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生活│我哪來的瑞士時間！

「Zu spät!」是德語太晚了、遲了！的意思。在瑞士，早到、晚到都佷失禮。如果聽到有瑞士人這麼對你說，那應該就是你們可能不會有下次見面。

一直以來，人們遇上橋不出時間的時候，總會說「我哪來的美國時間！」意思就是，沒有多餘的時間來做一些事情。但住在瑞士一陣子之後，現在覺得可以改口說「我哪來的瑞士時間！」因為一直以來，「時間」跟瑞士一向是綑綁在一起的，好比說到瑞士，就會想到瑞士的頂級鐘錶工藝、永遠不會誤點的火車，以及瑞士人講究守時觀念，還有特別喜歡規劃三個月後的大小行程。總覺得，生活在瑞士久了，不光是瑞士人，連住在瑞士的人都無形會被時間觀念制約。

時間，對瑞士德語區的人來說非常重要。當然不是說，對於其他語區的人不重要，而是我覺得住在德語區的瑞士人，對時間觀念有種奇妙的執著。一切都是因為先生一年前開始申請瑞士護照，除了申請文件、筆試以及最後一關的面試 (實際是我們城鎮，需要兩回面試，部分邦州或是居住城市，省略筆試這關，一切以城市規定為主。)通過層層關卡，申請人才能拿到護照。

最後一關的面試，我們的市政府，安排先生一個非常微妙的面試報到時間─晚上8點25分。沒有看錯，8點25分，而且還是晚上！到底會有哪個國家政府單位跟民眾約晚上碰面的嗎？應該只有瑞士。而且是8點25分，8點20分不行、8點30分也不行，就是8點25分。

約好了時間，就得守時。我認為「守時」對於約會對象來說是一種彼此尊重。我這個人經常很早到，因為我最怕遲到。如果前一天知道隔天一早需要辦什麼事情，就會開始盤算時間規劃。先想好要穿什麼衣服、抓好化妝時間。希望自己從容赴約，但其實，怕遲到的各種內心壓力很大。

在瑞士，我又更怕遲到！除了因為我覺得跟朋友約會遲到是個丟臉的行為之外，也曾經看過一句話，大概的意思是如果連最基本的守時都做不到，妳怎麼規劃自己的人生？聽起來就是壓力超大！另一個就是，如果在瑞士，你是選擇搭乘交通工具赴約那你千千萬萬需要把帶出門的東西都準備好。因為瑞士的公車、火車到站時間絕對精準。用了〝絕對〞如此嚴苛的文字，真的是因為我搭了這麼多次公車、火車，幾乎沒有誤點。而且火車誤點的時候，你總能聽到各種道歉的廣播，好像瑞士國鐵犯了滔天大錯一樣不可原諒。

所以，在火車絕對不誤點的情況下，你得算好時間出門。只要忘了什麼東西或是想起來可能忘記關瓦斯，需要折返回家，少了那幾分鐘，妳肯定會遲到。

而且在瑞士居民，大多使用的瑞士國鐵 SBB 查詢班車的 APP 向來提供使用者，最短、最快速的搭乘方式。以致於轉車、換車，妳可能都沒時間抓空檔去洗手間，如此精準。所以在瑞士，跟別人約會，還請妥善準備好各種需要，請不要遲到。

瑞士國鐵，之所以可以如此準時到站，是因為所有在瑞士聯邦鐵路車站的時鐘都是接收一個主時鐘的電波 (註) 這個電波類似無線電，是用來同步對時。但是因為這個無限電波，只能發送分針的計時，無法計算秒針。因此在每一分鐘整點的時後，主時鐘會發出電波，讓其餘瑞士境內的時鐘在接收到信號之後，分針會前進一格。如前面說到，這個電波只管分針時間，那秒針怎麼辦？秒針是由一個電動馬達，獨立運轉。所以，國鐵的時針、分針，他們沒有任何連動關係。秒針繞行鐘面一圈大約58.5秒這麼快，然後會停在十二點鐘位置一會。等到時鐘接收每分鐘傳來的電波訊號之後，秒針才會開始跑下一圈。

舉例：11點59分，第58.5秒的時候，瑞士車站的國鐵時裝秒針在12點鐘位置會停一下，等分針收到分鐘的電波訊號之後，一起運作，這時候、這一瞬間，所有在瑞士車站的時鐘，在此時會同步校正、對時。然後一起進入下一個整點。而且這個分針、秒針的對時，是在每一分鐘都會校正一次。所以其實瑞士國鐵鐘面上的秒針是快個1.5秒，然後等到瑞士全境時鐘一起對時。感覺很像大家一起齊步走。

只是這個瞬間很短、很短，可是差一秒就會差很多，累積很多很短很短的一秒，就會誤點。瑞士國鐵用這種大家統一對時的步驟來確保火車不會誤點，所以瑞士的列車可以準時發車或是另一種偷偷提早發車，火車就會準時到站、離站。但仔細想一下，其他讓火車整點到站的因素。例如：行駛速度的拿捏、列車到站時，開門、關門的時間設計，因為有時候會有一些乘客，為了讓其他遲到的朋友趕上車。會故意讓列車門延遲關上，這種小小的人為因素，列車駕駛都能克服讓列車整點到站。就是瑞士人表現一種對時間的執著。(對！我就是在貼瑞士標籤！)

但確實，瑞士把火車準點到站，這個強項發揮的淋漓盡致，當然不可能讓這個每回都讓全世界津津樂道、羨慕不已的標籤被撕下。所以我想瑞士國鐵的列車長，還是會好好守時，克服萬難讓所有班次準時到站。

註：《風傳媒》台灣的1分鐘等於瑞士火車站的58秒？

瑞士人，對於時間上有莫名執著，同樣表現在生活上。首先，住在需要共用洗衣間的公寓，住戶們除了確實遵守在自己登記的時間洗衣服之外，也要確實遵守不能使用洗衣間的時間。例如：晚上10點以後不能洗衣服、週日跟國定假日不能洗衣服。這種在正確的時間做該做或是在正確時間不做不該做的事情，瑞士人或是瑞士居民都很執著。我之前曾看過一則報導，一名住在蘇黎士的女子，因為晚上10點以後洗衣服，被不爽的鄰居直接反鎖在洗衣間的社會事件。所以，在正確的時間洗衣服是很重要的事，而且在正確的時間不洗衣服、不使用吸塵器，也是很重要的事。當然，如果你是住在郊區獨立小木屋，周圍鄰居只有樹林跟牛，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雖然不是所有人都遵守時間表，但是要記得，一旦妳有人類鄰居，還請三思。接著就是瑞士小型商店、藥局或是銀行的中午休息時間，以及瑞士人嚴格遵守下班時間的行為。在瑞士，你的時間是你的時間，我的時間還是我的時間，表訂幾點午休，店員就會關燈、鎖門，然後消失在店裡。關門打烊更是大事，通常關店在20分鐘前，店員會把店門外的花車或是促銷的推車，都推進室內開始準備打烊作業。我記得剛搬到瑞士的時候，曾在一個悠閒的週六下午散步到小鎮上，在快四點半的時候踏進一間藥裝店，心想：才四點半（誤以為一樣是平日的六點打烊時間）孰不知，當時已經接近店家的打烊。就是踏進門瞬間，我被看起來很驚恐、比手畫腳說著我聽不懂得的德語(現在也聽不太懂) 的店員嚇一跳，然後快速離開店家！後來才發現，原來是快打烊了。但也同樣的，瑞士店家開店營業是非常準時，所以是你可以信賴的事情。

也因為營業時間，所以平日你需要趕在6點、7點，有些店家營業到8點，需要在打烊前去做當日的最後採購。或是週六、國定假日前幾天，就先準備好假日會需要的食物，因為週日以及國定假日商店不營業，特殊節慶假日前一天，有些商店還會提早打烊。購物、囤積物資都需要規劃，很瑞士。

就是，無時無刻都要想好你該做什麼或是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走。

先生曾經跟我分享，他工作上遇到的事情。先生工作的產業屬於 IT 產業，很多時候會需要到瑞士各地出差、開會或是去主持研討會。當然現在因為疫情，這種活動都改成線上或是另外先錄影。疫情前，他有好幾次都是一早開車到西瑞士 (蘇黎世靠近東邊瑞士) ，會議結束之後當日開車回蘇黎世。這種，會在車上耗很多時間、可能遇上塞車，就會晚回家的事情。先生當然沒有問題，因為在我看來他本身就是沒有下班時間的人，這點非常不瑞士。同樣的事情，發生住在西瑞士的先生的客戶，就完全不一樣了！當時有個會議在蘇黎世，評估下來從西邊到東邊，當天來回沒有問題。可是瑞士客戶拒絕了，原因是開完會之後回到西邊，他沒有辦法趕在5點30分前回到家。明確指出5點30分，他需要回到家，如此執著！

如果說這是瑞士人愛家顧家的表現，我沒意見。但是因為工作需要晚一點到家，真的有這麼嚴重嗎？有，因為這裡是瑞士。你的時間是妳的時間，我的時間還是我的時間！認真工作就在工作時間認真，其他會牽扯到下班時間的事情，發生在瑞士人身上，就會略顯彈性很低。

但是，到底為什麼瑞士人能養成準時的習慣或是對於守時如此執著？至今還是個謎。但在幾次東奔西走之後，我發現在瑞士要到一個地方，幾乎沒有一個所謂的直線距離。因為很多時候，你需要翻山越嶺才能抵達目的地。因為瑞士真的很多高高低低的山，加上火車準時到站也很冷酷的準時離開，你不得不準時！

但早期沒有火車的時候，瑞士人如何還能養成準時的習慣呢？有一種說法是，因為瑞士就是被高高低低的山切開，所以瑞士人要見遠方朋友就要算好時間。而且你有沒有覺得經常就是住最近的人，就是最容易遲到；往往最準時的人，都是住很遠的那一個？我想這也可以用在瑞士人身上吧！因為瑞士的山脈小丘，真的很多，加上瑞士境內又有一堆湖泊，每次移動都是困難重重！

也許因為如此，自古以來瑞士人都養成守時的習慣，這也反應在農業為主的瑞士。如果你無法準時插秧播種，就無法準時收割，結果就是農夫什麼都沒有，會餓肚子！

守時固然是美德，但瑞士人經常把時間管理這件事放得很重。或者說，因為重視時間，所以很多行程都會提早安排、不輕易修改，因為一個更動，非常容易牽一髮動全身。在很多時候，就會顯得很不彈性。

所謂的井然有序，很多時候是一種另類強迫症吧？感覺這種人的心理壓力超大，像我認識一個瑞士太太，是真的瑞士人。她做菜或是做麵包的時候，準備材料真的是一克糖都不能多也不能少，就是她必須按著步驟去執行，因為她說不這麼做，她不知道怎麼做菜。

感覺就是人生需要各種精準，但是精準的人生，真的就會過的比較舒服嗎？我沒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