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在 Instagram 上面突然出現了個爆紅景點——台中烏石坑魚梯,連媒體也開始爭相報導,週末連假吸引了不少人潮前往;與此同時,卻出現了生態角度的聲音:這是魚梯,人不應該站在上面。
本篇無意探討這方面的衝突,也無意探討它是否為魚梯,反而大家稱之為「台版土耳其棉堡」,類似的比喻在許多觀光景點是家常便飯。
「台版土耳其棉堡」,為何這麼說?
「台中市和平區烏石坑溪「魚梯」近日完工,網美拍照,宛如『土耳其棉堡』,成為台中新秘境!」——引用自《自由時報》2020/03/16
報導內文
乍看之下,台中烏石坑的魚梯與土耳其棉堡,在外型上的確有幾分相似,儘管一個在本質上是水泥,一個在本質上是碳酸鈣;一個是魚梯,一個是世界遺產。外形的相似讓台中烏石坑魚梯得到了這樣的稱號,並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但是在社群與媒體上被大量運用後,大有喧賓奪主的氣勢。
影像建構的符號
「觀光客欣賞的景致,多半是相機捕捉的再現影像,不是他們直接體驗的實景。」
John Urry 在《觀光客的凝視 3.0》一書中引述了 Taylor 的話,說明了當代觀光與影像之間的關係。人們透過影像接收地方的景色,並自動將這個景色預設為當地實際的樣子——儘管未曾謀面;同時,這個預設會對那個未曾謀面的地方建立起一個象徵符號,例如:巴黎的照片會有「浪漫」的感覺,在英國街頭拍下「典型的」英式酒吧,或是對尋找如何讓魚梯變得像「土耳其棉堡」的拍攝角度。
符號的建構,有時候是在地的某個原生元素被強化的,例如平溪的天燈、馬祖的藍眼淚;有些時候,則是「無關的複製」,例如桃園巴陵莫名出現的巴黎鐵塔,或是我先前提過的大量出現的彩繪村;有些時候則是挪用,例如有「歐洲瑞士」之稱的合歡山清境、「墾丁版」鷹石尖,還有「台版土耳其棉堡」之稱的烏石坑魚梯。
隱藏在簾幕之後
人們之所以會觀光,是為了追求欲日常生活中不同的景色,亦即:尋找那些有差異的反常,無論是時間上的(傳統、古意)、自然上的(尋幽、秘境)、人文的(少數文化)。Urry 以「觀光反思」(tourism reflexivity)來稱,地方評估自己可以成為觀光勝地的潛在資本的行為。只要可以滿足大家的好奇心與想像,那就會被選出來作為地方指標。
地方的符號被定調、且被大量複製後,地方本身的脈絡很有可能被隱藏在那些符號之後,這次魚梯的爭議就是一個例子。
生態議題遇上「被成為」的景點
搜尋「台中烏石坑魚梯」相關報導,幾乎都是這幾天產出的介紹景點的新聞,唯有此篇提到了生態復育相關的報導,然而也是 2012 年的報導了,不過由此可知,這個地方做生態復育相關的事業應該行之有年。
近日魚梯(或是攔沙壩)完成後,卻突然成為一個「台版土耳其棉堡」的景點,並不確定是如何起頭的,不過已經以此爆紅、名聞遐邇了。另一方面,也有當地人因此發文,說明這個地方封溪護漁的行動,以及這個設施的用意和危險性。
不同地方想像之間
對於近日因為爆紅才得知這個地方的大部分人來說,並不會知曉封溪護漁、生態復育的過程,反而是對「台版土耳其棉堡」有諸多想像;對當地居民而言,則可能不會明白為何如此大量遊客,進入這個應該是不准進入的地方。
不同角色對同一個地方的想像,彼此之間有可能逐漸契合,例如平溪大量以天燈作為意向,但也有可能產生衝突,例如這個烏石坑魚梯的例子。面對越來越快速的當代科技,地方的意義也不再只是由當地人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