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林奕含《房思琪的初戀樂園》「漸漸沒有聽見你在夢裡哭泣了...寧願相信所有輕易被折斷的

司馬儀：沒有毛毛，這會是本極度讓人悲憤的小說，但因為毛毛因為Ｂ，每當我看到書裡的這些文字話語，它就是我覺得最溫暖的片頁。

司馬儀：很多時候，並非所有人都有訴苦的能力。這兩日我一直在思考：有沒有一種痛是無法分享、無法言說，甚至永遠無法公諸於世的。她渴望再度擁抱快樂和那張大學文憑，渴望再度擁抱愛情和歸屬感但她說都回不去了，因為她最後她認定自己永遠無法真正幸福的人生，只能選擇喊停。她寄望同情共感的溫度，卻害怕假面的慈悲。抱著無法訴說的殘酷真相活著，也許正因為她畢生對美對語言的執著，讓她無法允許自己嘴裡吐出她心裡認定的醜陋面，所以她連書名都用了一個這麼浪漫的名字《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司馬儀：在他面前，她像是從未受傷過傷一樣。也許因為被愛包裹的傷口再沒有辦法掌控她的人生。

司馬儀：太像情書了，太像是他寫給她的情書

司馬儀：對於一個看輕自己的女孩，她很可能需要有人告訴她她被迫切地需要迫切地渴望。

依照林奕含的習慣推測她一定會去網路上爬文一定很可能會看到那些張牙舞爪的謾罵和嘲諷，而她一個人住，玻璃心的她怎麼受的住，原本就看輕自己慣性否定自己的她怎麼受的住網路上那些說話帶著刺都不覺得抱歉的陌生人……我堅定相信她被誘姦以前絕對絕對沒有愛上那個歹人，因為如果當時有愛為什麼要自殘甚至為此看診為此痛苦，事發之後她的崩潰想死的慾望都是確切而真實的。

司馬儀：如果說故事裡PTT那些口無遮攔的嘴都是一把把刀刃，難道他們不用為她的死懺悔或負責？如果這些駭人聽聞的耳語都不算是惡魔，那惡魔應該是什麼模樣？

歌詞寫道“Heaven bend to take my hand, and lead me through the fire [….] To a long and painful fight [….] And the cost was so much more than I could bear. Though I've tried I've fallen. I have sunk so low. I messed up better I should know. So don't come 'round here and tell me I told you so. We all begin with good intent when love was raw and young. We believe that we can change ourselves. The past can be undone. But we carry on our back the burden. Time always reveals. In the lonely light of morning, in the wound that would not heal. It's the bitter taste of losing everything that I've held so dear. [….] Heaven bend to take my hand […] I'm lost to those I thought were friends to everyone I know. Oh they turn their heads embarrassed. Pretend that they don't see. That it's one missed step one slip before you know it. And there doesn't seem a way to be redeemed.” Fallen, Sarah McLachlan

研究顯示一旦腦部出現過多的斑塊，大腦就會加速老化。越來越多心理學研究透過「腦科學」來解釋人類的心病。海馬迴（hippocampus）掌管人類短期記憶，杏仁核是產生焦慮和壓力的腦組織結構，負責掌控負面情緒，一旦杏仁體被刺激就會引發警覺性與恐懼。以阿茲海默症的初期症狀而言，海馬迴被入侵、腦部神經細胞被破壞，腦部出現異常神經纖維糾結（NFTs）甚至其神經細胞變形堆疊成團狀，活脫像是打了許多死結的繩索纏繞在一起。

我突然發現我對B做的最殘忍的事情就是讓他明白，身為重度精神病患的伴侶，他無論如何都無法使我真正幸福。於是昨天我們數了彼此感覺幸福的事情：1.他坐在飯廳看我煮飯 2.我苦思週末約會的打扮 3.看電影前吃雞塊 4.幫蛋糕拍照 5.我叫他聞今天的香水 6.公園溜滑梯 7.接到他下班的電話一路數到一百......我並不真正幸福，然而我還是幸福的

司馬儀：可見兩人關係， 她對丈夫是有愛是很在乎的。我想，她一定忘了衡量Ｂ對她的愛，沒有人可以衡量，這是無解。Ｂ最後愛不愛她，他們是否相愛，誰能替當事人給予具體的答案？如果在乎是愛，如果關愛、心碎、食之無味都是愛，如果佔有慾引發的心酸是愛，如果最後分居前他們依然擁抱，如果最後一封簡訊是要他好好保重，他們不相愛嗎？也許她低估了Ｂ的愛和包容，只是也許，如果她曾經把那封｛石頭的愛｝寄給他，也許，也許結果晚一天晚兩天就會不同了，也許網路上沒有那些在別人傷口上大力撒鹽巴蒙面的路人甲們，也許她就能多活一天兩天，也許，他們的結局就會不同了。

反觀反社會人格，我的解讀是，他們是把刀射向他人，千錯萬錯都是旁人的錯，是整個社會的錯，他們無地放矢，自認自己是無辜的受害者，即使刀刃射向無辜無關的陌生人都在所不惜。

推薦曲悲慘世界主題曲 I Dreamed A Dream 演唱者：Hayley Westernra

But the tigers come at nigh with their voices soft as thunder as they tear your hope apart, as they turn your dream to shame […]But there are dreams that cannot be. And there are storms we cannot weather. I had a dream my life would be so different from this hell I'm living, so different now from what it seemed. Now life has killed the dream I dreamed.

女孩們告訴自己：「他口口聲聲說是愛我的，而我是被愛的。他是那麼渴望我的身體，那麼那應該是愛吧？有人願意愛我，只要有人願意愛我就好了。他也有對我很好的時候，那就夠了吧！他願意愛我，他是愛我的。雖然難受，但我應該是幸福的。」這個社會充滿歧視和霸凌，各種五顏六色的霸凌！所以女孩們認定「我曾經被性侵犯，我應該要知道自己很髒，不會有人愛我，不會有人想要碰我了」、「我來自單親家庭，所以我應該要感到自卑」……。

多數人都活在幸福示威的陰影下，人們太清楚整體社會的意識形態，即便是偏激偏頗的：整體社會始終站在人生勝利組那一邊，然後檢討所謂的失敗者、弱者或受害者！人們對這樣的社會意識心知肚明，一邊害怕變成那個被他人、被整體社會議論嘲諷的對象，一邊嘲諷其他人而小心翼翼地活著。而那些曾經被霸凌過的受害者，一轉身就變成那個霸凌他人的施暴者！這樣的循環，造成一個完全不會給弱者安慰的冷血社會體質，讓受害女孩最終只能毀滅在崩潰中！相關報導:BBC中文版，台灣作家林奕含離世一週年「房思琪們」改變了世界嗎？ 網址

1.「你可以帶我去看醫生嗎？….我好像生病了….我常常在奇怪的時候奇怪的地方醒過來，可是我不記得自己去過那些地方….怡婷說我那天上課到一半就直接走出教室，可是我根本不知道那天我又去學校….思琪沒有說的是，而且她沒有辦法睡覺….李國華想到書裡提到的創傷症候群….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的症狀之一就是受害人會自責，充滿罪惡感….李國華問思琪妳要看心理醫生嗎？還是妳想要跟心理醫生說什麼？心理醫生會從妳那兒問出什麼？思琪說，我什麼都不會說的，我只是想睡好….我只是想好好睡一覺….…」摘錄自小說《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130-131，133

2.「好幾次她差一點就要告訴我，但是她怕增加我的負擔….….我們都放彼此一馬吧！….….「求求妳？」一維裝出鴨子的聲音。「求求妳。」開門的時候一維還是那張天高地闊的臉。「求求妳？」….….我真的戒酒了，伊紋，我已經超過五十歲了，我真的沒辦法就這樣失去妳，我真的很愛妳，我們可以搬出來，想住哪裡就住哪裡，妳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好嗎….….妳原諒我了嗎? ….….你知道我害怕的是什麼嗎? ….….離開你的這段時間，我漸漸發現自己對生命其實是很貪婪的，我什麼都可以忍耐，但是一想到你曾經可能把我殺掉….….什麼事都有點餘地，但是生死是很決絕的….….我相信你很愛我，所以我更無法原諒你，我已經一次又一次為了你推遲自己的邊界了，但是這一次我真的好想要活下去….….你別說我殘忍，連我都沒有說你殘忍了….….找一個真心愛你的人，對她好，一維，你就算哭，我也不會愛你，我真的不愛你，再也不愛了 。」摘錄自小說《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206-209

3.「但現在我不那麼想了，我喜歡夢想這個詞，夢想就是把白日夢想清楚踏實了走出去。」摘錄自小說《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167-168

4.「郭媽媽哭著說她乖巧的小孩哪裡去了，曉奇說那個女生高三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郭媽媽問高三是什麼意思，曉奇只說了三個字：李國華….….我清清白白二十年，做爸爸的人，希望女兒在外面遇到什麼樣的人，自然會做什麼樣的人….….是她，是她主動的….….我根本不愛她，剛剛那麼說，只是因為….….我不該被她誘惑，我錯了….….我真是個垃圾….….我是個垃圾，人渣，廢物，我去死算了….….師母慢動作把寶特瓶搶下來….….老師會蠢笨的表情按手機，傻憨地笑說：我是洞穴裡的原始人，我不會傳簡訊….….原來他不要任何證據落在她這裡。」摘錄自小說《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173, 176-177, 179

司馬儀：慣犯也許都擅長湮滅證據吧。善於說謊的人總是善於演戲，因為他們經過長年的訓練進化，但成山騙海的謊話肯定早晚會自相矛盾漏洞百出的。

5.「我也可以搓破我的童年….…如果我先把自己丟棄了….….你把我的安全毀滅了…….…我已經髒了，髒有髒的快樂要去想乾淨就太苦了….….電影裡接吻了就要結束，而現實生活中，接吻只是個開始….….那我們是男女朋友了嗎？….….你都已經給我了，妳怎麼可能不喜歡我？….….如果老師知道我現在在做什麼，他一定會自滿，老師一定懂得我是在自殘….….難道妳只是單純跟我做？」摘錄自小說《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66, 69, 171

6.「思琪覺得老師講解的樣子特別快樂，話題從作文移到餐廳上….….走到她面用身體雙手和書牆包圍她….….她確確實實感受到心裡有什麼被他桶死了….….她連哭都沒有哭出聲….….一個覺得處女膜比斷手斷腳還難復原的小女孩….….她就是禁忌….…. 那是房思琪第一次失去片段記憶。」摘錄自小說《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60, 62-64

司馬儀：斷層的記憶是一種保護機制。也許上帝也於心不忍。我總是認為善良的人受苦不會是全然無意義的。

7.「她開口了：老師，你愛師母嗎？….十八九歲的時候她就對我很好，好到每個人都指著我的鼻子說你要負責，我就負責，負責娶她….….可是人是犯賤的動物，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摘錄自小說《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98

8.「班主任叫蔡良，很習慣幫補習班裡的男老師們打點女學生….….一開始曉奇哭著鬧自殺，後來幾次就漸漸安靜下來了….….老師，如果你是真的愛我，那就算了。….….[1]老師們總要有動力上課，不是她犧牲那幾個女學生….….」摘錄自小說《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100-101, 103

9.「喜歡一維快樂，喜歡一維，可是一維把她打的多慘啊！」摘錄自小說《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66

10.「強暴一個女生，全世界都覺得是她自己的錯，連她都覺得是自己的錯，罪惡感又會把她趕回他身邊」摘錄自小說《房思琪的初戀樂園》86

司馬儀：她在那個檢討受害者的世界裡永遠落單了。霸凌斥責的整體氛圍把她推到一個最危險的地方。

「誘姦」這個字，我個人下的註解是：以特定手段方式誘惑誘拐並在違反女方意願、違反女方自主意識使其無力抵抗（或漠視其抵抗）下從事性行為，而在違反受害者的意願下，讓其感受殘暴性愛的手法，造成被害人身心上損害，甚至及生命之行為則被定義為「性虐待」或 強暴。

《房思琪的初戀樂園》，從一個同樣創作者的角度去看，對於美堅持甚至可能潔癖的她，對於這個書名，我無法替作者解讀。但整本書的內容或書名對Ｂ對毛毛、對一個男人的包容力是一個龐大的挑戰。我堅信毛毛的包容力是一般男人的兩倍～Ｎ倍。

整件事也許很多人都有過錯，也許，但我覺得沒有人可以能夠責備Ｂ，她在他面前可能一直都很開朗，她一定會努力掩飾自己的脆弱，B疼她，所以連難過的時候都很溫柔，他不願意也不會去勉強對方強迫對方.....所以如果暫時分開生活是她的訴求，B的性格不會去勉強或強迫，帶著這樣的病愛他，她心裡始終有愧有個黑洞，而需要他的女孩偏偏無法開口要任何人去愛她，她骨子裡輕視自己討厭自己的，她恨不得摧毀自己的，是B的愛讓她這些年多了那些笑聲活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