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的溫柔與堅毅的黑

一開始和她講話其實是不正確的對話，因為我並沒有完全看見她的臉。

她戴著淺白色的口罩，上面似乎還有一點一點的圖案，我只有從她的眼睛去延伸她的全貌，但是這個不完整的臉孔卻讓我連她的眼睛也看不清楚了。我想像的雙眼是深遂濃黑輪廓的中性氣質，擁有男性簡潔流暢的犀利。這種氣質存在於女性的身上，令人迷戀與困惑，就像是白的溫柔與堅毅的黑互相包裏著，弄不明白是誰在誰的外面，誰又是在誰的裡面；同時竟也是白的堅毅與黑的溫柔，適時地替換位子，亦或不斷出現兩方 。

我載著她，並且戴著全罩式的安全帽，速度在馳騁，對話在斷.......續。

然而我知道周圍是綠油油的田，白濛濛的大氣，很亮，閃著柏油路變成刺眼的光，即使我所謂的風景被抽成色彩的絲狀線。眼的餘光與她的正面碰觸，每一次都要刻意放大音量才能溝通，我們的對話在冷風中被冰凍，然後同時被彼此丟棄，像是不經意用食指和拇指捏著玻璃瓶子，再悄悄放手，讓它落在我們來的路上，而碎片閃著更亮的光，更亮了。我像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大好人，如同相信人性至善面般不曾懷疑她的眼睛，那也就是為什麼轉頭的動作並不包含一絲辨證的意圖，只是為了讓嘴巴更靠近她的耳朵罷了。對話有意無意持續著，像是例行公事。

我努力去回想抽鑰匙的情形，我正尋找著，是哪一位女孩手裡握著我的鑰匙，望著，不自覺尋著較遠的人，好像是沒有根據的經驗所養成的習慣，想找的總是離得遠些。後來視線尋回到最初，那人竟早已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而我似乎領悟般說了：「喔，原來是妳」、「喔，是妳啊」之類的話，然後拿回鑰匙，逕自走到摩托車旁。嗯，原來那時候她就戴著口罩了。活動中我們鮮少講話，結束後，我卻開始懷念起那個戴起口罩的女孩，「正確說是那個不正確的女孩與不正確的對話」，於是拾回碎片，拼著暖意。

我一直懷疑，一開始戴著口罩的用意，真令人遐思...........

原來臉和靈魂常是不同的兩個人。

(聽說有些文字要趁年輕的時候寫，不然以後就不好意思寫了。但如果是這樣的文字，我想要厚顏無恥地寫下去，所以並不是不好意思寫，而是能力已經喪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