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虛擬科技世代與傳統教育的對戰

2020年是台灣教育單位最為難的一年，不僅台灣境內內憂外患，還有新冠疫情肆虐。一場疫情蔓延全球，相對全球其他疫情慘烈狀態，台灣得益於防疫經驗、全民防疫配合、政府防疫措施，讓台灣有如平行世界。雖然在台灣疫情不嚴重，過去一年台灣因防疫有成而被世界各國所關注，台灣防疫措施與防疫物資也為其他疫情嚴重的國家做出援助，送出台灣的醫療援助物資，也點燃了台灣醫療生技產業發展。因為過去美中貿易戰，美國在科技產業與智慧財產領域對中國進行封鎖斷鏈，疫情延燒全球改變全球產業鍊與生活型態，遠距通訊科技需要行動裝置，台灣先進晶圓需求急拉貨，變成戰略物資，不僅因為科技斷鏈原因導致晶片奇缺，汽車晶片也因此而被擠壓，各國政要紛紛致電台灣提出晶片需求[1]，一時之間台灣在國際地位水漲船高，以至於獲得對岸三百多天的軍事對峙與訊息的攻擊，這也是台灣島內不得不面對的情勢，台灣國內也必然產生其他面向的策略，更趨重視後疫情戰略產業與物資，這也形塑台灣未來的發展走勢，無形中界定台灣境內不被重視產業與族群的犧牲[2]。許多沒有被媒體矚目與政府關愛的傳統產業、不及轉型的舊行業、更多微型企業、非線性人文產業、無形資產等行業都「被消失與被犧牲」了，這是人類集體意識做出的反應機制。

美中貿易戰與新冠肺炎疫情全面改變全球社會面貌，在急迫情勢與防疫需求，旅遊產業、航空業、餐飲業、傳統工業等都欲振乏力，更何況教育與文化藝術產業。在大疫情年代，沒有人可以作出任何保證，唯有汲汲營營地面對著時局，害怕稍有不慎就陰溝裡翻船，也就是說人人自危之際，自然沒有人會關注「非生產性、非急救、非關鍵」的行業。即便是各國政府也僅能因勢利導，優先確保自身本國國民得以救助，對控制疫情紛紛祭出了封城、限制航運、限制行動等嚴厲的措施，各行各業也因此大受影響，民眾消費下降、企業倒閉、失業率攀升，即便是台灣表面上受疫情影響不大，但是台灣高度仰賴國際社會的經貿與物資資源，一旦各國疫情重創全球經濟，台灣無論如何都會深受影響。在台灣未來的社會發展乃至於大大小小個體的身心靈已經無法回到過去的狀態，更不用說家屬染疫與喪命民眾的悲痛。人類文明已經面臨近乎末日危機，這是在人類世（Anthropocene）[3]以來人類對地球做出的影響已破壞整體生態平衡，目前人類必須面對自身貪婪與無知的災難，無論是大自然的反撲、無法平息心靈翻騰、人禍造成的禍害、戰爭自我相殘、貧富差距社會動盪、過度消費的垃圾、飢餓等問題。即便是聯合國極力倡議各國推動永續發展目標（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 SDGs）[4]與巴黎協議[5]，各國為了自保各自為政，唯有歐洲扮演著領頭羊引領全世界做出綠色能源政策，目前成效緩不濟急；反之，一場疫情襲擊，人類世的痕跡反而有顯著的消退，各國污染源大幅降低[6]。對此一狀態有必要冷靜思考，這對人類來說不啻是件好事，也是人類最後反省的好機會。

以台灣為例，在疫情持續肆虐之下，宅經濟迅速發展，實體經濟大幅下滑，公共交通與航空因為跨境問題而需求下滑；3C設備人平均擁有率與個人平均上網率都是亞洲名列前茅，疫情延燒之際更是級數擴大，實體電影院因為疫情延燒美國好萊屋而造成影片供應停擺，無論是網路娛樂內容還是其他數位內容都急劇攀升，OTT影音與電玩都因此大舉攻城掠地[7]；許多實體展覽、會議、購物商場、展會都逐漸消失中，各種過去實體活動與內容紛紛被迫轉型為數位型態，這可是大勢所趨。這種劇烈的轉變，對社會各種依賴實體經濟與活動資源的產業是非常嚴重的衰退，甚至是生死存亡之役。雖然實體經濟式微或者極度Ｍ型化，實體經濟或者實體物資將會越來越昂貴，人類不可能遺忘實體體驗美妙，未來人類對實體的渴望將會是無與倫比的。數位內容未來會是人類的基礎需求資源，數位內容與資源也會同溫層化，被人們追捧的內容飛上天，沒被關注的內容注定孤島化，這將會是數位內容容易傾向娛樂化，文史哲比較不具有功利對價關係的內容很容易落入孤島狀態。

在前述情況發展下，青少年手機化且容易因為同溫層集結而被模組化，或者被企業與大數據所掌控利用；社會培育青少年最前線的教育機構首當其衝，教育轉型跟不上數位型態的變化，國家法律立法與規範還沒有意識到問題已經是燃眉之急，又因為傳統文化與教育單位在國家機器扮演著不被重視的農夫角色，自然國家資源分配處於弱勢，文化與教育單位在疫情肆虐虐僅處於免強維繫的狀態，以至於文化單位變成忍者隱身不見，教育單位變成服務員笑臉迎人。這世代的青少年手機成癮[8]的特徵如：渴望即時反應、無法靜下來、持續性、瞎起鬨、睡眠不足、注意力不集中、沒耐性、自我放棄、自我中心、焦慮、自戀、無倫理價值觀、無秩序感、具攻擊性、無尊師重道價值、家庭背景混亂、人際關係混亂與社交困難等數不盡的問題，這些手機成癮青少年的特質是目前教育部不能忽視的現象，不僅對傳統教育者有巨大挑戰，對當前的教育型態有巨大鴻溝與對抗意識，這是整體社會的貪圖科技便利與新鮮的共業與代價，國際實證發現網路成癮會削弱人類學習動機[9]，甚至影響身心靈的健康。由於台灣社會偏重理科青文科的價值觀，在文科教育普遍會被青少年與家長所忽略，文科自然被認為沒有花費時間學習的價值；在傳統教育型態演示文科科目的教育場景，即沒有及時回饋機制，也缺乏跟數位娛樂抗衡的力量。雖然短期內文科的缺席對社會沒有立即的影響，文科長期潰堤會造成人們的焦慮感、孤獨感、暴力傾向。在全球對虛擬科技成癮的風險意識增加之際，各國面對此現象反應不一，法國禁止中學生在校內使用智慧裝置，僅允許數位科技作爲教學輔助工具[10]。

現代人對科技依賴與日俱增，社會自然對科技技術的便利性一路放行，不僅在商業上有利可圖，在國家治理上訊息掌握也有其便利性，但其實這是虛擬科技如同病毒入侵人類集體意識的過程，而不是科技始終來自於人性的美夢。因為虛擬科技大企業與大平台背後的商業邏輯就是數據與金流，提供免費如流水的數位科技內容來販售高額的科技裝置，藉此擷取更多數據來行銷更多虛擬內容與科技裝置，無限循環、生生不息地滋養壯大成為獨角獸。在此並非是唐吉軻德式的阻擋人類科技文明的發展，而是希望喚醒人們對虛擬科技大平台與大企業的企圖，虛擬科技大平台與大企業不會無目的提供免費的虛擬技術與數位科技給人們使用，畢竟免費的最貴，最終還是在商言商。我們往往為了數位服務而跟虛擬平台與企業簽下了不平等條約，不僅言論自由被檢視，媒體資源被牽制，知識系統被掌控，甚至虛擬存在與學習都被訂製。此一事態不可不慎之。

即便是如此被虛擬宰制的虛擬世代，人們最終還是得回頭重心檢視科技所帶來劣勢，若是還得維繫國家的主體性或者社會的完整性，文化藝術、教育、心靈宗教等非國家核心發展性的領域是維繫社會的最後戰役。無論是文化養分還是教育領域都是國家百年重大投資與企業SDGs的概念，沒有長期投資與維繫，國家主體性之潛意識將落入精神分裂與基礎劣質化，這些問題對每一個社會都是極大威脅。即便是科技與數位領域都須文化藝術與教育來維繫，國家主體失去文化藝術與教育將失去國格、關鍵性科技發展，不僅科技與數位領域無法提升，甚至會被其他外來勢力所侵佔。

[1] <德國經長致函台灣希望增加晶片供給量 經濟部回應了>，財經HiNet生活誌/聯合報，2021/1/24，https://times.hinet.net/news/23201886。
[2] 過去台灣依靠國際代工行業起家，後來進入晶圓與電子業代工，這也形成台灣社會重視理科工業與商業的知識產業鍊，輕視文化藝術相關領域。台灣許多領袖也多半都是理科與商科相關領域出身，更讓教育政策一面倒傾向理科與商業，或許這也導致台灣科技發展僅限於代工研發，無法制定決定性科技系統標準。文化藝術領域雖然沒有立即兌現的特質，但有豐富理學發展、制定標準、發展思想體系、支撐社會。
[3] <人類世>，維基百科，zh.wikipedia.org/wiki/人類世。
[4] <永續發展目標>，維基百科，zh.wikipedia.org/wiki/可持续发展目标。
[5] <聯合國氣候變遷綱要公約>，維基百科，zh.wikipedia.org/wiki/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
[6] <肺炎疫情的環境好消息：污染和排放迅速減少>，BBC，環境事務記者Matt McGrath，2020/3/19，www.bbc.com/zhongwen/trad/world-51968022。
[7] <2021新生活！實體場域大遷徙，美食、消費、旅行將發生什麼改變？>，唐子晴 ，2020/12/31，www.bnext.com.tw/article/60745/netflix-travel-life-december。
[8] <手機成癮嚴重，調查：青少年每 2 人有 1 人沉迷>，中央社/科技新報，2020/02/03，technews.tw/2020/02/03/taiwan-teenagers-addicted-to-smartphones-is-severe/。
[9] <網路黑洞大學生也難逃，研究：過度上網學習動機與技能都變差>，科技新報，黃嬿，2020/01/29，technews.tw/2020/01/20/internet-addiction-impact-learning-ability/。
[10] 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