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批鬥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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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恆回到船廠,通知各路人馬開會。

宿舍區剛掌燈,炊煙四起,滿院飄香。收到通知的人餓着肚子向廠區走,念念叨叨,心中不爽。

十分鍾後,林鳳蘭林珊兒、三個白人工程師和十幾個組長,齊聚制圖大廳。

他接管廠子已經兩周,還沒有開過一次像樣的會。大家進門時他板着臉,突然擠出笑容問大家吃過飯沒有。衆人尷尬的應答着,紛紛落座。

“大家知道,林鳳蘭是暫時管着工廠的財務,她是要回農莊的。”他說了一句,站起來拿熱水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喝了,把杯子重重的放下:“我明天要被逮捕,因爲非法佔用了礁石島。”

制圖大廳裏“嗡”的一聲,他舉手要安靜,“而林鳳蘭要回農莊,我得把工廠的事情安排一下。”

“你要被關多久?”林鳳蘭和佛朗西斯科同時問道。

“不知道,這要看總督府的意思。也許幾天就出來了。”林恆回答,“也許更長。今後林珊兒負責船廠出納,佛朗西斯科先生管管入賬。這個行麼?”

佛朗西斯科嘆了口氣,“我說不行,是不行的。必須行吧?”

“嗯。那好。謝謝你了。那兩條蒸汽船的保養,哈曼先生負責。”他看看德國人,“你帶一個組給機器換零件,裏外油一遍。孤星號是帆船,幹舷高,加三對鋼肋。這個請阿爾帕諾負責,”他轉向法國人,“鋼肋的尺寸我都算好了,圖紙在船上。肋條的重量足夠糾正原來的重心偏差。”

阿爾帕諾豎起大拇指:你厲害。

“但是肋條編號一定不要弄錯。”林恆叮囑,“肋條有的重,有的輕,你要是搞錯了,那重心別說糾正了,會更糟糕。”

“好。”

“至於桅杆啥的,我不會修,也懶得動腦筋。你自己看着辦吧。”

“……好。”

他躊躇了一陣,發現沒什麼好講的了,站起身來:“那散會了。”

“等等,”佛朗西斯科醞釀一陣,擡頭盯着他,“我代管會計工作,不是永久的。”

“嗯,那當然。”林恆點頭。

“你進監獄,是一件不幸的事。我不知道你會關多久,只能先代管會計,但我並不喜歡這個安排。我自接受委任狀起,就等着你對工廠做一個整體規劃。一周多了,沒有等到。”

林恆冷冷地看着老人:“有什麼問題嗎?”

“很多問題,”老人正色道,“大堆的問題,整個工廠可以說一團糟。先說最大的麻煩——我們各有職責,那你的技校是不是先停下啊?”

林恆瞪着眼。佛朗西斯科又說:“我不是說不應該開技校——有技術的工人誰都想要。但是正事都忙不過來,教學怎麼安排呢?你怎麼好像對技校有執念?”

林恆皺起眉頭,“技校才是正事,船廠只是個訓練場。”

老人愣了,你說蝦米?!

林恆繼續:“短期內我們先修修船,但各位的委任狀裏都有技校教官之職,修好了船就請繼續講課。我給各位的工資是因爲你們能講課。”

佛朗西斯科想起十天之前那場爭議,他反對在船廠開技校,林恆差點發瘋。今天算是明白了。

“原來如此,”佛朗西斯科嘆了口氣,“那我要重新考慮是否接受這個委任狀了。”

德國人哈曼也跟進了:“我也要重新考慮。我是個工程師,不是教師。”

法國人看看兩個同事,沒說話,有點想笑。我早就看出他的心思了,你們倆居然現在才弄懂?

佛朗西斯科輕拍一下桌子:“再問一句,林恆先生,您現在多大年紀?”

林恆想了想:“十九歲。”撒謊沒意義,他們遲早知道。

老人點點頭,站起身來環視會場,“第一排和第二排座位上的人,低於十九歲的請舉手?”

無人舉手。老人坐下了:“林,你是我們這裏年紀最小的人,而你要當老師,而不是去當學生。”

林恆沒法開口,狼狽不堪。

林鳳蘭可憐弟弟,開口了:“阿恆,你別不說話啊?”

林恆看着她。

林鳳蘭:“比如現在,你又讓人修船,又讓人講課,怎麼安排啊?孰輕孰重啊?”

林恆跟她吵:“肯定是講課更重啊!”

林鳳蘭:“那船還修不修?”

林恆:“修啊。不修我們吃什麼?”

林鳳蘭頓時氣苦。

林恆心中本已燃起了衝天怒火,但腦子裏忽然又有個更要緊的事,把怒火澆滅了。

“你們修船的時候,要跟我修鐵塔一樣。”他強調說。

“什麼意思?”佛朗西斯科問。

“編組啊!盡量讓所有人插手,哪怕擡個鋼板遞個扳手都行。一個任務拆成許多許多節。”

“這會讓工作變得很慢很麻煩……”哈曼說了半句。

“呃?是嗎?!”林恆厲聲問。

三個白人嚇了一跳。不是嗎?

“鐵塔很慢麼?所以我要搶那個鐵甲艦的活兒,”林恆說道,“我進了監獄,你們還是要繼續搶,拿個方案去投標。我們要所有的新技術,不斷地開新任務,越是沒玩過的越要接!完成了就寫入教科書,教給每個小組。你們不是純粹修船的,你們是編教材的!”

林鳳蘭看着他,再看看幾個白人。你接管工廠都兩周了,現在才說這個!

佛朗西斯科和哈曼剛才的煩躁變成了深思。他們兩個不說話,其他人也不太敢說。會場靜了下來。

阿爾帕諾笑了笑,拍一下掌,起身開口。

“我相信,林恆先生對工廠和技校其實有一套計劃。但如果我們沒有問對問題,就無法知道這套計劃——因爲他只有十九歲。”

他頓了一下:“這確實好笑。但我十九歲的時候並不能做到林恆做的事,甚至可以說——差了很遠。”

他看看佛朗西斯科和哈曼,“我將保留委任狀並盡量完成工作,等他出獄。在上帝結束他的好運之前,我將一直跟隨。我建議大家向林恆先生多提問,無論提什麼問題都可以……而不是抱怨。”

他說完就坐下了,林恆向他點點頭。林鳳蘭也向他感激地點點頭,見還是沒人打破沉默,她就站起來。

“我回農莊會帶走一些家丁,你的安全……”

“哦,這個我想過,”林恆打斷她,“年紀大的帶回去吧,他們學不會了,而且有孩子有田土。年輕的留下當學徒,薪酬是正式工的八成,要確保他們的收入比種田高一倍。”

“這是個……新規則?”林鳳蘭費力的理解着。

“不啊!”林恆說,“這是舊規則啊,我之前跟你一起發錢,不就是這麼辦的呀?不然他們口袋哪兒會有那麼多錢!”

林鳳蘭聽得直眨眼,煩惱地揮一下手,坐下了。阿爾帕諾又想笑,咱們廠長執行規則,但不公布規則。

“留下的莊丁全部住宿舍區,”林恆繼續說,“別再住船上,船要開走的。回頭把工棚擴建一圈,鬆快一點兒。工棚邊上的排水溝加蓋,別搞成陽溝,蒼蠅蚊子太多……真是髒死了!”

林鳳蘭忽然敲打身邊的林珊兒的腦袋,讓她趕快拿出紙筆來記。小丫頭慌忙照做。

“那麼陰溝蓋子用什麼材料?”哈曼問道,“木板和水泥板都可以。木板好一些。”

“木板也能蓋?”林恆皺眉。

“你不會想用鋼鐵吧?”哈曼慌忙阻止他思考,“木板就夠了。”

林恆搖着腦袋:“水泥板咋不行?”

“新加坡水泥廠的水泥便宜但不穩定,有的非常硬,有的很鬆脆,我建議還是木板,貴一點也……”

“水泥怎麼會不穩定?”林恆叫道,“工藝不行吧?便宜的肯定工藝不行。你去採購的時候要買那種溫度燒夠了的水泥,質量好。水泥怎麼會不穩定……”

“我怎麼區分溫度夠不夠?”哈曼大聲問。出難題呢?

“肉眼看啊,裏面有玻璃體粉末就是溫度夠了,把泥巴燒到有點透光的,這種買回來,顏色黑黑但一注水就非常硬,能磨出鏡面來!相信我!”

“好好,我相信你,不要急。”哈曼慌忙安撫他。

佛朗西斯科加入了:“……林恆說的這種水泥確實是優質水泥。如果能便宜買到,大量買。”

林恆插嘴:“對啊!使勁買,專門買那種顏色深的,雪白的一顆不要哈!買回來做啥都行……幹脆鑄模做排污管吧,比陰溝更幹淨。管道鑄模是很簡單的。”

“管徑?”哈曼也掏出紙筆。

“管徑30。管壁2.3,管道坡度0.003.”林恆斷然說。

哈曼激動地寫下來:“……好!”他心裏大概算了算,“這麼粗的排污管,可以拿來賣吧?熱帶街區,修下水道太費錢了。”

“那就批量做一做,摸好指標,訓練員工,把排污管賣給總督府,幫他們把城區的街道弄幹淨。若是質量過硬,就請總督府幫忙申請專利,參數全寫上,然後轉過身來吞掉新加坡水泥廠。”

哈曼正奮筆疾書,困惑地擡起頭,“……怎麼吞?”

“專利拿到了你就去教新加坡水泥廠怎麼提高溫度。等他們的大排污管出來後,就逼他們停產。專利死活不給他們,讓生產線熄火,他們受不了的。”

“這太卑鄙了吧?”哈曼惡心地說。

“水泥不夠硬還不該死?”林恆奇怪地看着他,想起後世的豆腐渣工程,心裏有氣,“不卑鄙。”

阿爾帕諾忽然開口:“不卑鄙。好水泥四十年前就有了,孟買沿岸燈塔都扛得住臺風巨浪。那水泥廠懶得動腦筋。”

“那又如何?”

“身體懶是美德,心懶是罪惡。”阿爾帕諾莊重地說。哈曼看他一副很哲學的樣子,不想爭論了。

林恆敲敲桌子,“那就用大排污管了,哈曼負責。還有別的問題嗎?”

“有個莊丁的手指斷了……”林珊兒小聲說一句。

這提醒了對面佛朗西斯科,他大聲說:“不光一個。全廠兩周來有三十多起事故,受傷人數多達五十人,大多是手指挫傷、高溫燙傷和肢體撞傷。最嚴重的是被鏟車撞到,人昏迷了一天才醒過來,多處骨折,忘記自己名字。”

林恆瞪大了眼睛:“這麼多?”

“是的!你的安全措施幾乎等於無!”老人氣死了,“廠裏幾十臺鋼鐵設備而你驅趕毫無經驗的血肉之軀去操作。你必須爲之負責!”

“不是技工和莊丁都編組了嗎?”

“正因爲馬來技工的存在,你才沒有死人!”怒吼了。

林恆點點頭,平息一下情緒,“好。那我們現在安排。林鳳蘭給港口醫院送一筆錢,請他們優先收治船廠傷員;林珊兒配合佛朗西斯科重新編寫安全手冊,全體員工執行。動力設備必須在工程師或技工的監督下才能實操;受傷案例須記錄並總結教訓,針對每個事故編寫安全措施。廠裏設置安全員,遇到違禁的人立刻懲罰。”

林珊兒趴桌子上狂記。佛朗西斯科嘆了口氣:“誰是這個安全員?”

“嗯?”

“我無法負責。我年紀大了,打不了人。”

“可以罰款……”

“不行。大家是來掙錢的,挨打更合適。”林鳳蘭說。

“那誰來管呢?”林恆擡頭環視四周,三個白人都不吭聲,馬來技工也不吭聲。最後是納瑟巫翼把椅子往後一推,站了起來:“我可以。”

“你?”

“嗯,”納瑟巫翼回答,“我喜歡打人。”

“那你要記住所有的規章制度了,”林恆說,“否則成了瞎打。”

“我去記。”

林恆點點頭,納瑟巫翼坐下。半晌林恆說了一句:“謝謝你。”

佛朗西斯科也點點頭,忽然對林恆笑道:“違規最多的人是誰,你知道嗎?”

“嗯……”林恆想了想:“納瑟巫翼,要是我違規,你也可以幹涉。我不聽,你就打我。”

“好。”納瑟巫翼笑了笑,“我會的。”

佛朗西斯科挪挪屁股讓自己坐舒服一點。今天這個會越開越有趣。

“還有問題嗎?”林恆在上面問。

下面一個馬來技工開口了:“林先生,前天我的組有四個林家莊丁吃壞了肚子。我建議在廠區食堂增設一名廚子,專門做閩南飯菜。有些海產不適合這些人吃。”

林恆看向林鳳蘭:“咱家的人吃喝拉撒不是你在管嗎?”

“我還天天煮菜啊?都要走了……”林鳳蘭氣道。

“那好吧,”林恆說,“我們增加一個廚子。”

“廚房也得擴建。”林鳳蘭說。

“那就擴。地盤夠嗎?”

“很夠。”佛朗西斯科笑道,“除非礁石島還給總督府。你還可以增加一個馬球場。”

“那個島不會還的。”林恆咬着牙說。

“那最好。馬球場呢?”

“我不會騎馬。”林恆說。

“但我會啊。”佛朗西斯科故意刁難。

“……我可以修一條環島馬路,你太閒了可以騎着馬在樹蔭下慢慢跑。”

“你當真的?”

“真的。但自行車也可以上,這不是你的專有馬路。”

“好。”

隨着佛朗西斯科的情緒好轉,整個會場似乎都進入了輕鬆愉快的氛圍中。

“有些技工想跟納瑟巫翼學習柳葉彎刀的用法。”又一個馬來人說話。

林恆點頭,“這沒問題,只要納瑟巫翼有時間。”

“我有時間。”納瑟巫翼低沉的喉音在後面發出來,“我很閒。”

“你當安全員就不閒了,”林恆說,“不過……好吧。”

“我想學一下步槍射擊,”納瑟巫翼忽然提出。

“我也想。”

“我們也想。”下面一堆組長紛紛開口。

“我們修了很多槍,但沒試射,驗收環節缺失了。”阿爾帕諾說。

“這個我跟英軍交涉。”林恆答應了,“蘇爾海姆上尉應該會幹。讓他派幾個兵來,教一教瞄準,再修個靶場。也許還需要一個刺刀練習場……這事涉及安全,納瑟巫翼,你負責。”

“好。”低沉的喉音。

“還有問題麼?”

林鳳蘭:“你的個人安全並沒解決。”

林恆的腦子沒扭過來:“蝦?”

“我是來幹啥的?!”林鳳蘭生氣了,“是怕海盜殺回馬槍的!我帶了錢帶了人,你呢?把錢拿去修船廠,人拿去建技校,連納瑟巫翼都給安排了工作。海盜再來怎麼辦?”

“有機槍塔你沒看見?”

“我不是說在港裏。我是說城裏。你到處亂跑,身邊一點防衛都沒有。這不行!大哥是怎麼傷的?突如其來的!”

佛朗西斯科笑道:“我覺得林小姐沒必要這麼緊張,”他看看周圍,“船廠有機槍塔和巡邏艇。廠裏有步槍,還有一大堆人樂意學槍,他並不缺護衛。單身在外略有安全之虞,那就去買個手槍?左輪槍和毛瑟槍都可以,品牌我可以推薦。”

林恆笑了:“這很簡單。等蘇爾海姆過來建靶場,我記得找他買槍。”林鳳蘭聽了點點頭。

“要不要搞幾條漁船?”佛朗西斯科笑着說,“出海釣魚很好玩的。”

衆人紛紛應和。大港北出柔佛海峽,有很大的漁場。石斑魚、虎蝦和螃蟹都很美味。

“不行!”林恆怒道,“……散會!”

“ 別呀!”佛朗西斯科說,“還有件正事。工廠裏的電話線燒掉了,我們應該再架上。我不想跑來跑去做生意,但我又是營銷總管,沒有手搖電話我很難辦。”

“這個可以。嗯,回頭還要給港口電報局送一筆錢,讓我們優先發電報。”

“電報也是很必要的,”佛朗西斯科笑道,“你這一筆錢,那一筆錢,你還能剩多少錢?”

“短期撐得住,”林恆答,“船只保養和帆船修理能掙一口飯錢,軍工利潤最厚,你得去拿下那艘軍艦。你才是營銷主管!”皮球又踢給佛朗西斯科了。

老人的笑容消失了:“你說的未免太簡單。給我一張圖。”

“什麼圖?”

“一張修理方案的草圖,跟你的鐵塔圖紙一個意思。”

林恆想了想,“好。那散會了,我們倆合計一個方案出來。”

衆人起身往外走。林珊兒走到林恆面前,跟他對了一遍會議記錄,加了好幾行字。林鳳蘭在一邊等着,然後心事重重的帶着林珊兒出去了。

會後林恆和佛朗西斯科在制圖大廳討論很久。佛朗西斯科畫出了勇敢號鐵甲艦的基本構造,他和哈曼都去過西廠,近距離觀察過。怕林恆看不懂他的圖,他又從船廠的倉庫裏亂翻,找出好幾艘船艦模型,指點着給林恆介紹。

“這個是鐵公爵號,跟勇敢號很相似,曾經是遠東旗艦,沒用多久就壞了。”

“你修過它?”

“沒有。我們沒修過軍艦,”佛朗西斯科說,“西廠同樣的也沒修過,包括印度都沒有哪家船廠有足夠的修理能力。遠東艦隊的破船大多是開回利物浦港。”

“回本土?不嫌遠啊?”

“當然嫌啊!”佛朗西斯科說,“太艱苦了。一路颶風大浪,船又難開,水手太慘了。但那又有啥辦法?……所以呢,我還是挺希望你出個巧妙的方案。”

林恆沒說話,默默的看着那幾條模型船。

“爲何重炮都集中在中間?”他指着其中一艘。它的重炮圍成一圈,被一個大鐵框子框在中央桅杆周圍。

“這叫中央炮臺,”佛朗西斯科說道,“整個船身這裏最結實,圍了一圈鐵甲。大炮也放在這裏,彈藥和人員都在甲板下面,要開炮了就運上來。敵方戰艦打中別的地方,都無法讓軍艦爆炸,打這裏又有裝甲保護,相對安全。”

“這太難看了。好好一條船鼓個大包,而且重心也太集中了。”

“是的,所以經常壞。中間太重,只好在船頭船尾加壓艙物。結果整艘船都重,又得在輪機上想辦法。動力一加上去,煙囪又不能小了。煙囪太大桅杆又安不下……”

“這麼多桅杆拿來幹嘛?”

“加帆啊!”佛朗西斯科說,“動力不足,還容易熄火,怕船走不了,就又加了整套的帆具。”

“那更重了。現在的蒸汽動力比當年新船下水的時候怎麼樣?”

“可靠多了。”

“帆還有用嗎?”

“沒用。但船已經造出來了,誰也改不了……”

林恆笑了:“怎麼改不了?造一個新裝置加上去很難,已有的裝置拆下來很簡單的。調整布局也不是難事,只要計算正確。”

“你有辦法麼?”

“我要算一算。”

當晚林恆一直呆在制圖大廳,佛朗西斯科年紀大了,又開了個蠻興奮的會,很快就熬不住了。他就一個人在那裏算。鐵公爵號模型被他拆來拆去,散了一桌子。許多數據他只能估計,但最終出來一個結果。

第二天一早,佛朗西斯科來上班,一眼就看到大廳桌子上的新圖紙,和重新用膠水拼裝的鐵公爵號。

三個炮臺均勻分布在船甲板的中軸上,中間插了兩座煙囪,五點一線,看着賞心悅目。所有的鐵甲都重新安排,一大半嵌入了側舷。而壓艙物全扔地下了,沒裝上去。

他叫醒林恆:“你這圖……壓艙物都不要了?你沒塞進去啊?”林恆睡眼朦朧的擡頭看看船,又沉重地把腦袋扔到桌面上,發出咚的一聲。

“……但動力不變。”他咕噥了一聲。

老人耳朵不是很好使,愣了一會兒,才弄懂了林恆的整句話——船身輕了,但動力不變。他坐下來看着閉眼打呼的林恆,再看看亂七八糟的桌子上的算式。巨大的圖紙上滿是數字,他起碼寫了一千行。最後老人拿起鐵公爵號,感受它的重量分布。

真是革命性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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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字屬於象形文字的一種,但當世界上大多數族群早已拋棄象形文字,改用字母文字的時候,東亞大陸人仍然把象形文字當個寶貝似的捧在手心,自然會在現存的文字系統中顯得與眾不同了。那麼為什麼東亞大陸人不使用簡潔好用的字母文字,而是用艱澀難懂的象形文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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