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不出口的執著

綠燈亮起，老爸拖著我的行李箱，走在前頭；我在後面緊跟著，看著他駝背低頭的背影，不斷思索著，我該如何問出我口中的話語，甚至是開啟他可能不願意對談的話題。

「老爸，你知道為什麼媽都不理你嗎？」

「啊~~~隨便她啦！她想怎樣就怎樣。」

「那你知不知道原因嘛？」

「不知道啦……你媽她就是……」

其實後來老爸講了什麼，我真的想不起來了，我只記得，上車後的我，任憑眼淚滑落，覺得心好痛好痛，為什麼我的家變成這樣？為什麼感情這麼好的模範夫妻，最後卻形同陌路？

這二十年真的發生好多事情，但我從來都沒有聽老爸說，我想知道為什麼他要把房子拿去二貸、我想知道他當初丟了工作後，真的去了酒店工作嗎？我想知道他為什麼每次從中國出差回來，就只想著打麻將，把妻小丟在家中，任憑我們孤單的長大，我想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在乎過我們？還是覺得我們只要有母愛就能長大？

但每次，做了好多的心理建設，梗在喉嚨的話，我一句都吐不出來，要挖那些不堪入目的過去，就像是碰觸我們父女倆心中的禁地，正視傷口，真的好痛。

還記得那次老爸騎車載我去搭高鐵，一路上我們聊著從前開心的過往，但從不提他打牌輸錢還要媽去銀行預借現金，也從不談他在我們的成長、學習過程中缺席，可是我好想問，直到高鐵站，我最後仍喪失了這次獨處的機會。

還有一次，他騎車載我去咖啡店，說要喝咖啡聊是非，但我想著卻是聊過往，我心不在焉的有一句沒一句的回，腦中翻攪各種可能的對話畫面，我可能會被老爸的怒吼嚇到這個人彈起來，也可能會看著他沉思不語度過好幾十分鐘，或是我哭得泣不成聲，就像當年我媽豁出去，賭氣騙奶奶叔叔姑姑們說她外面有小王，我在公媽廳哭到聲嘶力竭說她在騙人。

可這一切最後都沒發生，我還是問不出口，所有的疑問再次吞下肚，我繼續若無其事地當聽話的乖女兒。

是我太執著嗎？其實回想過去，一點都不輕鬆，那真的是在傷口撒鹽，每當晚上睡不著，我總會想著要記錄些什麼，想著想著就流淚了，所以動筆真的好難，我只能含著眼淚敲打鍵盤。已經失散二十年的拼圖拼的回來嗎？還是我該接受，這個家註定變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