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我還是去參加了東海大學馬來西亞同學會兩天一夜的迎新營。
還沒參加之前,我還是有些猶豫。主要是參加迎新營的費用要一千二百台幣,差不多是我在台中一個星期的生活費。其次,跟我一起從新紀元來的同學都不想參與這次的東海大馬迎新營。我們本身是雙聯課程的學生,所以來到東海直接是以大三的身份當插班生。迎新營基本上是辦給大一新生,如果我們這批大三新生去參與,擔心會顯得格格不入。
不過,我還是選擇了參與。沒有什麼複雜的原因,只因為我想要認識人。一想到錯過這次迎新營,我有可能就需要安安靜靜孤孤單單在東海度過兩年,完全受不了。插班生的緣故,在系上很難認識人,每個人選的課不一樣,每堂課見到的臉孔都完全不同。在上課的空間中,我似乎成了可有可無的個體,沒人會留意到我的存在,我如幽靈一般的潛藏於空氣中,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猶如一陣風吹過,有些涼意。
迎新營的地點是在公老坪休閒農場,不遠,在半山上。一早集合在路思義教堂旁,上了巴士,沒有一個認識的臉孔。我默默選擇一個座位坐下,外頭的陽光有些耀眼,我拉起窗簾,合上眼睛淺睡。
抵達后,如以往參加的營會。開始一連串的遊戲,破冰遊戲、團體遊戲、跑站遊戲、智力遊戲等等。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首夜活動「星空呢喃」,大夥兒集合在公老坪的活動場所。進入場所裡頭后,頭頂上方有顆迪斯科球不停的轉動,猶如舞廳,沸騰了所有人的血液。本來疲憊的大夥兒,身體和聲音似乎被五光十色的鐳射燈射穿軀殼,披上一層遊移的燈光變得亢奮了。
氣氛驟然一轉,鐳射燈都慢了下來。每個營員都蒙上眼罩,耳邊傳來一對母女的對話。母親一句,女兒一句,一句一句的對話是多麼的熟悉。回憶中,有母親的囑咐叮嚀,有我的撒嬌輕狂,那是離家前最有溫度的對話。
「……我什麼也不怕 只怕想家 和爸媽說我一切都好淚總會落下……」
在黃美珍的歌聲下,雖然雙眼被蒙上眼罩,我依舊感受到很多營員的淚腺都被引爆,啜泣聲此起彼落。我在想,我麻木了嗎?我竟然沒哭。感受還是有,但就是哭不出來,至少沒有很濃烈想哭的慾望。也許離家對我來說,已成了稀鬆平常的事,從十八歲開始,我一直都在離家的狀態。家,永遠都在那頭,只是我一直都在流浪。越過海洋,聽說外國的月亮比較圓,不然,那種圓比家鄉的顯得渾濁,就像一顆橙橘子掛在夜空中。
我的右手被緩緩的牽起來,那隻左手有些緊張,纖柔幼細,是女生的手掌。我蒙著眼睛,她牽著我走。沒了雙眼的感覺,需要多大的勇氣相信牽我的那個人。我不帶懷疑,義無反顧握得更緊,這是我給她的暗示,她也握得很有信心。於是,她牽著我越走越遠,我們越握越自然。過程中我們不可交談,是這項遊戲的規則,我們一步步抵達了公老坪的草場。我總覺得牽我手的這個女生,是她。
佇立站在草場,我感覺身邊越來越多人。鼻頭敏銳的嗅到煤油的氣味,我猜想等下應該是要進行營火會。果不其然,拆下眼罩時,映現眼前的是已堆疊好了的木堆。營火會開始了,大家手牽著手跳起營火舞。熊熊的烈火,燒盡這夜想家的悲涼。
營火會必跳的《第一隻舞》,分成兩個圈圈,營員站在外頭的圈圈,剛才牽手的學長姐站在裡頭的圈圈。分成這樣的目的,是為了要我們在跳舞的過程中,尋找剛才牽我們手的學長姐。一直跳,一直順時針換舞伴。終於換到她了,雙手握在一起的時候,我確定就是她了。那纖柔幼細的手,相握在一起,是那麼的自然,那麼的熟悉。這夜的篝火,紅了妳我的臉。
跳了一圈,《第一隻舞》也結束了,營員開始尋找牽自己手的學長姐。我一步一步向她走近,問了一句:「是妳嗎?」她說:「你覺得是就牽,不要牽錯。」我毫不猶豫牽起她的手,走向配對成功的區域。我感覺心跳好像漏掉一拍了,就在牽手的瞬間。彼此的雙手都很生澀,還故作輕鬆自然的掩飾我們的尷尬。聽說牽手可是會把心牽走,我完了,被煞到了。
第一天就在尷尷尬尬,青青澀澀的情況下結束。第二天一早,一連串的遊戲衝著我們而來,團體遊戲,跑站遊戲依舊少不了。每個營會都免不了一個戲劇表演大賽,每一組都需要依據抽到的題目,來自由發揮演戲。戲劇演完了,獎品頒完了,兩天一夜的照片也播放完了。該感動的感動,該歡樂的歡樂,拍了大合照后,大夥兒搭乘來時的巴士離開公老坪休閒農場。
上了巴士,我依舊坐回原來的座位。她卻換了座位,坐在我前頭。外頭的陽光沒有來時的耀眼,我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和鏡中反映出疲累的她,我的雙眼漸漸疲倦的合上淺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