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時】八、無心者(上)
2020/07/12閱讀時間約 10 分鐘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瑪莉躲在一處民宅中，一手捂著心口，止不住的喘息著。
"在這種地方死掉什麼的......"
伴隨著自己的想法，無力感逐漸湧上，瑪莉感覺整個眼眶都濕潤了，差點就要哭出來。
"啊啊......不行了，意識要......"
眼前一片模糊，瑪莉暈了過去，捂著心口的手臂垂落。
原本該在那裡的皮膚、血管、心臟，通通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個巨大的窟窿，溫暖的血液正從中不斷噴湧出來，與此同時，瑪莉的身體亦逐漸變的冰涼。
-
「唔......」
揉著眼睛，瑪莉坐起身才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片廣大的草原中。
「這裡是......？」
帶著疑惑，瑪莉看著四周，除了草以外什麼都沒有。
"嗖──"
一陣大風吹過，逼的瑪莉只能閉上眼睛。
「你喔，只有那點覺悟嗎？」
沉穩的聲音傳來，瑪莉想睜眼，卻覺得眼皮非常沉重。
「雖然活了那麼久是可以表揚一下啦，但我還不想死呢」
聲音說著，語氣裡透著一點無奈。
「你是誰？」
瑪莉問著，眼睛依舊無法睜開。
「你不認識我，但我已經在你身體裡很長一段時間了，沒有意識的時間不算的話，我大概在你身體裡兩三年了吧？」
"身體裡......？"
無法理解，瑪莉只是默默聽著。
「總之呢，我還不想死，所以就讓你稍微偏離一點吧」
話音剛落，瑪莉的身體感覺像是被灌了鉛一樣的沉重起來，身體有些搔癢，好像有什麼在生長一樣，卻不覺得難受。
"啊，可以睜眼了"
-
「......啊......」
瑪莉醒了。
睜開眼，眼前是失去意識前那一片灰色的牆壁。
「......我沒死嗎？」
腦袋有些發暈，瑪莉昏昏沉沉的低頭，看見了自己胸口那連衣服都被撕毀的窟窿。
血液停止了，心臟確實消失了，但是她還活著。
試探性的用手指沿著窟窿的邊緣摸著，瑪莉感覺到一些像是苔蘚的東西，覆蓋著窟窿處，再往裡摸，像是血管的觸感，在斷面上一樣長了許多苔蘚，貌似就是這些東西阻止了出血。
「所謂的偏離，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無奈的苦笑，瑪莉對於自己身體的變化並沒有那麼驚訝。
「啊啊~這樣子回不去營地了啦」
瑪莉只能仰天長嘆，嘴角卻勾了起來。
「這樣也不錯啦！活都活了，先去找點東西吃吧」
完全不在意身體的改變，瑪莉從容的走出藏身的民宅，外面的喪屍看到瑪莉便蜂擁而上，殘暴的將瑪莉的身體抓出一道道血痕。
「好啦好啦，別擋著我了，你們這些傢伙」
瑪莉並沒有慌張的樣子，只是拿起腰間的刀一具一具的解決掉喪屍，身上的傷早在屠戮的過程中恢復，看不出一點痕跡。
「雖然不痛，但果然還是會有少了什麼的感覺呢」
啃著肉乾，瑪莉摸著心口，那裡還是一樣毫無變化，雖然有些在意為什麼會長出苔蘚，但既然活下來了，瑪莉也就暫時不管了。
吃飽後，瑪莉躺在床上休息。
「唔嗯~要回去嗎~？」
翻滾，瑪莉回想著這短時間內發生的事。
一開始是因為營地的食物不夠了，所以採取分成三隊一起搭一輛車，到達目的地後下車搜索食物，時間到再自己回去的這個形式，瑪莉就是第三隊的其中一人。
只不過~瑪莉的性格實在太過鬆散，稍不留神就會不見蹤影，這次也是，隊長一個不注意，瑪莉馬上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但是！這不代表瑪莉不認真，他可是會好好的完成交代事項的人，就算發現自己脫隊了還是有好好的蒐集食物，只不過現在那些食物全丟掉了就是。
說到底，這也是瑪莉的性格引起的災難，對太多事情都無感，覺得無關緊要，脫隊了也不慌不忙，覺得只要能在時限前回到營地就好，而且瑪莉的體質十分特殊，傷口癒合的十分快速，被喪屍抓傷了也不會怎樣，這應該也是造成瑪莉這種性格的一個原因吧，也正因為瑪莉的這種性格，所以才會遇上那個怪物。
瑪莉不清楚那個的正體是什麼，只知道那是一條彷彿擁有自我意識，會自行移動，且似乎可以無限伸長的觸手。
在遇到那個的當下，瑪莉並沒有什麼危機感，甚至還想著要不要上前看看，但是很快的，觸手應該是發現瑪莉的存在，快速的蠕動、朝著瑪莉直衝而來。
瑪莉當然是轉頭就跑，觸手速度極快，沒多久就纏住瑪莉的腳踝，讓瑪莉跌了個狗吃屎，而瑪莉的背包剛好救了瑪莉一命。
瑪莉的背包裡裝的是各種食物罐頭，雖然沉重但卻能保存非常久，而且非常堅硬，觸手一瞬間從瑪莉的背後刺進，卻被罐頭给阻擋了，在觸手猶豫的一瞬間瑪莉趕緊丟掉背包再次跑了起來。
當然，要是就這麼逃掉了瑪莉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瑪莉跑沒幾步就又被觸手给追上，這次沒有罐頭的掩護，觸手直接從背後貫穿了瑪莉的心臟，瑪莉就這樣看著自己的心臟被觸手從中間穿過，直接從胸腔被拔出，然後被觸手突然打開的嘴给吞下、嚼碎。
「啊、啊......」
呼吸困難，整個身體頓時像沒了重心一般向前倒去，在落地前，瑪莉趕緊用手撐住身體爬了起來，此時觸手還像在品味瑪莉的心臟一般的在空中輕微蠕動，就是趁著這個空檔瑪莉逃走了，才會出現一開始的情況。
雖然不是不想回去營地，但是現在這種狀態回去，營地的人應該會把他當成怪物吧？
想到這裡，瑪莉只覺得麻煩。
而就像是在回應瑪莉的想法似的，心口處傳來了異樣的感覺。
「這是......？」
摸著心口，瑪莉明顯感到有什麼不一樣，趕緊撩起衣服。
「......」
此刻，瑪莉的心口上覆蓋的苔蘚居然在緩緩的顫動著，伸出許多細小的根，互相纏繞、編織起來，連內部的血管斷口處都在緩緩再生，不用多久，瑪莉的胸口處變成像原本一樣毫無傷痕的樣子，連原本曾經有個大窟窿都看不出來。
撫上心口，還是一樣毫無心跳。
「......也太帥了吧~」
瑪莉的語氣毫無起伏，表情卻顯得有些開心，這種可以說是醫學奇蹟的事情居然在自己身上發生了，好意外~
「不知道能不能順便長出個取代心臟的器官呢，這樣子血液不會流動，體溫超級低的呢，不對，這樣應該說是沒有體溫嗎？」
瑪莉思考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放棄思考。
「隨便啦~還活著就不想那麼多了，先睡個覺好了」
話都沒說完，瑪莉就抱著棉被睡了起來。
-
「我說，你對自己也太不上心了點吧？」
......？
瑪莉看著眼前的......奇怪生物，又轉頭看看四周，發現自己正身處一片草原。
「我才不是奇怪生物！」
「......原來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你懂不懂自己現在的處境啊？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不要隨便許一些奇怪的願望啊！」
「願望？」
「你不是，覺得胸口的洞會讓你回不去營地嗎？我把那個當成你的願望，讓你的胸口恢復原狀了不是嗎？」
「咦~原來那些都是你做的嗎，為什麼呢？」
「......我說你，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現在的情況吧？」
「嗯~就是沒有心臟的狀態對吧！」
「......唉，算了算了，我問你，你知道我是什麼嗎？」
「唔......是奇怪生物吧！」
「我說了我不是奇怪生物！！」
「欸~可是......」
「夠了，別再說了。我跟你解釋吧，我是你體內的病毒株，因為一些不明因素，你的身體產生變異，連帶的我也受到影響，擁有了自我意識，而在此之上的，你的性格實在是太糟糕了！什麼都不在乎，你是植物嗎！？因為你這植物般的性格，加上遇見那個觸手失去心臟，再加上我還不想死，所以我將我的一部分跟你同化了」
「嗯......所以說我會活下來是因為病毒嘛」
「你終於懂了。總之，因為你的性格，導致我的形態也變的趨向植物，所以才會變成你的身體長出植物，而且一部分的身體器官被植物给取代掉了，從今以後你不需要進食也可以生存，只要曬曬太陽就可以獲得足夠的能量了」
「可是我喜歡吃東西耶~」
「......那就吃啊。吃不吃都不會影響你生存就是了」
「那我以後都沒有心臟了嗎？」
「看看你屁股下吧，那是以後會取代你心臟的新器官，現在正在建構中」
「好帥喔~心臟這麼簡單就可以做出來嗎？」
「......你傻了吧？心臟很難用其他東西去取代，基本上你現在的身體有部分已經植物化了也不需要心臟，那個只是因為你想要一個心臟跟體溫才做出來的假心臟，會跳動，但沒有實際功用，頂多就是幫你散發掉一些多餘的能量跟緊急時候充當類似發電機的東西讓你的身體有足夠的運動功能罷了」
「唔......好複雜」
「你要的體溫也是由那個提供，因為他會跳動就會產生熱能，熱能再傳到全身就是所謂的體溫了」
「病毒好萬能喔~」
「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嗯~那為甚麼要找我來呢？雖然這裡感覺像夢之類的，但這種對話通常都有什麼必要吧？」
「沒有必要，因為你醒來就會忘掉夢到的一切。我找你只是因為我快消失了，想滿足找個人講話這個慾望而已」
「是嗎，那為甚麼會消失呢？」
「因為你的身體發生了二次變異，也就是跨過生物這一條線後，你的身體勢必會出現部分的DNA序列改變，再加上我為了讓你活下去所以主動跟你同化了，在這兩項交互作用下，我很快就會失去自我意識，整個消失」
「你不想消失嗎？」
「......自從我取得自我意識後已經過了三年，雖然你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一直都在，過去跟現在都是，以後應該也是，我並不會不想消失，不對，也可能是被你影響太多，導致我不在乎會消失這件事吧」
「這樣啊」
「等你醒來也不會記得我，不過呢，潛意識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就算你不記得這段對話，未來哪天你可能也會說出同樣的話，知道同樣的事吧，所以呢，一些注意事項還是要告訴你，免得你哪天不小心把自己弄死了」
「欸~好麻煩~」
「好了仔細聽我說，你的身體已經有部分變成植物了，這也代表你可以利用這個特性去操控植物，如果你懂得鑽研的話，這應該會成為你很大的武器吧，雖然我覺得以你的性格不太可能去鑽研就是了」
「哇~你真了解我~」
「總之，好好活用你的植物吧，記得多曬曬太陽，當年末日剛過，天空還很混濁，現在已經可以看到太陽了，多曬點太陽就不會死，還可以促進身體細胞再生，就算沒有意識我還是不想死的，懂嗎？」
「唔......大概懂了」
「那麼，再見囉」
-
睜開眼，窗外已經一片火紅，夕陽正逐漸西下。
瑪莉看著窗外，手不自覺的撫上心口。
那裡在跳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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