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地方,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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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一段,感觸寸斷。

有的人,見第一面,似曾相識,有地方,第一次來,好似來過。

於是,我們忍不住,悄悄回頭,再多看那人,那地一眼。

「這人,我見過?」「這地方,我來過?」

有迷惘,有懷疑。

猶記,牆角玩躲迷藏,院裡跳天空房,樹上摘果子,樹下看漫畫…. 的往事種種 。

心裡的感覺,濃濃淡淡。春夏秋冬,短短,悲歡離合,長長。

這地方,這些人,這些事,短短的是回憶,長長的是一生。

母校,一抹青春,幾度歡笑。 畢業多年後,再經過,又見青春歡笑,只是,不再屬於我。或恐是學弟學妹,但不是同學,更不是自己。

掉頭,走吧。

故鄉,是苦樂參半的成長地。離開故鄉,去國多年,看見黑髮黃膚的人,老想問 :「是不是從故鄉來?」「可不可以說說故鄉事?」

聽了故鄉事,未近鄉,情已怯。

西門町,同學逛街、朋友約會、看電影,想當然爾,每次經過便想起了那些年那些事。

如今,景物不依舊,人事更全非。 再來一趟,只覺腳踏的不是實地,只踏著一陣心悸。

「老地方見!」電話這頭,那頭,有雀躍的兩顆心。 從幾月、幾年、幾十年前…一路拉近到眼前。 到了眼前,眼前景象只讓人疑問,是否真有過那段曾經?

不真實的兩人再見面,中間卻卡著個叫「歲月」的第三者。

人很近,心很遠。 小角落,曾經的兩小無猜,曾經的卿卿我我,如今,只「夕陽餘暉在天際」。

比劃當年勇的老先生,細說舊時情的老太太,說到最後,免不了一聲唉嘆: 「老朋友啊,都走了,眼下的我,吃也吃不下,走也走不動,陪我的,就只有老、病、死幾個了。」

「幾十年沒去了,那地方,不在了吧?」眼中老有淚花閃閃,閃著過眼雲煙,閃著滄海桑田。 ,

髮變白、皮變皺、膽變小,…當自己發現到這些身體變化時,一驚,不年輕了!

我們馬不停蹄,追人、追事、追物、追夢,…卻渾然不知,歲月追著我們。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比起螳螂,我自嘆不如,歲月大車衝來,螳臂還敢擋車。

那些年,忠孝東西路、中山南北路,有鐵軌橫直著。 我們愛走路,常從東路逛到西路,從南路走到北路。 陸橋多,平交道多,雖路面高低不平,但樂趣卻多多。

那些年,學校,戲院、咖啡館、冰果室、小麵攤…,對年輕的心,年輕的夢,年輕的愛,年輕的情……. 有著萬有引力。一票好友,聚了再聚,鬧了又鬧,就是不想分開。

但,老地方會拆、會搬、會改建,….會讓故人、遊子回來找不著半個舊識!

鐵軌沒了、捷運往高架地下去了,路面變得平坦,但不走路了,坐捷運,多快呵!

人,有點年紀,還沒退化到痴呆,就有了戀上舊情、舊貨、舊衣、舊夢、…的心思與舉動。 尤其是經過老地方,更會讓人魂牽夢縈,念舊的思緒油然再生。

席會散,人會離,花會落,好夢會醒,愛恨情仇也會煙消雲散。 爬過的山,行過的水,走過的路,愛過的人,唱過的歌…,舊時足跡、往日情懷,如今安在?

老了,舊地重遊,「人事已全非」是必然。 能在晚年親臨舊地,撫今追昔,別有一番感慨在心頭。

舊時地、舊時物、舊時影…. 一如老來照鏡,只見髮禿齒落,黑黃花白有之,霧霧煞煞有之,難以捉摸。

「老地方見,不見不散。」年輕時,我們就愛這麼說。

這一路,走著走著,曲終了,人散了。

再回頭,尋啊找的……

老地方,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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