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挪威最大的目的,是為了見10年沒見的順子一面。
2009年,那年我大四,去京都交換留學半年時,在留學生宿舍認識了順子。
順子是留學生宿舍的小幫手之一,總是很有精神地笑著,不像一般偏害羞的日本女生,給人一種心很開放的氛圍。她跟誰都能聊,樂於與大家互動,因此在留學生裡人緣相當好,大家需要協助時,常第一個想到她。
日後再回京都,沒能再見到順子時,才知道她嫁去了挪威。
兩個月前,我在聖彼得堡試著從臉書上連絡她,告訴自己正在旅行並打算拜訪她,得知她住在介於卑爾根與斯塔萬格,這兩座大城市之間的卡姆島。
不管天涯海角,都想見見十年不見的朋友一面。前方的路,也因為有了期待與確切的方向,讓旅行更踏實了起來。
重逢那天,正是我與Attila告別的隔天,為了去見順子,我無法一直待在Odda找Attila。招車並不順利,等車等了許久,單次移動的距離也短,三小時車程的路,搭了四台便車,花了六小時以上,才終於到離順子家半小時車程的地方。此時已經晚上8點半,我趕緊上網連絡,順子請了她老公Erlend來載我。
半小時後,一個挪威帥哥開車出現在我眼前。上車後聊天才發現,原來Erlend跟我一樣是京都交換生。2007年便在留學生宿舍認識,而在我交換學生結束回台一個月後,他們才在京都重逢相戀。2014年2月,他們在挪威結婚,之後順子便一直生活在卡姆島,而我竟是第一個,來訪他們家的交換生。
晚上11點,天仍大亮著,我跟順子、Erlend還有Erlend的媽媽,一起在湖邊喝起清酒。湖面的平靜讓人無比放鬆。
小酌之後,順子帶我來到家中的客間,簡單介紹完環境後,就各自休息去了。
隔天,我們大多時間都待在家,只在午飯前出去散了步。漫步在森林當中,彷彿潛入了宮崎駿的世界,時間的密度變得像是以幀推進一般,把森林中一幕幕的鮮明景象都刻進了腦海。
午餐順子做了挪威式鬆餅,在北歐的省錢生活裡,能吃到這般美味,心中不禁充滿感激。傍晚,我與Erlend合力將放在倉庫裡的小艇拉出來,Erlend測試了小艇的引擎是否正常。
往年每到夏天,他們都會拉出小艇,開去附近郊遊探險,今年因照顧新生兒太過忙碌,才一直拖著,剛好讓我能參與到這場開幕儀式,甚感榮幸。
拉完小艇,我們回到屋裡,吃起順子做的日式咖哩,聊起以前在京都的種種。現在的順子已是兩個男孩的媽,養育著3歲的Guttorm與3個月大的Svend,同時還養了一隻狗Loki。
聽著順子這幾年的往事,對照著自己當時人生的時間軸,發現許多事情都是同時在發生,只是我們無法在當下知道。時間是如何為我們過往的人生增添濃墨,唯有在重逢時才能明瞭。
早晨,順子待在家照顧孩子們,讓Erlend開船載我去無人島上探險。無人島上放養著羊群,聽Erlend說是當地人放養在這,待他們自己長大再捕回家,是筆輕鬆生意。
想湊近幫羊群拍照時,牠們便機警地跑到另一處山坡避難去了。
回去前我跟Erlend在島上健行撿垃圾,維持這座美好島嶼的樣貌。
搭船回到屋裡,拿出吉他唱起歌給大家聽,順子也彈起了10年前,在當時學期結束時,留學生宿舍結業演奏會表演的那首曲子-久石讓的Summer。僅僅只是再一次聽到她彈奏這首曲子,心中便有了來這趟很值得的滿足。
臨別時,我們在陽台下拍了合照。
我心底有些不捨。兩天的時光只是一眨眼。
與陪伴我跑了三場馬拉松、走過無數旅途,與EBC整整13天考驗的跑鞋,也在這一天功成身退,我換上了Erlend欲丟棄的大一號跑鞋,踏上了新的旅途。
順子一家載我到南邊搭船的地方,好讓我順利離開卡姆島前往斯塔萬格。
轉眼又得告別回到旅途,感謝重逢的短暫時光,才發現這世界仍存在太多愛與希望。
下了船再次豎起了大拇指,走了一段路,意興闌珊地躺在草皮上,等著下一波下船的車經過。轉眼又是一個小時,順利搭了三台便車來到斯塔萬格。吃點東西休息後,試著在外頭的徒步區賣唱,頓時感到沒有任何理由停駐,挪威最重要的事情已完成,決定收攤繼續啟程。
去超市買了食材煮食吃完,走往市區外圍招便車。一位在餐廳工作的挪威女孩,好心地為我停下。女孩不熟路線的恣意開著,最後才順利引導她讓我回到高速公路上。臨走她給了我一個擁抱,是個熱心的傻女孩。
我在高速公路試著招車,但是不盡理想,決定回到路外搭帳篷時,警察便找上門來,請我不要在這紮營,似乎是剛剛走到高速公路上招車時被檢舉。
慢慢回想起之前的便車主,都好心的特別載我到適合招車的點,所以我才很少遇到警察勸阻。此刻才更深刻地理解了它們的善意。
找到了稍微離路更邊緣一些的地方搭了帳篷,腦海仍不時想起Erlend與順子的笑容,Guttorm的俏皮與Svend的小小身軀。
我感覺自己像是離開了家,徐風是如此清涼不再冷冽,夏天正綻放於此刻,等待人們想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