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樂:福康公主徽柔的悲劇

更新於 2024/10/28閱讀時間約 31 分鐘

電視劇「清平樂」雖以演繹宋仁宗趙禎一生為經緯,但劇終福康公主徽柔的悲劇,卻人令悵然不已,如鯁在喉,意難平。

公主與曹評相互戀慕,仁宗卻認定長相俊雅、文武雙全的曹評為放浪之人。而自己生母之弟次子李瑋雖則言語木訥、舉止笨拙、其貌不揚,但將來必能全心全意地愛公主。仁宗執意擇李瑋為駙馬都尉,公主基於對爹爹的愛和孝出降李家,最後落得瘋顛癡傻。公主放棄男女之情、放棄生兒育女的俗世之念,只求能有內侍(宦官)懷吉陪在身旁,卻落得與懷吉「永不相見」。

一個在四方城內,一個在四方城外。巍巍皇城禁錮了她的身,也禁錮了她的心。而造成福康公主悲劇的罪魁禍首,正是口口聲聲要讓她成為天下最快樂女孩的大宋官家趙禎。

徽柔是仁宗屆而立之年,才千盼萬盼而來的第一個孩子。雖是公主,卻是仁宗私底下所期盼的。因女子不必承擔繼承大統的責任,可以讓初為人父的他恣意地寵她愛她,捧在手掌心,含在心口上。仁宗無限愛憐神往地說,

「朕要讓她做全天下最快樂的女孩。」

一方面因為徽柔是仁宗和青梅竹馬苗娘子的第一個愛情結晶;一方面是透過寵愛徽柔,可以稍稍彌補仁宗自幼在嫡母章獻太后的嚴厲管敎下,未能稍許任性放縱的缺憾。包括放棄立自己寵愛的後宮女子為后,改立章獻太后擇選認可的郭氏。俟章獻太后薨逝、郭氏被廢,仁宗有意立自己喜歡的商人之女陳熙春為后,卻遭到大臣們堅決反對。仁宗只能再次妥協,選了大臣們舉薦認可的曹氏。婚姻上的無法自由做主,仁宗不諱言自己內心的憋屈。所以他先是嫌棄行事莽撞的郭皇后、繼因小故而廢了她,間接導致她被奸人所害、芳華早逝;後來又長期冷淡聰慧賢能的曹皇后。

仁宗在婚姻上的切身之痛,卻無法推己及人到自己最鐘愛的女兒身上。他恨自己兩度無法選自己喜歡的女子為后,卻反對女兒與兩情相悅的曹評結為連理。他喜歡、縱容、獨寵無才無德但姿色美艷的張娘子,卻認為女兒喜歡曹評不過就是被皮相美色所惑。

他因誤信曹皇后貌醜的傳言,大婚之夜也不踏進皇后寢殿坤寧宮,卻為女兒選了一個肥頭大耳、容貌醜陋的李瑋做駙馬都尉。他不要女兒嫁給如神仙般人物的曹評,而要李瑋將來能把公主當神仙般地捧著、奉著、仰慕、敬愛、疼惜。他口聲聲說徽柔是他的寶貝,卻不懂她的愛嗔喜怒。在對女兒的了解和尊重上,仁宗遠遠比不上他的重臣晏殊。晏殊長女清素從小喜愛讀書,詩詞文章樣樣不比弟弟們差,因而有了傲氣。清素對父親說,凡到家裡提親的,不報家世、只看人品文章。為此,晏殊特別詢問范仲淹,他的得意門生富弼是否已定親或有家室?晏殊了解女兒、尊重女兒,讓清素遂了自己心願,有了良配富弼,未來的三朝重臣。

徽柔與曹評,一個機敏慧黠、明麗大方,一個聰明俊秀、文武雙全,可說是金風玉露相見歡。徽柔初見曹評於中秋節的斗神遊行車隊上,只見曹評彎弓搭箭、扮演射日的大英雄后羿,容姿俊雅秀挺,徽柔不禁驚呼:

「這才是真正的神仙哥哥啊。」

曹評乃曹皇后侄兒,以世家公子之尊,卻在賽神會上自己上彩車扮神仙,被皇后斥為胡鬧、浮躁貪玩。然由此可見曹評個性自然灑脫,不拘泥世俗禮法,與未進宮前的曹皇后極為相似。曹皇后未進宮前本是開朗疏闊的女中英豪,善騎射、精劍術、熟經書,曾頂著哥哥的名字到應天書院讀書,受敎於范仲淹門下。曹評精騎射,蒙著雙眼都能射中天空飛過的大雁;好絲竹,吹笛、撫琴俱精。因常出入敎坊,竟引得敎坊女子爭相追捧,以得曹郎一顧為榮。據衛道人士司馬光之言,曹評名聲還傳到了高門貴女之間,閨閣女子爭畫曹郎。更惹非議的是,有杭州富商誤以為曹郎是小倌,強要請去府上,鬧得沸沸揚揚。司馬光以為,這簡直有失皇后家族、甚至皇家體面,遂特地上了個剳子,彈劾皇后未能善加約束族人之過。

溫文爾雅的曹評
福康公主一眼認出自己曾心儀的神仙哥哥、后羿扮演者曹評

聽了司馬光之言,仁宗頗不以然,認為曹評不過一十六、七歲少年,坊間傳言未免太過,而司馬光則危言聳聽了。可當他隨後參加宮晏時,聽到獨寵在一身的張娘子對曹評之刻意挑撥,馬上匆匆前去後苑找正與曹評兄弟在一起玩耍的徽柔。仁宗一行人隔著觀景台看,只見曹評正在敎徽柔如何擊丸(一種類似高爾夫的運動),近身抓著她的手敎她如何握桿、如何揮桿。苗娘子認為就是「小孩子家貪玩」,仁宗卻又驚又怒。

徽柔揮出去的那一球,恰巧擊中正在後苑晃蕩的李瑋額頭上,撞得他「哎喲」一聲,跌倒在地。徽柔和懷吉忙趕過去察看,曹評和弟弟曹誘則同在場眾人一樣,莞爾一笑、不放在心上。徽柔和懷吉還在安慰李瑋時,曹評已叫著「公主妹妹,過來繼續玩」,徽柔馬上拋下李瑋和懷吉跑過去。足見曹評仍是少年心性,愛玩、貪玩;但在仁宗眼中,卻已成了舉止輕浮之人。

曹評敎公主擊丸
李瑋被公主的球打中額頭,跌倒在地。

從交談中,懷吉得知這長相憨厚愚鈍的十六歲少年,原來是仁宗生母之弟李國舅家的二公子李瑋。因李瑋提及公主時不知避諱地直稱徽柔,懷吉好心地提醒他,

「那是福康公主。」

但公主並不知他就是李瑋 ,更不知就在她與曹哥哥玩得最開心的那一刻,要讓她成為國朝最快樂女孩的爹爹,已決定將她許給了這個長相醜陋、言語鈍拙的「樸陋」少年李瑋。

宮晏結束後,仁宗身旁只餘帝后兩人的親人。他明知故問額頭紅紅的李瑋,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傷的?」

憨厚的李瑋只說是自己在後苑散步時,不小心撞上了一棵槐樹。李國舅聽了,搖搖頭說,

「官家恕罪,這孩子,簡直蠢得無藥可救。」

仁宗卻眼眸、心頭一亮,彷彿看到了一塊稀世璞玉,立即問皇后,

「有什麼好玩的物件,賞賜給孩子。」

皇后正掏摸出一物件時,李瑋突然冒出,

「我有更好吃的點心,帶了給徽柔。」

這已是李瑋第二次不知避諱地直呼福康公主閨名,距離懷吉的好意提醒,不過短短幾時辰時間。往好了說,李瑋是個沒心眼、沒心機的,往難聽得說,就是不長性,人不怎麼聰明。李國舅氣急得要他趕快謝罪,但仁宗把李瑋當璞玉看、只道他是真性情,非但不怪罪於他,反而問他:

「若是從今以後,朕便許你一人稱徽柔,不必稱公主,你要是不要?」

向來連公主閨名都不懂得避諱的李瑋,此時卻異常開竅地連喊了好幾聲,

「我要,我要。」

連李國舅起身欲阻止這場賜婚因而對李瑋說,

「你怎配叫公主閨名。」

李瑋仍一個勁地說,

「我要的,我要的,多謝官家。」

一場突如其來的賜婚,李瑋表現得猶如天上突然掉下了天鵝肉;仁宗一付心滿意足貌,好似做了件大善事。其餘諸人卻驚恐訝異,不知所為何來。李瑋的哥哥李璋手足無措,不知該不該下跪謝恩。李國舅之前一句:「你怎配叫公主閨名」,明顯不樂意高攀這樁婚事;數年前他即以無功又年近花甲,請求告老還鄉,但仁宗不准。

皇后訝然不解,苗娘子更是一臉驚魂。一來她打李瑋尚年幼第一次見到時,就覺得李瑋長得粗糙,李瑋之母楊氏既是妾又極為市井粗鄙。而玉樹臨風的曹評,苗娘子一見即喜歡得不得了,立即把徽柔喚過來讓她叫「曹哥哥」;當時心中大概還想著,如此俊俏美少年,將來正好給我的徽柔做駙馬都尉呀。而才與公主相見歡的曹評,看到仁宗如此輕易、或說隨隨便便地將如花似玉的公主,許給一個貌陋語鈍的男子,亦難掩失望不服之情。曹評此時也喜歡上公主,甚或隠隠約約地感覺到這場賜婚,就是針對他而來。

仁宗的確是因看了曹評近身敎公主擊丸,而提前決定了徽柔的婚配。賜婚過後,皇后和苗娘子勸他說,徽柔還小,不必急著擇婿,總要先看看李瑋長大之後是否出息。仁宗卻答道,

「朕原本是想再等等,但是今日才悚然心驚。朕的徽柔,單純得如同白玉一般,不知人心險惡。若是不慎,竟被浮華浪蕩之人蒙蔽了一顆心,到頭來落得如皇姑一樣的下場,若是朕,絕不會像先帝那樣,朕斬了他滿門。」

仁宗的皇姑魏國大長公主,賢淑仁德,但駙馬卻是個俊雅風流人物。賢妻美妾尚不足,不但與乳母私通生下一女,還時時在外招惹歌姬舞女。宮晏當天,大長公主即趁機向仁宗請求恩准駙馬在外生的幼女認她為嫡母,這樣才能為她說樁好親事。仁宗幼年即為皇姑打抱不平,長大後更感嘆姑母身為皇女、又溫柔端莊,卻嫁了個行為不檢的駙馬,一生太苦。

有大長公主的前車之鑑,仁宗深怕掌上明珠重蹈覆轍,慈父之心,世人理解。但僅憑一場擊丸遊戲就斷語曹評是「浮華浪蕩之人」,只能說仁宗不僅偏聽、偏信,還對曹評或說曹家、曹皇后 有極大的偏見。

仁宗把十六歲的李瑋當「孩子」看,還問皇后「有什麼好玩的物件,賞賜給孩子」。難道十六、七歲的曹評,就不是孩子了嗎?徽柔的年紀又比曹評、李瑋小了三、四歲,童心未泯,聽到曹誘稱她「公主姐姐」,馬上問皇后,

「孃孃,我可不可以帶弟弟去後苑玩?」

皇后口裡浮躁貪玩的曹評一聽到去後苑玩,馬上以眼神詢問皇后,皇后才說,

「評兒,你也去吧。」

曹評恭謹地做了個揖,說了聲「是」之後,才轉身離去;儀態、舉止,無絲毫浮躁之氣。皇后說曹評浮躁貪玩,只因她身為皇后,又是個不得寵的皇后,一言一行前朝後宮盯著看;而成了皇親國戚的曹氏家族,自然也當更謹言慎行。

曹評離去後,皇后與苗娘子相視而笑,流露出對三個孩子相見歡的欣慰意足;足見在她們眼裡,徽柔、曹誘、曹評,都還只是孩子。曹評也只當徽柔是公主妹妹地近身敎她如何握桿、如何揮桿,在場眾人包括公主的四個侍女,和被皇后派來照看他們的內侍懷吉,無一人覺得有何不妥。曹評敎另一宮中女子擊丸時,亦是如此示範。試想,不近身指導,如何示範握桿、揮桿?懷吉是仁宗最為看重的貼身內侍,性格沉穏又知書達理,若他認為曹評在敎公主時有任何逾禮之事,豈會一語不發,甚至連皺個眉頭、露個眼神都沒有?懷吉可是聽到李瑋不知避諱地說公主閨名時,立刻提醒他「那是福康公主」。

所以,讓仁宗「悚然心驚」的,不是直擊曹評近身敎徽柔如何擊丸的情景,而是看到徽柔與曹家兄弟相處無嫌猜,勾起仁宗內心深處一直糾結不去的兩大心結。

一是仁宗始終對未能在生母面前喊一聲「娘」,深感愧疚不安。以為唯有透過不斷地封賞、提升李家地位,包括公主出降李家,才能彌補內心遺憾。二是仁宗自幼在章獻太后嚴厲的管敎下長大,多多少少留存太后垂簾聽政的陰影,而聰明才智不亞於他的曹皇后,不免讓他想起有呂武之才的章獻太后。是以對曹皇后、對曹家,仁宗隠約內心猜疑計較,自然不樂見心愛女兒喜歡上曹家子弟。

因叔叔八大王的告知,少年仁宗方知章獻太后劉氏為嫡母,生母卻是原為劉氏侍女的李辰妃。其時,章獻太后尚垂簾聽政,李辰妃則奉先帝之令守皇陵。懾於太后之威,仁宗既未能認母,更無法略盡人子孝道。仁宗的身世,即民間戲曲「狸貓換太子」的原型。不幸的是,李辰妃又歿於章獻太后之前,讓仁宗當面喊一聲「娘」的機會都沒有。八大王因痛恨章獻太后垂簾聽政十一年之久,死後卻仍安享尊榮,一再痛斥仁宗認賊為母,致親生母親死不安寧,一腔怨氣都出在了仁宗的子女身上,所以皇子皇女才一個個地夭折。

福康公主徽柔是宋仁宗年近五十,十餘個公主皇子中,唯一長大成人的孩子。仁宗原本一心一意培養徽柔的親弟弟最興來為皇嗣,不料,一場時疫奪走了最興來的命,徽柔雖未染上時疫,卻也病臥榻上。仁宗悲痛之餘,深感一切肇因自己不孝,上天故意懲罰他。他懇求親娘既已把孫子最興來接了去,日後能保佑徽柔好好長大成人,他將盡一切所能地賞賜、榮耀李家。旋幾,仁宗即給李國舅和李璋加官進爵,連僅十二歲的小李瑋都要封賞。李國舅為人質樸忠懇,認為李瑋年紀還小即使連虛職都不應有。當仁宗問小李瑋想要什麼賞賜時,小李瑋只求能見徽柔一面,把他特意帶進宮的蜜餞送給她吃,

「因為徽柔特別喜歡啊,我記得呢。」

仁宗聽了,頗是欣慰感動,因他從小李瑋身上看到了國朝最尊貴公主偏少的「普通人的真情真性」。在這一刻,仁宗已隱約有意將徽柔許配給李瑋。一來,仁宗一直視李國舅為至親之人,二來,公主出降到李家,是給毫無世家根底的李家添榮增輝的最佳方式,三來,小李瑋惦記徽柔愛吃蜜餞,年年宮晏偷帶蜜餞要給她吃。如此專一純情,仁宗相信將來李瑋一定也會像他這個當爹爹的一樣,把徽柔捧在手掌心。

與仁宗有著一半相同血緣的李瑋年年參加宮宴,卻沒有機會接近徽柔,也就沒有機會和公主相處戲耍。而在仁宗眼裡猶如外人的曹評、曹誘, 回京不幾年、第一次隨著父親參加宮晏,就與徽柔相見歡和樂融融,仁宗內心不免大為吃味。曹評才華再出眾,仁宗壓根就沒想過要與曹家結親。

一則,曹家已有了坐鎮中宮的曹皇后,而皇后的養女高淊淊原是皇后姐姐之女,嫁給了將來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仁宗養子趙宗實、亦即後來的英宗。若再與曹家締結姻緣,將國朝唯一公主嫁給曹評,恐有外戚勢力膨大之虞。

二則,仁宗對曹皇后有敬重但無寵愛,還隠隠約約的提防、猜疑,甚至有點怕她。之前,仁宗廢郭氏的主要理由之一是,郭氏無才、沒有能力管理好後宮。而曹皇后胸襟寬大、才幹過人,管理後宮不久即上下賓服,讓仁宗無後顧之憂。照理說,仁宗應該慶幸中宮得其人。但仁宗一邊把張娘子當小孩般地寵溺著;一邊把曹皇后當章獻太后般地敬畏著,經年累月的冷淡疏離、甚至猜疑,以至於在大病時說出皇后謀大逆的譫語。

仁宗視曹皇后如章獻太后,最明顯的是在地震過後,仁宗坐在椅子上看著皇后不慌不亂地發號施令,巨細靡遺地處理各事務,卻彷若回到幼時先帝駕崩,他頓失所依,內心悲愴卻又無能為力,只能望著章獻太后從容不迫地交待大臣、內侍諸事諸項。此時,仁宗看著皇后的背影,就猶如回到當年他望著章獻太后的背影。

再看「坤寧宮事變」時,皇后臨危不亂、指揮若定,手持長劍保護仁宗。而張娘子蔑視皇后「所有娘子留守閣中」的號令,瘋傻吵鬧地跑到了坤寧宮,說是要護駕,其實是攪局添亂。結果,事後仁宗非但沒有嘉賞皇后,反而認同倿臣讚揚張娘子發自真性情的「忠」,因而引得前朝後宮廢后護后的暗潮洶湧。有妻如斯,仁宗肯定敬重欣賞曹皇后的聰明才智,但就如徽柔所言,

「爹爹不喜歡孃孃,自然認為曹家不是好人家。」

試想,倘若當皇后的是張娘子,而曹評是張娘子之侄,以仁宗對張娘子的寵愛無限度,還會阻止徽柔與曹哥哥永結同好嗎?

更讓徽柔心生怨懟的是,只因爹爹不喜歡曹家人,就把她當珠寶玉器般,隨隨便便地包裹起來,賞賜給母家增輝。而宮裡這麼想的人,如苗娘子的閨蜜俞允儀所說,也不止徽柔一個。

後宮女子的議論、心愛女兒徽柔的傷心不甘,仁宗聽不到,也看不見;前朝「陛下英明」的頌揚之詞,卻聲聲入耳。大臣們紛紛說,李瑋尚主,可以免去外戚亂政之憂,可以補仁宗未能認母的無心之過,可以告慰章㦤太后於地下,還有倡孝道的敎化功能。極力想把張娘子推上中宮之位的倿臣夏竦說得更是赤裸裸,借公主出降、可以厚賞李家。

仁宗從未承認、也不會承認自己把女兒當賞賜的政治算盤,只是一味地以慈父之名、愛女之心,認定李瑋對公主的一片赤子之心,將來定會全心全意地愛她。然而,仁宗從頭到尾沒有想過、考慮過的是,公主是否願意接受不怎麼聰明,又不怎麼好看的李瑋全心全意地愛她?仁宗似乎誤把公主當一般後宮女子看待,以為公主只要有夫君的疼惜垂憐,於願足矣。但公主並非後宮女子,而李瑋也非君王,更非公主喜歡的對象。

公主喜歡曹評,

「曹哥哥人那人麼好看,誰又不喜歡他呢?」

為了曹評,公主可以拿出前所末有的決心和毅力,孜孜不倦地學箜篌,為的就是賭一口氣。仁宗把李國舅當至親,認為公主唯有嫁到李家,才能如在宮裡有爹娘在身邊般地被呵護愛寵。但公主看到李瑋母親的樣子和聽她說的話,就覺得難堪。一想到要嫁到李家,公主萬分不捨爹爹、孃孃、姐姐,還有懷吉。但若是嫁給曹哥哥,「那就還不錯」。公主覺得與曹家更親近,曹哥哥是皇后的侄兒,嫁給曹哥哥,

「就是嫁到孃孃的娘家,孃孃的家人定然是很好的人。」

仁宗口口聲聲把公主當寶貝,卻聽不到女兒的心聲。他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她,卻不了解女兒的愛瞋喜怒。他怕女兒的一顆心會被浮華浪蕩之人所蒙蔽,而自己的一顆心卻被偏執偏見所蒙蔽。曹評因長得一付好面孔,在他口中就成了「以儀容沾沾自喜」。曹評近身敎公主擊丸,油然可見「舉止輕浮」。陶淵明的「閑情賦」,公主讀之喜之不勝;仁宗一查知是曹評參加宮晏時送給公主的, 不僅曹評成了「混帳」,「閑情賦」也成了淫詩艷詞。

囿於一己之見,仁宗偏執地認定曹評絕非良人;他不喜歡曹評,也無法想像女兒會喜歡曹評。公主與曹評書信往來,進而相約在國子監會面,結果被懷吉和仁宗撞見。事後,仁宗萬萬沒到想就是公主喜歡曹評。而是滿腦子陰謀論地質問懷吉,到底是曹家、皇后、還是自己的養子十三團練對他威逼利誘,以至於懷吉竟放任不加阻止公主與曹評私相往來,更把他瞞在鼓裡。懷吉聲容俱動地說,

「公主,她喜歡曹公子。」

當他看到公主和曹評私通書信、互相戀慕的時候,是那麼地開心;

「臣總想著,也許不會出什麼亂子。那就讓她多開心一會兒,多開心幾天。」

這些話等於在告訴仁宗,公主不喜歡李瑋、不願出降到李家,嫁到李家後,日子一定過得不開心;所以他才想讓她多開心一會兒,多開心幾天。仁宗無法理解也聽不懂這弦外之音,聽到公主喜歡曹評,他一臉不可置信;聽到公主居然不開心,則是一臉匪夷所思,

「多開心一會兒?多開心一會兒?徽柔為何不開心?她是國朝的公主,全天下最尊貴的女孩子,朕,朕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她。可是曹評並非良人啊,她為何要與他在一起才會開心?」

仁宗偏執地不喜歡曹評,也拒絕理解公主對曹評的感情。在他僵化的想法裡,只有李瑋會愛公主一生、護公主一生。曹評既非良人,就不值得公主喜歡。一個不值得喜歡的人,何來「在一起才會開心?」所以,他表面上答應公主要讓她親眼看著,給曹評一次選擇他與她未來的機會,其實是利用皇家權勢,技巧性地讓曹評主動放棄公主、遠離公主。

公主與曹評國子監約會事發後,仁宗即派皇城司將曹國舅府四週團團圍住,曹評之父曹佾也上剳子自劾,請求解官待罪。在這種情況下仁宗把曹評找來,一反平日的寬仁溫厚,面帶兇狠地問他想不想娶公主為妻?此時此境,有哪個傻不楞登的會棄整個家族的榮譽性命不顧,為了一己兒女私情而說「願意」呢?

曹評先是認錯說自己不配,又請求仁宗,

「不要怪姑姑,不要怪曹家,不要怪我妹妹」。

仁宗再問第二次時,曹評眼裡閃過幾絲掙扎,但旋即說了兩遍,

「臣立刻出京,永遠不去影響公主,」恭恭敬敬地頭手貼地伏拜。

在旁侍候的懷吉不禁拿眼去瞧仁宗,彷彿看透了這正是仁宗想要的答案。躲在側廊的公主一切聽在耳裡,仁宗自以為可以哄騙過去地走向她說,「你也看到了」。公主卻悲愴絕然地看著仁宗,

「爹爹,你用你的權力,逼著我看到我喜歡的人不值得。」

仁宗一時語塞,待要解釋什麼,公主卻雙手環抱他的脖頸貼身說,

「我輸了,但你也不會贏。你若毀了他,我就殺死你唯一的女兒。」

我輸了
但你也不會贏
你若毀了他
我就殺死你唯一的女兒

「我輸了,但你也不會贏」,公主一語成讖。公主不喜歡李瑋,更厭惡李瑋之母,但仍依仁宗所願出降到李家,以光耀仁宗生母章懿太后門楣。一方面是因仁宗大病了一場,公主認為爹爹的病與她不無關係,深感內疚。一方面是公主對曹評的愛情,從青春熾熱轉為絕望幻滅。公主對懷吉說,當她聽到曹評因擔心家人受連累,一再向爹爹保證永遠不再理她時,就知道她已不愛他了。她同情、理解曹評,甚至心疼他,但沒法去愛一個只給她一部份真心的人。頓失情感寄託,更為了寬慰爹爹的公主,就此踏上了悲劇的不歸路。

李瑋說他從小就喜歡公主,仁宗也堅信李瑋會愛女兒、護女兒一生;但從公主出降的那一天起,李瑋表現得既不懂得愛公主,更談不上保護公主。

雖說是嫁到李家,住的卻是國朝花費巨資建造的公主府。公主才踏進代表這樁心不甘情不願婚事的府邸,陌生彷徨之情油然而生,卻見皇后和苗娘子起身準備離去。捨不得母親離去,也捨不得與過去二十年的生活告別,況且又不是自己想嫁的人,公主不禁悲從中來,淚流滿面地追著「姐姐」跑。正傷心著,李瑋之母卻不顧體統地衝出來對她說了一番不堪入耳的話。

「唷,公主、公主,公主莫再哭了。雖說今日你與苗娘子分開,但既進了我家的門,便同我的女兒是一樣的,我會像你娘那樣好好地疼你。娘也知道,這出嫁呢,總是要哭一哭做做樣子的,可是也不用哭成這個模樣嘛。你瞧瞧,瞧瞧這胭脂都哭花了。再說了,這哭多了,可不吉利啊。你看看,這滿臉的淚,娘給你擦擦。」

令公主喘不過氣來的李瑋之母

這話說得好似人家巴不得嫁到你李家來,莫說身份尊貴的公主聽了好不氣結,就算今天出嫁的是一般小家碧玉,聽了這樣的話、內心能受用者幾希?

李母更不識大體的是,一,口口聲聲稱自己是「娘」。公主只喚皇后「孃孃」,自己的親娘苗娘子則叫「姐姐」。國朝儀制如此,李家當了這麼多年的皇親國戚,不可能連這其本禮儀都不知道。李瑋之母卻打公主一進門,又是娘又是女兒,後來又是家姑(即婆婆)地愈說愈順口。表面上是故示親切,骨子裡就是想借婆媳之尊來對公主下下馬威、繼而壓制公主。而當梁都監友善地提醒她,國朝儀制公主見家姑是在三朝後,夫人此刻不宜與公主敘談。她還口舌不饒人地說,

「 這皇家的規矩就是多,這迎娶新媳婦,當家姑的倒不能提前看一看了?」

這番話無異點明,李瑋之母是個全然不懂得惜恩感恩之人。試想,李國舅並無功於朝廷,李家今日所有的一切,無非就是拜章獻太后和仁宗所賜。李家承蒙皇恩如此之多,李瑋之母未曾有任何感謝之情,反倒抱怨起「這皇家的規矩就是多」,十足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二,公主宅乃皇家所建所賜,公主才是正主,怎地成了「我家的門?」

李瑋之母市井粗鄙,卻勢利又精於算計。座車被出葬靈車擋住了,馬上大聲嚷著,

「是誰這麼不開眼,敢擋著駙馬府的車?」

聽到是狄青大將軍死了,還幸災樂禍地說,

「不開眼的,我聽說朝中的宰執,都恨不得狄青早死呢。」

一邊沾沾自喜以她的精明計較,誰也別想欺負當年的李國舅和如今的駙馬爺。如此精打細算之人,豈會不知公主府的正主是誰,卻硬說成了李家的門。

說穿了李瑋之母就是那種柿子揀軟的吃的勢利小人,她這是要看看公主有多軟,能啃食多少就啃食多少。暫時啃食不了的,也會步步進逼。之後李母對公主和懷吉種種言語行徑,包括要求在公主的婚床上鋪一條白綾,不顧公主尚在睡中衝到公主寢殿掀簾帳,下迷藥,干涉、窺視公主行動,拿出家姑姿態要公主孝敬她這個「娘」,對懷吉吐口水還鄙夷地當面說他是「不男不女的東西」,大抵就是能啃食多少就啃食多少的嘴臉。難怪公主說,她一想到李瑋的母親,就覺得喘不過氣來。

當李瑋的母親對著淚漣漣的公主唱作俱佳時,一旁的懷吉心疼公主、一臉心急,眼神似在向李瑋求助。待李母欲用袖子往公主臉上擦時,懷吉適時地擋在倆人之間,機智又技巧地吩咐侍女們扶公主「入內補妝」。

而仁宗口中會愛公主、護公主一生的李瑋,只是面無表情地楞在那裡,毫無維護之意。就算李瑋聽不明白自己母親說的那些話有多不堪,難道也看不出當時公主有多傷心多氣惱?還有自己母親的舉止,惹得公主有多不快?李瑋的表現,活脫脫就是曹評口中的「一塊爛木頭。」

先不論他到底醜不醜,擅不擅長書畫,光這舉動就說明了李瑋根本不懂得如何呵護疼憐公主。而仁宗口中偏偏長了付好面孔卻舉止輕浮的曹評,數年後,公主與懷吉在京城最知名的矾樓觀燈飲食時,不期然見到。只見曹評無比細心地呵護著有喜在身的娘子走過,彷彿天地間就他二人,全然未察覺數步之外坐著的公主與懷吉。

公主抱著把軀殼送給李瑋做妻子的念頭出降到李家,結果發現自己實在無法與李瑋同床共眠,因為她覺得「噁心」。從來就不是吃素的李母頭回告狀不成,第二回趁著進宮道賀後宮娘子懷了龍胎之時,大咧咧地在皇后和眾娘子面前揭穿。但公主不為所動,反而親自向官家請求下旨讓李瑋納妾。公主說得在理,她嫁到李家,一則是為了讓爹爹寬慰,二則幫助爹爹光耀母家門楣。她一嫁到李家,上述目的就完成了。她不反對李瑋納妾,姬妾成群也可以。在可納妾的情況下,李家既可安享尊榮,也不會因為她而有絕後之虞。而她,會盡此一生做爹爹的好女兒,做䮛馬都尉孩兒的好母親。

但李瑋在母親面前嗑破了頭就是不願意納妾。或許真如李瑋所說,他從小就喜歡公主。但除了少時偷偷把點心果脯蜜餞帶進宮,李瑋口頭上知道喜歡,行動上卻什麼都沒表示啊。相反地,李瑋只是任由母親駡駡咧咧的,翻風作浪,甚至在言語上、行為上凌辱公主。婚禮翌日清晨,李母就追著李瑋問昨夜圓房如何?如此粗鄙不堪,難道李母以為是買了個賣身葬父的小妾回來傳宗接代。李瑋非但沒有稍稍開導母親,還老老實實地立在原地,聽母親咧咧地駡道,

「那麼如花似玉的一個媳婦送到你的床上,你都沒碰?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你說,這麼多年我餵進去多少雞鴨魚肉,怎麼懷的你這麼一個大草包?」

李母如此鄙俗強悍,李瑋如此懦弱窩囊,不僅從未呵護維護公主,甚至聽任母親對公主下迷藥,自己則準備來個強姦圓房。幸虧懷吉及時回來,察覺異樣,才未讓李瑋得逞。

公主從小就與懷吉親近,無人時不要他跪拜,分零食給他吃時不准拒絕,還喚他「哥哥」。懷吉陪著她讀書寫字作畫,公主學箜篌時,懷吉則學笛子幫她調音、定音。在公主心中,懷吉是除了爹爹、孃孃、姐姐之外,與她最親的人。在公主因對曹評、對自己感到失望而準備跳水自盡時,是懷吉及時發現而救了她。自此,公主認定懷吉就是那個永遠不會放棄她的人。懷吉說,臣願意做公主的影子;公主則說,

「懷吉,在徽柔心裡。」

公主出降前甚至安慰苗娘子,

「姐姐,有懷吉陪著我,你與爹爹便不需為我擔心了。有人陪我吹笛、彈箜篌、寫字、看書,還能張羅我愛吃的東西。 」

在公主描繪的出降圖裡,沒有李瑋,沒有李瑋之母,只有一個可讓她完全寄托情感,可以讓她依賴愈來愈深的懷吉。懷吉說,

「對於公主而言,走出宮禁,就走出了官家溫暖的掌心。走進李家,便是沉入寒冷刺骨、見不到彼岸的深淵。我救不了她,卻忍不住走到她身邊,做一塊浮木,讓她暫時不至於沒頂。」

公主對懷吉的過度依賴,不但是李瑋母親眼裡的一根刺,更在公主夜扣宮門事件後鬧得沸沸揚揚,最終落得倆人永不相見。

向來精於算計計較的李瑋母親,在下藥迷姦公主一事未成後,顯然開始窺探公主的舉動,結果抓到公主與懷吉夜飲。李瑋之母帶著李瑋和一群家丁闖入,不僅要把懷吉抓走,並打算強迫公主與李瑋圓房,還大言不慚地說,

「家姑調敎調敎新婦,有什麼錯?」

公主:「你在這裡偷窺?」

李母:「怎麼,看不得嗎?你們居然有膽做出這樣的醜事,還怕人看?」

公主:「放肆,你嘴裡不乾不淨地說些什麼?」

李母:「哼,是我的嘴說話不乾淨,還是你們做的事不乾淨?公主可否明示這庭中的下人,你和梁先生在這屋中到底做了些什麼?瑋兒,你給我過來,把他押下去,明日請官家治罪。」

公主:「你敢?」

李母:「還磨蹭什麼,等著人家把烏龜殼按到你臉上做招牌嗎?」

公主:「想死的只管過來,你若敢動懷吉一分一毫,我就,…」

李母:「你就入宮跟官家告我,說我們欺負你,給你下藥。嘿嘿,你以為官家會覺得這是天大的罪過?打你嫁到李家那時起,官家就盼著你們圓房呢。家姑調敎調教新婦,有什麼錯?等你跟駙馬圓了房,你就會明白。」

可憐的公主, 原是宮中一朵花,詩書禮樂養成,萬千寵愛在一身。一出降到李家,猶如被爹爹推入了虎狼之窩,遭受李瑋母親言語行為上的種種凌辱。而李瑋只是像塊爛木頭一樣,從未曾出言維護,還一昧地讓母親牽著鼻子走。下藥迷姦事如此,此次窺視、打算強迫公主圓房亦如是,李瑋和他的母親,根本就是狼狽為奸。李瑋母親一番話,讓公主自嫁到李家以來鬱積的痛苦與不滿,一下子爆發出來。她大駡李母「賤人」,隨手抄起酒杯往她頭上摔,全然不理會懷吉「公主,你先冷靜一下」的勸告,瘋狂地與李瑋之母和李瑋撕打起來。李瑋的母親跌坐在地,哭哭啼啼地以言語刺激李瑋對公主動手,

「我怎麼生了,生了這麼個窩囊的兒子呀。沒出息的兒子,娶個新婦,他就是縱容她。任由她和這個連男人都不是的東西,騎到他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他連哼都不哼一聲。現如今,她連你親娘都敢打了。我到底是作了什麼孽啊?早知如此,我就是生塊燒豬肉,也好過生你啊」。

李瑋一巴掌打下去,打得公主「如果在多停留一瞬,我就會死在這裡」。公主堅持要懷吉帶她回家、回宮,

「我要出去,我不要被困在這裡。」

公主天真地以為只要一回宮,就可以重回爹爹、姐姐溫暖的懷抱,殊不知等在她面前的,是更嚴酷殘忍的命運。苗娘子心疼女兒,卻走錯了著而顯得更無能為力。曾經要讓她成為大宋最快樂女孩的爹爹,顯然未像他過去維護寵妃張娘子般地盡力維護女兒,甚至認為李瑋「沒有錯」,不能對他失諸「公平」。他和皇后都以為,只要把公主與懷吉分開,罰懷吉去西京灑掃、讓公主重回公主宅,諫官議論一平息,事情就解決了。他們未能體會理解公主的痛苦與絕望,一步步地把她逼上瘋狂絕境。

夜扣宮門一事,讓懷吉背上離間公主與駙馬感情的黑鍋,以司馬光為首的諫官要求嚴懲懷吉。為了保護懷吉,公主答應仁宗「只要爹爹不殺懷吉」,就重回公主宅。在不知懷吉所向的一年裡,公主沒有笑過,恍神地跳過水、放過火。等懷吉回來了,公主只求能有懷吉陪伴在身旁,但司馬光等諫官卻把懷吉說成如妖魔鬼怪般,

「不自謹,過惡至大。罪惡山積,當伏重誅。」

易言之,殺了便是。

公主求仁宗只要不傷害懷吉,願回公主府。
懷吉被罰去西京灑掃班,遠遠地與公主告別,一年後調回。

風燭殘年的仁宗最後以「爹爹保護不了你一輩子」,而公主更無法一直保護懷吉,說服了女兒放棄有懷吉陪伴的執念。公主最後對爹爹說,

「徽柔便只求您一件事,讓他從這孤城出去,替我到城外看看外面的模樣,感受外面的苦樂。只要他好,我與他,永不相見

未幾,仁宗薨逝,公主仿若回到孩提時代,以為爹爹又被大臣抓住不放。皇后和苗娘子帶她去懷吉僻居於水邊的樓閣外,公主遙遙一揮手,不知所然。

公主著喪衣,卻渾然不覺仁宗已薨逝。
公主對著懷吉所在的樓閣揮揮手,但不知所然。

仁宗為了補償內心對生母的愧疚,把最珍愛的女兒嫁到李家,公主因為對爹爹的愛與孝,成了爹爹的高級犧牲品。孤城內,公主早終只能以癡顛瘋傻做淒烈抗議。

歷史上,公主與曹評並無情愛。公主確是下降李家,不喜「樸陋」李瑋,二人先是和離,仁宗臨終前又令其復合。最終公主在李家被虐,三十三歲,香消玉殞。

來自前現代的靈魂,誤闖入後現代的肉體。碰來撞去,都是密碼。心悸,卻又無可奈何。不合時宜,又跟不上時代,只好活在自己的小小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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