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人類歷史變化的軌跡,與疫病脫不了關係,可惜過去史學家常常只強調歷史中可計算且可控制的因素來臧否人物,卻忽略了真正關鍵的因素
一場似乎突如來的傳染病,幾乎打亂了所有人的生活節奏,也讓在科技文明保護下的人們,重新體會到人類的脆弱。
人類歷史上大規模悲劇的來源無非是瘟疫、戰爭、飢荒,然後造成大規模的死亡,其中瘟疫扮演了最關鍵的角色,因為疫病也會造成農作物歉收而產生飢荒,進而引起戰亂。
其實人類歷史變化的軌跡,與疫病脫不了關係,可惜過去史學家常常只強調歷史中可計算且可控制的因素來臧否人物,卻忽略了真正關鍵的因素。
細菌學家漢斯金瑟就寫過:「軍人鮮少靠實力打勝仗,他們通常都是跟在接二連三肆虐的疫病後收拾殘局,而由斑疹傷寒和鼠疫,霍亂、痢疾與天花等兄弟姊妹所決定的戰役,遠比凱薩、漢尼拔、拿破崙或是史上其他諸多將領都還多。這些將軍們戰敗歸咎於傳染病,而戰勝則是自己的功勞,其實應該是倒過來才是。」
比如二十世紀的第一次世界大戰,在一九一八年春天,因為俄國退出戰場,使得德國能抽調出上百萬名久戰沙場的軍人與數千門大砲加入西線戰場,決定在一九一八年春天向法軍發動大規模攻擊,希望藉此結束一次大戰。所有情勢都對德軍有利時,流行性感冒迅速在德軍中爆發,後勤補給完全崩潰,耗盡德軍戰力,也拖慢他們進攻腳步,聯軍得以重新集結並增補兵力,成功阻擋德軍的推進,最後雙方休兵,結束戰爭。
因這次流感而死的人比整場戰役戰死的人多,只算當時有死亡統計的歐美地區,在一年內就超過兩千萬人,所以全球死亡人數推估是二至三倍,也就是四至五千萬人。
再遠一點點的歷史,是十九世紀中,一八四七年前後,愛爾蘭一方面因馬鈴薯的枯萎病造成大飢荒,另一方面是斑疹傷寒、霍亂與痢疾,在短短二、三年間,因死亡與移民,愛爾蘭人口從原本九百萬人減少成六百五十萬人。
再遠一點點的,就是大家比較熟悉的美洲殖民史了,西班牙以少少的兵力能攻佔當時的祕魯與墨西哥,靠的就是天花的幫忙,當時墨西哥的阿茲提克人擁有龐大的帝國與強盛的軍隊,當他們把西班牙逐出城那晚,天花正在城裡肆虐,他們的將領甚至是皇帝都死於此病,這種只殺死印地安人而西班牙人卻毫髮未傷的流行病,擊垮了他們的信心與信仰,他們認為自己的宗教與巫師無法保護他們,因此相信西班牙才是受天神的庇佑的民族,從此就溫順地接受西班牙人的統治,放棄自己的信仰,改信基督教。
其實這樣的例子在大航海時代,歐洲殖民世界各地區時不斷複製,像天花這些流行病在歐洲早已很久,大部分軍人也都免疫有抵抗力了,但是對於從來沒接觸過這個疾病的民族而言,瞬間死傷慘重,甚至造成當地原住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口滅絕。
歐洲白人殖民這些地區,都是以原住民來從事農作物與採礦,原住民死亡率高居不下除了因過度勞累與營養不良外,美洲原住民對黃熱病也較易受感染,而非洲黑人就比較有抵抗力,所以當時西班牙就從非洲進口了大量的黑奴作為代替的勞動力。
從古至今,病菌與人類同時演化,每次大規模的疫病都把當時人類的基因庫掃過一遍,用新的標準來淘汰人口,因此,人類不是自己以為的偉大,其實是很渺小的,不是人類創造了文明,而是傳染病形塑了人類,這些肉眼無法辨識的微生物決定留下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