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好咖啡館的條件〉泡咖啡館最精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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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狹長的咖啡館,離捷運很近,占地面積是一頭尖一頭寬的船形,但從街道上看時會以為是一間賣首飾的小店面。有一次好奇走進來,才發現別有洞天,說是洞穴比較貼切,因為天空很小一片。
台北的夜晚是由很多個洞穴組成的,發光的洞穴裡買得到身體需要的任何東西,衣服、食物、避孕藥。但想要買到靈魂渴望的事情,得找陰暗一點的洞穴,電影院、水煙館、行天宮的地下道有一整排算命小站。
這間船形咖啡館,介於陰暗的洞穴和發光的洞穴之間。三樓是吸菸區,裝飾成熱帶南洋風,種了一堆樹,放藤編椅子,晚上了也只點一種小小的行道燈,因此暗得看不見隔壁桌的客人。
我喜歡這裡的原因,是因為這裡看得到捷運經過。每五分鐘一班,捷運一節一節開始移動,每一次我都會停下手邊的工作一次,目送他蛇過去,因為這一幕、這種地方,對搬來台北一年多的我來說,仍然很神奇,很異國。
對我來說一間好的咖啡館,有幾個條件,第一、要有吸菸區,第二、有賣吃得飽的東西,第三、必須是徒步到得了。
提供客人吸菸的咖啡館,較少觀光客;賣吃得飽的餐點,客人便能坐得久。這樣的咖啡館並不好找,找到了也未必會營業很久,一切不能強求。說到底這件事像擇偶一樣,要遇到一間心目中完美的咖啡館並沒那麼容易(雖然也並非非常困難),很多時候還是靠天時與地利。
但在這三個條件中,第三個條件最無法妥協:
想像一間咖啡館,在離家不遠的街角那邊座落。你隨時都可以抵達、也隨時都可以離開,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時,只拎錢包和手機出門,走幾步路閃進去待一個下午,因為近,就算下雨了也不用帶傘,跑步到達,頭髮也只微微濕潤。在看似遊手好閒,無所事事之間,實則已然完成泡咖啡館最精華的部分。
若是泡一次咖啡館,還得長途跋涉,還得事先訂位、左喬又喬,挪出生命裡的空檔才能完成,便令人覺得有些狼狽。
第一次租房子在中壢,附近就有一間由白色貨櫃搭起的咖啡廳,離租屋處走路只要五分鐘,店裡賣簡單的咖啡和食物,在貧瘠的美食沙漠大學周邊,那裡聚集起了一群尋找綠洲的熟客。稀而淡的滷味一群人吃就變得好吃,多人才可以叫披薩或合菜,有時候客人不多,店員把投影布幕拉下來,大家選一部電影一起看。
我的大學時期,仰賴那一間白色貨櫃屋提供的養分甚多。
有一次失戀,課又少,大把時間哭完還有剩,也跑到白色咖啡館取暖,聽朗朗笑語從吧檯裡面傳出來,跟熟客閒聊,竟意外發現那天的咖啡廳裡,有四個人都正在經歷或大或小的失戀。當場大家組成一個「失戀陣線聯盟」約定好每周一集會。
學生時期窮,吃穿能省就省,我的朋友圈到了大四,更凋零的像秋天末期。什麼都缺少,只有寂寞得發慌的時間多的我可以大力揮霍,只好整天抱電腦寫字,像植物佔據白色咖啡館的一角。拿鐵喝膩了就點奶茶,寫不出東西就看電影,想說話時,就找附近的人傾訴,那只一間不到二十坪的咖啡館,卻不膩,在偌大的世界裡撐一片天地供寂寞人暫停。
現在搬到台北了,對比之下中壢那條巷子裡的生活,實在單調地像魚缸裡頻頻打轉,只能對玻璃決鬥的鬥魚。那一條重複、再重複的路線,走起來卻不覺得無聊,想起來總是笑,也該歸功於那間徒步到得了的咖啡館。

安女子 medium / instagr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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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些嫁不掉的興趣,比方說學日語一年結果沒考過N4、拍個底片不小心把相機丟進洗衣機、買了五盆植物半年後只活下來兩株。這些上不了廳堂、也下不了廚房的興趣有點難以啟齒,所以寫作。無數個嫁不掉的喜歡,是失敗日子的縮影,但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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