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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樹葬 #20 好人卡,Get!

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慕天在一陣怒吼之後,心情總算是逐漸平靜下來,他感覺到自己留淌著眼淚,但伸手去拭卻是落下數片嫩綠的葉子。沒想到變成怪物後,連哭,都變得如此怪異。
慕天身邊的小女孩被嚇暈後,一直處於昏睡狀態,幸好胸部仍有呼吸起伏,慕天才放下心。
待在這裡讓慕天感覺十分地不安,於是他伸出自己粗糙的樹枝手臂,小心翼翼地托起小女孩,生怕驚醒她又會被嚇著一次。慕天心中滿是歉疚,只是時至此刻,他仍搞不清楚當時自己為何要一把將這小女孩抓走。是以心中除了不安、歉疚、還有許多疑惑。
慕天雙手托著小女孩,不自覺仔細端詳起女孩的五官,確實與雪瞳有幾分相似,但仍不脫孩童的稚氣,稚嫩的臉龐,細眉輕輕地蹙著。可惜雪瞳小時候的照片在不久前的迷霧中已然丟失,不然大可拿出來比較。只是若眼前的女孩真的是雪瞳,那自己豈不是穿越到過去了?他知道這裡的時間有點怪異,光是沒有白天這點就足以明白,一般的時空認知,在這裡是不適用的。
「呀~」慕天只是輕聲說了『哈囉』,他想測試自己的聲音,結果還是詭異駭人的尖嘯,儘管他已經盡量小聲了,聲音似乎還是透過擴音喇叭放出來一樣,雖不若先前那樣大聲,但還是超過一般人說話的音量。
看著自己樹枝般的身軀,慕天起了一個念頭。
他用右手捏住左手小拇指,然後發力。清脆的折斷聲後,是劇烈的疼痛,『馬的!會痛!』慕天的怒吼,幾乎要貫徹整座山林。 然而沒多久,新的小拇指就長出來了,一開始是新生嫩綠的枝枒,但隨即就轉變為枯槁乾扁的樹枝。
慕天心中莞爾。兩片微黃的葉子,掛在慕天的眼角。
「不要吃我...」微弱的聲音在慕天腳邊傳來。慕天順著聲音看去,神似雪瞳的小女孩瑟縮發抖著乞求。
慕天正想開口,想到自己詭異的叫聲只好打住,連忙用手勢比劃揮舞,極力想表達自己沒有要吃她的意思。
女孩似乎感覺到慕天的意思,說:「你沒有要吃我?」
慕天拼命點頭。
「那你為什麼要抓我?」女孩問。
慕天愣住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樣用肢體來回答。雖然他知道自己臉還是一樣的暗綠色樹皮,卻仍感覺心裡的緊張已漲紅了臉。
「你會寫字嗎?」小女孩仍有點緊張,接著稍微低下頭,說:「我認得字...」
『對呀!』慕天拍手大叫。小女孩嚇得趕緊捂住耳朵。慕天連忙摀住嘴巴,示意沒有惡意,要女孩冷靜下來。
小女孩眼中的淚珠打轉,強忍著不讓它流出來,怔怔地看著慕天。
慕天試圖做出個『請』的動作,要女孩接著說,自己則不敢再多發出半點聲響。
小女孩平復後,問:「你叫什麼名字?」
慕天聽了開心的點頭如搗蒜,左顧右盼想找個樹枝,好在神樹的樹幹上寫字。但找了一會始終沒發現合適的樹枝,正要焦躁起來之際,這才想起自己不就是個『大樹枝』嗎?他莞爾一笑,但小女孩自然是看不出來,只見他裂開了大嘴,以為他又要吼叫。
慕天用右手最長的中指,開始在寬闊的樹幹上刻劃出深刻的痕跡,他心情略為激動,字跡因爲顫抖而有些歪斜,不過還算簡潔明瞭,『谷慕天』三個字深深刻在粗大的樹幹上。
「谷,慕,天。」小女孩一個字一個字唸出來。
慕天聽了開心地又是拍手又是點頭,因為終於找到能夠溝通的方法。但馬上他便盯著小女孩看,希望她趕快再提出下個問題。
小女孩似乎懂了,接著問:「你為什麼要抓我?」
慕天撓頭,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抓小女孩,只好寫下:『我不是壞人。』
「我以為你會說你不是壞怪物。」小女孩似乎逐漸卸下心防,竟敢調侃起外型駭人的慕天來了。
『我真的是人。』慕天補充。
「你是人?」小女孩不敢相信。慕天輕輕點頭。
小女孩接著問:「那你怎麼變成這樣?」
慕天覺得過程實在太複雜又令人難以置信,因此只是簡單地寫:『我遇到怪物,被她詛咒了。』
「我想我知道那個怪物。」小女孩說。
慕天瞪大眼睛,本想脫口而出說:『真的?』但隨即想到又會發出怪聲嚇到女孩,趕緊用手摀住了嘴。
「是真的,是我的...妹妹。」小女孩真切地說,卻逐漸低下頭,啜聲說:「我的媽媽也被她詛咒了。」女孩說完抬起頭仰望慕天,眼珠已在眼睛裡打轉。
慕天感覺到一絲絲不捨,他想輕撫小女孩的頭來安慰她,但看了一眼粗糙的手掌,終究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伸出一半的手,在空中轉了個方向,在樹幹上寫下:「你的名字?」
女孩看完胡亂地擦了幾把眼淚,說:「您好,我叫雪瞳。」
慕天心裡一直懷疑與擔心的事情,果然還是發生了。他真的回到了過去,來到雪瞳的小時候。雖然仍不知道為什麼會回到過去,但至少表示他沒有抓錯人,心裡的罪惡感頓時降低不少。
『唰!』一支手臂粗的銳利木樁已朝慕天破風而至,速度之快讓他根本沒時間反應,他閃射地扭頭閃避,但仍被劃過臉頰,削去拳頭般大的一塊『肉』,木樁力道極大地插入神樹樹幹,霎時細微的木屑紛飛,只消慢個零點幾秒,慕天恐怕就要被爆頭了。
儘管疼痛的感覺仍在,卻不若當人時的那樣痛楚,大概這也是變成樹怪的好處,而且只要沒傷到核心,傷口都能自我修復。當慕天立刻警戒起來,同時用身體護住雪瞳時,傷處也已經開始再生癒合了。
『是誰?』慕天心想。
慕天斜眼看著木樁,認為這不像是怪物會用的東西,難道是村民追上來了?只是這種力道,恐怕也不會是一般人能辦到的吧?
周圍除了樹葉窸窣的磨擦聲響,再也沒有聽見什麼聲音,但他總覺得有一道隱含殺氣的眼神已鎖定了自己,彷彿一個經驗老道的獵人就潛伏在周遭的某處屏息凝視,隨時要投擲出手上另一根削尖的木樁。
「爸...爸...?」小雪瞳說。
『獵人大叔?』慕天心想,是啊~如果是那個獵人大叔的話或許真的能辦到,但他對怪物確實也是不會手下留情的,這個在他們初次見面時他就已經確信了。只是現下該如何表明自己並非怪物,才是最棘手的,因為任誰看到他這個樣子,都不會相信他是人吧?
「你不用擔心。」小雪瞳似乎看出了慕天的憂慮,接著撥開慕天護著她的手鑽了出來,起身朝樹下的某個方向說:「爸爸,我沒事!他是好人。」
聽到這裡慕天眼睛落下了幾片嫩綠的葉片。多麽善良又體貼的小女孩啊~
一陣靜默後,慕天感覺注視著自己的殺氣稍稍減弱了一些。
『咻。』綁著麻繩的鐵鉤從黝暗的樹下竄上來,力道恰到好處地繞過橫出的樹枝,牢牢地勾住,接著麻繩一緊,有什麼東西正爬上來。
慕天屏息等待,雖然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心臟,但他仍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沒多久,一隻粗壯的人類手臂攀上樹枝,接著一個虬髯壯漢一個翻躍變跳上了樹枝,雖然他看起來年輕許多,但正是獵人大叔沒錯。只是他的另一隻手仍握著一根較之前纖細的木樁,尖端同樣削得鋒利,肅殺的態勢絲毫不減。
「爸爸!」雪瞳開心地跑過去,一把抱住獵人大叔的雙腳。
獵人大叔因為滿臉的鬍鬚,看不出有半點開心的表情,不過他緩緩伸出手撫摸上雪瞳的頭,頓時緊張壓迫的態勢已然軟化。
獵人環視周遭,發現了樹幹上的『留言板』,他目光停頓了一陣,似乎已將剛剛在樹幹上發生的一切對話揣摩完一遍。
「你真的是人?」獵人問。
慕天點頭。
「難怪你不知道規矩。」獵人說:「樹怪不可以對活人下手。」
「爸爸,他也是被妹妹...」雪瞳想要幫忙說話,卻不敢再說下去,似乎怕父親生氣。
「嗯,如果是這樣倒說得通。」獵人說:「但夜瞳...」獵人稍稍停頓才又接著說:「她已經消失這麼多年,我以為她已經死了。」
『原來那個黑女叫做夜瞳呀!』慕天心想:『她現在可長得好了,亭亭玉立,而且恰北北。』但他自然是說不出來,只好在樹幹上刻下:「我來自未來,夜瞳在那裡。」
獵人大叔明顯表情嚴肅起來,殺氣逐漸醞釀。
小雪瞳轉過身來,見狀也張開了嘴,流露驚訝的表情。
『你們是看到鬼嗎?』慕天心想:『我知道我很嚇人,但不至於這樣吧?有點失禮耶!』
但馬上慕天就發現他們恐懼的來源。他的心臟部位逐漸發出綠光,忽明忽暗猶如跳動的心臟。
然而有一張人臉,就埋藏在慕天的胸口裡,隨著綠光的明暗變化而若隱若現,仔細看竟是一張女人的臉孔,她的樣貌栩栩如生,五官清晰可辨,就像是剛被吃進去的真人頭顱。
慕天正想解釋些什麼,卻一點兒頭緒也摸不著。
此時獵人早已將木樁舉在肩上,蓄勢待發,另一手則將雪瞳護到身後,並試圖壓抑心裡激動的情緒,說:「你...竟然把艾芸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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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述一群因登山而誤闖神秘結界的登山客,被迫面對無法想像的遭遇,一步步發掘事件的輪廓,尋求逃出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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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瞳的身體不住顫抖,身上每寸肌膚因為環境的潮濕冰冷帶來陣陣刺痛,她似乎有種寒冷的血液從心臟向外流出的錯覺,彷彿心臟是一只冰水泵浦,正賣力將冰冷打向她全身。她同時察覺到自己是裸身赤體的,她感到一絲羞赧,趕緊伸手遮掩私密部位。好在除了冷所造成的刺痛,她並沒有覺得身體有其他異樣。
慕天在劇烈的全身疼痛中醒來,他不知道他究竟昏迷了多久,他平躺在地上環顧四周,巨大的破船就在一旁,他已經被移動到船外的草地上,四周圍仍舊黑暗,似乎永遠不會有白天來臨,天上雲霧無聲地快速擾動,不知名的星星偶而會透過雲層縫隙閃爍著。
山上似乎陷入了永夜,明明應該已經是白天的時刻,四周卻仍然漆黑一片。林飛似乎已見怪不怪,只是他們從昨夜到現在都只是守在原地,不免覺得有些被動,他以為應該是要有些作為才是,譬如將怪物獵殺殆盡之類的。
慕天繞到船後,發現船的側身破了一個洞,剛好是人勉強能鑽入的大小。他將頭深入洞裡,但自然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雪瞳始終緊跟在側,雙手稍稍拉著慕天的肩膀,生怕萬一有狀況,隨時可以把他拉出來。
不知何時已換成慕天走在前面,他牽著雪瞳的手,微微汗濕,他們摸黑走著,腳下卻逐漸傾斜,並且感覺到吃力,地勢明顯開始變得往上走。
天色昏暗,大約清晨七點左右,一群約莫十數人的登山隊伍頂著豪大雨,步履蹣跚緩慢地沿著山徑往山下移動,雨水早已浸濕衣物,寒冷如無數的細針刺入人們的每寸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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