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起來,我趕緊打電話給親朋好友,跟他們報平安。而且我意識到,我必須趕快打電話說出來,發洩一下我受驚嚇的情緒,不然我可能會瘋掉!
大學同學跟我說:「妳真是命大,二次大難不死耶!」 (註1)
「對啊!我覺得我二次命都是撿到的。」
雖然回到了家,心情依舊焦躁不安。一次,睡到半夜,餘震又來了,我驚恐地爬起來,第一個反射動作就是把我的房門打開。
我聽到老爸對我說:「免驚!免驚!沒代誌!」
我又爬回床上,翻來覆去,難以成眠。躺在床上,怎麼樣都覺得床好像在搖,覺得自己怎麼好像跟著床在晃。
剛回家的那幾天,我從早到晚都在看電視,注意新聞播報那邊又救了誰,那邊發現了往生者。看到台北東興大樓救出了二兄弟,我跟著高興;看到埔里的一棟房子經不起餘震又垮了,我也跟著緊張。那一陣子,好像大家的情緒都很低落。
沒多久,我聽到我們校長在媒體上抱怨教育部都不管暨大學生,我心想:「完蛋了!這下子!我們一定會被罵到臭頭!」相信任何人見到埔里的慘狀,就不會苛責,為什麼國家不管大學生。因為,山下真的是太悽慘了!
我的指導教授任職於師大,後來,我去他的研究室找他,碰巧遇到了 F 老師和 F 師母,他們也剛從埔里逃出來,到研究室找師父報平安。他們住在埔里另一棟大樓的 8 樓,在逃下來的過程中,F 老師的手不小心被落下的石塊砸傷了。
F 老師說:「聽說學校 XXX 住在山下,第一震就往生了。……」
經歷這樣的大災難,人能活著,何其有幸!
我跟師父形容地震當時的景況,還有我當下簡直快嚇破膽了。師父說:「妳都已經這麼大了,還會怕?以後怎麼做大事?ㄝ,人家我們學校已經有學生進去裡面救災了,很讓人感動!妳喔!」
師母說:「ㄟ!你們校長在罵教育部,妳覺得怎樣?」
我嘆了一口氣:「我當過國小老師,我真的認為應該先顧國小,大學生那麼大了,應該可以照顧自己。小學生還小,國家當然得先顧他們。」
暨大的師長們分成了二派,一派主張師生應該留在埔里,協助賑災;另一派則主張師生應該暫時遷到台北上課。喧喧擾擾,糾紛不斷,還上了電視 call-in 節目辯論。
其中,中文系的一位老師也是名作家,更公開發表文章,指責校長遷校的決定將會陷暨大全校師生於不義。
(註1:我任職於國小時,和父母親一起出車禍,那場車禍裡母親往生了。這一個故事,日後會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