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聞聖新買的宅子其實不小,前有水池後有花園,花園上還有露天咖啡座,閒來無事坐在這裡吹吹風喝喝咖啡也是一大享受啊。
此時此刻,只有季秋月會有這種好心情坐在這裡喝茶看風景,另外三個人苦著一張臉實在不知道他們究竟在等什麼?
「放心吧,這幾天他就會出現的。」季秋月信心滿滿地對著自己對面那坐立不安的三個人說著。
「我不是想懷疑季總的話,但我想…聞聖都已經失蹤了好幾天了,怎麼您還可以這麼悠閒呢?」實在是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季秋月緩緩放下咖啡:「我的兒子我怎會不了解他呢?」事實上,她現在可是已經掌握了她這個兒子的行蹤了:「我想他今天就會出現在我們面前了。」
「是嗎?」古軒月的母親一聽到季秋月這麼說顯然有著過度的興奮:「那麼我們也該來談談婚禮該如何舉辦了,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啊。」說完還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古軒月,就見古軒月雙頰羞赧地垂下頭去。
季秋月看了古軒月一眼點點頭:「是啊,是該來談談婚禮該怎麼舉行了。」
「我是覺得要不要讓這小倆口回到英國去結婚呢?畢竟我們兩家的親朋好友都是在那邊不是嗎?」古大亨熱心地建議著。
季秋月緩緩考慮了一陣子才開口:「那就回到英國去結婚吧。」實際上她也不想繼續留在台灣,留在台灣的風險實在是太大了,如果在英國的話人力較好調配調度,最起碼還可以加上丈夫的權力,這樣子就不怕兒子會再搞出什麼名堂了。
「說些什麼?怎麼大家都眉開眼笑的?」另一頭,不知道何時回到卞宅的卞聞聖緩緩踱過來,一臉神輕氣爽的輕鬆樣子。
「在談你的婚禮呢。」古軒月笑著站起來迎接,他可終於露面了啊…
「哦?說來聽聽吧,既然是在說我的婚禮那我這主角更不能缺席囉。」卞聞聖說完真的拐來一張椅子坐下來,一眼興味地盯著季秋月和古軒月三人。
面對突然出現的卞聞聖,季秋月的回應是端起咖啡輕啜一口再出聲詢問:「婚禮在英國舉行好嗎?」
「不好。」卞聞聖搖搖頭否決。
「那你想在哪呢?」古大亨不解地追問,他只有這寶貝女兒要嫁,所以這結婚的場面怎麼說也不能馬虎。
卞聞聖倏地咧開一臉燦爛的笑靨,一隻手指著地上:「在這裡好嗎?」
「那麼客人呢?要包飛機專程將他們從英國接來嗎?」古軒月的母親繼續問著,沒想到她這未來女婿還挺會搞排場的啊。
「包機?英國?」卞聞聖換上一臉滑稽的古怪笑容:「我認為簡簡單單就好,實在不必搞得這麼複雜。」真是受不了這些有錢人,就只會搞些浪費錢浪費時間的事情。
「這怎麼可以!我們古家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況且我只有這麼單一個女兒,她的婚禮怎麼可以簡單了結?」古軒月的母親不悅地反駁,這豈不是太看不起他們古家了嗎?
「是啊,我古大亨好歹也是英國鋼鐵廠上的一代梟雄,而我的掌上明珠既然要嫁當然得風風光光的嫁出門,哪能夠讓你這麼不當一回事!」古大亨也開始斥責起這未來的女婿了。
「我做都做了你們現在反對又能如何呢?」卞聞聖不但不生氣還很好笑地盯著這些人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季秋月微微瞇起眼眸,她兒子到現在的態度還這麼的輕鬆自在必定有問題!
卞聞聖轉頭看著季秋月語氣輕柔地開口:「妳以為扣下我的信用卡、鎖了我可以調度資金的權力並找人監視我所有的一舉一動,我就會像個木偶一樣的任由妳拉過來扯過去嗎?」
季秋月放下咖啡,眼一橫緊緊盯著卞聞聖:「原來這些你都知道了。」她這兒子也不容易啊,不過,單憑這樣子的實力還是鬥不過她的。
咳咳咳,卞聞聖努力壓抑著嘴邊的笑意,清了清喉嚨後再搖搖頭翹起二郎腿來:「妳應該不只有這麼點小動作,是吧?」他這個母親果然很適合去當恐怖份子的頭頭,樣樣都來上一手實在是讓人有點吃不消,不過,這可不代表自己得乖乖的挨打受制於她。
「還有呢?」季秋月眉一挑等著卞聞聖繼續說下去,說說看她到底在這兒子身上上了多少鎖,做了多少束縛與監控,還有他是否真的有把握能夠應付!
「台灣的企業妳是收回去自己掌控了吧?還有還有,偷渡殺手這種事情是犯法的,請勿再做了,另外嘛,就我知道暗殺這種行為也是很要不得的,況且還是暗殺我最心愛的人。」瞇著眼,卞聞聖說出季秋月的一條條罪狀來:「仔細想想我能夠活到現在還真是不容易啊。」說完還煞有其事拍拍胸脯定定神。
「哦?你心愛的人?」季秋月繼續橫眼睨著卞聞聖來個睜眼說瞎話:「你心愛的人不是好端端的坐在你對面嗎?」說完來有意無意地看了眼古軒月。
卞聞聖一臉的古怪最後他竟然整個人笑了出來:「哈哈哈。」一邊笑一隻手抱著肚子另一隻手則是猛拍桌子:「老太婆,我早說過妳太天真了,到現在妳竟然…哈哈哈…」真的是快笑死他了。
「聞聖!」難得地,季秋月當著眾人的面冷冷低喝。
此時,古軒月見到了不遠處那個矮冬瓜正手提著行李往這邊張望著。
見到古軒月不自然的張望後卞聞聖也轉過頭去,一見到辛蝶站在那裡連忙起身走了過去,一手搶過辛蝶手上的行李將她扶了過來。
「來,我跟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新婚妻子,辛蝶。」卞聞聖將辛蝶攬在身邊大大方方地介紹著。
季秋月一雙冷眸盯著辛蝶瞧,只要一眼她就將辛蝶分析的七八分了,安安靜靜的女孩子,沒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帶不出卞家的門!
介紹完辛蝶不理會大家都傻眼愣在那裡,卞聞聖倒是還很高興指著季秋月:「吶,這一位妳高興就喊她一聲卞夫人或者季阿姨,不高興妳就喊她老巫婆或是老太婆,隨妳高興愛怎麼喊她就怎麼喊。」
「聞聖,你怎麼可以這樣子說伯母!」古軒月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見的,連忙大喊起來。
「軒月!」古大亨低斥女兒的失態,見到古軒月尷尬又難看地低下頭之後,他便又將目光殺向卞聞聖:「我記得你跟我女兒應該還有婚約在身對吧?」
難得地,卞聞聖終於將臉色擺正,態度正經語氣也相當謹慎地解釋:「真的很抱歉,但我實在無法用欺瞞的態度去娶令千金,這樣子不止我不痛苦她也同樣不好受。」
「你現在說這什麼話!」古大亨一手拍擊桌子站起身來大吼著,他的女兒有這麼差嗎?還得由這卞聞聖來嫌棄東唾棄西的?
「實在抱歉,不過…」卞聞聖將受到驚嚇的辛蝶往身後推,不想讓她變成千夫所指罪魁禍首,更不想讓她面對這既難堪又得撕破臉的火爆場面:「言盡於此,我是不可能犯下重婚罪的。」這意思很明顯了吧。
「重婚罪?!」古軒月和古大亨一起瞪圓了眼。
「我說兒子啊…」在一旁始終沒出聲的季秋月此刻終於開口了,不料她話還沒說一半卞聞聖便截了她的話。
「記得我才提醒過妳,我不想當妳的兒子,不知道您是不是人老耳背,嗯?」話夠毒也夠鹹,聽得在場的人臉色一白說不出話來。
「卞哥哥…」倒是辛蝶反倒鎮定地拉拉卞聞聖的衣服,要他說話別這麼刻薄。
卞聞聖轉過身去安撫地拍拍辛蝶的肩膀,柔聲:「放心放心,我自有分寸,妳就別擔心了。」
硬是忍下發怒的神色與語氣,季秋月這才用更緩慢的聲音開口:「聞聖…」不愛聽她喊兒子她叫名字總可以吧?!
「嗯?」卞聞聖皮笑肉不笑地應了聲。
「我們來談談台灣的法律如何?」她可是勝券在握,少了她的點頭同意,卞聞聖是一輩子都休想娶到辛蝶那女孩子。
「好啊,不過可以請妳別繼續用那巫婆的嗓音說話嗎,這樣可是會嚇跑我的新婚老婆,要是她被妳給嚇跑了,我會把妳的頭給擰下來當球踢喔。」說的話是輕柔無比可是威脅的意味卻是如此濃厚。
勉強地扯一下嘴角,季秋月用她那更緩更柔地語氣開口:「我記得台灣的法律規定的很清楚,結婚需要雙方的主婚人、兩名證婚人以及兩名見證人才可以,你…確定你是按照規矩來?」
卞聞聖一聽到季秋月這麼說臉色有點難看起來,蹙眉想了好一會兒才對辛蝶說:「把我的身分證給我。」
雖然不明白卞聞聖為什麼突然會跟自己要身分證,但是辛蝶仍舊是乖乖的將他的身分證找給他。
接過身分證後,卞聞聖臉上閃著神秘的笑容,拿著自己的身分證舉在眾人面前:「台灣這地方真的是有點麻煩,就連結個婚都要換新的身分證,不過還好,這配偶欄上面的字我很喜歡,你們要不要看看?」說完還煞有其事地拿著身分證在眾人面前晃著。
冷冷地,不像古軒月那三人一般的目瞪口呆,季秋月緩緩這麼說著:「難不成台灣法院和戶籍事務所的人都是傻子?一場婚禮沒有主婚人怎麼結得成!」
「咦?」這下子換卞聞聖愣住了:「這話怎麼說?」
「生你的我,根本沒去參加過你的婚禮,至於那女孩子的母親更是不可能去,你這場婚禮怎麼算數呢?」是啊,這些日子自己可不是整天坐在這裡喝茶聊天而已啊,該做的她可是做足哩。
「麻煩,請妳再解釋清楚一點。」裝傻般地,卞聞聖要求季秋月再說的更清楚明瞭一點。
季秋月有些訝異地看了卞聞聖一會兒,他在裝傻!這是篤定的,不過有什麼道理可以讓他這麼鎮定的在自己面前繼續裝傻扮無知?
「那女孩是單親家庭吧,她的母親應該叫廖桂英是嗎,而她正在卞家裡作客,當然不可能去主持你們的婚禮,況且…」季秋月頓了一下才開口:「我更是不可能同意你們結婚,自然也不可能去參加你們的婚禮,雙方的主婚人都不在場,這婚禮該怎麼算呢?」
卞聞聖神色難看地垂下臉,不一會兒更是把身體轉向辛蝶用力地抱著辛蝶發抖…
季秋月臉上則是掛著得意的笑容,她贏定了!
有些不明白卞哥哥做什麼突然抱著自己狂笑呢?想笑就大聲笑啊,做什麼還要憋的這麼辛苦?「卞哥哥你…」正要開口叫他別憋笑憋的這麼辛苦了,不料卞聞聖卻突然止住笑對自己說著:
「辛蝶,對不起,這件事我沒事先跟妳說,所以請妳等等別生氣好嗎?」先請罪一番,不過辛蝶也不敢拿自己怎麼樣的,這夫妻之間他們可是夫最大哩。
疑惑地盯著卞聞聖瞧,他究竟想做什麼?
「咳,我說老巫婆啊…」手伸進口袋裡掏出一張紙來,緩緩將那張白紙攤開來:「沒想到妳也會著了廖桂英那女人的道啊,看來妳真的是不夠火侯呀,瞧瞧這一張黑紙白字寫的是什麼?不就是放棄繼承同意書,廖桂英和辛蝶可是徹徹底底斷絕母女關係,以後所有事情她們之間都是不相干的。換句話說,廖桂英早就不是辛蝶的母親了。」這張紙是自己砸了一百三十萬才拿到手的,從自己帶回辛蝶那天的隔一天,自己就讓人去找廖桂英要她寫了這下這張放棄繼承同意書,以避免將來自己老要幫她收拾爛攤子。
季秋月瞪大雙眼,卻又壓不下氣只得硬起聲音:「就算那女孩沒有主婚人你有的不是嗎?我人根本沒去你的婚禮呢!」
卞聞聖這下子可是大大的搖頭嘆氣著:「憑妳一個人就可以生下我嗎?別忘了我還有一個姓卞的老爸啊。」
「旭遠?」季秋月有些不安地站起身來:「他也來台灣了?」
卞聞聖突然轉頭朝屋內大喊:「老爸,你也和親家公敘舊敘太久了吧,該出來發表你唯一的兒子的結婚感言和說幾句話囉。」
只見辛成寧和卞敘遠兩人一道從屋內走出來,還邊說邊笑似乎剛剛已經在屋子裡聊了許久。
「旭遠你…」季秋月不明所以地看著卞旭遠和走在他身的辛成寧。
「好啦,我們夫妻兩人只是回來拿行李的,剩下的交給老爸們啦,我要帶著我老婆去渡蜜月了。」卞聞聖說完還真的拿起行李摟著辛蝶要閃人了。
「你…」季秋月正要再說什麼卻被卞旭遠阻止下來。
「讓他們去吧。」
「可是!」季秋月心有不甘,兒子是她的怎麼可以…怎麼可能自己會輸了呢!
走了一半的卞聞聖突然又止步回頭:「還有一點忘記告訴妳這老巫婆了,別忘記剛剛說的偷渡和暗殺的事情,我都已經幫妳備案了,識相的話妳最好還是乖乖的別再搞些小動作了,不然…嗯哼,我可不能保證我不會大義滅親喔。」如果她想如此不光榮地登上台灣的頭版新聞,他會很樂意成全她的。
呆呆地望著那已經走遠的兩個人,季秋月只能全身癱軟頹然地坐在椅子上,這…這怎麼可能?
打發掉古大亨三人後,卞旭遠這才坐在季秋月旁邊開始開導:「青出於藍勝於藍不好嗎?」
唉,他這趟從英國趕來台灣就是為了來解決老婆和兒子之間的心結啊!
「過去,我母親加諸在妳身上的枷鎖我都很清楚也很明白,讓妳受了多年的委屈是我的錯,當初是我沒有勇氣這麼反抗我的母親,才會讓妳過的如此嚴謹與戰戰兢兢的日子,不過,我只能說聞聖和我不同,他認定的人他就要保護到底,現在,他有勇氣、有能力這麼做讓我很欣慰。」
季秋月緩緩抬起頭看著卞旭遠,仍是不願說話。
「身為卞家的一員我唯一不後悔的就是娶了妳和生下聞聖,但我相信妳也能了解,兒子不是生來操控的,雖然我也希望聞聖能夠繼承我卞家的事業,但我更希望他可以活的自在快樂,這些道理妳懂的是吧。」拍拍季秋月的肩膀,這兒子還真是會惹事情啊,不過…算了,他能夠高興就好,他這當老爸這些年以來鮮少關心過他,至於這一次所產生的風波就讓自己幫他一次吧。
「我…」季秋月抖著雙唇眼淚開始掉下來。
「想哭就哭吧,這裡不是英國,現在的妳也不是英國貴族中的一員,而是我卞旭遠的老婆,想哭的話就大大方方、痛痛快快的哭出來,我隨時都會在這裡的。」
話才說完,季秋月整個人就撞進卞旭遠的懷裡痛哭失聲,當初,他若能像聞聖那樣子自己是不是也不會變的如此嚴謹和精明?自己是不是能保住那最後一絲的天真與歡笑?
對於過往的一切自己都只能安慰著自己說,每個人的命運不同默默將眼淚吞進肚子裡,而這一次她是不是終於可以為自己的命運好好痛哭一場?
站立在一旁始終沒有機會說上半句話的辛成寧則是頗安慰地笑了,見到辛蝶能有個好歸宿還有誰會比他更高興呢?
分離了六年後,二十四歲的她終於懵懵懂懂地成了三十歲的他的老婆,雖然,說不出好還是不好,但是他們真的願意相信,他們會過的很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