肉搜出來、受到全民公審,人們一面放大小殭屍的悲劇性,另一方面,無法理解如何冷靜看待父母死亡的疑慮也越來越多。
四個孩子即便以殭屍自稱,唱的東西卻充滿生命力,而他們的眼睛張著過於透明的疑問,誰殺死了我的爸爸媽媽?誰要你們死了?誰說你們可以隨便死掉?被公審的司機也是,不要隨便死掉啊!
然而孩子們拋出的問題,世人因為沒有能力回答,轉而恐懼,最終只好拒絕孩子提問。他們從垃圾堆中被撿拾到世人的目光下,最後又像垃圾般被回收掉。
多的是被大人拒絕的孩子,有些在不小心墜落時,可能幸運被接住了;但更多的就這樣跌落深淵。那些不知道怎麼面對問題、覺得死了還比較輕鬆的大人們,或許也從沒有被好好接住過。「我們都曾像垃圾一樣的活著。」望月這麼說。在小殭屍們宣布引退後的散場,他的憤怒更像是感同身受。
阿光總是說自己的預設值是孤獨,在學校一個人,爸爸媽媽也老是擅自的說「阿光一個人也沒問題吧?」阿光也以為自己早就無所謂,他只不過是在認識三個朋友的第一天就對他們說「不如我們一起住吧?」、只不過是常常做夢,然後夢著夢著就流眼淚。預設值是孤獨,特性是好寂寞。
少年少女早就明白,在這苦澀的世界裡乾脆忘了情感,日子會好過些。不過,青春這道關卡,這的確是一種破關方式,但仍有重新選擇、再次挑戰的機會,四人決定前往原定的樂團巡演最終場所──阿光父母車禍地點。
這是阿光頭一次去感受爸爸媽媽的離開。原來死亡是峰迴路轉的山路,周圍伴隨美麗的花草樹木;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抵達,所以一不小心會打起瞌睡還做了夢:夢見小時候、夢見爸媽眼裡的愛、夢見自己所有孤單脆弱的時刻,好像連自己都慢慢靠近死亡。
但也夢見了生命裡這些新的朋友,原來他們互為彼此的「重新選擇鍵」:這次我會接住你,沒問題的。於是經過了爸媽最後的路段,才能好好的看一眼,然後在接下來的人生遊戲裡努力的破關。即使是殭屍,也還活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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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數的人都是審問的警方,可以平靜的陳述罪名,把他們不要的名字還給他們;可以毫無責任的拋出「家人是不會這樣的」這樣一句話;可以客觀的歸類什麼是比較適合孩子的生活環境,卻又回答不出信代的問題,「這只是孩子母親這樣想吧」;回答不出對於不斷被剝奪選擇權的人,什麼才是「好」的生存之道。
印度教相信恆河母親能夠洗去生前所有罪惡,有些信徒感知自己的時辰將至,會前往恆河畔的聖城瓦拉納西,靜待救贖到來。那裡有間巴哈旺大飯店,只讓臨終之人入住,期限是十五日,十五天內如果沒死就得離開。
當年頻頻唱錯的<思凡>,是師哥心急師弟不被賞識逼他把男兒郎唱對成女嬌娥,從此小豆子不再迷惘自己本是男兒郎, 師哥要他做嬌娥,他就做到雌雄難辨。 成名後的段小樓堅持傲骨,蝶衣就替他在背後當賢內助; 段小樓被日軍抓去,蝶衣就為他忘記家國名節。
呈希說,他一定是壞人,因為他一滴眼淚都沒流。不僅沒哭,他也沒有暴瘦或是消沈,阿傑只是會不小心買了早餐到醫院。他也沒有把自己關在家,每天依然在劇場、家裡穿梭,他只是偶爾會聽見老公的聲音,只是讓宋正遠讀一半的書繼續攤著同一頁。
七月內斂似水,安生不羈如火,她們共生,但遇上家明便無法相容。七月乖巧守己,一生就照著計畫走;安生自由大膽,很早就認清自己該四海為家,二十七歲即可死去。 她們相信「踩住對方的影子,對方就離不開了」,十三年的歲月裡,友情分分合合,但其實她們早就已經踩住彼此的影子。
「我去把藥拿來,然後我們吃晚餐,接著睡覺,再然後我們起床,」Kate像是在自言自語,「試著重新開始。」於是在結縭四十四年的最後一天,他們各自都覺得自己,或是對方,能告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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