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細的再看一次路線圖,確認還有四站的距離,我就要下車,見你。
我會看見你的唇,那是去了皮的韓國水梨。我會看見你的髮,那是隨風浮動的黑色火焰。或許,我還會看見孩童般清澈見底、黑白分明的眼,猶如得道高僧,眸子深處足以深澱所有喧囂愁煩的凡間俗事……
那麼,請原諒我的詞窮,說不完你的喜、你的怒、你的哀、你的樂…
不知為什麼,一想起你,我總是詞窮。平時的文案寫多了,把文字當成商品販賣,忘記了輕盈如文字背後,整個世界的重量。於是,等到真需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反而失去了、遺忘了,只會沈默或傻笑,像是寒冬的森林。我是笨拙的,我想。
每每在失眠的夜構思對話,如同安排劇本一樣:「有空嗎?」「......」「看電影好不好?」「......」「先吃飯再看,好不?」「......」其實,世上有太多事難以演練。只不過,除了看電影、吃飯,我也不知道該怎樣對一個人好,如何逗一個人開心,如何安慰一個受傷的人……是的,就像口香糖嚼久了,難逃無味,我的認真,難免無趣。
再過三站的時間,我就會下車,見你。
我在城市的北邊、你在南方一端,我要見你,需要幾個的捷運站。這樣也好,或許有一天,離地五公尺以下的台北土地,全都讓海水覆蓋,我還是可以飄洋過海來看你。不過,那時的車票可能很難買到了,大家擠著僅有的交通工具,在城市街道之間漂泊,然後,我可能會在最靠近你家的一站等你,接我上岸。
車子經過塞車的忠孝東路、經過單向行駛的仁愛、信義路沿著和平東路往前,我們的距離,想來遙遠,一直要背負著千年來的四維八德。至於我們相距的時間,想來沈重,一直要走到復興和平,那是不是表示遙遙無期?此時,我正旅行在兩個站之間,這樣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感覺,就像是我們之間,朋友以上,情人未滿。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漢水的流域太寬廣了,想游過去是自尋死路;悠悠江水太漫長,乘坐筏子,也難逃一死。涉水而過會滅頂的。有人說。
記得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奧菲(Orpheus),希臘神話中的樂神,演奏音樂時,連時間都為之靜止。為了使死去的妻子尤莉迪絲(Eurydice)復生,他下至冥府,在冥王面前演奏。冥王黑帝斯,因其音樂而大悅,答應奧菲帶妻子回人間,唯一條件是,奧菲在回到人間之前,決不可以回頭看。然而,奧菲在最後一刻禁不住思念,竟回頭向後望去,尤莉迪絲自此永遠消失。
那是飽受煎熬的回眸吧!我想,那是這個故事的必要之惡,就像表白之於單戀,難免會讓單行道的愛情從此封閉……但我總是遇上了你,我想。
我在江水的這一岸荷鋤翻土,種下相思樹。若是相思成林,你會不會接我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