釀專題|上帝如果想搖滾,《吉屋出租》就是祂的波西米亞福音

2020/05/21閱讀時間約 17 分鐘
Rent On Tour 官方臉書宣傳照
1996 年 1 月 25 日凌晨 3 點半,下雪天,百老匯新進創作者強納森.拉森(Jonathan Larson)被室友發現倒臥廚房,得年 35 歲,死因是主動脈剝離。
是日晚間 8 點以前,他的猝逝僅是一枚在外外百老匯發表過搖滾音樂劇《tick,tick…BOOM!》的新星殞落,消息如漣漪在拉森身邊的小圈子傳開,還未擴及整個劇場界;8 點過後,籌備七年的新戲《吉屋出租》(Rent)在外百老匯首場售票試演揭幕,好評隨波希米亞精神給搖滾炸開,匯成足以翻轉劇場的海嘯,撰寫音樂劇史的筆已嗅到與 1967 年《毛髮》(Hair)改寫音樂劇走向相似的氣味。一夜之間,自普契尼歌劇《波希米亞人》發想的《吉屋出租》,就要一把將拉森推往百老匯不朽傳奇的彼岸,那彼岸將在普利茲獎戲劇項目與喬治.蓋西文(George Gershwin)的《為君而歌》(Of Thee I Sing)、理查.羅傑斯(Richard Rodgers)與奧斯卡.漢默斯坦二世(Oscar Hammerstein II)的《南太平洋》(South Pacific)、史蒂芬.桑坦(Stephen Sondheim)的《星期日與喬治同遊公園》(Sunday in the Park with George)等經典音樂劇齊名。
時間倒回三週前。《吉屋出租》首次以全卡司陣容在製片人與紐約戲劇工作坊成員面前讀本,迴響不俗,但已透支的他不如預期興奮。兩週前,拉森赴一場飯局與電影的約,身無分文下只能賣幾本藏書與借幾個銅板,湊出一張戲票的費用。一週前,身在排演現場的拉森靜默不語,還有細節尚待調整,戲遲遲未能敲板定案,心裡頭糾纏著與導演邁克爾.格雷夫(Michael Greif)在藝術抉擇上的爭執,當中包括莫琳抗爭行動藝術要全場觀眾跟著一起模仿乳牛的「哞(Moo)」及第一幕高潮戲〈La Vie Bohème〉在戲劇處理上的意見相左。
四天前,拉森趁空檔覓了間小餐館簡單果腹,又匆匆窩回劇場。第二幕開始沒多久,拉森起身往劇院後方走,胸口像是遭受重擊的一陣呼吸困難與劇痛。當晚等候救護車生死交關的時刻,舞台上的戲正走到〈What You Own〉中主角從「活在美國(living in America)」覺醒為「死在美國(dying in America)」的戲劇轉捩點,而舞台下拉森的文字像是給死神指路。一天前,理了髮的拉森拖著兩度被診斷為流感的身子回到劇場,沉在椅子裡撐過最後的綵排。綵排進行得比預期還順利,落幕後迎來在場所有人的掌聲,他也撥出一小時接受紐約時報的專訪。子夜,他搭計程車回到租屋處,與創作團隊約好翌日在 Time Cafe 碰面再商討細節。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沒人知曉事情怎麼發生的,由著爐子上沸騰的蒸氣鳴笛聲響著輓歌,拉森在冰冷的廚房地板,渡過冥河、悄然離世。
“I can't believe he's gone, I can't believe this family must die. Angel helped us believe in love, I can't believe you disagree. I can't believe this is goodbye.” ~〈Goodbye Love〉
25 日,還未從壞消息恢復神智的劇場成員,只知道這個節骨眼上戲不能停,唯一要決定的,是以什麼樣形式進行,成員才能好好地與拉森道別。拉來幾張長桌並排,擺上幾瓶礦泉水,沒有走位、捨棄舞蹈,演員別上麥克風坐在舞台上,一字一句承起、接起拉森想被聽到的故事。當戲進展到第一幕的最終曲〈La Vie Bohème〉,像是拉森未滅的精神從愁雲間、雲隙裡落下召喚,演員一個接著一個踩上長桌、樂隊跟上、燈光就位,此刻起舞台上進行的一切,與前一晚綵排無異地大步前進,而歌詞中闡述的正是拉森此生信仰的總和。
2000 年 9 月 1 日,我佇立在 Nederlander 劇院的看板下方,那已經是《吉屋出租》從外百老匯紐約戲劇工作坊轉戰百老匯的 1996 年 4 月 29 日的約莫四年半後。四年半間,剛在高中音樂教室受到《悲慘世界》(Les Misérables)十周年紀念音樂會版啟蒙的我,著魔似地出沒唱片行,搜刮有台灣版權代理的音樂劇原聲帶。CD 架上一字排開有《吉屋出租》、《爵士年代》(Ragtime)、《鐵達尼號》(Titanic)、《大遊行》(Parade)、《南北戰爭》(The Civil War)、《酒店:復排版》(Cabret),其中《吉屋出租》與《爵士年代》算是最為熟讀的兩大心頭愛。
強調「熟讀」二字,是因為在網路資源不發達的年代,想一窺劇場原貌,只能仰賴 CD 盒內附的歌詞本,拿文字當磚瓦、以劇照做藍圖地搭建心中的小劇場,搭配《吉屋出租》主角群馬克、羅傑、咪咪、莫琳、喬安、班尼、柯林斯與安琪兒在字裡行間的煎熬到和解、熱戀到失落、徬徨到撥雲見日,四年間早在腦海中歷經無數次的操兵演練。
2000 年那趟紐約自由行的尾聲,深知經典劇目《悲慘世界》與《歌劇魅影》對我來說都是太觀光客取向的選擇,擠滿正裝觀眾的奢華劇院大廳,我顯得格格不入。反觀《吉屋出租》長駐的 Nederlander 劇院,其售票口的隊伍清一色是輕裝的年輕男女,那迫不及待、那引領期盼完全不掩飾的興奮感,這才是迷戀波希米亞精神的人該待的地方。9 月 1 日一早與同行友人分道揚鑣,循著地圖指示找到西 41 街的 Nederlander 劇院,這短短一段路耗費四年半的時間,我終於從唱片行輾轉到了劇院門口,記憶中 CD 唱盤的數位輸出將被有溫度的人聲覆蓋。
若你恰好也是《吉屋出租》的劇迷,那真是再幸運不過的事。因為《吉屋出租》算是留下為數不少的影音素材供後世劇迷朝聖、學者研究。
首先,不是每個戲迷都有經濟能力走進要價不菲的劇場,即使能力許可也不一定能恭逢其盛地看到原汁原味的原版製作。當然,有些時候一齣戲最隱晦的奧義,得歷經幾回在百老匯的復刻重製,才找到更合適的詮釋方向。但原版製作通常最能彰顯創作團隊的理念,不論成績優劣,至少都是一齣戲會在觀眾眼前展開的最主要動機。原版的意味,不單是指卡司,更廣義地還包含演員走位、場面調度、燈光設計、服裝美術風格、甚至是宣傳策略。在 2008 年 9 月 7 日《吉屋出租》以第 5123 場之姿與百老匯告別,這場演出有留下名為《Rent: Filmed Live》的錄影紀錄。所有上述關乎燈光、美術、舞蹈的調度,都被完整保留下來,觀眾能見到一齣沒有換景卻透過幾張長桌、燈區轉換把玩出來的變化萬千。這就是劇場的魅力,在「沒有」當中創造「所有」。
謝幕版卡司從事過境遷的今日回看,飾演咪咪的蕾妮.伊莉斯.高德斯伯瑞(Renée Elise Goldsberry)與歌隊中唯一亞洲面孔梁特利(Telly Leung)特別吸引我的注意,前者四年後憑另一齣改寫歷史的音樂劇《漢密爾頓》(Hamilton)摘下東尼獎音樂劇類女配角,後者參與美劇《歡樂合唱團》(Glee)演出也領銜主演百老匯音樂劇《Allegiance》與《阿拉丁》(Aladddin),成為百老匯新生代亞裔面孔的代表。
2016年 #Ham4Ham
由蕾妮.伊莉斯.高德斯伯瑞率領《漢密爾頓》三姝向《吉屋出租》致敬
再者,2019 年 FOX TV 延續近年電視改編音樂劇的風潮,前仆後繼者雖有成績慘不忍睹的ABC《小美人魚》(The Little Mermaid Live)、NBC《彼得潘》(Peter Pan Live),但《吉屋出租》電視實況轉播版將舞台方框的概念完全打破,改採用環形劇場讓舞台四面都環繞著觀眾,此形式讓觀眾的熱情能更近距離回饋給表演者,此版本展現的活力與對故事線的梳理,甚至贏過 2005 年電影版及 2008 年劇場版。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轉播前一日的綵排現場,飾演羅傑的演員布列寧.杭特(Brennin Hunt)不慎在第二幕扭傷了腳。緊急商議後,FOX TV 決定抽掉翌日的實況轉播計畫,改採用綵排留下的影像素材,唯有劇末 15 分鐘段落切回當日的現場表演。也就是〈Finale〉、〈Your Eyes〉、〈Finale B〉這三首歌與謝幕後百老匯原版卡司登場齊唱〈Seasons of Love〉時,觀眾看到的是坐在輪椅上完成表演的羅傑。
最後,在有電影改編的音樂劇當中,能保留高比例的百老匯原卡司相當罕見,有部分是因為電影版籌備期過長,導致演員實際年齡與角色不符,或者是在知名度與票房號召力的考量下,製片寧可讓好萊塢大明星來掛名演出。前者的理由正催促著葛倫.克蘿絲(Glenn Close)催生《日落大道》(Sunset Boulevard)的拍攝計畫;後者最經典的例子就是茱莉.安德魯絲(Julie Andrews)錯失隨《窈窕淑女》(My Fair Lady)登上大銀幕的機會,被聲勢如日中天的奧黛莉.赫本(Audrey Hepburn)所取代。在 2005 年由克里斯.哥倫布(Chris Columbus)執導的《吉屋出租》電影版,幾乎召回百老匯的原版卡司,除了飾演夜店舞者咪咪的黛芬妮.魯賓薇嘉(Daphne Rubin-Vega)有孕在身、飾演同志律師喬安的佛瑞笛沃克(Fredi Walker)自認超齡而婉拒電影拍攝的邀約。
試想沒有尤.伯連納(Yul Brynner)的《國王與我》(The King and I)或少了雷克斯.哈里遜(Rex Harrison)的《窈窕淑女》,後人就只能在文字敘述中去想像這些經典角色在劇場中的模樣。正因為電影改編的存在,暹羅國王在〈Shall We Dance〉波卡舞曲的舞步、語言學教授字字計較的〈The Rain in Spain〉才得以在每次膠卷轉動時讓後世得以體驗大師課。雖然拿《國王與我》、《窈窕淑女》來比喻《吉屋出租》不甚妥當,畢竟後者強調的是一個集體(community)的概念,群戲中沒有特別耀眼的主角、也沒有被省略的配角,但能在大銀幕留下全體卡司的身影,對聽著原聲帶卻無緣走入劇場的戲迷來說,重要的是一種如願。
真要說電影版在演員方面的亮點,我會點名飾演跨性別角色安琪兒的威爾森.傑梅因.赫雷迪亞(Wilson Jermaine Heredia)與飾演行動藝術家莫琳的伊迪娜.曼佐(Idina Menzel),前者在百老匯劇場上可是一週八場如特技表演般蹬著高跟鞋在桌面與地面臉不紅氣不喘地來回跳著,也因為安琪兒這個角色威爾森摘下東尼獎音樂劇項目男配角的殊榮,而〈Today 4 U〉這經典橋段也完整收錄在電影中;後者在離開《吉屋出租》劇組後,主演了同樣是高人氣長青音樂劇《女巫外傳》(Wicked)並擔任《冰雪奇緣》(Frozen)艾爾莎公主的幕後配唱,歌喉霸氣的伊迪娜自此從劇場界天后的王座,走進全世界每個女娃的心坎。
論電影版成績,克里斯.哥倫布不算藝術企圖強烈的導演,他的溫情主義在《窈窕奶爸》(Mrs. Doubtfire)、《小鬼當家》(Home Alone)這類以美國中產階級為背景的喜劇小品還能奏效,但要掌舵《吉屋出租》題材中的同性戀、異性戀、跨性別、愛滋病、反資本主義就像好學生學罵髒話,遮遮掩掩地少了地道的口氣。反倒往前推幾年,巴茲.魯曼(Buz Luhrmann)執導的《紅磨坊》(Moulin Rouge)才是真正洋溢著與《吉屋出租》共同的信仰核心:波希米亞精神,是我心中比較適合執導筒的人選。
而電影改編對整體結構做了不少更動,其中幾個調整對我來說是不可原諒的致命傷。
開場曲通常是用來定調風格走向、角色關係、時代背景的,成熟的開場能讓觀眾一目了然、一曲進入故事的世界,就像《真善美》(The Sound of Music)以同名曲目刻畫修女瑪莉亞對自由奔放的嚮往,《鐵達尼號》以三分鐘序曲引導觀眾登船並「聽」到這艘豪華郵輪訂了幾斤物資上船、哪位乘客被安排到哪個艙等這一切細節,《Natasha, Pierre & The Great Comet of 1812》更以〈Prologue〉一曲將托爾斯泰《戰爭與和平》筆下 11 個主配角的人物譜系梳理開來。
《吉屋出租》的開場曲〈Rent〉,也是一首用來定調的曲目,照理來說除了還未登場的咪咪、安琪兒外,所有角色都將在這首歌中找到未來故事線發展的起頭,包括「生活的困頓」導致音樂人羅傑、攝影師馬克得燒樂譜/劇本來生火取暖,大學教授柯林斯在電話亭被揍遭搶而種下與安琪兒萍水相逢的契機,一樁機械故障帶出馬克、前女友莫琳、前女友的現任女友喬安理不清的「三角關係」,飛黃騰達的班尼將代表準岳父來驅逐身無分文的非法住民(包括前室友馬克與羅傑兩人)。
在舞台版中,既然同名開場曲一口氣亮相這麼多角色,其份量之重讓沒在序曲亮相的安琪兒、咪咪以及延宕到劇情四分之一處才現身的莫琳,有理由以各自秀味十足的〈Today 4 U〉、〈Light My Candle〉、〈Over the Moon〉三首曲目與〈Rent〉達到平衡,並且帶出安琪兒直腸子的熱情奔放、咪咪釋放被保護的需求及莫琳讓喬安死心踏地的王者魅力。
在電影版中,〈Rent〉開場曲原先乘載的訊息量被大幅削弱,只保留馬克、羅傑與柯林斯的戲份,班尼的出場接續在歌曲結束之際,並且改用把歌詞「說」出來的方式交代給觀眾。在開場曲發生這樣的變動,會造成什麼影響呢?──打個比方,就像是一本書的大綱頁被直接抹去幾個篇章的綱目,這教讀者如何從殘缺中去窺得全貌?那些被縮減的部分,有些是直接刪減,有些則是原有的歌詞被抹去,畫面中樂聲持續,角色卻無話可說、無詞可唱的短暫留白,就像突然安靜的空氣,尷尬至極並且破壞創作者拉森在曲目間拿捏的平衡。
比對百老匯版與電影版原聲帶曲目,百老匯版 42 首、電影版 28 首,扣除作為劇場過場用的〈Tune Up〉、〈Voice Mail〉共8首,兩版本曲目仍有 6 首的落差。被刪除的曲目中,〈You Okay Honey?〉、〈Halloween〉兩曲的移除造成戲劇推進、情緒堆疊上的問題。
在《吉屋出租》中的人物可分為四組,分別是馬克、羅傑、班尼的「前室友」,羅傑與咪咪、喬安與莫琳、柯林斯與安琪兒這三對分屬不同感情態度的「情人」;至於這些角色的戲劇任務是「不再躲藏」、「學習去愛」,第一幕的功能在於用琅琅上口的主旋律去嵌合角色的內在狀態,像是一直被打斷沒能說清楚的「I should tell you」造就羅傑與咪咪的誤會加深,像是柯林斯與安琪兒以「I’ll cover you」許下純潔的承諾,像是「Tango: Maureen」讓站在競爭位置的喬安與馬克兩人得以坦言與莫琳相處時的提心吊膽彼此取暖。
隨著第一幕摩擦與不滿的累積,羅傑無法面對咪咪孱弱的身子、喬安再也不想壓抑對莫琳四處調情的醋勁、柯林斯要學習放手讓愛滋纏身的安琪兒不再病痛,帶出第二幕描繪內在掙扎的〈Without You〉、〈Take Me or Leave Me〉,也讓所有角色的衝突在安琪兒的告別式過後一次攤牌,成就《吉屋出租》挖掘最深、負傷最重的〈Halloween〉、〈Goodbye Love〉、〈What You Own〉組曲。要有清創才有癒合,所有面對愛的逃避心態,因為安琪兒的離開、咪咪的彌留,才讓羅傑找到歌曲的靈感、馬克重拾攝影機紀錄下〈Your Eyes〉勇於去愛的深情款款。
回到先前所提消失的曲目,〈You Okay Honey?〉是安琪兒與柯林斯萍水相逢,後續定情的〈I'll Cover You〉、追悼的〈I'll Cover You: Reprise〉都得以〈You Okay Honey?〉作為根基去打造柯林斯會呵護安琪兒、安琪兒能照料柯林斯的線索,儘管全曲不長只有 1 分 42 秒,但安琪兒的現身替平安夜被劫的柯林斯注入不少暖意。
至於下半場從告別式後眾人攤牌的〈Halloween〉、〈Goodbye Love〉、〈What You Own〉組曲,是放棄夢想、相互指責、遠走他鄉的撕裂過程。馬克出賣創作的靈魂,允諾出任電視節目的攝影;羅傑賣掉吉他,買了輛車頭也不回地離開紐約。〈Rent〉一曲還只是燒燒劇本、樂譜取暖,至少他們還扛著攝影機、抱著吉他執著於夢想燃燒。事過境遷的〈Halloween〉,羅傑指責馬克躲在攝影機後面不敢面對莫琳的分手,馬克批評羅傑作為音樂人卻無法為自己發聲,只有摯友才會這麼赤裸裸,唯有熟識才會如此血淋淋。在這組曲中沒有建立新的主旋律,但那字裡行間的赤裸裸、血淋淋,成為《吉屋出租》面對藝術、面對愛情最坦誠的段落。
《吉屋出租》是一把解剖刀,切開拉森卅五年來在紐約東區累積的膿瘍,雖然不是所有人都能認同用「愛」來包裝愛滋是唯一的解決之道,但上蒼派拉森來完成《吉屋出租》卻又急忙回收,也算是留給相信愛情、相信自由、相信波希米亞精神的人,一個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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