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養兒防老的文章中提到,先生的阿公過年前摔倒開刀後,身體狀況就沒有過去好,兒孫怕阿公晚上自己起來上廁所會有跌倒的疑慮,也開始輪流值夜班看顧。六月初97歲的阿公有點發燒,這時剛好是疫情三級警戒的時候,進出醫院不僅管控嚴格,也怕遭到感染。
眾多兒孫中還是有人堅持要送阿公去醫院就診,醫院規定只能有一個陪病者,並且要做快篩跟PCR檢測,可能當時的醫療量能吃緊,PCR報告需要3天才能出來,病人要等PCR報告陰性才能住進一般病房。若要更換陪病者,則需要自費做PCR篩檢並且陰性才能進入醫院陪病;阿公後來的陪病者是他的小兒子,也就是我們的叔叔。
阿公後來沒有挺過,在醫院過世了,還好不是確診者,家屬可以見他最後一面,也開始進行後事處理。正當大家沉浸於喪事的悲傷中,一件我們從未料想到的狀況發生,就是叔叔確診了!
在叔叔警覺喉嚨不舒服去做篩檢之前,叔叔跟他的兄姊有在姑姑家開治喪會議,並一起吃飯。得知叔叔確診後,整個家族隨即陸續被通知到各自的當地醫院,做快篩跟PCR篩檢。此時病毒不再是新聞上的每日確診人數,而是我們身邊的親人,以及我們自己也可能成為確診者恐懼。
第一時間叔叔的兄姊都去做了快篩,公公快篩是陰性,當天我們鬆了一口氣,沒想到當晚公公有發燒的狀況,隔天早上先生趕緊載公公再去醫院做篩檢,報告結果快篩陽性,當下公公只能在醫院等PCR報告,當晚報告陽性,隨被送到隔離旅館。後續大伯、姑丈也檢查確診,第二天同住家人開始被安排到醫院進行篩檢,於是婆婆和我們一家三口也搭上衛生所安排的防疫計程車到醫院做篩檢。
我其實已經做好了要住進防疫旅館的心理準備,帶著我的電腦,還有隨身行李,還有兒子的奶粉跟尿布,深怕一旦結果是陽性,就有兩周無法回家。帶著緊張的心情排隊等候篩檢,最可憐的是不到4歲的兒子,被先生抓著讓醫療人員捅鼻子,左右都要採檢,兒子當然大哭掙扎,看到採檢的棉花棒有血,真是讓人心疼!採檢完大約需要20-30分鐘等候快篩結果,還好那天現場人沒有很多,不到半小時快篩結果出爐,我們4人都是陰性,但還是要回家等候PCR報告。當天晚上PCR報告就可以上網查到,還好我們4人PCR都是陰性,但仍要居家隔離14天不能出門。
居家隔離期間,叔叔的狀況急轉直下,先是送到聯合醫院,並且被醫院通知可能進行插管,先生的工作需要經常接觸醫生,對醫院的作業跟醫療流程最為了解,開始幫叔叔安排轉院,上網找資料尋求可以幫助病人的方式。
發現到每家醫院的醫療資源落差蠻大的,對於新冠肺炎的治療,台大有抗體雞尾酒療法,但這在當時仍是實驗階段,是由台大挑選確診初期且高齡的病人,才能接受此療程;姑丈跟大伯因為住的旅館是跟台大醫院配合,剛好有機會可以接受此治療,也在療程結束後康復。
叔叔後來是透過關係進行協調,轉到慈濟醫院接受治療,度過加護病房的觀察期,也在21天後順利康復出院。公公的狀況跟叔叔一樣,都是確診後先住進防疫旅館,有持續發燒跟咳嗽的症狀,需自行要求要就醫,但不能選擇醫院,是由市政府安排到聯合醫院,經家屬自行聯繫後,才得以轉到慈濟醫院接受完整的治療,一樣經歷了加護病房的觀察期,還好最後大家都平安的出院了。期間公公跟叔叔的病況是比較嚴重的,都有肺浸潤的狀況,儘管殺死了病毒順利出院,身體仍需要時間復原跟保養。
這次的家族群聚感染,讓我體會到病毒離我好近好近
首先是第一層接觸者的病毒量是最高的,幸運的是確診初期就能進行治療的人。高於60歲卻沒有在第一時間獲得治療的人,幾乎都會遭到病毒侵襲肺部,還好有HFNC讓很多人免於插管,肺浸潤後血氧值下降,就得靠高流量氧氣幫助病人緩解呼吸時的痛苦。
去年台灣的病例沒有很多,醫院自備的量能其實在5-6月疫情大爆發之下是不足的,所謂醫療量能,並不是有旅館房間,或有醫院病床就表示量能充足。防疫旅館可以隔離帶病毒但沒有發病的人,一旦發病的人到了醫院,只有病床沒有治療的藥物或相關設備,就會看到為何當時死亡率居高不下。我們家族很幸運,年輕的確診者只有早期的輕微喪失嗅覺跟味覺,比較嚴重的確診者也可以在醫療量能完整的醫院接受治療,並且康復出院。
本文沒有任何政治立場,沒有任何責備和抱怨,只是想要紀錄在台灣疫情最艱難的時刻,我和我的親人走過這一遭。感謝陪伴我們的家人朋友,也感謝至今仍在第一線抗疫,並且持續救治每個確診者的醫護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