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我不是一個會害怕丟臉的人,但是我在我的學生生涯裡,卻常常為了不被嘲笑,而行事風格老是保持著戰戰兢兢的樣子,而即使如此人們也不會覺得我很聰明,甚至我在生活中發生一些極少數的偶然出糗都可以讓很多人每天都拿出來一直講,然後就把我當笨蛋,我講什麼都故意不理我,或者不想跟我處在同一個空間,好像我是宇宙無敵蠢的人的樣子。
所以我有一陣子很在意丟臉這件事情,儘管我並不在乎丟不丟臉的問題,但是當我覺得我生活在一個連出錯都不可以的世界時,我就覺得世界無比窒息。
然而如果今天我被當笨蛋而導致很多人瞧不起我也就罷了,更讓人覺得可笑的是,這種人如果在我面前出糗,即使我其實並沒有什麼想法和反應,他們還是會覺得自己好像受到很大的羞辱。雖然他們表情和行為言語上並不會有很顯著的反應,但是在當下的氣氛中,我是可以感受到他們覺得“我怎麼可以在一個白癡面前出糗”的樣子。
所以現在年輕人這種心態也是我一直以來很討厭年輕人的原因。也許我這樣講是在“世代對立”吧?但是說真的,我覺得現在的年輕人似乎很追求“我就是比你優越”的心態,並且用這種方式過生活。
這讓我不禁在想,暫且不論我過這種日子會不會不爽,他們這樣生活難道會快樂嗎?
我那個年代的人是怎麼過生活的?我在年輕的時候,老師都叫我們“不要怕丟臉”;“不要怕挫折”;“這些挫折可以讓你成長,所以不要怕丟臉”。所以我也抱持著不要怕丟臉的心態,努力學習很多東西。
但是曾幾何時“丟臉”這件事情變成一種很巨大的事情,好像不如一個你瞧不起的人,哪怕其實這個人的不堪也只是你假想的不堪,你也覺得天崩地裂一樣。
舉一個我國小的時候發生的一件很糗的事情。有次我去補習班,因為我遲到,所以我就敲門進教室,結果出來的不是常看到的漢人女英文老師,而是高加索男英文老師,頓時我嚇到不知所措,連忙喊了一句“對不起”就逃走了,而這件事之後也成為我在學校眾多被拿來揶揄的事情之一,但即使如此我並沒有覺得我自己做錯什麼。
但是過了幾年後,當年那些笑我的同學也不小心認錯老師,他們自己也很驚慌,但是我只不過是坐在第一排面無表情的看他們一眼,他們就覺得好像發生了什麼極度恥辱的事情,所以隔了幾天我突然被他們羞辱了一頓,還徑自拿走我的雨傘,害我當時淋雨回家,而被我媽媽臭罵一頓。
再舉一個我考大學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好了。我在補習班就跟往常一樣,還是被全班排擠霸凌,然後被一些受歡迎的中心人物編一些奇怪的笑話和綽號嘲笑。我當時也覺得其實也就是平日的日常生活,我沒有很在意。但是我在當時遇到一個重考生,她主動接近我時,不但還編一堆故事企圖愚弄我,還問一個最讓我不能忍受的問題:
“妳被大家講成這樣,妳為什麼還那麼快樂?”
我頓時氣到不知道要說什麼,但是回家以後我覺得這種事情就不要想太多,因為其實在我的人生生涯中實在是看過太多這種人了,而這種人通常是會用把人逼死的態度嘲諷別人,但是他們在自己瞧不起的人面前出糗就好像傷了他們什麼一樣,這種人既然是這個樣子,那麼我又何必計較?
只是不計較是一回事,但是當我觀察這種人在當代的年輕族群已經佔了相當大多數時,我不禁在想,這種只准自己無情的踐踏別人,而自己稍微出糗時心裡就出現巨大的怨恨,這種人將來會帶給整個社會什麼樣的價值觀?
而未來的年輕人在這種社會風氣下,究竟會快樂嗎?特別是當這個社會中的每個人都認為自己可以輕踐別人而把自己看得很巨大了以後,那麼這種社會日後會造成的對立以及人際間互相怨恨的後果可能是很顯著的。
但是不管怎麼說,我脫離學生時代已經七年了,作為一個三十幾歲的蠢中年,就這樣蠢下去似乎也不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因為即使我很蠢吧,但是我能選擇我要跟什麼人過生活,而不是非得一定要跟這些人生氣不可。
所以作為一個天真的蠢中年,如果我遇到這種年輕人,我即使無法對抗他,我或許也能讓自己躲起來不用面對他們,這樣蠢中年的蠢生活,即使沒那麼聰明,但至少我不會讓自己不開心。
但是當我躲起來以後,即將被這種年輕人統治的未來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呢?而事實上從這幾年的選舉和公投中就可以知道,現在的當下可能就是未來的一面鏡子。
於是最後這世界會怎麼樣?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我終究會比這些年輕人早死,那麼我想這麼多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