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獸醫師為了填寫火化資料而取的名字。
家裡面不太為貓取名字,很直接用貓的顏色當作名字,就算有點橘色斑紋,阿公還是直接叫她:「白的」。是隻膽小的小貓,三姐弟裡面最晚讓人摸的,一直到今年中回台灣,也是趁著她睡覺的時候接近,一伸手就制住她的下巴,一臉迷濛總算變成願意被我們摸的貓。三、四年來都一直跟我們保持距離,就連吃東西的時候也多被排擠在外面,阿公看她膽小,也會另外分一堆食物在一旁,一邊站在旁邊守著其他貓、狗,一邊數落妳膽子太小,搶不到東西吃;吃那麼少,難怪那麼瘦,那麼瘦怎麼要到外面「討吃」。又怎麼會想到外面「討吃」呢。
前陣子冷,你們都聚在灶上,大概當成土炕在用吧。找到那個地方可以窩,也讓阿公心裡安心多了。常跟他說完外面幾度以後,他便隨口說了貓都不知道要躲到哪裡去避寒,真厲害。還好你們毛很多,不像我們那麼怕冷。
昨晚送到獸醫那,說可能吞了異物,三、四天了。原本只以為是扭了前腳、眼油又多,住個一兩天便好了,沒料到是更嚴重的狀況。蜷縮在冰冷的金屬檢查台上,我摸著妳背,醫生說晚點跟我說驗血狀況,要是情況還在可控制範圍,就盡量幫她。這台子的冰冷怎麼從手心竄上胸口,但喉頭、眼眶卻一下子熱了。填了一張手術同意書,怎麼有辦法讓一個生命就離開。真無助的感覺。可以到後面再看看她嗎?
縮在鐵籠子角落,背脊因為喘氣而起伏著,順著她的背,又摸到妳下巴,妳還是舒適的慢慢抬起頭讓我摸著,那麼長時間才有機會接觸妳,應該不會就這樣就離開吧。心裡的害怕與無助卻幾乎掩蓋渺茫希望,如果妳喜歡那炕上的溫暖,回來吧。如果妳願意抬著頭讓我搔下巴,可以再多留一陣子吧。
阿公很仔細的數了過往幾隻家裡的貓,雖然都當成野貓對待,久了,也都變成阿公口中的「咱的貓」,這三隻阿公印象很深,是母貓費盡心力跑到雜物間裡面生下的,阿公仔細推測了母貓的路線,必須要經過兩個屋頂才有辦法到裡面去。還是小貓的時候被移到外面隱密的地方,母貓會很警覺在前面找食物,三隻小貓遠遠跟在後面,一有風吹草動,母貓就讓小貓先躲起來。阿公說他要食物給他們吃的時候有仔細觀察過,很佩服母貓的機敏。這幾隻「咱的貓」也算是阿公一手拉拔長大的,這個離別也來的太突然。
阿公雖然帶了帽子,但眼眶的紅還是明顯,不時也擦著淚水。
隔著塑膠袋,我還是摸妳的背,順著耳朵往後摸,已經不會因為喘氣而起伏妳的背脊,肚子應該也不會隱隱作痛了。黑貓跟橘貓吃東西的時候妳還是回來看著吧,去站在阿公旁邊,看看他怎麼幫你們趕其他貓、狗。如果可以,化作一陣風,吹動阿公的褲管,像你們平常會靠在我們腳邊一樣……
2014/0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