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英香】代價、交換與支付 [5] 完

「Horace.」亞瑟伸出手觸摸著賀瑞斯後腦柔軟的髮絲，而眼前的香港人還是保持著背對他的方向捲著棉被一動也不動，好像沒有聽到他的呼喚一樣。

從剛剛清理完抱回來之後就一直是這個狀態。

亞瑟稍微皺了皺眉，主動靠前，由後面把他圈進自己的懷裡，手環過賀瑞斯的腰，下巴架上肩膀，臉埋進富含少年氣味的香軟頸窩裡。

對方則是依舊背對著不發一語，任由他抱著。

「你今天見了誰嗎？」

賀瑞斯今天的表現實在是太過反常。向他要求保證什麼的，倔強如賀瑞斯一次都沒有做過。如果只是單純地為自己的未來心急，也不該是用這麼極端的方式。

這不是賀瑞斯的作法。至少不是他教賀瑞斯的作法。

他擁著賀瑞斯，知道他一定還沒睡著。沒意外的，感覺到賀瑞斯張嘴想要反駁。

著急著想要說謊的氣氛太過明顯。

於是他搶在賀瑞斯開口說些岔開話題的話前，直接開口打斷。

「說吧，Horace。你並不是會在我不在家的時候，自己一個人跑到花園喝下午茶的人。」亞瑟蹭了蹭賀瑞斯的後頸。「你並沒有這麼浪漫。」

於是賀瑞斯閉上了原本想要解釋的嘴，沉默了一下後，垂下了濃黑的眼簾。

「他說，先生你很會種花呢。」

「……是嗎？」

「嗯。」

然後又是一陣漫長的寂靜。亞瑟稍微挪動了一下自己的姿勢，讓賀瑞斯可以完整的靠在他的胸膛上。

「如果，如果我現在才跟你說，我喜歡你，你根本不需要和我做什麼交換，我就會盡力保護香港，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卑鄙？」

「你在說什麼呢，先生。」賀瑞斯背對著他，他看不到他僵硬的表情，只聽見他的聲音低低的、慢慢的，一字一句傳回來。「現在是戰爭時期，未來世界局勢會變成怎麼樣，大家的未來會在哪裡，根本沒有人可以保證。」

「就算是經過公平的代價交換，我也不能強迫你去實現你的諾言。你隨時有毀約的充分理由。」

「我只不過是想圖個自己的心安罷了。」

「一個，不會再被丟下的，自我心理安慰。」

對方對自身冷酷的評價讓亞瑟啞然。

沒錯，賀瑞斯說的話一點瑕疵都沒有。

只是賀瑞斯居然已經可以這麼精確地將真實的殘酷理解得如此清晰，而且還以這種彷彿毫不在意的語氣將其訴出口中，是亞瑟沒有預料到的。

果然還是過於早熟了吧？被殘忍的現實輾過之後、被至親放棄之後。

被掠奪之後。

亞瑟扯了扯嘴角，自欺欺人地仍舊吐出了安撫的話語。

「我答應你的，我就會做到。在不危害到英國人民的情況下，I won’t ever leave you.」

在虛偽的言語之下，賀瑞斯拉過了暗紅色的羽毛絨被蓋過有些發顫的肩膀，側身離開身後的溫暖。

……在不危害到英國本土的情況下，是嗎？

賀瑞斯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亞瑟的上司們正在逐步計畫性的撤走投注在他身上的兵力。

他感覺得出來。

而撤軍的理由就是，歐洲德軍跟義大利軍已經同盟，如果繼續配置這麼多軍力在這麼一個遠東的小島上，不積極回防預備戰爭，會影響大.英.帝.國的整個戰略對策，使得英國本土的防禦力下降，將對於英國人民產生不可預期的巨大威脅。

所以亞瑟選了「他的」人民，而不是「他們的」人民。

……果然，亞瑟給了他一個空虛的承諾。

深夜，祖母綠的雙眼猛然張開。亞瑟以避免吵醒賀瑞斯的輕柔動作敏捷地下了床，穿起自己的拖鞋走出臥室。走廊的燈光因為臥室門的開啟而順著門的形狀流進了房間中。

他有一件事必須要去確認。

走進書房，雙手靈巧的掠過桌面繁雜的文件和資料，拿起了古典繁複的老式撥盤電話話筒。

會在這種敏感的時間點，講出這種敏感的話的，也不過就只有那一個人而已。

等待電話撥通的空檔讓他不耐煩地用食指敲擊著桌面，而在他幾乎要放棄確認決定掛上電話回房睡覺時，電話那端終於被人喀的一聲接起。

「喂，我是亞瑟．柯克蘭。」

「哎呀呀，亞瑟居然主動打電話給我，就算現在我家的時間已經很晚了，哥哥依舊開心得覺得死而無憾了呢——」電話那端傳來了輕浮的聲音，可見電話另一端的人完全沒有因為戰時的緊張而放棄自己悠閒的生活態度。「雖然我還是不想死啦，哈哈。」

亞瑟瞬間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非要做打電話給對方這種會嚴重虐殺自己理智線的事。

「法蘭西斯，你今天究竟跟 Horace 說了些什麼？」於是他打算直接無視法蘭西斯惱人的各種言語調戲，單刀直入地問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問題。

「哦？」法蘭西斯聽到他的質問以後，只是語調輕快輕笑起來。

「讓我猜猜……成功了，是吧？」

「你——！」

「只是沒想到那孩子動作這麼快，看來他真的很喜歡你啊，亞瑟。」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法蘭西斯，我沒空陪你玩。」亞瑟不悅地皺起粗眉。

儘管造成的結果於他來說有利而無害，但是被算計的感覺對他的自尊來說確實不允許。

那果真是對方刻意造成的結果嗎。

「你問我想要做什麼？我在幫助身為同盟國一員的你可以更加完全地控制你的殖民地啊。」法蘭西斯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回答著，亞瑟幾乎可以想像對方毫不在意地玩著自己頭髮的樣子。

「這樣一來，在他淪陷之後，你猜猜看他是會苟且安分地活著，還是會冒死救出英國戰俘跟傳遞情報給英軍呢？」

這傢伙……

亞瑟咬了咬牙。

賀瑞斯絕對會幫助他。他對賀瑞斯的個性實在是太過了解了。

「我自有打算，你已經投降了就不要再來想什麼戰爭啊謀略啊什麼的，顧好你的人民，別害我礙手礙腳的。」無法否認法蘭西斯說的的確是事實，亞瑟皺著眉口氣不佳的回答。

「是是是，偉大的大.英.帝.國當然不需要已經陷落的法.蘭.西.第.三.共.和.國操心囉。」法蘭西斯敷衍著。「只是啊，亞瑟，明明都已經放棄人家了，還要利用香港的計畫性失守來降低英國本土的壓力，我可不記得有把你教成這麼過分的人啊。」

「……」

「不過，對這種作法對哥哥來說也不是壞事啦，只要同盟國獲勝的機率高一點，我活下去的機會也就大了一點，真開心呢。」

「閉嘴，話題結束。果然主動打電話給一個只會投降的人是我做過最錯誤的糟心決定，在這期間不知道又有多少英國士兵的運氣給你染衰了，拖累我大.英.帝.國的國勢。」

「別輸了啊，哥哥還不想死呢。」

在他拿開話筒前，他聽到了法蘭西斯最後感嘆的一句話。

「……會贏的，放心吧。你就照你一貫的作風坐收戰勝的漁翁之利就好。」

然後沉重的話筒被喀回電話上，掛斷了。

亞瑟深吸幾口氣順了下自己的呼吸，咬緊下唇，眼神掃過了桌面的文件。略微猶豫一陣之後，在紙上批下了取消將香港改為不設防城市*的命令。

拖著疲累的身體走回寢室，打開門的瞬間燈光撒上了床邊。亞瑟在黑暗中看著將自己的身體縮得小小的賀瑞斯，突然驚覺對方不過還只是個少年而已。

至少等一切都結束後，一定要用盡各種方法把這個孩子接回來。

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看著賀瑞斯無助蜷縮起身體的背影，亞瑟抿緊了自己的下唇，雙拳緊緊地握了起來，指甲深刺進掌中。

……等到那個時候，就絕對永遠都不再放手。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