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殺 8.6
所有從我最初聽到警鈴時累積起的腎上腺素、情緒和腦內啡,也許甚至在那之前--在我得知黛娜.阿爾卡特的事情時--便開始了這股瘋狂衝勁。現在更重要的是,衝勁退去時也造成一股非常糟糕的精神疲憊。低潮的力道與「高潮」相同。
背景噪音的尖叫,醫生與護士們的命令吼聲,幾百個不同節奏的心跳偵測器嗶嗶音,而我「牢房」的三面「牆」將其他所有東西都與我切離?都沒有幫助。
我的手很痛,掛在手銬上則更糟糕十倍。我的背最為糟糕,有一股緩慢、穩定、消滅我身體中央的劇痛。貌似每秒我注意到這股疼痛它就疊累起強度,將注意力轉向別處時就成了冒泡鈍痛。假使我沒將注意力集中於保持呼吸穩定深沈,我會發現自己無意識地摒住呼吸,將痛楚最小化。當我再次必須呼吸時只會讓傷痛惡化,因為會讓喉嚨和胸膛變得緊繃,也帶來極度折磨人的突發咳嗽。
這些全不及不斷增長的恐懼,那就是,嘿,我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腿了,而且麻木感一點都沒改善。
假使我的背真斷了,這能表示我最好的情況是做手術以及數年的物理治療,數年拄拐杖和坐輪椅。最糟糕的情況會是,永遠再也無法走路。我在這方面沒有超能力幫上忙。這會代表我作為假面的生涯結束了,不可能以自然的方式與男孩子做愛,不可能再晨跑。
我讓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氣。身體在我緩慢吐氣時顫抖,不只是因為呼吸很痛。
我現在在這裡,沒辦法對我的背做任何事。我的手臂?也許有事能做吧。每一呎左右都有一根金屬橫桿固定到牆壁上,手銬末端便因那根延伸到牆壁的部份而無法更往下拉,掛在我頭上三呎左右之處。
我真的無法相信他們要逮補我。就像媘蜜曾說的,做事是有規則。大多數不成文規定,仍比假面社群中的任何事情都更重要。你不在終結招喚者攻擊時盈利,你不攻擊你的仇人或竊盜沒有防備的地區。你不會逮捕一位來幫忙的反派。
因為當人們這麼做時,停戰狀態會被打破,事情對終結招喚者來說會變得十倍輕鬆。
我手腕上的手銬使我納悶著。我是有和幾個好人結下樑子。也許因為是這種情況而獲得一些粗暴處置。
一個不吉利的想法煩擾著我,我也無法將它弄出我的腦袋。就是:我可能不會得到任何治療--特別是,治療我的背--因為有人對我懷恨在心,有假面們可能「提議」說醫生的資源能更妥善地導向別處。
如果他們走那條路線,百分之一百可以否認這種動機,也有可以辯解的空間,我就沒有任何能做的事了。
假使這種事正在發生,被銬著就會他們以此打臉,刻意讓我了解,又使我無法聯絡任何人進行申訴。
我的手臂在一陣痛苦吸氣時不自主移動,晃了下,我咬緊牙關。
我轉了頭,牙齒咬住枕頭的布料,把枕頭拉出來同時將自己往前扯。把枕頭移到我左側。我又拉了一次,肩膀撞擊床單,令手臂在鐵鍊上晃了一次。我壓住自己可能因這股疼痛而發出的噪音,噎回喉嚨中升起的哽咽。
不管我的背變成怎樣,我都無法坐起來,也無法用上腹部肌肉。我只能運用我的雙肩、我的頭、我的牙齒。
移動枕頭花費了長長的數分鐘,我成功謹慎地把它輕輕放到肩膀和上臂下。考量了我沒有移動--說真的,我也無法移動--就讓手臂可以靠住一些東西,防止所有重量掛在我銬了手銬的手腕上。
當然,我現在沒了枕頭讓頭和肩膀依靠,要把肩膀和手臂撐起就會使我的背些微扭曲,而這只增強了劇痛。我閉上雙眼,僅僅全心注意呼吸,試著別太注意到時間過得多麼緩慢或那從其他傷員區傳來的混沌噪音。
我恨死這種情況了。痛恨無知,不曉得任何剛才發生或正在發生的事情的資訊,以及正要發生的事。
我的惡夢差不多一半都是在教室裡發生的霸凌,知道一堂課剛剛才結束,或老師正要分派給我們小組功課。那些無面霸凌的小群體正等著要執行目前最惡劣的「惡作劇」。我正被置入某個壞事正要發生的情況,而又無法避免,正是這種想法。我無助又無法做任何事。
也許這樣想很蠢,但我從來都不會失敗於,從這種惡夢中醒來時濕透了襯衫,就算是在之後的夢中情節發生前醒來也是。這些夢在我獲得超能力後更少發生,但仍時不時會夢到。我猜,就算在我永久離開高中數年之後,噩夢大概還是會找上我。
說起那種在噩夢中的精神狀態?我現在就有那種感覺了。我努力不要恐慌,知道自己不論做什麼,都依賴著運氣以及超出我掌控的力量來避免我這一天、這一週、這一個月不因此崩潰。不毀滅我的人生。
我有做過英勇事蹟。從那些在避難所中倖存下來的人面前引開利魔維坦。我有些、相當對自己感到驕傲。其餘想法?面對我要花費餘生坐輪椅的想法?感覺自己像個超壯麗比例的白痴。我願意接受宏大、高尚行為的想法,而在這裡、現在,這感覺像我得努力說服自己:我所做的很重要。看起來沒有任何鳥事對任何人重要了。
手銬鐵鍊在我憤怒地將右手向前猛扯時,緊繃喀嚓一聲。身體中央的痛楚使我不再這麼做。
一位穿了護士制服的女孩把簾幕拉到旁邊進了來。我認為她是個女孩而不是女人,是因為她看起來幾乎都不比我年長。當然,她胸前是比較豐大,她也有著張嬰兒臉,身材嬌小。她的棕髮綁成了髮髻,悲喪睫毛修長,她走到我腳邊時,拿起一張寫字板。她非常小心意義地不看向我。
「嗨。」我說。
她無視我,將她的注意力轉向心跳偵測器,在寫字板上做了筆記。
「請和我說話。」我說。「我沒概念現在發生什麼事,而我感覺自己在這裡,要瘋掉了。」
她瞥了我一眼,和你的手碰上熱火爐時反射抽回手似的地迅速看向別處。
「拜託?我、我現在很害怕。」
什麼都沒有。她在記事板上寫了更多筆記,從電極跑過的螢幕記下東西。
「我知道妳認為我很壞,是個壞人,但我也是,也是一個人。」
她又瞥了我一眼,看向別處,雙眼回到筆記板上然後皺眉。她眼神抬起瞥向螢幕時不再寫字,好像她必須找到自己要看的位置或重複確認她的數據。
「我有個父親。我到死都愛他,就算我們最近沒怎麼講話。我很喜歡閱讀,我、我媽在我還小的時候就教我要愛惜書本。我最好的朋友,不久之前她幫我走出一些黑暗的處境。我沒有聽到她怎麼樣了。不確定她是死去或也在這裡。妳有看過她嗎?她的名字是媘蜜。」
「我們不應該對傷患講話的。」
「為什麼不行?」
「一陣子之前,幾位假面在這種類型的戰鬥後告了救援人員。我想,是哈哈約什吧。」
「那是伯希魔斯另一個名字吧。就像希魔翮和席茲?」
「是啊,幾個英雄受傷嚴重到無法復原,他們知道自己無法再從假面生涯中賺錢,所以就告了,那也是個辦法……」她不再說了,刻意閉上嘴,彷彿要提醒自己保持沉默。
「妳能告訴我我的背有沒有骨折嗎?」
她搖了搖頭:「不行。」
「我不會說的。我也不會告妳。」
「那樣說不會有法律約束能力。」她再次皺眉:「而且這、這也不是那樣的。我還是護理科學生。我甚至都還沒畢業。他們招募我們來應付需求,來做文書作業,確認沒有代碼的傷患,好讓有經驗的人可以專注處理傷患量。我沒有在任何等級上診斷妳的訓練,更不用說妳的背了。」
我心一沉。「妳有看到媘蜜嗎?有聽說她是死了還是受傷?她穿了一件薰衣草色和黑色的假面服,還有隻深灰色眼睛在她胸口的黑色部份上面……」
「我很抱歉。」我趕緊走到床腳,掛起寫字板。
我很抱歉?那個回答是,弔言,還是拒絕談論這個話題?
我可能發出了一陣噪音,因為她回了頭,腳步止住。不過,我沒辦法確定在其他護士、醫生和傷患所發出的聲響之下,自己是否有出聲。
「我們這有個代碼!」某個人尖叫出來,正好在簾幕之外。「需要攪棒!」
「攪拌有人用!」
「那就給我帶來有電擊能力的人!還有妳,去做復甦!」
我閉起雙眼,試著阻止自己想像他們正談論著媘蜜,或是我爸,或是布萊恩,但我很確定布萊恩最後沒受傷。就算我成功散去腦袋中的影像,我腦子深處有一道聲音注意了,不管那張病床上的人是誰,都對某個人來說十分重要。有這麼多被鍾愛的家族成員、友人、同事,從人們的生命中離去。
「妳想打給妳爸嗎?或是打給妳朋友?」那個受訓護士向我提議。
假使她是在提議讓我打給媘蜜,就至少表示她沒看過媘蜜的屍體。這滿讓人安心的。
我不確定自己會不會接受這個提案。假如我打給我爸,他們會追蹤這通電話嗎?會找出我是誰嗎?假使媘蜜不是死了或垂死,他們會追蹤她嗎?我還能打給誰?蛇蜷?假使他們追蹤那通電話就會有太多問題,而且我也不確定莉莎有沒有將我們近期的爭論和/或分裂告知他。戰慄,攝政,母狗?我不再和他們同隊了。
一道更黑暗的想法猛擊上我。
「那是、會是我的那通電話嗎?這些手銬……我正在被逮捕嗎?」
她搖了搖頭:「我只是提議而已。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要逮捕妳。他們說我應該做的唯一事情是,把房間這邊有紅牌的傷患表格填好。」
她指向一組夾在簾幕吊杆上的塑膠標籤,一片大標籤就吊在簾幕兩側。那是用來標出我的傷口嚴重性?不對,他們根本沒有檢查我。
我連起了早先的想法--因為我是反派嗎?我只有受訓護士來登記我而英雄們有真正的護士和醫生去照顧?我沒看到任何人把那個標籤放上去,不過說起來,我在困於此處之後也沒往上看簾子的吊杆。
「好吧。」我安靜地,說道,我的想法一分鐘奔了一哩遠。
「那通電話,我能借妳我的手機只要妳保證不……」她聲音逐漸變小,好像理解了,假如一個反派有她手機號碼、她朋友和家人的聯絡資料之後發生一些事情的可能性。然而她幾乎沒辦法食言,沒辦法反悔又不惹毛一個壞人。
我搖了搖頭。「不用了。但妳能提議真的很好。謝謝妳。」我試著將重點盡可能放在感謝。「有那樣的同理心,我很肯定妳會成為一個非常好的護士。」
她表情彷彿看到好笑的東西,走出了簾幕。我能叫住她,請求點東西來處理疼痛,問問看也許能獲得一些幫助,但我猜她沒有能力給我這些東西的任何一樣。我沒概念自己會在這裡待多久,而我猜,瞄準長期目標讓一個潛在友善人物在附近,比冒險操縱或疏遠她更好。我不想要她碰上麻煩。
幾分鐘過去了。沒有任何超過三秒鐘的時間中,沒有某人尖叫或喊出命令或更新危機傷患的資訊。假使我能聽清楚其中的一半,另一半聽起來不是那樣恐怖的話,應該會很有趣。
對自己處境的焦慮以及對將要發生的事的無知,正逐漸推翻了那令人發瘋的無聊。我沒辦法移動,沒有任何人說話,不夠瞭解自己現今情況而無法構思應變計畫。
我閉起雙眼,使用自己的能力,因為這讓我以某些方式離開自己的身體,也因為那是可以做的某些事。
幾隻從附近廚房跑來的蟑螂爬上牆壁,穿過牆裡的通風口柵欄,然後爬上我的床。它們聚集在我的肚子上。
我把它們在我肚子上組成金字塔,也讓它們倒塌。做出萬花筒星芒花樣,接著將它們整齊劃一地擴張成一個完美的圓形。
「妳真讓人毛骨悚然,妳知道嗎?」這道嗓音很熟悉,可是我沒辦法辨認。
「我聽過更惡劣的說法。」我回答道,睜開雙眼。萬癒正在進入我簾子遮起的隔間,在她身後拉起簾幕。有個PRT制服跟著她。
「我很肯定妳有聽過。」她皺眉。她的兜帽和圍巾都放了下來,所以我能看到她的臉,就像我在搶劫銀行時看到的。她雙眼底下有著看似塗上去黑眼圈。她說話時,與話語一同嘆氣:「我需要妳的允許來碰觸妳。」
「什麼?」
「醫責理由。有人聽到妳說妳背脊骨折。那可能會有其他併發症,也會耗費管理這家醫院的人在這種時刻,不願意花費的人力、時間、儀器還有金錢。妳可以拒絕讓我碰妳,讓醫院給妳X光和核磁共振,由護戰法案【原文Preservation Act】支付的幾個月或幾年的治療,全會耗費這家醫院數百萬的壓迫性保密協定底下。那確實是個選項,但治療效果不會和我用上我的超能力一樣快、良好或有效。妳會因為追求固執而在自己腳上打一槍。」
「呃。」
「就同意吧,這樣我就能去給其他傷患治療了。」
「妳之前在銀行搶案時怎麼說的?妳會讓我變得肥胖到嚇人?讓我吃的所有東西都嚐起來像膽汁?這裡有什麼事能阻止妳不那樣做?」
「說真的,沒有呢。我是指,妳能在我那樣幹了之後告我,可是妳得在合理懷疑情形以上提出證明,而且假如我把症狀在出現之前,訂了時間延遲,就會難證明到該死了呢。再加上我是個夠珍貴的資源,讓我可以有人幫忙支付法庭費用。而且,也別忘記,卡蘿,我的養母,是個滿霸氣律師。不管妳怎樣試著告我,恐怕都不會和我的超能力讓妳變得殘廢一樣。」
「這並不讓人安心。」
「這不是要讓人安心。我想妳不是直接相信我是個正派的人,就是拒絕我的幫助。」她聳了聳肩,瞪向我:「這其中是有點詩意呢。像是,一個竊賊是最害怕被偷的人,一個王八蛋……嗯,妳瞭的。作為一個人類更糟糕,妳就會更游移不定於我可能對妳所作的事,加上數分鐘、數小時、數年的延遲設定。然而假使妳是個正派人士,妳就更可能認為我是個好人。」
「妳是嗎?」
「什麼?」
「妳是正派人士嗎?愛咪?」
她給了我一個受冒犯的神情。
「我忌妒妳,妳可以這樣輕易地把事情看成非黑即白。不管妳相不相信,我喜歡認為自己是個好人。我所作的每一件事,當時都認為自己所為正確。回想起來,有些後果沒辦法正當化方法,而且有些時候會有些無法預測的結果。」比如黛娜。「但我不認為自己是個壞人。」
「那麼妳不是無知、受迷惑,就是妳抱持著非常扭曲的觀點。」
「也許吧。」
她繼續說:「我不怎麼在意是哪項。假如妳要說自己是個好人。」她頓了下,搖了一點頭:「那就別浪費我的時間。給我一個答案,要或不要,好讓我繼續幫助其他人。」
這裡其實沒有選項。一段漫長、艱難的復原道路,很可能完全沒辦法回復,還飽含了宇宙決定放在我身上的任何潛在併發症,或者治好一個骨折的背脊,卻有萬癒決定要給我的潛在併發症。
我是說,不論她屈尊施加在我身上的是什麼,都會計算好要使我悲慘,假使她作到那種程度,至少那時候我就有某個人可以恨了。
「請。」我說:「使用妳的能力。」
她對那個PRT制服點頭,他便離開隔間。她接著靠近床邊。
「我得要把妳的面具移開一點,好碰觸妳的皮膚。」
「許可授予了。」我說:「不過我從銀行搶案時就納悶,為什麼妳不直接伸手碰觸我的頭皮?」
「不予置評。」
啊。也許是,某些關於頭髮的事?她的超能力的弱點?也許是會被能力被搞砸或是被「死去」的組織混淆?
她弄了下我的面具。
「更低一點。」我告知她:「面具和假面服的身體部份剛好在鎖骨上重疊。」
她找到那裡,分開兩層,指尖碰觸我的喉嚨,像她在摸我的脈搏。
痛楚一瞬間離去。呼吸變得更輕鬆,我也感覺到斷臂深處有一陣穩定壓力。
「妳有腦損傷還沒完全復原。」
「爆彈的錯。」
「嗯。是在我的能力之外呢。」
不祥,但我沒準備要賭上太多東西在,她告訴我的事情以及她可能沒有說的事情上。
「好吧。」我的嗓音更為強壯,沒有了胸口和背後令人殘廢的壓力。
「妳肩膀上有微骨折,左手有神經損傷,減少了精細動作的靈敏性。」
「真的?我都沒注意到。」
「那裡有傷。我不會,花力氣去處理那個。」
「也沒期待妳治療。」我不能讓她惹惱我。
「手臂骨折,脊椎骨折,肋骨骨折,結腸、腎臟和肝臟上有小穿孔,還有些內出血。這會花上一點時間。」
我點了頭。情況比我想的還要嚴重。這讓我感到有些不安。
我有點想要對之前在搶銀行時所發生的事道歉,但我們先前對話的語調會讓我像是,試圖勸阻她用能力做些惡毒勾當。
我雙腳知覺開始回來時,放心感壓倒了我。感知變得非常迅速,宛如衝擊,可是感知從熾熱到冰冷又轉到不熟悉,從我的下腹跑上腳趾指尖,追過每一條我雙腿的內部區域。
「喔。」我在從我臀部到腳踝拉出一條線狀疼痛時,喃喃低語。
「我得在重新建立連接時測試妳的神經,可是我太累,懶得用我的超能力做了,而且我也不能把妳灌滿腦內啡,因為兵器大師、民軍小姐和傳奇等下就會來和妳談話,我被告知為了談話,要讓妳腦袋百分之百清晰。所以這些步驟會弄疼妳。」
「等下,什麼?為什麼我需要腦袋清楚,和他們談話?為什麼他們要和我談話?」
「嗯。我能感覺妳身體裡的情緒,賀爾蒙和化學物質平衡轉變。妳在害怕。」
「該死的當然啊,我是怕啊……痛。幹,這真疼。」我腿抽搐了下。
「每次我的專注力溜走時就會弄痛妳。妳最好保持安靜。」
「不,說真的。為什麼他們要和我說話?是因為我戴了手銬?把我留在這直到他們來,幹麻呢,逮捕我嗎?」
「不予置評。」她露出一點微笑。
「喂,不。妳不能在留我在這裡苦思細節,又聲稱妳自己是個正派好人啊。」
「我可以喔。我不知道他們想和妳說什麼,不過我有……強烈的猜想。」她雙眼瞄向我的手銬。「可是我被告知,妳腦袋要清楚,而且完全能行動。」
「為什麼?」我有個不斷滋長的原因猜想,由她瞥向我的拘束所助長。假使他們要逮捕我,他們不能在我被灌藥時讓我同意任何協議或抗辯協定,不然,這個過程就會被法庭推翻。我滿確定是如此。一學期的法律課並沒有讓我成為專家。
「根據PRT那個和我說話的女人所說,最好讓你們所有人盡可能都不要知道最好。」
「我們所有人?」不只有我。
「說溜嘴了呢。」她細細微笑,好像正享受著吊我我胃口。
「其他人包括媘蜜嗎?」我問道:「妳有治療她嗎?」
她扭了眉毛。「沒有。我可以告訴妳我沒有。」
「妳沒有。是因為她不需要妳幫助,還是因為她已經死了?喔!」
我的腿再次抽搐,一條大腿肌肉緊緊繃住,並非不像肌肉痙攣。它也消退了。
「我認為我們這邊結束了。」
「喂!」我再次拉高嗓音:「告訴我答案!不要亂搞我!」
她從我喉嚨上抬起手指,我許多小瘀青和擦傷開始讓它們自己再次被感受到。我呼吸沒有困難。我嘗試擺了下腳趾,感覺腳頂著假面服的鞋底。動了動左手臂,沒感到痛苦。手臂扯動了鐵鍊,也感覺所有東西以其應當的方式運作,沒有痛楚。
她傾身靠近,好讓她嘴正在我耳旁:「不怎麼好玩,是吧?讓我告訴妳吧,這連妳隊友在我身上做的精神強暴玩意兒,百分之一都不到。」
「那不是……」我住了嘴。
「那什麼?不是妳幹的?妳在那事情發生時站在一旁,一起配合,還利用了我們。也許妳是要說,那件事沒那麼糟糕?妳真的不知道呢。妳不認識我,妳不認識榮耀女孩,妳不知道媘蜜到底說了什麼,她怎樣威脅要摧毀我的生活。想像妳最珍惜的人發現妳最黑暗的祕密。而且是就算他們最後接受了,妳還是知道他們會在之後,與妳的每一段對話中都會染上顏色的祕密。」
我忍不住跟著想像。我爸發現我是個反派,發現我所做過的事。永遠都會懷疑我。
「我很抱歉。」我說道,聲音低沉。
「也許妳有感到歉意。我是會很懷疑呢。我很抱歉要把妳留在這思索妳的隊友遭遇什麼事,還有假面大人物到底要和妳說些什麼,但我還是得去幫其他人。」
她聽起來一點都沒有歉意。
「喂!」我再次拉高聲音:「給我回來!」
她將頭轉回來,給了我一灰暗眼神便離開了:「祝妳和兵器大師聊得愉快。」
我憤怒地扯動鐵鍊。我幾乎,幾乎派出在床上的蟑螂追上她。我在看見PRT制服禮貌性地幫她拉回簾幕時停止自己。
當兵器大師和傳奇到我這裡時,就會太遲了。
我派出蟑螂追上他,那位PRT制服。它們落在他身上,一隻隻擠進他的腰帶和彈帶的袋子裡。
在他腰帶上找到了鑰匙。
把鑰匙從袋子裡取出比較困難。我必須弄得很流暢,鑰匙圈對蟑螂,夠重到它們無法用嘴巴夾起來。我取而代之地試著用蟑螂身體中央舉起鑰匙圈,用其他隻撐起它。不怎麼幸運,鑰匙圈從蟑螂外甲殼中凸部份滑下。
我改將蟑螂翻過身,使用有更多紋路的腹部抓住金屬圈。其他隻蟑螂緊抓住它,將蟑螂抬起到袋子外,擠出口袋上蓋布,在蟑螂將金屬鑰匙圈擠過那太狹窄的空口時,幾乎將那隻蟑螂折斷成兩半。一隻蟑螂死了,但鑰匙圈也自由落出袋子。
我的本能接過手,無意識吩咐數隻蟑螂移到鑰匙正落到地板的位置,減輕了金屬擊中地板的噪音。它們蹦蹦跳到我這,各自分擔鑰匙圈的重量。
希望人們太忙沒注意到鑰匙落下或那一小群蟲子。從我被帶進來時瞥到的情形來看,我猜外面很擁擠忙碌。假使人們有注意到,那麼,我不管怎樣都要被逮捕,對吧?
把鑰匙弄到床上會比較困難。我讓蟑螂把鑰匙搬到床底下,將它們放到床單上,解開床單。十組顎部--現在有另一隻蟑螂從通風口過來,就有十一組了--每隻都各自扯開一條線。
我掙扎於要趕著做還是做正確。我得說服自己說,我不會在接下來五、十分鐘內被拖進堅牢裡。大概不會。
我八成就是花那麼長時間弄好線條。一群蟲子把線捲起,固定在鑰匙周圍,把線頭綁成一個穩固的結,其他隻則將線的另一頭拿到床舖一邊上,爬上我的身體、我的手臂,然後到我的手掌。一旦我手指拿到線,就開始在手指在手掌周圍繞圈,捲起鑰匙。
幾秒鐘之內,我手裡就拿到了鑰匙。很好。
蟑螂拿了線條幫我搞清楚哪一把鑰匙可以解鎖,走過每把鑰匙,刪去那些太大支的,像增加了手指幫我整理過鑰匙,也將正確的鑰匙放到我手指間。蟑螂把鑰匙頭引導到鎖頭裡。第一把鑰匙不合,太大了。
第二把解開了手銬。
我趕緊解開左手手銬,活動雙手和手腕,磨了磨我雙手手腕。
我將床單拉下,在床邊擺擺腿,小心翼翼地將雙腳碰觸地板測試。他們撐起了我的體重。
我的放鬆感明顯可見。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放鬆下來,讓我想在安靜的喜悅中用雙手抱住自己。
但我的優先事項是離開這。有周圍這麼多假面和PRT人員,做起來並不容易。我周圍沒有窗戶,但假使走出簾幕到主要區域,便會冒風險遇見像傳奇或兵器大師那類人。我以萬癒所說的話猜想,他們正在處理無法戰鬥的傷患,也已經有人起床走動了。
不行,更好的行動計畫是不讓任何人看見我。
我把蟲子派出去,追蹤簾幕和牆壁的路線。一當我確定接下來幾個傷患的隔間緊閉,我就移動到右側的簾幕後方,走向那邊。
有幾個我不認識的假面失去了意識,鮮血抹在他鼻子和嘴巴周圍,幾乎凝結在他臉上半部的面具上。
又是另一個隔間,有張空帆布床,早先的前個傷患在床單上,留下紅色污漬。
下下個隔間有扇窗戶。我很確定假使自己爬不爬得出去,或是假使我出去後有沒有地方可以去,但這仍給了我希望。
我推開下一個簾幕拉起的隔間。腳步停止。
喔。
我身後有幾道吼聲,可能某人注意到我不在那。我這時已經不在意了。
我試著向前走幾步,到床邊或床周圍,但我新治好的雙腿在我身子底下放棄了。我跪倒下來。
瞪著那位躺在床上的人,我想起好幾件事情。一件事是,我第一手體驗到布萊恩告訴我的故事--他在獲得了他的能力那天,怎樣變得冰冷、靜止和寂靜。
另一件事是,我了解到他們為什麼把我銬住。回想起來,沒料到這點是滿蠢的。瞥了一眼簾幕就可以看見藍色標籤,和我簾幕上的紅色標籤設計相同,塑膠、沒有標記。
躺在床上的人正面朝上,管線插入她的鼻子與嘴巴,手臂上有靜脈注射。一道醜陋的割傷毀了她右胸和肩膀,上身裸露。小型割傷覆蓋了她身體其他部份。
奔跑的腳步聲以及隔壁區塊簾幕被拉開的聲音沒攪擾我的瞪視。
那張床上的人穿著暗影潛行者的假面裝,無面具。
我認得她。索菲亞.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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