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行,是想要認識這個世界,還是逃避所處的環境?
旅程開始後的第116天,我準備從曼谷飛往更大的未知-印度。
我搭著台幣不到十元的火車,來到廉航為主的廊曼機場。一開始無法確定自己是否已到站,但看一旁拿起大背包的亞洲男子起身,便跟著他下了車。跟他確認這裡是不是機場,也確認了對方來自日本。
山形元也,結束了他一個月的東南亞之旅,準備要搭飛機回國。因為跟我一樣提早蠻多時間抵達機場,我們便在麥當勞分享彼此的旅程,從晚上七點一路聊上三個小時,等待登機時間到來。
看來年輕的元也,今年35歲,下個月也將去印度的他,早在十年前便有想要環遊世界的想法,但因為身心狀況,一直到最近才開始成行。
主動聊起自己的元也,以前不是過度工作,就是因過度工作,緊逼自己直到某天突然應聲斷掉,一蹶不振好幾個月,才又設法重新回到職場。循環了這樣的歷程幾次,十年也就過去了。這次他感受到自己必須要出走,便踏上了這段旅程。
我們討論到,會想要獨自長途旅行的人,應該某種程度,身心狀態都不太尋常吧。先不提在這社會下,人們或多或少有著各自的業障,不管那是否達到世間認定的疾病程度,旅人們總抱著什麼問題出發,背後沒有任何原因,極單純出來看世界的人,反而是少數。
看著元也燦爛而靦腆的笑容,難以想像他曾面對精神分裂與躁鬱症,而那笑容的背後,彷彿是好不容易熬過生命低潮,頑強對抗過痛苦時光的存活證明。
同理著元也過往的痛苦時,我想起了兩年前的自己。
那通與單戀的她,決定不再往來的電話。
電話那頭中,她停下了話語。兩人持續著漫長的沉默。
像是想起來似的,她說她知道了。希望她能好好照顧自己,我在依依不捨中,終於願意掛斷那通電話,開始我那渾渾噩噩、暗無天日的三個月。
身仍在台灣,心卻遠行去了。
幸運的是,那通電話的隔天,我去應徵的工作居然錄取,逐漸開始忙到昏天暗地,我像是忘記生活有煞車般地拼命工作,等到隔年終於能鬆一口氣時,才重新慢慢面對那並未痊癒的傷口。
而如今,那傷口已經好了嗎?
雖然斷絕了來往,但我們並未封鎖對方。過了很久的某天,她突然傳來連結,是以前我們常聽的歌-<我想和你虛度時光>。不久訊息捎來,說只是想一起聽首歌,像以前那樣。
我沒多說什麼,只按下播放鍵,聽著熟悉的樂聲,與那再回不去的時光。
登機時間到了,我與元也聊得意猶未盡。我們各自迅速順利地辦完登機手續,一起過完海關,前往各自的登機門,元也揮著的手與他臉上的笑容,如今成了我的故事。
每個旅途中遇到的人,與他們沒能說盡的故事,都成了自己生命中的養分。在這廣闊世界中,僅僅是那渺小自我所能感知到的那些,就讓我的內心漣漪不斷,久久不能自己。
遠行,終歸是個藉由外在世界,認識自我內在世界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