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大年初四,霧濛濛的,今年過年很輕鬆,闔家平安是最好的禮物。
看華燈初上特別有感,同年代同階級,家人之間的愛恨情仇說不清,常有人問,女孩子去環遊世界不怕遇到壞人,我十九歲離家半工半讀,經濟獨立,回家常常踩地雷,逆貴人窮追不捨,相比之下,外面好人很多的,這一點,有家庭課題的人,應該能了解。去年媽過世,失去一輩子想要逃離的對象,爸卻變得孤單失落,這一年我們和妹妹都在陪他,做他喜歡的事,讓他安心歡喜。
今年過年,小樹準備了佛跳牆年夜飯、炭烤眷村香腸、烏魚子和現採蒜苗等他愛吃的菜,他最驚喜的節目是女兒擲骰子,寂靜夜晚,骰子落在碗裡清脆的聲音,彷彿回到他的青春,「骰子現在很少人玩了,警察會抓」一輩子的賭徒神采飛揚,我和妹妹都是第一次玩,老千興致勃勃示範,半途妹妹離桌,父女廝殺,速度飛快眼睛一眨也不眨,最後我通殺,爸啞口無言-原來有遺傳,套句白流蘇的話,她的手不曾沾賭,一直用人生在賭,兩年前為了找畫室第一次到山居,也是在露台看了五分鐘就決定了,後來拼命作畫拼命參賽拼命編畫冊拼命辦個展,壓力大到自律神經失調心律不整,醫生警告我工作壓力太大了,這不是賭徒是什麼?
一起到廟裡拜拜,我抽到上上籤杜甫遊春,說留在故鄉發展很好,他喜不自勝親自在客家龍神前的石龍石牛,撫摸背部和腹部沾財氣。兩天歡聚,籠罩在不曾有過的輕鬆歡樂氛圍裡,臨別前問爸,還有什麼想做的事,他說沒有。問他這輩子最高興的事,他說子女孝順,問他對女兒的期望,他對我說「互相幫助,互相體諒」對妹妹說「快快樂樂,工作順遂就好」感謝老爸給我們人生最大的禮物。
恭祝大家虎年吉祥闔家安康,送上一首為爸爸寫的台語詩,會念嗎?
無論如何,人生一定會圓滿,還沒圓滿是因為還沒走到最後,有時候,逆貴人比貴人更能督促你成長。
彼一工用竹葉松風鐵壺燃水,
水滾,共火關起來,
慢且是-
你鼻這是奇萊的烏龍,
彼片山坪種的茶欉鼻起來
無仝款,朋友送的。
伊知影阮愛茶,一四界行透透
這組青花茶鈷佮茶甌,
家己去鶯歌畫的,獨一無二。
你少年放蕩愛𨑨迌,跋筊撞球攏嘛會,
啉茶,是啉一個氣口,
十五冬前阮頭擺泡茶著愛用鼻芳杯佮茶巾,
擱用茶洗洗茶甌,工夫足多,
欲啉一喙,等一暝。
現此時茶燒燒斟予滇,予你寬寬仔啉,
茶真芳,你的目睭金金,
親像風吹飛上天。
食果子,你帶來的荔枝飽實閣甜,
玉荷包,朋友種的。
熱天按公園吹來的風,涼勢仔涼勢,
吹走一家伙仔相欠債的恩恩怨怨,
安慰的風吹勻勻仔落塗,
你的目睭瞌瞌,半䖙倒咧籐椅好食睏。
半世人泡茶,今仔日誠媠氣。
前一暝,眠夢著你欲離開落台,
後一日,你就中風矣——
後記:經過一年悉心照料和復健,老爸的行動已恢復九成九,現在,他飲食清淡養生,白天到中山公園榕樹下與老友相聚,晚上七點就寢,生活規律,怡然自得。
2022初二,老爸和妹妹來山居作客,喝阿里山烏龍,雲霧繚繞祥雲獻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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