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運上,每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滑著手機,盯著螢幕發楞,我不相信什麼網路上癮症,我確定的是,我們都無法相對,只好替自己的膽怯找個理由。
車上擠滿了飛揚的畢業生,那是我走過的路,我確定此刻的自己與他們不同,因為十七歲是一種集體氛圍,不只是青春那麼簡單的事情;連他們襟上的胸花都無比驕傲,因為青春的本身就是傲慢,而且往往是無禮的,過來人就算義憤填膺也有種寬容,因為青春短暫,一去不返,你只有盡量去疼惜著。
這時我想起了向來敬重的老師,最近竟然生起華髮,乍見時我有滿腹的震驚與不解;總任性地覺得,老師是可以筆為劍嘯傲江湖的,他的豁達瀟灑正對應著我輩的青春,不知怎麼地也就傾頹了。或許白了的是這些年的歲月,而不是頭髮,我只希望所敬所愛之人都保重,至於青春,那年大學畢業,在禮堂的屋頂遍灑金粉時,在鳳凰花高飛的季節裡,早已燦爛開過。
而今都是理智的生活著了。
當然也還有不理性的部份,只能用極大的心力隱藏著,好像讓書頁劃過,吃痛地叫了一聲,隨即怕人聽見,從不包紮,這些年該包紮的還少嗎?或許真的只是個無傷大雅的口子,但我清楚流血或者感染的都不在這裡,這個小傷,不過醉翁之意,生命裡的一個小小隱喻。
一朵畢業的胸花,安靜地躺在一攤積水裡,我所有的胸花都還在,善於收藏與記憶也不見得留下了什麼,多半時候不過蒙塵;但我珍惜著十幾歲和二十幾歲時的自己,青春如花開放,別在襟上正好,而今面對別離,感受到的不是與誰離散,而是和一個更單純的自己道別,於是無比眷惜,頻頻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