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初方格子與舒國治老師發起了一個《100種理想下午的模樣》徵文活動,我當時被這個題目困住了好幾天,理想的下午是什麼樣子?腦袋還很轉不過來地想:“那上午或夜晚很理想的話可以嗎?”
就在我腦袋卡殼的幾天後,我有個下午正好經過一個公園,那個公園橫跨了好幾條街,是被我當成早上去市場時的穿越捷徑。但是那一天,可能因為平常也很少下午過去,我是第一次在那裡聽到了很整齊的啪啪聲。
啪!啪!啪!啪!啪!
大概一秒一啪,非常有節奏感。聲音聽起來並不像是拍手的啪啪聲,在寬敞的公園裡,聲音響亮到讓我不得不停下腳步,啊現在是發生什麼事?
眼望四週大約五圈,我發現在公園的樹叢裡和石椅上,有一群本來拿著不知道什麼玩意在吃的老年姐妹們、有一區是本來在下棋的大叔們、有幾位帶小孩出來奔跑的媽媽,有幾位推著坐輪椅的阿公阿嬤出來曬太陽兼視訊的外籍看護,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人分佈在公園各處,粗估有30個人。大家都停下了嘴邊的話和手邊的事,一起聽著不知道從哪發出來的廣播音樂,用雙手拍打自己的大腿。
噢~原來他們是在做健身操,畫面看起來有點搞笑,但是好可愛。
我本來想把這個景象錄下來,但轉念一想,這群人正在這個公園度過他們的美好下午,我何必用個像看熊貓一樣的外來客眼光去打擾他們,感覺有點不禮貌,便直接離開。離開時,我的心被攤得平平暖暖的,心想:
這大概就是個理想的下午吧,我好像被治癒了什麼。
時間快轉到兩週前。
我有個下午帶我媽去有在做收驚服務的廟裡收驚拜拜,在那裡遇到了一位許久沒見的師姐。那位師姐從去年9月中我媽媽車禍之後,就一直每週幫我收驚連收了兩三個月,然而今年開始以後我沒什麼在收驚了,所以還沒遇過她。平常收驚的信徒這麼多,而且大家都戴著口罩,我完全沒有想到,輪到我的時候,師姐竟先問了我一句:
就在那一瞬間,我的心又被攤得平平暖暖的,被治癒了,差點要哭。
其實自看護大姐下班後的這一個多月來,我每天都是焦躁又暴躁。我本來是個在海外過得相當奔放自由的人,突然間成了一名照護者,不管去哪裡都得控制在晚餐前回家,連想跟朋友出去玩個三天兩夜都有困難,更別說我已經有半年無法去看跟我最親的阿嬤了。因此我變得很容易將小事放大大事放更大,每天都能被激怒,每天都覺得我比我媽更該去做心理治療。
然而,師姐只是問了一句 “妳這幾個月過得好不好”,我就被治癒到連想都沒想就直接回答 “我非常好”,眼眶還帶著淚。
上個禮拜我去學刺繡,老師是幾年前教過我鉤針跟棒針的老師,雖然好多年沒見,但是彼此的熟悉感還在,我們一邊刺繡一邊聊天,整個氛圍平淡又溫馨。突然在某一瞬間有句話衝進我的腦子:“妳又被治癒了妳知道嗎?”
是的,我乖乖地坐在那裡刺繡,完全沒想到其他那些會令我焦躁的事情,我只想著要記下輪廓繡、結粒繡、雛菊繡、直線繡的差別,一整個下午,我的心平靜得不像話。
我前兩天看了一本書叫做《9個實驗印證秘密的力量 / Nine Do-it-Yourself Energy Experiments That Prove Your Thoughts Create Reality》,裡面有個實驗是要讀者在48小時內盡量記下任何體會到的友好或仁慈的事情。
每件友好或仁慈的事情,其實都是發生在一瞬間,我想,這個實驗大概是要鼓勵讀者用正面的心態去發掘並明白其實我們的生活是被許多美好的事物圍繞著。對我來說,這正好就是一種理想生活的模樣,充滿許許多多被小事治癒的瞬間。
昨天晚上我又被媽媽惹怒到差點翻桌,礙於我不能真的動手,只能委屈到自己躺在床上落淚。冷靜了幾分鐘後想,至少我媽現在活得好好的,而且伶牙俐齒的功力跟以前比完全沒退步。
我清楚地知道,我現在正過著理想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