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在戰略評估的重要性

孫子兵法始計就講了，凡事都要妙算，戰爭打不打要算，勝敗與否也要算，就連平常沒事也要算，這道理大家都懂，但有一個更深層的問題，筆者在網路這些年，很少看到。這問題就是，何謂利益？

如果是我們個人利益，那其實也蠻好懂的，薪水高不高？職位權力大不大？有沒未來發展性？擴充一下，家庭的利益，包含了夫妻兩人，所以狀況有點改變，生了小孩之後關心的議題也不同了，從單純的薪資跟所得申報，開始在乎小孩的學區跟升學制度。這個簡單的連結，是想告訴讀者，政策對我們當事者有沒有利，有些是很清楚的（所得扣繳），有些則是很難抓住全貌的（子女教育升學）。

筆者想要說的是，我們常常在電視上面看到，說這個東西對台灣有利，這個對美國有利，這個對中國有利等等。講完之後，另一台的跟你說這個東西對台灣不利，對美國不利，對中國也不利等等。這不是見鬼了？同一件事情怎麼會有利跟不利？

這時候需要的，不是氣憤地上臉書，痛罵意見不合的人是只為了自己利益，因為你自己也是。我們更需要冷靜地去想，為何反對者認為這對他不利，或者說你覺得這對你有利？所謂的政治，就是眾人之事，說的更市儈，就是對大家的荷包跟未來有關係，然後不同的政策都會對不同的人造成各種影響。

結果，你的口頭禪是：「我不懂政治？」

這不就等於告訴大家，你要不就是個笨蛋，對自己的利益得失完全沒概念，不然就是個混蛋，處於既得利益地位，不希望任何的改變，故要別人不要談這些問題。

為何，很多觀察家、名嘴與網紅，判斷所謂政治關係的利益，常常錯得離譜，講道國際關係更是離譜到天上去。原因很簡單，他們對於各方利益的解讀與考量往往是一廂情願，或者說是要講給一廂情願的觀眾聽。畢竟理解這個世界太難了，要了解眾多勢力的紛紛擾擾太麻煩了，找個藉口最簡單了，例如：「所有罪惡都來自資本主義，唯一的解方是共產主義。」

利益，要設身處地去想，而如何判斷出某些政策對誰是有益的，需要大量的經驗，沒有經驗僅用課本去看，就會跟現實產生極大落差。好比經濟學原理在很多情況下都適用，解釋都可以非常完美，前提是你知道實際狀況。如果狀況是該國的市場根本是非自由經濟，官方的賄賂跟打點佔了很高比例，企業的成敗不在商場而在議場決定，你拿再多的理論去套表面，預測的準度就是壞掉的時鐘那種。好的經濟學家，會去打聽實際的運作邏輯，然後再去思考這是怎麼回事，不過這種人多嗎？

這造成，我們需要大量的資訊與情報，才能判斷當事國、當事者到底圖的是什麼，如果你不知道，又怎麼判斷出利益兩字所謂何來？

所謂的國家利益，如果是獨裁國家，考慮的都是統治者個人家族的興廢；威權國家則是一整批統治階級；民主國家主要是以中產階級為主。不管哪一種，所謂的國家整體利益，都會有受損的人，國內政治說穿了就是怎樣擺平這些問題，讓得益的人願意拿多少出來，補貼那些受到損失的人。好比在你家隔壁蓋電廠，補助金要多少你才會願意。

不談錢，不談替代方案。只說要以大局為重，就把你家給拆了，把你敢走到其他地方，叫做暴，如果連補貼金跟替代住宅都不給，稱為虐。但要說非常在意你個人利益，寧可破局毀掉，也不願意低頭，稱為狂妄。凡事都有價碼，價碼合理不合理才是重點，把價碼的標籤遮住，談感情連結、文化價值，這種行為多半是嫌開價低，或是希望把成本轉嫁他人，錢自己賺。

國際政治也是這樣，多半的國家會希望成本轉嫁他國，利益自己來擔。但這種思維近代已經慢慢轉變，主要還是因為國際貿易的重要性，金錢沒有流動，卡死在某個點，就會造成停滯。近代國際貿易的重點為何放在對等跟開放，說穿了就是這對於已經有強大實力的先進國家來說，越開放越有利。但你說開放了就是對後進國不利？這可大謬不然。現代經濟跟管理觀念，早就轉變很久了，只是多數民眾的直覺，仍然是零和遊戲居多。

說這麼多，筆者到底要強調什麼？其實就是，你所謂的利益，究竟所指為何？利益如了直接的金錢收入，還包含了未來性，所以國家安全與發展為何重要，因為沒人會想在動盪不安的地方落地生根，促使當地繁榮。所以，我們發展國防，就是希望這裡安定，發展基礎建設，希望未來有發展性。

你以為軍事工業都希望戰爭？大錯特錯，真的大國開戰造成片地廢墟，最終也是會侵蝕回來。最好的狀況還是奠基在武力後盾的和平，一次大賺一筆，還不如長期合約更新與替換來的好。小國之間的動亂，也要看是哪個地方，像台灣這種戰略要地，天天打仗對其他國家傷害才大。

可很多人不明白這點，看到軍火交易，就覺得軍火業想要世界大亂，自己賺錢就好。看到土地開發，就覺得土地開發跟建商想要到處亂蓋，自己賺錢就好。這他媽的是廢話，不賺錢難道做慈善事業？重點是，這筆軍火交易，對我們來說是有利還是不利，這片土地的開發，對我們來說是不是有利。

很多人講廢話，是因為他覺得事不關己，好比今天南極企鵝宣布獨立建國，凡要去做研究的科學家都得要繳交每天每鵝十公斤魚的稅金。台灣這邊的民眾大概也會覺得關我屁事，但去南極研究的科學家說不定會提倡人類發動遠征消滅低等生物的提案。

意識形態當然會造成影響，像大型政策的塑造跟民族主義的形成就有關係，透過不停的利益辯論，區分出明顯的我族與外族，台灣這些年就是走在這條路上。所以為何有那麼多人憤恨不平，覺得這都在撕裂族群？因為覺得憤恨的人，十之八九都沒把其他人當自己人看。

更多的人，則是希望淡化這種討論到族群跟民族，要回歸到政策的好壞上。這種人一樣，多半不是笨就是壞，今天如果是討論闖紅燈要不要加罰五百，這也就罷了。很多政策跟對外方針的決定，背後就是這個國家、民族的基本觀點，你叫大家不要從自己的觀點去想事情，不就是要照你的想法來去想嗎？

利益在戰略上，到頭來就是價值觀的取捨。我們看戰史，常提到國家利益等等，但這往往代表的是古代貴族的利益，他們對一般百姓的利益，大概就是戰死給個勳章，打賞幾十枚金幣就算了的程度。今天我們是民主國家，考慮國家利益就不該用獨裁或威權的方式思考。

那麼，你想過台灣的戰略利益在哪嗎？

真正有研究的人，是可以從一個產業的興衰，一路分析到家庭組成跟教育文化產生的後續問題的喔。在網路上大家是懶得講那麼多，沒付錢為何要寫論文給你看，不代表沒人知道。

談不出具體細節，好比這家公司背後是誰支持，哪一些背景的人在營運，有拿多少國家補助，就只會拿基本理論套進去，說尊重或是不尊重市場機制。

唉，難怪老前輩都不想寫東西了。

利益是一種綜合體，民主國家的利益就是每一個人加總跟表現出的組合，無法理解別人的利益也很重要，自然無法理解民主國家的行動法則，才會動不動把每個國家看成單一意識的集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