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愛，你同樣不]＃6 blue cheeze臭豆腐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blue cheeze的。吃blue cheeze時，一定要先把麵包烤熟。讓麵包熱熱的，有點麵粉的香氣後。大氣地將blue cheeze塗在麵包表面。讓香氣與blue cheeze那略顯不詳的特殊氣味混合一起。此時，空氣中瀰漫的不在單純是麵粉或是blue cheeze的味道，而是第三種說不出來的氣味。這道理就像是多數人喜歡的油炸臭豆腐一樣，既不單是油炸味也不是臭豆腐。就是另一種特殊的存在。

我在第三天醒來後。看著空蕩蕩的冰箱，我卻想著blue cheeze跟臭豆腐。我非要吃到這兩種不可。如果可以我想要一次吃到這兩項。或許，用塗上 blue cheeze的熱土司麵包夾著油炸臭豆腐是種理想的組合。可是這樣的組合有一個非比尋常的麻煩之處。首先，賣blue cheeze的地方通常不會賣油炸臭豆腐。

為什麼有這種看似自虐的傾向呢？不管是亞洲人還是歐美人都不忍直視的自我處決呢？

第二個麻煩處是現在是清晨五點。不會有人在清晨五點想要吃blue cheeze跟炸臭豆腐。更別提會有人會賣。沒有，一個都沒有。除非店家跟我一樣想要自毀前程。

不知道為什麼時差很難調整。大概四點時我肚子就在叫。我被自己肚子叫的聲音吵醒的。然後就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放任自己肚子叫。五點，天開始亮。我想到blue cheeze以及臭豆腐。食慾在三十歲之後，變得重要。有時候比做愛還重要。所以找對象的標準也從一場完美的性愛轉變成了一頓幸福的晚餐。我二十幾歲找不到前者，三十幾歲找不到後者。其實只是擦肩而過罷了。回想起來二十幾歲時總是不乏可以吃飯聊天的飯友，當時只想做愛。三十幾歲後，開始想要好好吃飯了，遇到的人卻想要快點上床做愛。飯友以及砲友，一次只能有一個，是嗎？

不過這與現在無關，我只是他媽的想要吃blue cheeze跟臭豆腐。不會有哪個人會說這是什麼ㄇㄉㄈㄎ美食的。

我起身，走向浴室。我沖了澡。在沖澡期間，天空緩慢得轉亮。擦乾，刮鬍子，修眉毛，擦乳液，塗香精。我拖著絨毛脫鞋走到客廳。打開冰箱拿了一瓶啤酒。『我到底在幹嘛啊？！』我心想，嘴巴也嘟嚕嘟嚕的小聲念了出來。不過說完，也毫不猶豫地打開啤酒，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早上十點五十分，我在SOGO等著開門。在那之前我已經在星巴克喝了兩杯咖啡。喝得我胃很痛。痛到我腿也發抖著。風很冷。我縮在柱子旁。等著整點時，發條鴿子冒出頭來打招呼。我是第一個走進SOGO的。說真的我並沒有這樣做過。可能是客人還沒進去的關係，我發現自己能夠很清楚地看見每一個櫃姐的臉。他們全站在走道上，向我問好。讓我不知道該走快一點還是走慢一點。所以走在會遇到最少櫃姐的路徑上。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衝向地下二樓的貴婦超市。我買了一條裸麥土司以及一塊Bleu d’Auvergne的blue cheeze。裸麥土司看起來不算太新鮮。我還買了一瓶port wine。我手拿著食物去結帳。不知道是冷還是太餓，手一直發抖。肚子也發出巨大聲響。看起來二十出頭歲的店員，直瞪瞪的看著我。因為飢餓，我並沒有因此發窘。我用信用卡結帳。但是了三張都刷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店員急忙請比較資深的店員來幫忙。然後我蹲坐在地上。肚子強烈的飢餓以及因為喝了啤酒跟咖啡的關係，有一種抽動感。這種抽動感，很明顯的只能用blue cheeze吐司加上油炸臭豆腐才能治癒。

我蹲在地上，只是因為我無法躺在地上打滾。

資深的店員過來後發現原來是信用卡的方向並不正確，磁條並沒有被讀取到。這麼低級的錯誤，讓我惡狠狠地看著店員。資深店員立即向我道歉。並說要給我優惠卷。不過優惠卷要去頂樓服務處領。資深店員看著我的怒氣難消，就頭也不回的往頂樓奔去。眼看著資深店員的離去，這位二十出頭的小女孩只直愣愣的看著我，冒著一些淚珠。我們對看一眼。然後，我也頭也不回的離開SOGO。

我再也受不了飢餓。但，我必須吃到完整的一份set。在那之前，都不算是食物。我受不了了，我搭上計程車。直奔同心買臭豆腐。司機說我要不要先去醫院，因為我臉看起來蒼白。我說，不用。快帶我到那裡吧。我的肚子雖然不再叫了。但因為飢餓以及飲料的刺激而帶來的痛苦。讓自己十足吃不消。不時間發出微弱的呻吟。

司機問我，到底買了點什麼。我說，blue cheeze。然後，他面有難色搖下車窗。

我怎樣想也只有同心在這個時間點有賣臭豆腐。我要求炸久一點，讓表皮酥脆，但內裡還要保有豆腐的口感。拿著臭豆腐跟blue cheeze的我想，是無法搭上計程車，近捷運，坐公車了。所以，我只好騎UBike一路騎回中山區。

在烏雲裡的太陽稍微露出了臉。我的身體似乎開始習慣過度的飢餓。可是胃痛的情況並沒有好轉。頭也有點痛。或許是喝了咖啡也喝了啤酒，卻沒有攝取任何一滴水份。然後，我發現我有點尿急。膀胱吸滿了尿意，膨脹的程度，也讓腳踏車行走在不平路段的震動導入我的體內，直達大腦。原來飢餓是所有狀況裡面最佳輕微的。但就算如此，我還是拼命地踩著腳踏車。扛著四十歲的身體，就算平常在怎樣保養，這種挑戰還是吃不消。我拼命地踩。踩到我屁股都離開了椅墊。我像是飛在路上一樣。卻沒有這麼輕鬆寫意。如果非要比喻的話，應該像是肥胖鴿子的飛行一樣。我讓自己思緒完全專注在騎腳踏車這件事情上。暫時忘卻身體的不適。正確來說，應該是只要感覺的不適就讓自己更專注在踩腳踏車一樣。

我將車子停好。往自己公寓大樓大步快走進去。完了，似乎漏了幾滴尿。管理員拉著我說，有我的包裹。我邊走邊說，我沒空。他說，一定要。我邊走邊說，我沒空。他說，這樣會讓他不好做事。我邊走邊說，我沒空。他說，什麼時候有空。我停下來向他比中指。

又滴了幾滴。

所有電梯都在高樓層。我把所有電梯都暗了。不想，也不敢轉頭看管理員。腳夾著尿意。平常，尿急時的確覺得電梯來得慢。但這種尷尬的場面，更覺得如此。電梯來了，我走進去。撇了一眼管理員，他似乎很失落。我不懂該如何微笑。

我不知道等電梯下來時間感比較慢，還是等電梯到我要去的樓層時更慢。我只好握著自己的老二。身體也扭曲起來。我猜現在管理員應該因為監視器畫面，把剛剛的失落感忘得一乾二凈，笑到美叮美噹。

幹。我心想。

又低了幾滴。似乎快在長褲上畫出一條長長的線。這條線，直奔我的底線畫去。歐！不！已經超越。

我衝回我的公寓門口。有兩道門。我現在不懂到底是誰在防著誰。總之，我還是進了房。我把東西隨手擺在桌上，有些東西甚至擺在廁所門口。衝進廁所，灑了大概三分鐘的尿。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滿身汗。我先連喝兩大杯的水。然後回到房間拿了衣服。沖澡。刷牙。為了不殘留牙膏味，漱口，兩杯。開始有飢餓感。肚子又開始叫了。擦乾，吹好頭髮。我先回到玄關拿室內拖鞋。然後，把滿桌滿地的東西撿起來。我先把餐桌上的臭豆腐放在鋪有餐巾紙的盤子上。再蓋上一層餐巾紙。放進微波爐微波三十秒。接著把裸麥麵包放進吐司機烤。blue cheeze因為在室溫放太久有點軟了。我將包裝打開。這時候微波爐好了。我看了一下，似乎還要再微波一下。所以在轉三十秒。我繼續將blue cheeze的包裝打開。溫熱的麵包也剛好了，我拿出另個盤子，將麵包放在上面。這時候，微波爐也好了。我打開看一下，用手摸一下，硬度還算滿意。我將微波爐的門關起來。然後，將blue cheeze平整的鋪在兩塊麵包上。再把臭豆腐拿出來。擺在一塊塗有blue cheeze的麵包上面，再把另一片蓋上。

我等不及了。一口咬下。

像是走了半天沙漠，遇到一片真實的綠洲。不是幻境，是真實的。就像我真實的走了半天一樣。

完食後，我還有幾塊臭豆腐。我靈機一動，將少許的blue cheeze塞進臭豆腐裡。我拿了個平底鍋。中火熱鍋，大概一百八十度。冷油下，有點多。再下那些塞著blue cheeze的臭豆腐。盡可能將臭豆腐炸得更乾。blue cheeze冒了出來，探出了頭。門口鈴聲。關火。把鍋子移到另個灶口。原來是隔壁的鄰居。三十歲女性，時髦，香味。拿包裹給我。

她說，管理員一直要他把這個包裹給我。
我看是來自新加坡的。然後我看著她，她面有難色。
『可以不要做毀滅性的事情嗎？』她問。
我說，『要不要嚐嚐？』
『會活著出來吧！？』
『會！』

我們一起走到廚房。豆腐在餘熱下，現在已經是最理想的酥炸程度。我先放到旁邊綠網上，將多餘的油瀝掉。接著我在盤子上鋪上紙巾。將自創blue cheeze臭豆腐擺在紙巾上。她一直站在旁邊看，連幫忙都不想幫忙。我請她到餐桌上，拿兩份筷子跟倆口碗。擺好。

她嚐了一口。『沒那麼差嘛！』
『是吧！』
『但也沒多好吃啦！』她吃完一塊，再夾另一塊，『只是沒有想像那麼差而已。』
『是嗎？』
我站起來走到冰箱旁。『要啤酒嗎？』
『好啊！』

我拿了啤酒給她。然後，看著包裹的地址。不知道是誰寄來。看到姓名。原來是他啊！裡面有一張鴨嘴獸的明信片。

我拿這張明信片給鄰居看，問她說，『想不想去看鴨嘴獸？』
『現在？』
『對呀！現在！』
『去哪看？』
『不知道。上網查一下吧！』
她看著我。『你不是恐怖份子，就是日子太閒。』
『所以是？』
她想了一下，『是可以啦...』
『那就走吧！』
『不是說要先查嗎？』
『喔！對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