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 you are lucky enough to have lived in Paris as a young man, then
wherever you go for the rest of your life, it stays with you, for Paris is a moveable feast.” __
Ernest Hemingway
「若你有幸在年少時造訪巴黎,未來無論你到了哪裡,巴黎都將伴著你。」僅僅只是為了海明威這句話,巴黎就是我踏上歐洲絕不會錯過的城市。巴黎和法國確實沒有讓我失望,不過我們改天再來談法國吧,今天的主題不是法國。真正讓我聯想到這句話的是,言淑夏在散文集【沒有的生活】裡面說的,那些年輕時沒有流過淚的城市,日後再怎麼待都好像少了些什麼。今天想說的是,在立陶宛待了半年之後,維爾紐斯就這麼成為了年少時記憶的一部份。
前陣子因為疫苗的關係,在臺灣向來默默無名的東歐小國立陶宛,忽地就衝上搜尋的熱門關鍵字。人們熱血的嚷嚷說著要報恩,要像去日本消費一樣,疫情緩和後要造訪立陶宛云云。身為曾經的交換生,當然是樂見大家多多看見這個低調的小國,也希望能在未來的某天再次造訪那個雪天與綠地的國家。不過還是必須說,對於維爾紐斯和立陶宛的那份喜愛,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是年少的自己的一部分。她是陌生的異地他鄉,也是曾經我在歐洲漫遊期間的故鄉。無論是前往瑞典或是西班牙,我都立陶宛出發,而維爾紐斯也是我旅途之間能卸下行囊、好好休息的,家一樣的地方。
整理著當初寫下的日記,翻到那個在立陶宛最後那個月的小手札:
很難去形容那種看盡一個地方的寒暑晴雨的感覺。從一月到七月,從陰暗灰濛的雪天、每天只有3小時白日,再到初回暖的泥濘街道和逐漸爬滿綠毯的大地、花與果實。那曾是一段很長很長的旅行,然後從前陌生的地方,就這麼不知不覺成為你的另一個家,Home Away From Home。
曾經那條冬天怎麼走也走不到盡頭的街,今天花了半個小時就走過整個城區。大概是平常不會一大早就跑到市區晃吧,好像第一次感受到整個舊城區都充滿了觀光客。畢竟對於各地人們來說,也許夏天才是適合造訪北方國家的記截。凌晨六點醒來,睜眼望著最後的維爾紐斯的清晨。離開之後,也許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也說不定。原本想寫些什麼,但好不容易挖出筆記本之後又發現沒有筆,刷完牙後睡意再次襲來,而後不了了之。
像夢一樣的,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是不是遙不可及的一切,都可以突然盡在眼前,而原本自以為已牢牢掌握的事物,是不是又會倏地從指縫間流失?
Ačiū,謝謝,是個打噴嚏般的可愛音節。Prašome,請,經常聽見老師說的字眼。Taip,好的,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對店員和服務生的萬用字眼。 Labas,你好,你好。 Iki,再見,是超市的名字,是期待相見也是道別。
我覺得我要哭了。這個地方,我是說,那種漸漸愛上一個地方的過程,才發現曾經近幾完全陌生的她,現在對我來說的意義已經完全不同。
So I'm leaving now, hope you all well.
她是一個太不起眼的小地方,經常被世界忽略,被與其他兩國並稱的時候才會匆匆帶過,(而他們兩國還會跟芬蘭開小團體,但不揪)。有太多太長而古老、令人心痛的歷史,嚴寒的冬天,不多卻晴朗而美麗的日子。不輕易微笑的文化背景,面無表情的人們(立陶宛人認為沒有特別的觸發點就發笑很輕浮)。初來時覺得處處冷漠,但了解之後,開始覺得面癱的人們是這麼的可愛。他們面無表情,可是會在你一臉茫然的時候上前幫忙,會默默幫你在超市刷他們的會員卡(當然也可能是想集點數)。
亮晃晃的陽光,葉隙和樹影,無邊的皚雪化成水溶溶的泥濘大地。然後彷彿在一夜之間,細細的綠芽遍佈整片荒原,世界由白轉灰,轉綠,花樹燦然。仲夏時,路旁的蘋果樹已結實纍纍。我從未發覺陽光可以如此燦然,從未發覺無邊的綠地可以這麼廣闊。枯枝,綠樹,湖光和老城,我學會了恣意的躺在樹林間的綠地、隨興地坐在湖畔吹風,深深癡迷於立陶宛和歐洲,那些如金幣燦然灑下樹隙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