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園孤島》動畫-創傷環境下的精神分析 上

2021/07/18閱讀時間約 31 分鐘
(左:胡桃/右:悠里)
《學園孤島》(日語:がっこうぐらし!) ,是海法紀光原作、千葉鞍作畫的日本漫畫作品。於芳文社漫畫雜誌Manga Time Kirara Forward》,從2012年5月發售的2012年7月號開始至2019年11月發售的2020年1月號結束連載。單行本全12冊。2014年6月宣布改編成電視動畫;2015年2月24日發售的《Manga Time Kirara Forward》4月號中發表將於7月播出的消息。(摘自維基百科) 本作在表面上就與其他芳文社所出產的作品一樣,有著軟萌可愛的畫風與溫馨的劇情。然而,這個印象只到動畫第一集的二十分鐘就結束了。在第一集的末尾,本作藉著女主角丈槍由紀視角的崩毀來帶出她在前二十分鐘看似開心的上學以及和同學聊天全部都是她想像出來的,實際上的現實是這個學校已經被喪屍包圍了,而她在幻想中與之交談的同學早就已經全部死去。筆者認為這樣的狀況已經無法再以幻想來解釋。同時,在隨後的劇情中也有明確說明由紀變成這樣的理由。綜合其起因與實際症狀,筆者發現由紀的情形與筆者所知的創傷症後群極為相似,故而筆者決定嘗試解構。在由紀之外,其他三位女主角在嚴峻的環境下也各自有了相對複雜的精神圖像。因為筆者僅看過動畫以及動畫有一合理收尾之因,故而筆者僅會以動畫的劇情進行分析。本文將以四位女主角在動畫中的處境進行精神分析。本作在劇情深度上稍嫌不足,但人物塑造卻驚人的細緻,本文目的即是要針對這個特出的優點做深入挖掘。
在進行深入分析前必得進行劇情介紹。本作在最一開始是以由紀在學校某間被布置成寢室的教室醒來做開頭。她醒來換完衣服之後便開心的走出教室前去學園生活部的社團辦公室與其他三位主角一同吃早餐,之後也就自然的去上課。然而,在上課到一半的時候有著模範生氣場的美紀竟然直接開了教室的門呼叫由紀幫忙找走失的太郎丸。隨著美紀打開一間間教室的門被由紀提醒禮貌後,她的表情愈發陰沉。兩人費了許多時間才把太郎丸捉回來。隨後回到社團活動室後,由紀的老師「慈姐」也在。在由紀打算回教室拿東西後,不放心而緊跟在後的美紀則對著教室裡開心與同學聊天的由紀欲言又止。當由紀轉過頭來時,因為視角已經切換到美紀。溫馨的教室景色全然崩塌。從美紀眼中見到的真實是滿是血跡且早就毀壞的教室,因此美紀在前二十分鐘面對由紀在教室內的反應才會是這般面有難色。學校的操場也早就不是學生了,而是緩緩行走的活屍群,兩人早上在追逐太郎丸時見到的遭課桌椅堵住的走廊就是為了防止它們闖入而設的拒馬。面對由紀異常的精神狀況,社團內的其他兩人認為放任由紀持續現在的狀況才是最好的辦法,一方面也開始煩惱起資源的問題。在外面巡邏的胡桃則殺掉了一隻接近拒馬的殭屍。而後四人則藉著由紀從老師那得到的試膽大會靈感而離開拒馬去小賣部跟圖書室補充資源與書籍,途中差點遇到殭屍的由紀則被幻想中的慈姐所救。緊接著則藉著老師的回憶點出真相。原來這些殭屍是來自於某天突然在城市散播的病毒,而且是突然發生的,因此在老師意識到異狀後學校已經被包圍了。學園生活部中的三人正是在那天活下來的幾個倖存者,由紀則是在老師為了她們犧牲的那天精神崩潰。美紀是從賣場中被救出的,且是在好友圭離開藏身處再也沒有回來後。在她與由紀初遇的回憶中可得知她差點戳破由紀的幻想,筆者也由此得知這會使其陷入極不穩定的精神狀態。在美紀與生活部的成員稍微熟悉一點後也被她們告知了事實上由紀根據幻想做出的決定幾乎都是非常有幫助的,因此讓她這樣也行。之後由紀則在去賣場那次開車的過程發現老師可能不在的可能性而差點又要崩潰,幸虧被其他人用話術騙過。四人之後也在由紀的提議下成功將各種想法以信藉著氣球傳遞出去,帶著或許有人能收到的希望。四人之後稍微的討論了自己的將來,而相對認真的悠里與美紀則趁著晚上其他兩人在睡時開始用美紀弄到手的鑰匙來尋找秘密。而由此得知的真相竟是她們面臨的狀況是因為生化兵器的實驗造成的。四人為了放鬆心情而打掃屋頂的生物池以游泳,而走到地下室的太郎丸則遇到了為了保護其他人而把自己關起來,早已變成殭屍的佐倉慈而遭襲擊。前去地下室巡邏的胡桃因為無法對屍化的太郎丸動手而決定暫時撤退,然而她隨後就看到慈姐的殭屍。雖然已經決定要親自讓她安息,但到面前時卻無法下手,因此反被咬傷。陷入昏迷狀態的胡桃使悠里陷入極度擔憂與精神不穩,由紀卻反常的穩定。外頭正下著雨,殭屍們生前做為人的習慣使它們進到建築物內躲雨,也因此拒馬遭到攻破。美紀為了報答學園生活部而決定自己前往地下室拿藥,不只成功達成還順便使老師得到解脫。另一方面由紀則決定開始行動拯救陷入困境的其他人,並正式跟幻覺中的老師道別。最後,由紀藉著全校廣播放學來使生前記憶仍有片段的殭屍離開學校,四人最後成功畢業。
在進入人物分析前,筆者將先定義何謂創傷環境。在這個詞彙中的創傷又是特指心理創傷,因為主角們所處的學校客觀上來說無法直接對她們的身體造成物理損傷。而接著將定義心理創傷: 「心理創傷指的是由於一個或多個事件造成的巨大壓力對精神帶來的損害,人整合與適應情感的能力會超過負荷,最終將導致嚴重的長期負面後果。」(英文維基百科-條目:心靈創傷) 藉著動畫第三集的回顧可得知這次的殭屍事件對學園部的三人造成了全面性的影響。在第一個層面上,即使是受傷較少的悠里也被剝奪了所有的日常。這個病毒擴散是全面性的,因此當下在學校的三位主角們也不會有可以回去的家了。理論上所有至親的逝去與生活環境轉瞬間的巨大變動對於三個尚未完全成熟的高中生已經是足以帶來使人崩潰之壓力的事件。而接著,胡桃又目睹了自己暗戀的學長在眼前變成殭屍並意外的親手殺掉他,另外兩個從未接觸過殺戮的一般高中生則在眼前看見了死亡與飛濺的鮮血,這同樣是足以使人累積足以崩潰之壓力的事件。在上述的兩項事件中,這三個人的身體都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但一致的都出現了心靈影響。悠里在成熟可靠的外表下的內心實際上非常脆弱,胡桃經常遭可怕的夢魘糾纏,由紀則是創造出了極強的幻覺並在其中逃避現實。這些反應在定義上來說都是負面且長期的,同時其也為特定事件所引起,因此符合心理創傷的定義。雖然三個人的反應各自不同,但這並無違反心理創傷的定義: 「基於各人的主觀經驗不盡相同,人們對於相同的創傷事件會有不同反應。」(英文維基百科 條目:心靈創傷) 從上述資料可得知的訊息是同樣的創傷事件在不同人身上會有不同的結果,而這是由於主觀經驗的差異。筆者認為這所謂主觀經驗的形成則是源自於視角的差異,視角的定義如下: 「一種特定主題或某個部分在精神上被看待的相互關係。」(Merriam-Webster) 而在這個定義上可得知所謂主觀經驗就是來自於不同人在相異背景下形成的精神看待特定主題的角度。個體的精神不會相同,因此在看待事物時會形成特定的框架。主觀經驗指的就是每個人在不同框架中從同樣主題上擷取到的訊息。以胡桃為例,她在這次殭屍事件中所感受到的就是親手殺人的罪惡與周遭滿是死亡的無力。其他兩人也各自從自己的性格中看到了此次慘劇的不同部分。從符號學的角度來看,筆者所宣稱的創傷環境就是一種「索引符號」,以下為其定義: 「系統主要則以「聯想」(associate)的方式與指涉的實體建立關係,譬如看到煙的圖示就會讓人想到火。兩者雖然並不相似,但透過推演或經驗便可以理解之間的「因果關係」。」(《批判思考-當代文學理論十二講》p74) 藉著上文可知索引符號採取的是一種聯想的策略,而非是一般符號對於特定事物的單純簡化。而這個學校作為創傷環境的邏輯與索引符號是一樣的。學校這個客觀環境本身與主角等人所體驗到的創傷沒有必然的關聯,然而從學校內有殭屍以及她們的創傷來自這些殭屍的經驗來看,學校這個客觀場所便會與她們所體驗的創傷做連結,也就是說在學校中體驗到創傷後,學校這一場所的存在便有辦法引起她們不好的回憶。然而,在動畫中因篇幅而無法以「舊地重遊」來帶出引起創傷的過程。相對的,她們每天都得處在這個帶給她們創傷的環境中且無法逃避,每個在學校度過的日子都是一種對創傷的「再演」。每天重複的面對傷痛必然對於精神有一定影響,因此此篇文章便是以四人重複活在這一負面環境中塑造的精神狀態進行分析。
而人物分析則以做為部長的悠里開始。在動畫一開始,悠里就表現得十分成熟與穩重。在第一話由紀剛到部室道早時,負責打點早餐的就是悠里。在面對其他三人時,她也是滿面堆笑的呈上食物以及與大家聊天。從這些線索來看,悠里的性格對於生活部來說就是像照顧孩子的母親一般,幹練且包容。然而,在聽到由紀說自己差點就先回家時,動畫竟以短暫的一兩秒特地凸顯出悠里跟初見印象完全不同的神情。在這之前她給人的印象是一種和藹的母親形象,在體貼的同時體現的是一種普及的包容力。而在聽到由紀差點遭遇危險時,她的眼睛突然睜大,上揚的嘴角轉回無感情的平直(動畫第一話4:22),這代表她認為由紀差點遭遇危險無法用像胡桃那樣的玩笑態度帶過,也就是說她以嚴肅的態度在看待這件事,以下為嚴肅之定義: 「不開玩笑或等閒視之,以最認真的態度面對。」(Merriam-Webster) 從上述定義可得知嚴肅指的是對於特定事物尤其的重視。因此,她的這個表情所透露的就是她對於由紀的安危有特別的重視,那這樣就與她在一開始所呈現出的母親之博愛不盡相同,她的和藹明顯是有底線的。當然每個人都能有多樣的面向,但這個表情則顯示了她常常掛在臉上的這個笑容與成熟的作風是裝出來的可能性。而在第二集中一行人前去補給資源時,由紀在圖書室亂跑,悠里看到一隻殭屍往由紀的方向跑過去。與胡桃的善戰和美紀的理性擔憂不同的是,悠里的表情透露出的是全然的驚恐。(動畫第二話18:24-25) 推斷此表情為驚恐的根據在於其特徵符合以Google圖片搜查到之與驚恐表情呈直接相關的結果約百分之九十,亦即雙眼放大且嘴巴不自然開合,同時面部也會出汗。以下為驚恐的定義: 「突然的壓倒性恐懼。」(Merriam-Webster) 以悠里的狀況來看,她看到殭屍的反應時間也才一秒,而且是看到的當下它才往由紀的方向走過去,悠里理解事態的速度快得超乎常人,這也帶給她巨大的恐懼。相對於胡桃看到殭屍時的果決以及總是在危機下能冷靜找方法的美紀,應該是成熟領隊的悠里卻先是愣了幾秒才想到要找幫手,相對於其他兩人反顯得不夠成熟。藉此處可進一步看出真正的悠里與日常所呈現出的穩重模樣有明顯的差距,但此時還未能從動畫中得到可能的解答。上述的分析首先是看出作者不時的在暗示悠里有著雙重面向,表面成熟的她內在可能十分脆弱。
第八集中的回憶則提供了一個對於悠里的內在與外在呈現的不協調的可能解釋。在悠里對過往的回顧中筆者可得知她是被生前的老師指派為生活部長的,而非一開始就是她。而在那段被任命的過程中則可看出一些線索。在老師將部活申請表拿給她時,有一格沒顯示悠里眼神且滿是陰影的分鏡(動畫第八話10:46)。而這格分鏡中,老師的動作是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這格分鏡則可以分成兩部分做分析。首先是悠里臉上的濃重陰影以及欲言又止的表情。筆者認為她的表情是因為她看到了部活申請表,在這個地方待了三年的她必然知道這個表是社長負責的,因此老師在自己面前拿出來只能有一個意思,也就是要她接下這份責任。在一般的狀況下,這只是成為一個社團的社長這樣簡單的事。然而,在這種末世般的絕境下,成為社長的意義是要領導這些在殭屍危機下倖存的人們活下去。以下為社長的定義: 「一個組織的主要負責人(如合作會社或機構) ,通常被賦予決定政策方向與行政的權力。」(Merriam-Webster)當然上述的定義與悠里被交付的職位稍有不同,但其本質是相同的。所謂的社長就是一個組織的領導,是要負責組織的未來前景的。一方面有著領導的身分,一方面卻也負擔了組織的存活。就算悠里表現的再成熟穩重,她也還是個高中生而已,實際上的生命歷練與其他即將被她帶領的人一樣,而人命的重量對於沒經歷過殺戮的高中生來說是難以負擔的。因此悠里臉上的陰沉之來由便相當明顯了,是這個責任的重大與無法逃避使她感到極大的壓力。老師將手放在她肩膀上這個動作則進一步彰顯了她被交付的「責任」。這個動作的意義則同樣藉著索引符號的模式得到傳達,將手放在對方肩膀上與交付對方責任並無客觀上的關聯。然而,藉著當下所身處的情境以及類似「肩上重擔」這種詞彙的學習,這個動作可以輕易且合理的被聯想到「承接責任」的概念。筆者認為老師這個動作的意義是在告訴悠里萬一自己有什麼不測,領導其他人的擔子就換她來背了。由一個人的手放到另一人的肩上就是一種責任的移轉,老師的責任藉著這個動作轉移給悠里之後使她從做老師的道義中得到解放,她也因此能安然的在之後的危機中為了她們赴死而不用擔心學生無人引導。上述分析中首先透露了悠里對於接下社長的職位實際上並非是真正情願的,但她無法逃避這個被交付的義務。
兩人隨後的對話則使筆者進一步確定了悠里接受社長職位並非是真正願意的宣稱,對話如下: 「悠: 「我來當社長嗎?」;慈: 「我覺得妳最適合~」;悠: 「好,我會努力的!」。」(動畫第八話10:54-11:03) 從上述對話中可首先可看出的是悠里對於自己當社長這件事是存疑的。對此事感到懷疑有兩個明顯的理由。筆者認為這個問句同時問了兩個人。首先是向老師詢問,為何在所有人中選了自己,第二個問是質疑自己是否有能力承擔這個職位。在老師說她認為悠里最適合後,悠里的回答涵蓋了豐富的訊息。在前一段的分析中已經可以得知她本人實際上沒有很樂意接下這個職位,但那還可以解釋成她對自己的能力沒有自信。理論上來說,在老師對她的能力給予認可後她應該會對於這件事有更高的接受度,而她的回覆中卻看不出她有更加接受成為社長。這是用字遣詞上的差異。假設她有成功被老師的話鼓舞,那她的回覆應該是單純的「好!」或「沒問題!」來凸顯自己欣然接受這個提議和自己不再感到芥蒂,但她卻是回覆說: 「我會努力的!」。這句話被特別強調代表了悠里並無發自內心肯定這個提案,而是她會為了達到老師的期待而努力,也就是去努力的成為他人期待中的形象。從上述的分析筆者可知悠里應是戴上了人格面具,其定義如下: 「人格面具原本是指演員為演戲所戴的假面具,因此榮格將「群體中的角色扮演」比喻為「面對群體時所戴的假面具」…通常我們習慣以「某人該有的樣子」這句話來形容人格面具。」(《圖解榮格心理學》p148) 從上述定義中可看出兩個訊息。首先是悠里所呈現的外在並非是真實的她,她所呈現的成熟與穩重可以說是是裝出來的。她並非是發自內心的想要社長的職位,但她認為自己應該要為了成為這個角色而努力。因此她戴上的就是名為「社長」的人格面具,她從第一集開始一直在做的事就是盡力的扮演好社長的角色,努力的引導大家。至於悠里扮演角色的根據在榮格的理論中也有來源: 「榮格發現人格面具的兩個來源: 「符合社會條件與要求的社會性角色,一方面受到社會期待與要求的引導,另一方面也受到個人的社會目標與抱負的影響。」前者來自社會的期待與要求,包括必須做到某種類型的人、依據社會習俗適當的行為,以及相信某種對真實本質的命題…」(《榮格心靈地圖》p148) 悠里所扮演的人格面具便是根據兩個方向進行。首先是社會性角色。在被交付職位的當下,她所身處的環境已經只剩不到十人了,根本無法構成俗義中的社會。然而,「社會」這個詞彙在英文中有更廣泛的概念。 “Society” 一詞在一般的群聚社群意義之外還有更細微的意思: 「與他人相伴的階段。」(劍橋辭典) 相對於通俗意思中的大型人類群聚,這個定義相對廣泛許多。從這個定義反推回去可知光是與他人相伴就足以被稱為社會,而實際上就是從通俗義來看也解的通。因為在已知人類就剩個位數的當下,兩個人也能算是相對的大型群體。當老師與悠里的群體可被歸類為「社會」時,老師對悠里的期待便有了社會性。所謂的社會期待歸根結柢來說就是群體對自己的期待,去達成它則是一種對他者意志的滿足。所以,悠里努力去達成老師期待的行為在本質上就是在滿足社會期待,而擴大來說,她與老師構成的集體也算是社會,故而她在滿足群體中特定部分人的要求時就自動符合了社會期待的定義。正是老師給予她的期待使她認為自己應該要成為一個符合她要求的人。但悠里所扮演的社長角色中也看的見她的個人抱負。老師所指派的社長職位她大可從理性的角度接收這句話,完成帶領其他人的責任就好,實際上不必特地以這樣親和的形象與眾人相處。悠里特地的扮演「年長大姊姊」的形象是因為她認為自己要以這個形象才能真正的幫助到這個集體,成為心靈支柱就是她在這個小型集體的社會目標。老師的期待以及自己意圖在群體中的位置共兩個方向塑造出的最終結果就是她現在呈現在團體前的形象。然而她卻有許多次失去控制的表露出不符這個人格面具的表現。她在眾人一起行動時大多都能表現得冷靜沉著,正如她被賦予的領導者職位一般。然而,在遇到需要獨自面對或自己無法掌控的事態時,她的內心實際上是非常脆弱的,她總是習慣往最壞的方向去想,筆者認為這是因為她戴上了不適合的人格面具: 「若強行接受不適合自己的人格面具,不僅會造成內心世界的崩潰,還會連帶的影響身體的健康,因為這是在勉強自我扮演自己根本無法勝任的角色…」(《圖解榮格心理學》p152) 筆者認為她無法勝任領導者的角色之原因是她的心靈無法達到一個領導者所需要的堅強,同時她也搞錯了團體對她的定位。對於領導者來說,團體應該是由他支撐的,他跟團體互相扶持的同時也要能在團體陷入困境時獨立的支撐他們。然而,悠里卻是依存著這個團體。她在集體行動與獨自面對的狀況中完全不一樣的表現證明了她所扮演的「領導者」角色有某種限制性,也就是她做為領導者的概念要仰賴其他人的存在才得以建構,簡單來說就是她需要周邊有人陪伴才可以從外在的他者來反證自己為領導者,她的這個角色有著存在的侷限,當周圍沒有人陪伴時,她也無從建構自己領導者的身分,所剩下的便是原本那個缺乏自信的自我。而在第十集中悠里精神崩潰的表現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首先是因為她在最根本上就十分缺乏自信,所以需要依靠著團體的陪伴來確定自己是個領導者。而她一直依存的團體突然離開她,一直以來以團體的存在來掩蓋自身的脆弱所累積的壓力才會爆發出來。
接著要分析的是作為戰鬥員的胡桃。在第一話中由紀跟部員們道早時,她正在擦著鏟子,而筆者對其的第一印象是充滿活力的運動系少女,在由紀提到說自己差點跑回家時,她也是用相對輕鬆的態度警告她要小心而已,藉此可看出她良好的交際能力。然而,在第一話約莫十五分左右,由紀與美紀離開屋頂後,她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並憂鬱的俯瞰著操場。這首先可以證明藉著由紀的視角帶出的第一印象是有誤的,胡桃並不像她外表上的有活力與充滿熱情,她的內在是憂鬱的。然而,這個前後印象的反差與悠里所表現出的則稍有不同,因為她表現憂鬱的時候悠里還在場,這代表她就算有人陪伴也會感到憂鬱,也就是說人的陪伴與否並非她的憂鬱來源。從第三集中對於「那一天」的回憶中則可得知真相。在殭屍病毒爆發,生活部一行與老師被困在屋頂上的那天,因為其他人忙著擋住要衝上屋頂的殭屍,沒有人能騰的出手幫助將要被屍化的學長攻擊的胡桃。在情急與混亂之下,胡桃為了自保就隨手抄起了地上的鏟子一揮,而這一揮就順便刺穿了她學長的喉嚨。在殭屍倒下之後,胡桃竟毫不留情的繼續拿鏟子往對方身上刺。對於這個與胡桃對他的感情不相符的行為,筆者認為她是暫時的被所謂的生之驅力掌控了精神狀態,以下為其定義: 「在佛洛伊德心理學中,生之驅力與「利必多」並不相同,它並非是對於性衝動的專門指稱,而是一種生命的驅力。它是活下去的意志也是創造生命的渴望,這樣的驅力會幫助生產與建造…」(英文維基百科 條目:生之驅力) 藉著上述資料可得知,所謂的生之驅力指的就是一種人類用以延續族群的驅動力量,它可以被視為生物想要活下去的一種本能。而在胡桃的狀況中,這個生之驅力則特指想要活下去的渴望。即使她面對的是自己熟識甚至喜歡的人,她在打倒對方後仍然毫不留情的繼續攻擊。這正是因為她活下去的渴望已經超過了其他所有的感情,因此保證具威脅客體的完全消滅才能確實的使自己生命安全。至於她在消滅殭屍時臉上表露出的瘋狂面容則要從另一種慾望的概念來推敲: 「本我以滿足生來便有的本能衝動為目標,如飢餓、憤怒、性慾等它是我們作為生物的一種原始基本慾望,也是「力必多」(libido)的來源,亦即生物最為原始的生存本能、驅動延續的原始生命力。除了滿足慾望之外,「本我」並不在乎任何道德要求」(批判思考-當代文學理論十二講p98) 從上文對本我這個慾望的分析可得知,慾望的本質只有純粹的「我要」,而道德規範等須以冷靜思考來進行的規制則不在考慮範圍之內而當理性規則被排除在外時,胡桃就已經不能以人類的規則來判定了,她在當下只是遵從本能的野獸而完全服從慾望的生物是無法正常溝通與理解的,也就是人類定義的「瘋狂」
雖然胡桃成功活了下來,但是這段經歷確實對她造成了影響活下來的她所體驗到的是瀕臨死亡的恐懼以及殺死人的罪惡感,就算她嘗試去忘記,這段經驗永遠不可能真正的被消除縱使在平日能勉力壓抑,但在夜晚這些過去卻會以夢魘的形式回歸,以下為夢魘的定義: 「夢魘,也叫惡夢,是一種會引起強烈腦部情緒反應的不悅夢境,通常是由於恐懼,但同時也會因為絕望或焦慮,甚至是巨大的悲傷所引起…這種夢可能包含令人不適的情境,例如生理或心理的恐懼和驚恐在夢魘之後,一個人通常會從痛苦的狀況中醒來且可能短期無法回歸睡眠」(英文維基百科 條目:夢魘) 從上文中可得知夢魘簡而言之就是會使人清醒的噩夢,而胡桃的狀況的確符合這個定義在夢中,她再次體驗到了那個奪去她一切的那天她重新體驗到了被殭屍逼到角落的死亡恐懼,並再次用鏟子殺掉了學長,而這一切讓她從大量出汗與心悸的狀況中醒來,這確實符合所謂的痛苦狀況的定義,進一步使她的狀況完全符合夢魘的定義至此已得知胡桃的恐懼與痛苦經常以惡夢的形式在夜晚回歸,而她身分背景與其他兩人一樣卻是唯一接下戰鬥員一職的原因則是來自一種心理防衛機制,從第二話與第四話中她的戰鬥片段可知首先是第二話,一開始她還沉浸在回憶中,但在立定決心後動作就變得極為流暢先是丟兵乓球吸引殭屍的注意再敏捷的跳到對方身後,打爆它的頭而隨後胡桃也準備給它最後一擊這一連串動作當然是表現出了她的勇猛果決然而,她看到從殭屍身上掉出來的照片後產生的反應則透露了另一個訊息在她要對殭屍下殺手前,她看到了它身上掉出來的情侶照,而胡桃的反應則像是突然醒覺,眼神從殺伐果決變成正常狀態下的她藉著這一段動作筆者可合理推論正在殺戮中的胡桃與平日的精神狀態並不相同,而筆者推測她所經歷的狀況應是所謂的現實解體障礙(derealization disorder) ,以下為其定義: 「現實解體障礙被描述為從一個人身處的環境中解離經歷現實解體障礙的個體可能會報告說周遭的世界看起來像是被霧環繞著一般,像是夢境或超現實,抑或是視覺扭曲」(英文維基百科 條目:現實解離障礙) 從上文中可看出的訊息是現實解離障礙主要就是一種個體從周遭環境中區隔開的症狀以更具描述性的方式來講就是「只屬於自己的現實」經歷現實解離障礙的人所體驗到的是與其他人不同的世界,他們所觀測到的現實與周遭所有人都不一樣而胡桃的狀況即是如此筆者認為她在戰鬥的時候經歷的正是現實解離,而這可從她視角中看見的殭屍前後的轉變推論在她丟兵乓球到準備下殺手前,畫面的背景是灰暗的,而殭屍則被黑色的煙霧纏繞而看不清楚本體然而在胡桃看到殭屍身上掉出的情侶照並意識到這個將要被殺掉的怪物也曾經是人類時,殭屍身上的黑影褪去,而胡桃也看清楚了對方的模樣這段劇情很明顯的可以看出胡桃在殺戮狀態時所觀測到的現實與其他人是不一樣的這就是一種將自己的感覺從現實中抽離的機制在這個狀態中的她並沒有將殭屍們認知為活物,她只是純粹的將它們視為需要消滅的對象,因此這時她看到的殭屍才會是沒有人形且包裹著黑煙的怪物進一步來說,這也是一種消除罪惡感的自欺性心理防衛機制: 「用一種消極性的行為反應來達到自欺的目的,如否定(denial) 、合理化(rationalization) 、歪曲(distortion) 」(《批判思考-當代文學理論十二講》p105) 從上文中可看出的是這種心理防衛機制主要是倚賴對現實的掌控來讓自己的心靈維持正常而胡桃的做法便是藉著將眼前看到的現實扭曲來防止自己被殺害人形生物的罪惡感吞噬而這一點在第四話中進一步得到證明在這一集,由紀去遠足的提案得到採納,三人加上幻想中的老師決定往賣場進發前往停車場取得老師的汽車這一艱難任務再次落到胡桃身上而將長髮束起,提鏟奮戰的她確實完成了任務當胡桃在用鏟子跟殭屍群們奮戰時,她視角中的殭屍與周遭環境的顏色又像第二集她進入殺戮狀態時一般的灰暗且不清楚,這代表她又再次的進入了現實解體的狀態她將眼前的殭屍全數判定為需要消滅的對象,並將心中的雜念精煉到剩下求生跟完成任務的目標進入現實解體狀態不代表胡桃什麼都沒辦法做,她只是進入了周遭景色解體以及對於殭屍的視覺認知遭到扭曲的世界,她還是能正確認知其他物體,因此她還是順利的完成了任務胡桃能在與殭屍戰鬥時如此英勇的原因也由此可得知因為這種進入現實解體的心理防衛機制,胡桃得以砍倒這些曾是人類的怪物而不感到罪惡,也因為沒有罪惡感才能果決的戰鬥
胡桃的最後一個面向則在第十一話中的混亂體現出來在第十一話中情況急轉直下,不只胡桃被咬而感染,殭屍也攻破了生活部等人設下的拒馬,美紀則被困在地下室守著胡桃的悠里想起了對方曾囑咐自己不要猶豫殺掉感染的自己胡桃負責的是戰鬥一職,因此她其實是最有可能被感染的從這一點來看,她講的這句要他人殺掉感染病毒的自己實與自殺宣言無異從胡桃在戰鬥時的表現來看,她絕非不愛惜生命的人,因此她要悠里殺掉自己必然有其他的理由而筆者認為此理由應是來自日本社會中獨特的道義觀,以下為其定義: 「(道義即)正義的方法;人應該走的正道;為了避免被世人非議,哪怕心裡不情願也不得不做的事…道義又分為不同的兩大類:一類我姑且稱為「對社會的道義」-實際上就是「回報道義」-是指一個人有責任報答同伴的恩情…」(《菊與刀-日本文化的雙重性格 》p144) 從上文可得知的訊息是道義更接近一種社會施加於個人身上的隱性義務違背它的人不會受到實際意義上的懲罰,沒有人有權力因為一個人違反道義而去傷害對方然而,違背道義的人會感受到來自社會各種有形無形的譴責,這對於極重視名譽的日本人來說是難以接受的雖然他們的生理上非常安全,但這只是保證了他們生理上的存在,沒有名譽等同於沒有存在價值,因為要有名譽才能被生存於其中的社群所接納簡而言之,道義縱使未必是自願仍須遵守的原因是違反它會動搖一個人根本上的存在價值由此反推回本作在設定上,本作仍是在日本,因此合理推論胡桃受到此社會風氣影響是正常的而她要悠里在自己感染時了結自己很可能並非自願的,而是她的內心受到道義觀的深深束縛而認為自己應該回報同伴的恩情在被感染的當下她已經沒辦法再做到甚麼,因此她才會要求對方殺掉自己以達到至少不造成困擾的目標做為一種社會風氣而存在的道義觀在普遍的使用下必然是深植於人心中的,或許要說它已經是人格構成的一部分更加精準,遭此概念影響的胡桃才會優先把不造成同伴的困擾置於自己的性命之前
參考資料:
5. 《批判思考-當代文學理論十二講》p74
13. 《圖解榮格心理學》p148
14. 《榮格心靈地圖》p148
16. 《圖解榮格心理學》p152
18. 《批判思考-當代文學理論十二講》p98
21. 《批判思考-當代文學理論十二講》p105
22. 《菊與刀-日本文化的雙重性格 》p144
23.https://kknews.cc/comic/92ngnx8.html

作者:李佾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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