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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與書—讀在世界傾危的時光(上)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 (本文為詹宏志先生線上演講紀錄,整理:許文貞,發表:新經典文化)
  • (本文經詹宏志先生授權同意,版權所有,分享請註明出處)
「危險與書」這個題目,其實就是講閱讀史。閱讀從來都是危險的,思想是危險的,取得思想也是危險的,有很多人是害怕的。書也有種種危險,被蟲咬,被火燒,還有被疫情打斷的種種危險,但是它還是有非常多堅韌的生命跟歷史。當然我無法用短短的一個小時去講整個閱讀史,但我可以講一點我自己的閱讀史,我跟讀書的某些關係。
這個演講獻給我的朋友黎智英。
因為某種觀點和立場,現在上面照片裡這個人被監禁在牢獄裡,這是歷史上跟自由表達自由思想奮鬥史的一環,這個畫面對我來說當然是非常震撼的。它讓我想到我自己早年的編輯生涯,我們每個人都有過同樣的危險,幸虧我們面對的政權沒有這麼厲害,我沒有變成這個樣子。
為什麼讀書有種種危險?我猜想,有些書是危險的——根據那些關心我們身心健康的人的看法。這些關心者可能是父母、老師、訓導主任,但更多時候是比這個更強的權威,也就是authority,威權體制。他們會說某些書是對你有害的,所以你不該讀。如果我們不疑有他,也覺得不該讀,那我們當然也就安全了,可是我回想起來,我們內心也都有一種煩躁不安的部分,總是會好奇,那些不准我們讀的書,到底是什麼?
也許你會有機會經歷過一些。對我來說,在成長讀書的過程中,其實有種種的啟蒙,有一部分的啟蒙,就是偷偷摸摸的啟蒙,來自那些把不允許你看的書交付給你的人、提供給你的人;或者你取得的過程,都會有一個噤聲的姿勢,例如當有某個人把書交給我,可能是我的姊姊或朋友,他們會比一個手勢:噓,不要告訴別人。
我的禁書年代:1968-1989
我的禁書年代回頭看,這就是台灣的禁書時代。這個禁書的年代遠比我個人更早,因為我有能力能讀像樣的書的時候,已經是1968年了,已經小學畢業,開始想讀更多的書。但這個禁忌年代一直延續到1989年,台灣原則上就擺脫了,偶爾會出現文化部長說要禁掉大陸進來的書之類的,這些都是插曲,不會影響大局。我的意思是,李部長別擔憂,您改變不了台灣現在這個面貌的。禁書時代,應該在台灣已經完全過去了,除非有一個強大的政治或戰爭翻轉了它。
我第一個接觸到的禁書,是我們家出的第一個大學生,到外地讀書之後,帶回來文星書店的李敖的〈老年人與棒子〉這篇文章給我看,這本書就是李敖在文星叢刊出版的《傳統下的獨白》。雖然那裡也有一個噤聲的姿勢,也讓我知道讀這樣的書不要讓別人、老師、學校知道,我的父母倒沒有關係,因為他們不知道那是什麼。
大學生時期的詹宏志帶回家的書 
我在讀李敖這本書的時候,其實是受到震撼的,因為我從來不知道這些不准我們讀的書,原來這麼好看。裡面有那麼多有意思的觀點,或者是對照性的觀點,我並不是說這些觀點比我的老師更對,而是這個觀點給了我打開一個範圍,發現原來可以有另外一個觀點。我擁有原來社會希望我知道的觀點,現在我又有了社會不希望我知道的觀點,合起來,我的知識的範圍是擴大的。
這是我後來常說,我們的知識的範圍其實是被邊緣所決定的,也就是被那些邊緣的人所決定的,如果沒有那些邊緣的人走得夠遠,我們的世界就不會變更大。
有了李敖的《傳統下的獨白》之後,我當然想找更多被查禁的書,包含李敖所有的書,我真是把李敖的書讀得很熟的,熟到後來我幫李敖編書的時候,書前面的出版緣起,李敖都沒有發現那不是他自己寫的文章,我完全是用李敖文體來寫那篇文章。因為我年輕的時候大量看李敖和胡適的文章,看到完全可以用他們倆人的筆調寫文章。
然後,我又看了大量地下出版的書籍,那時候文星書店已經被關了,它的書散落到各個地方,有些比較沒有政治禁忌,就被一些出版社出成地下的版本,當時有一個重要的版本叫「五元叢書」,就是把文星叢刊都拆成小本,每本賣五塊錢。通過這些書,我讀到了西洋藝術史等等書籍,讀了各式各樣開啟眼界的書籍。
高中時我跟同學之間就有機會交換書,大學來到台北,更接觸到來自台灣各個角落年輕、追求知識的人。我在大一碰到一個來自台南的同學,在教室上課時敲了敲我的肩膀,遞給我一本用紙包起來的書,也比了一個「噓」的手勢,讓我不要告訴別人。我回去打開來看,是《陳映真作品集》。陳映真當時已經在牢裡,他的書已經都被查禁了。這本書並不是台灣出版的版本,是香港小草叢刊出的。香港出版社在台灣政府抓了陳映真之後,就出版了這本書,書的前面有一篇劉紹銘寫的陳映真介紹,那篇文章名字也讓我印象深刻,叫做〈一斤草能負載多少真理〉。
大學時,我出於好奇,想去上一些在當時的氣氛裡不怎麼希望我們去修的課。在我讀的經濟學科系裡,有一門「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我就跑去上了。結果全班只有三個學生,還有一個似乎工作起來很艱難的老師,每次上課外面會有人站崗。所以老師上課前會先嘆氣,說:「我們這門課要讀的書都是禁書,都讀不到,所以各位必須每一堂都來拿我的講義。」他的講義就是把《資本論》一段一段翻譯出來給我們。
這是一個沒有課本的教程,因為受到監督,因為內容不允許閱讀,但允許開課,成了一個非常有趣的狀況。後來我跑到大學圖書館裡去找,發現查禁書的人不見得知道所有書的存在。事實上,馬克思的《資本論》,就藏在圖書館中的一本書裡:How to Read a Book《如何閱讀一本書》的作者Mortimer J. Adler編了一套大書Western Great Ideas
Mortimer J. Adlerborn(1902~2001)
這套大書其實就是當年芝加哥大學校長R. M. Hutchins主導「讀經運動」的時候,找了哲學家Mortimer J. Adler編的一套經典叢書,原本叫做5 Foot Classics。這個書後來Adler覺得,「五呎經典」不能叫經典,因為只有涵蓋西方經典,他覺得自己的知識範圍無法處理東方,所以這套書後來被《大英百科全書》的出版社拿去重出時,改名叫Western Great Ideas,這本書的作者從荷馬到現代的佛洛伊德都有,中間就藏著馬克思。所以完整版的《資本論》,其實早就在大學圖書館裡,可能讀書的人跟燒書的人都沒有看見。
大學裡會有一些神通廣大的學生,是有辦法找到某些書的種子,知道這些書有很多人渴望要讀,像今天的團購或拼多多一樣,先傳出個話說:「我要印顧頡剛的《古史辨》,你們要不要買?」讓大家登記名字,幾個月之後,他就會把印好的書帶來分。當年我們身邊就是會有這樣專賣禁書的同學,只是這些禁書很少是真的能夠顛覆國家的,不過就是馮友蘭的《中國哲學史》啊,顧頡剛的《古史辨》啊,這一類民國初年學者的創作而已。
我現在說這些話的意思是:不要相信這些毒草或匪書有多毒或多匪。我到70年代進到報業、新聞界工作,當時的新聞界,其實設有一些研究中國大陸訊息的機構,在《聯合報》有「匪情資料室」,在《中國時報》叫「大陸研究室」。當年那是報社裡神秘的單位,大門緊閉,是員工沒有先登記不能進去的神秘場所,一般的新聞工作者也不能進去的。
等到我有機會進到裡頭去,這麼神秘的新聞機構照理說應該要有一些很厲害的國家機密才對,但是我進去一看,就是些香港報紙和雜誌而已。在一個禁忌的時代,連一般常識,都會變成查禁的對象。明明是一個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唯獨某一個社會完全不知。
(未完待續)
為什麼會看到廣告
勒利•索可洛夫(Lale Sokolov,1916~2006)人生中有超過50年都懷著一個秘密,這段不能說出口的往事發生於二戰時的歐洲,那時,納粹德國人對猶太人做出不可思議的恐怖事跡。80歲以前,勒利完全無法向人說出這段過去,即使他的生活離那個恐怖地方有千里遠。 勒利曾經是奧斯維辛集中營的刺青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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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活在這世界上到底有多少是真我?有多少是基因組成?有多少是社會的影響?又或有多少教育的養成?所謂的「我」,在這世界是以何種方式、如何組成?所謂的「自由意志」到底會不會變成我們的救贖?這是我想要在小說中了解、描述的部分。不曉得用這種方式去了解平野先生的小說,是否恰當?
「來吧,Scrum。」 上午九點,總監最喜歡的Scrum時間。所謂的「Scrum」,是二○○○年代初期以美國矽谷為中心開始的敏捷開發方法論不可缺少的要素,也是廣泛使用於像我們這種小規模新創公司的專案管理技巧。日常Scrum的大原則是:每天、在約定的時間內、以站姿簡單敘述各自昨天做了哪些工作.....
「今天有空嗎?去考察一下餃子店吧!」然後舒國治便帶著你穿街過巷,鑽入狹窄弄堂的一方違建之內,招呼來一大盤餃子、滷味、酸辣湯,邊吃邊評論,從皮到餡,從火候到湯頭,兼論攝食之趣、養生之路。說得是頭頭是道,吃的是樣樣分明。讓你飽肚皮又長見聞,頓然覺得窗外畢竟有藍天,一口餃子也可看到大千世界。
碧富邑,在上個世紀的八十年代,它極度誇張的一樓挑高大廳,以及置於其中的超長迴旋樓梯,見證了當時台北人刻意展現其奢華、炫耀、虛榮,以及無所事事而引以為傲的氣質。在許多人的記憶裡,那個大廳的挑高都不一樣,有人說占了三層樓,有人說占了六層樓......
《我的老台北》12.30上市 繼《聆聽父親》後,張大春睽違17年深情散文。 他透過此書回顧了1980年代的重要生命事件與人物,藉此描述了一代人從家族遷徙、漂離到落定,最終將台北視為家的感情。小說家張大春筆下的老台北,有惑也有愛,有起步昂揚的,有青春天真的,也有陰暗殘酷的,那些令他難忘的老台北。
書是危險的,所以它才值得我們張開眼。 文:葉美瑤(新經典文化 總編輯) 2021年一月底台灣將舉辦第29屆台北國際書展,這可能是一整年下來全球唯一還能實體舉辦的國際書展。為了共襄盛舉,新經典邀請另外四家出版社和一家雜誌社一家網路寫作平台聯合參展,並以「危險與書」為題,提出我們對閱讀的詮釋,也準備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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