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耽美|國民老公與喜鵲

更新於 2021/10/05閱讀時間約 52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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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阿喜剛出道的時候,比起他的音樂,最先紅的是他的長相,濃眉大眼,性感薄唇的帥氣模樣。
再來是他開小型演唱會時,社群網站上一篇篇圈內或相關的名人紛紛貼出前往觀賞的貼文標記或幫忙宣傳,暗示出他的交際廣泛,這讓許久未有什麼驚爆話題的八卦週刊狗仔們就此鎖定他。
就是他了,看起來很花,創作的音樂聽起來老實說應該會紅,加上和許多圈內人關係良好,雖然目前還是新人,但用狗仔多年的專業能力判斷,跟著他定能挖到好東西。
果不其然狗仔跟了兩個月,終於蹲到目標對象有不一樣的行動。
平時目標對象仗著自己是新人沒有知名度,所以都沒有帶口罩墨鏡做遮掩,坦蕩蕩地逛大街,這一次雖然表現出來的動作如同往常悠閒,但居然帽子墨鏡口罩一樣不少的全副武裝來到某高級住宅大廈外等待著什麼,看起來就是一副有鬼的樣子。
敏銳的狗仔就知道成了,接下來就耐心等看看見面的對象夠不夠勁爆。
沒有等太久,大門開啟,與目標對象見面的是一名身穿簡便居家服、脂粉未施僅簡單戴著素色口罩的年輕女子。
狗仔火眼金睛一瞧,唉唷這不是演出作品得了今年金鐘最佳戲劇,演員本人還得了最佳新人獎的女演員本人嗎!
狗仔眼明手快在兩人簡短對話、前後上樓、大樓門緊閉之際拍了好多張照片。
不過幾照片還不能說明什麼,在等待大門開啟、目標對象再次出現的空檔,狗仔運用現代網路科技的便捷,用手機網路查詢這兩人在此之前是否有什麼蛛絲馬跡。
無奈的是什麼都沒有。只能說明在今天之前兩人沒有什麼明確消息指出他們有關係,但無所謂,憑藉這幾張照片表示,他們從今後開始就是「有關係」的,至於是什麼關係,再多有耐心跟著一段時間必能揭曉。
過了約莫三、四個小時後,狗仔緊盯著反覆開啟過數次的大門終於是走出目標人物,他獨自一人下樓離去,乘上公車回家。
之後一個禮拜,目標對象都是差不多這個晚餐時間來到此處,待了數個小時後離去,除了第一次有女演員本人下樓接人外,此後都是他到大廈樓下後先電話聯絡,就自己開門上樓。
狗仔看著相機內這星期所拍攝的相片,要不是目標對象穿著不一樣表示著日期不同,不然實在是相差無幾,不幸中的大幸就是第一天有清楚拍到女演員與目標對象的交頭接耳,若是配上出版社內編輯辛辣的文字報導,這可能也能被讀者認為是在接吻。
好像差不多就是這樣了。目前看似水裡無魚,沒有更多新的東西的話,那就先把手上有的資源丟出去,擾動池水就能引出藏在更深處的魚。
狗仔也有感受到周圍潛伏著幾個同行,八卦與爆料這種東西就是要掌握先機,今日就沒繼續跟著目標對象回家,轉回出版社為明日頭條準備。
隔天各個銷售通路架上的知名八卦蔬菜週刊的封面就是阿喜與人氣新人女演員看似接吻的照片,上面斗大的黃色標題寫著「人氣演員勾鮮肉!天天直搗密閨處數小時!」
一大清早還在睡夢中的阿喜接到了經紀人的電話,劈頭就被問:「你認識李家沂?」
「……誰?」完全沒醒的阿喜啞著嗓子反問。
「李、家、沂。」經紀人一字一字說,要套話的又補充說明:「就是你最近每天去他們家的那個人。」
「……喔。算是認識吧。」疲憊的阿喜腦袋還沒完全啟動。
「給我起床!」經紀人大吼,把人吼醒了三分,「半小時後下樓,我接你進公司討論事情。」然後掛斷了電話。
工作上的事情,阿喜也不好賴床。枕邊人靠過來還想抱著他繼續睡,被他推開。
「工作?」沒睜開眼的枕邊人低聲問。
「嗯。」阿喜撿起地上的T-shirt套上。
「你昨天沒說今天有工作,不然就不做這麼多次了。」
阿喜邊打哈欠邊含糊說著:「昨天的我也不知道今天會突然來了工作。」拍拍臉頰努力打開雙眼,總算是五分醒,「你繼續睡吧,房間就交給你收拾了。」
「好。有什麼狀況電話聯絡。」枕邊人支起身給阿喜一個吻後又躺回去。
阿喜幫他蓋好棉被,然後起床工作去了。
進到公司會議室後,經紀人把蔬菜週刊丟到阿喜面前,阿喜看見週刊封面上有他的照片,這才了解為何剛才經紀人會在電話裡那樣問他,與今天進公司根本不是有新工作。
阿喜解釋封面上女主角是他朋友的朋友,他們只是約好一起吃飯。
「是『朋友』的朋友還是朋友的『朋友』?」經紀人面笑眼不笑。
阿喜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不管重音強調在哪裡這一題實在非常不好解釋。
不過幸好週刊內頁爆料內容是沒有提到阿喜的名字,如果他們跳出來解釋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他們想八卦週刊想挖掘的應該還是女演員的私生活,於是說好就先按兵不動等候女方的動作。
會議甫結束,公司助理揮舞著手機匆忙推門而入。
原來是八卦女主角李家沂今早參加了一個公益路跑的活動,被現場的記者問到八卦週刊上的問題並給予回應。
經紀人膽戰心驚地請助理播放現場拍攝的報導片段。
記者:『關於蔬菜週刊的爆料,請問那位是妳的男朋友嗎?』
李家沂笑著回應:『不是啦,阿喜是我男友的高中同學,最近邀請他來家裡和我們一起吃飯。』
得到預料外的演員本人非單身的加碼爆料,現場一陣騷動。
看見現場記者們差不多冷靜下來要做更近一步提問,李家沂搶先補充說明:『男友是圈外人,實在不方便再透露更多。不過男友只是我私生活的一小部分,身為專業演員的我今後會努力帶給大家更好的作品。至於封面上另外一位主角阿喜是最近剛出道的新人歌手。請記者朋友們幫忙多多提攜照顧我們了,感謝。』
影片到此結束。
經紀人錯愕地眨眨雙眼——所以他家藝人剛剛是莫名得到了一個免費的宣傳嗎?
阿喜無辜地對上經紀人的眼,指著影片說:「朋友的『女』朋友。」
阿喜人生第一個緋聞就此告一段落,繼長相之後又靠這緋聞小紅了一波。
當然有了這些開頭,自然後來有人見到他的音樂才華、喜歡他的歌,總算開始用才華走紅。
——至於喜鵲這個稱呼。
八卦蔬菜週刊的記者,也就是那位跟著阿喜而拍到這次封面照的慧眼識gossiping maker的狗仔,雖然他的爆料僅小火幾個小時,且最終得到的結果和自己所想的完全不同,但比起其他蹲在李家沂門口很久卻什麼都沒挖到的同行,他今天的投餌是釣出隱藏在湖底的大魚,同時也驗證了自己決定跟著阿喜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他跟定他了。從此之後不離不棄。
不過老實說,看著這新人從出道、到金音新人獎、年度最佳金曲專輯,大紅站上小巨蛋開唱,走出島嶼放眼國際,狗仔也默默成為了阿喜的忠實歌迷,但他沒忘記自己身為狗仔的本分,該偷拍還是拍,該挖八卦也是挖。
跟著阿喜見識到如同他所想的,他真的很花,年年都可以被他捕捉能登上週刊封面的勁爆花邊緋聞照片,但越到後來他越覺得事情不像他原本所想的那樣,於是默默把心中對阿喜的「他真的很花」初印象,修改成為「他人脈很廣,人際關係真的很好」。
這絕不是因為後來成為他的歌迷後有了粉絲濾鏡,而是現實表現如此,每次他刊登爆料之後,後續得到的結果反應都和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樣。
他是想挖出關於目標人物阿喜的私生活、八卦,但每次得到的結果都反而是目標人物的緋聞對象的大八卦!他是想用魚吸引魚的同伴,但沒想到他的魚不是魚,而是餌,把其他條魚上鉤後,餌就消失無影無蹤。
前面幾年他拍過目標人物與女模特的(疑似)燭光晚餐、與女網紅Youtuber的(疑似)親密出遊、與當紅女主播的(疑似)約會逛大街,但這些爆料一上週刊封面,還沒等到男方出面澄清,女方就立刻馬上一個個跳出來說:沒有啦阿喜是我的誰誰誰、雖然我們關係感情真的很要好但就真的不是我男朋友啦、你們別亂說啦我家正牌男友/老公會生氣的、阿喜人真的很有義氣很善良大家要多多支持他喔……諸如此類吧啦吧啦。
爆料澄清版面瞬間成為女方的私生活再爆料現場,而男方就成為畫面邊邊角角的「他是個好人喔」小小標注。
那些和阿喜一起登上八卦蔬菜週刊的女神一個個死會成為別人的老婆,就他片葉不沾,(明面上)孜然一人。
這也讓狗仔更加不放棄,他才不相信在這個渾沌的圈子內有這種斬斷情絲的佛系人士,堅決一定要挖出阿喜為真‧主角的八卦。
後來社會開始吵同婚議題,許多藝人也站出來表明支持同婚,與同志朋友站在一起等等支持貼文。
狗仔看著手機畫面上目標人物的粉絲專頁放出來的新照片貼文,是阿喜揮舞著六色彩虹旗對著鏡頭燦笑的樣子。
他腦子靈光一乍,對耶怎麼都忘記了還有這個可能,若是目標對象根本就是個同性戀呢?這就可以說明為什麼過往與女性的緋聞他都能事無關己的脫離,因為他們根本就無法發展友誼以上的感情。
性別刻板印象讓他擅自認定目標對象是異性戀,所以只專注在目標對象與異性的互動,但其實阿喜和許多男性也有很多互動,甚至是有些親密的——以前覺得那只是好兄弟之間友好的body touch,現在一條路的腦子突然出現其他的岔路,就覺得那些動作過分親密了。
又過些時日同婚議題正式浮上檯面成為當前重大社會議題之一。狗仔也鎖定目標人物與他一位關係過於親密的友人,那位友人也是圈子內的人物,前男偶像團體成員現為知名主持人Ricky。
同婚議題吵多久他就鎖定跟著他們有多久,不過這期間他還是有把目標人物與其他女藝人送上他家週刊封面,一來是混淆同行視聽,二來是女方也是公眾人物,爆卦不發白不發。
終於同婚法案通過了。狗仔也拍到了關鍵性的照片,有別以往的疑似、借位,這次是真的撲上去,目標人物確確實實地往目標二號男主持人的臉頰親上去。
這次應該是真的了。狗仔惆悵地翻閱著他這兩年鎖定這兩位男性拍到各種親密互動照片,配上完整的時間線可說是證據確鑿。
他追這條線忍著這麼久不發是得到上司允許的,為的就是明天同婚上路的第一天,準備來打響演藝圈同婚第一炮。
躺在桌上的手機不斷響起總編輯的催稿電話,時間一分一秒接近印刷的截稿時間。
此刻他卻猶豫了,這樣擅自幫別人出櫃真的好嗎?同性戀情的曝光可不比異性戀啊,這樣曝光會不會造成當事人雙方的社會觀感不好……不對!同性戀不過就是兩個相同性別的人談戀愛!社會觀感更糟糕的出軌或多人活塞運動他都報導過了,人家是正正經經談個專情的戀愛怎麼了嗎!
現實也沒給他太多時間繼續猶豫,下一秒他的書房門被開啟,女兒遞上一張才藝班繳費單,他馬上就把要刊登的稿件與照片送到總編輯的信箱,短短三秒的時間就向現實屈服了。
算了算了發就發吧,演藝圈裡面對八卦人人都是泥鰍,真要不想被抓各個都滑不溜手的,都很會打迷糊仗開溜,他在業界也不是沒遇到有人偷吃、老婆也抓姦在床了,卻還能在媒體上開脫洗白成沒有這一回事的。
於是在同婚上路但戶政事務所還沒上班的第一天清早,知名八卦蔬菜週刊開出演藝圈同性戀第一卦,週刊封面的照片清楚拍攝到昏暗的街道裡,在路燈微光照耀下,音樂排行榜第一的熱門歌手阿喜親吻了知名綜藝節目主持人Ricky的臉頰。
斗大的黃色大標題寫著:「朋友變情人?親愛的我們今天可以結婚了!」
與今日重大社會話題相當契合之,週刊隨即銷售一空,出版社趕緊出動二刷。
在依靠網路新聞,紙本出版式微的今日,居然會出現銷售一空還印刷不足的情況,這是報導狗仔與總編輯萬萬沒想到的。
看了網路社群上即時評論,原來今日話題人物兩人在檯面下潛伏著一大群喜歡他們的腐女粉絲,此刻紛紛浮上水面歡欣鼓舞的號召同好買爆週刊,見證這珍貴歷史性的一刻,彷彿等等戶政事務所一開門,兩位緋聞當事者就要去登記結婚了。
反正當事人還沒出面澄清,八卦出版社當然是樂呵呵地繼續往話題裡加油添柴,八卦演藝圈好久沒有這麼喜氣洋洋熱鬧了啊。
床頭櫃上的手機響著樂曲震動著,努力呼喚一旁雙人床上相擁沉睡的兩人。
宿醉的阿喜皺起眉頭,伸手撈到手機,努力睜開一點點眼縫一看,是經紀人,再看時間,早上九點多。
這個時間收到經紀人打來的電話,九成九又是他上了八卦週刊。
吼唷都說過多少次,進入演藝圈後他沒有交女朋友,也沒有結婚偷生小孩。上八卦週刊這點事情也都年年發生過好多次了,反正再過一下下女方就會澄清了,懿哥怎麼還是這麼大驚小怪。
昨天喝了很多酒現在頭還很痛的阿喜把瘋狂唱歌震動的手機反蓋回床頭櫃上,不顧一切重回香甜夢境裡。
與阿喜同床共眠的枕邊人看著懷中的阿喜,手機瘋狂響依舊雷打不動陷入熟睡甚至還打著小呼嚕,又看狂響了半小時對方還是相當有毅力不放棄地繼續打來,看來這一次的狀況非同小可。
猶豫十幾分後,枕邊人最終決定幫忙接起電話。第一次這樣和傳說中的懿哥講電話,緊張刺激。
「您好,不好意思阿喜他還在宿醉中,可能暫時無法接電話。」
原本以為對方會如同以往劈裡啪啦地開罵,沒想到卻收到一段沉默,幫接電話的枕邊人感受到一股迷之窒息感,疑惑地詢問:「喂?請問有聽到嗎?」
對方似乎確認完接電話的不是他要尋找的人,拔高聲音尖叫詢問:『你是Ricky?』
見過阿喜多年多次接電話的經驗,枕邊人事先把手機拉離耳朵很遠躲掉一次分貝攻擊,卻沒想到對方會說出一個非女性的人名。
Ricky這傢伙他也熟,昨天阿喜就是和他出門喝了個爛醉還麻煩對方送他回家,想到Ricky昨天那副慘樣……要不是現在的狀況很不適合,他還真的很想要再大笑三聲,不知道那傢伙今天有沒有辦法……
等等……該不會?
「不好意思,我不是Ricky。」
『那請問您是哪位?』懿哥口氣還是很兇。
「我是阿喜的家人。」家人,家裡人,在同一個家裡一起生活的人,這樣說也沒錯吧。
懿哥果然被誤導到另一個方向去,態度口氣一百八十度轉變,禮貌且抱歉地說:『啊!不好意思我剛剛對您的口氣很不好向您道歉。但我現在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阿喜,能否麻煩您幫我把他打醒呢。』說出來的字句裡還是能感受到他對自家藝人的殺意。
正當枕邊人還在猶豫是否要幫忙痛下打手時,電話另一邊似乎有騷動。枕邊人把通話音量開到最大聲,耳朵緊貼著想聽看看發生什麼事,但對方似乎把這支通話手機給放到遠處,他只能隱約聽到什麼Ricky的經紀人、結婚、不是阿喜、晚點會開記者會,大概也能拼湊出Ricky家經紀人百忙之中還把這件事情處理好了。
——到時候紅包得多包一點。枕邊人抱歉地想。
後來Ricky在當天下午開了記者會,說明他今天結婚了,對象不是阿喜,是他前團友現居幕後為他經紀人——對,男的。
真打響演藝圈同婚第一炮,也如同八卦蔬菜週刊上的標題,朋友變情人,今天還直接變成老公。
但阿喜依舊不是八卦證實內容的主角之一。
看完Ricky的記者會,狗仔的心情瞬間從天堂摔回地獄。
居然他媽的又是餌!狗仔崩潰,他追了這麼久,他的魚居然還是釣大魚的餌。
追著阿喜這條線也快十年,雖然年年都有他的八卦報導,然而實際上都一事無成,這讓他有點走火入魔,不追出真的東西誓死不善罷甘休。
既然不是同性戀這個方向,那會不會是隱婚?目標對象已經過三十,若說出道前的二十初頭歲就結婚也不是不可能,努力一點說不定孩子都會跑了呢——但是這個想法出來時他自己就先嘲笑著自我否定,最好是這麼會藏啦!
可說起來又有點神奇,當他想著什麼的時候,目標人物馬上就給他上演什麼。
過沒幾天,阿喜就抱著一位莫約五、六歲的小孩進出家門,還時常到小孩上學的幼兒園接孩子放學。
追一段時間後,就算知道那絕對不是阿喜的小孩,但基於業績壓力,狗仔還是做出爆卦報導。
果不其然還是如同以往流程,週刊一上架,孩子的親媽某金馬影后(隱婚又偷生的)立刻馬上跳出來大開記者會認領——果然又是好餌釣出大魚呢。
相機掛在胸前的狗仔也不藏身了,大剌剌地坐在阿喜居住的高級豪宅大廈樓下花圃邊,頭不抬胸也不挺,揉著咚咚跳的太陽穴感覺他的狗仔人生表明看起來博得好多輝煌版面但內裡是相當挫敗。
眼角餘光看見目標人物右臂彎抱著一位小孩、左手還牽著一位緩步向他走來。
這在以往他是會躲會逃的,但現在他不想動,對方表明就是來找他的,或許就是來嘲笑他多年來抓不到他的尾巴。
但沒想到的是,阿喜站定到狗仔的面前,彎身放下小孩後,對他深深一鞠躬。
「得哥,非常感謝你多年來如此照顧我。」
阿喜是真心感謝這位一直追著他跑的記者朋友,他是少數不怎麼跑綜藝節目訪談通告的藝人,加上近年又半居於幕後,要不是有得哥幫他在眾人前曝光亮相,他可能早就成為被眾人遺忘的過氣藝人。
「家裡自製的養身茶,請您。」阿喜從後背包裡遞了瓶涼飲給狗仔。
狗仔伸手接過打開喝了一口,靜下心來,看著一對小孩說:「居然是雙胞胎啊。」他認出來,其中一位女孩子就是和阿喜一起登上他們家這期封面的小孩,另外一位男孩子他是第一次看到,但和女孩子就像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慧姊他們一家上個月搬來我家隔壁,孩子們和我玩得很好,沒想到就被您拍到了。」
「是故意的吧。」
阿喜笑笑的沒有回答這題,卻小聲地對狗仔說:「孩子們的爸是段勝哲導演。」
前陣子才入圍國際影展的大導演啊!影后今天開記者會時可沒說到這個,名導配影后,狗仔本能馬上就拿出隨身本子記下來。
等等。
「為什麼告訴我?」狗仔合起他的本子問。
「感謝您的照顧囉。」阿喜還是彎眼笑笑的。
不過既然都直接帶著小孩來和他說,八成也是得到家長本人的默許。終於得到第一手真八卦消息的狗仔卻沒太高興。
明明現在是個好機會可以對本人問問題,但他的直覺告訴他他是問不出什麼東西來的,可是對方坐在他旁邊和小孩子們玩,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一直抱持沉默下去也是尷尬。
「所以你…有對象嗎?」
阿喜回予一個笑容沒有回答。
「結婚了嗎?」
「沒有。不到四十不會結。」這題秒回,而且回的非常信誓旦旦。
「話別說的太絕啊。」狗仔阿得用過來人的口氣勸笑道。
「還會再發新專輯嗎?」阿得問出來後才發現這題有夠不狗仔的。
「噗,有的,正在籌備中。」阿喜噗哧一笑,完全沒料到會被問這麼business的問題,「到時候作品出來會給您送上一張。」
這時阿喜的手機響起,他也不避諱直接就在狗仔面前接起來。
狗仔阿得聽不出和阿喜通話的人是誰,只聽他簡單的回幾個嗯、喔、好,速速結束通話。
「我們該走了。快快樂樂向叔叔說掰掰。」阿喜拉著兩個小孩說。
雙胞胎異口同聲乖巧禮貌的向狗仔阿得道別。
「謝謝你的飲料。」狗仔搖搖飲料瓶說。
阿喜微笑點點頭,牽著孩子們往大廈裡走。
「那個——」狗仔突然想到什麼,站起來大喊,阿喜疑惑回頭。
「你要結婚的時候可以第一個告訴我嗎?」
這個要求很無理,但阿喜笑著回答:「好!」
後來,在阿喜帶著新專輯慶祝完出道十週年的隔天正好是七夕情人節,知名八卦蔬菜週刊做了一個專版特輯。
「演藝圈的喜鵲——阿喜。」
細數他出道這十年來為演藝圈帶來多少的喜氣,文末還特別放大字體祝福他早日找到屬於他的幸福歸宿。
此後,喜鵲就成為了音樂歌手阿喜的另一個暱稱。

(中)

演員張景耀紅的晚,近而立之年才拿到第一座金鐘獎——最佳男配角。
他劇中細心照顧病危妻子直至她離世的深情人夫形象讓許多少女少婦感動不已,加上本人帥氣的外貌與穠纖合度挺拔身高、健碩身材,鍍金之後打開更廣的知名度,人氣直接高過該劇男主角。
不過演員最怕被定型為某個角色,然而也不知道他與他的經紀公司怎麼想的,專接這種深情人夫(或即將成為別人家深情人夫)的角色類型。
所幸都選到不錯的劇本與靠譜的劇組,演員本身的演技和口條都很好,直接成為後來幾年華語戲劇圈好幾部大熱門劇的好老公擔當也由此囊括不少獎項。
直到後來演了一個很極端的丈夫——因為過於深愛出軌背叛他的妻子,所以將其殺害做成標本相伴於枕邊——並得了該年金馬獎最佳男主角後,才轉型演起其他類別的角色,不過「國民老公」的形象早就深植在觀眾的印象裡。
訪談節目主持人詢問張景耀如何看待自己成為國民老公這件事情。
「這是我的榮幸。」張景耀微笑,一個不漏細數著這些年來他飾演過的老公角色,「這些角色的成功都是來自觀眾的喜愛,這份愛很重要。劇中我所飾演的角色都深愛著另一半,我想就是這種想被深愛著的感覺吸引了喜歡我的人。」
「包括深愛另一半到殺掉對方的周教授嗎?」主持人打趣,周教授這個角色正是張景耀得了金馬獎的角色。
「那個就真的太極端了。」張景耀朗聲大笑,「我不忍心殺掉我深愛的人,但是如果對方想要殺掉我的話,我心甘情願。」
「景耀,你這個也很極端喔。不過這也表示你是一個深情的人吧。下一題是……」主持人翻閱手中採訪台本,雙眼一亮興奮道:「是夢想成為你『老婆』的粉絲們引頸期盼的題目呢!請問你的理想老婆是怎樣子?」
「女孩子……?」張景耀裝迷糊。
「類型啦!你喜歡什麼類型的人呢?」
「什麼類型喔?」張景耀思考一下,「不知道耶,我覺得每個人都是特別的,不太好歸類,所以戀愛吧主要是看對眼,然後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這比較重要。」
採訪過無數人的主持人知道對方在打糢糊仗,便見好就收,而節目也差不多到尾聲。
「最後請我們景耀向喜歡你的觀眾朋友說幾句話。」
張景耀看向鏡頭,展露帥氣迷人的微笑,雙掌合十真誠地說道:「謝謝大家如此喜歡我所飾演的角色們,不過我要講一下,很多喜歡我的人會自稱是我的老婆或稱呼我為老公,我覺得老公老婆是非常親密關係的稱呼,所以希望喜歡我的觀眾可以把這些留給你真正親愛的人。之後我也會持續帶給大家更好的作品,也會嘗試更多不同類型的角色,希望大家會喜歡並繼續支持我,感謝。」
張景耀關上電視螢幕,啪地一聲把遙控器放到桌面上,成功把客廳裡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掛在牆上的小房子造型時鐘裡的布穀鳥正好探出頭來,「布穀、布穀」叫了十聲。他不發一語,站起來收拾桌面上的杯盤狼藉,逐客意味不言而喻。
客人們趕緊把剩沒幾塊的鹽酥雞吃完,有喝酒的也仰頭把自己杯內的黃湯一乾而盡。
躺在桌邊懶骨頭上的一名染著一頭狂野金髮的青年伸了個大懶腰後想站起來,無奈懶骨頭躺著實在太舒服讓他又跌回去,手扶著旁邊的沙發才堪堪站起來。
「好啦,大家晚安。」金髮青年站起來也只是意思意思一下向大家道別,說完後手摸過遙控器準備要重回他懶骨頭的懷抱裡時,被一名微醺的俏麗短髮女子給勾住手臂。
「非此棟樓的住戶我幫你們叫了代駕到地下停車場……」張景耀邊說邊從廚房裡走出來正好瞧見這幕,「白莉媛妳幹嘛?」
「老公~」勾著金髮青年的女子對張景耀語氣嬌滴滴地說。
「下戲了白大小姐,現在我不是你的老公。」張景耀抬手在白莉媛眼前一彈指,要她清醒一點。
「喔。」白莉媛收起剛才那嬌滴滴的語氣,回到平常她正常說話的方式,「那這位借我下去晃兩圈。」隨即轉頭詢問金髮青年:「那個狗仔還跟著你嗎?」
「是還跟著,但……」
金髮青年話還沒說完,躺在沙發上絲毫無廣告女神形象睡著的林可彤突然驚醒,猛然跳起來大喊:「他是我的!」
所有人刷地看向她,女神可彤手背抹去嘴角的口水說:「我今天是他帶上來的,要是下去的時候帶不同人,明天八卦週刊出來對我們三個的形象都不好。」
「『左擁右抱』?『一夜大戰兩女神』?你覺得狗仔會怎麼下標題?」Ricky擁著他老公,不嫌事大的煽風點火。
段勝哲大導演跟著取笑道:「當然是全部一起下囉,反正封面那麼大。」一說完他手機響起,「我老婆叫我回家了,掰。」成為第一個離開的客人。
白莉媛拉著金髮青年走到林可彤面前,像在嫁女兒似的慎重地將青年的手交到她手裡,「妹妹,恭喜。等妳結婚了姊姊給妳包個大紅包。」
林可彤手臂勾住青年,樂得開懷笑道:「還沒要嫁啦,只是家裡那位想要個名分,不過先謝過姊姊的大紅包啦。」
「我說你們這些藝人啊。」一名喝多了醉醺醺的青年抬起手臂,搖搖晃晃地指著他們一個個,嚷嚷著:「要公開自己的戀情就公開,為什麼總要抓著我家藝人一起上八卦版面!」
「懿哥,你家藝人多久沒發新專輯啦?又都不上節目,我們再不把他帶出去晃兩圈蹭蹭版面,他都要變過氣藝人了。」白莉媛對著醉漢扮鬼臉,拿起自己的隨身包包,走到張景耀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老公~』謝謝你今天的招待啦。」轉身對金髮青年眨眨眼,「阿喜,下次聚會換要和我傳個緋聞喔。大家掰啦。」風風火火地離開。
「白莉媛!我要打電話跟妳經紀人告狀!」酒醉的懿哥慢了好幾拍才反應過來,指著空無一人的玄關大罵。
坐在懿哥旁邊的同行好友——Ricky的經紀人老公趕緊架住他,四處張望尋找什麼地大喊:「方塊酥呢!趕緊把你家的阿懿帶走!」
在廚房裡幫著張景耀清洗餐具酒杯的方塊酥聽到呼喚,趕緊弄完,還來不及擦拭手上殘留的水珠就衝了出來,一把抱起即將陷入酒醉昏迷的懿哥,向大家道別後離去。
張景耀扶額心想,幸好這裡隔音好,要不這群酒鬼肯定會害他們被鄰居抗議。
「時間不早了,我先送彤彤下樓。」阿喜打了個哈欠。
聽到阿喜這麼說,林可彤趕緊衝進洗手間裡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再出來之時又是人人在路上所看見大看板化妝品廣告的女神風采。
「諸君敬請期待明天的蔬菜八卦週刊封面。」女神離開前給所有人一一送上飛吻,只可惜剩下的還清醒著人都是有夫/婦之夫,誰都不領她的情。
今晚來訪的客人終於離去大半,張景耀皺眉瞪著其餘還賴著不走的友人們。
但還留著的都是認識已久關係很鐵的好哥們,誰也不把張景耀逐客放在眼裡,正好房子另一位主人不在他們也好問些方才聚會裡不好談論的話題。
張景耀無奈,走進廚房裡給自己與友人倒了杯水,坐下來與他們繼續聊。
「不是我要說,你以前不紅就算了,現在也算是紅了演藝圈半邊天的『國民老公』,怎麼你們還沒被抓到啊?」Ricky好奇問。
「他們紅的時間錯開,一個唱一個演沒有互跨領域,檯面上也沒有互動,要不是我們有認識也很難看得出他們之間的聯繫吧。」秦宥任白了自家老公一眼,這什麼白癡問題,轉頭詢問張景耀:「你們在一起也好幾年了吧?」
「十七年。」回答秦宥任的卻不是張景耀本人。
「你怎麼比我還清楚?」張景耀挑眉。
「拜託我誰,我高中就認識你們倆了耶。」張景耀的老同學沈建豪拍拍自己的胸脯,自豪地說:「沒有當年的我推波助瀾哪有現在十七年的你們。」
「好!停停停!」Ricky阻止沈建豪再繼續說下去,每次聚會都要聽他吹一次這段陳年往事,他也都快要能倒背如流了。
秦宥任感激地看向Ricky,自家的麻煩精可總算做對了一件事,然後把話題轉回他的問題上:「你們在一起那麼久了,沒想過結婚嗎?同婚都實行三年了。」
張景耀驚訝地看著秦宥任,萬萬沒想到今天會輪到來自演藝圈同婚大前輩的催婚。
但為什麼在一起這麼久就得要結婚?
張景耀本想如此開口,但眼前三位友人全都結了婚,他若是這麼說感覺好像滿挑釁的,只好把話吞回肚子裡。
「我們目前都沒有這個計畫。」張景耀只能如此回答。
「把文件都準備好,去登記的話很快的。」眾婚友們強力推坑。
幸好房子的另外一位主人很快就回來,順利解救在結婚坑邊搖搖欲墜的張景耀,此話題只好結束,友人們也不好意思留下來繼續打擾人家,紛紛道別離去。
「對了榮仔啊,阿姨醃的梅子還有嗎?」最後一個離去的沈建豪問,「家沂懷這胎愛死你家的梅子了。」
「我去拿。」阿喜跑進廚房裡翻箱倒櫃,大喊問:「阿母把它收到哪裡去了?」
「零食櫃的下層。」張景耀回答。
沈建豪知道阿喜喊的這個「阿母」是張景耀的母親,不經莞爾道:「我覺得你們結不結婚好像也沒差。」
張景耀一臉「我也覺得」的表情,不過聽見好友又接著說「但能和我們一起踏入愛情的墳墓裡會更好」時瞬間送了對白眼給他。
終於送走所有來訪的友人,兩人一起把收拾得差不多的家裡做了最後整理。
張景耀與阿喜都是好客的人,朋友們都喜歡來他們家裡聚會。知道有個狗仔專門跟著阿喜的藝人網紅朋友,礙於經紀公司的一些形象保護規定,但又十分想公布自己戀情的人,就會在聚會的時候順便拉著「喜鵲」阿喜假傳緋聞,好日後爆真料。
阿喜是覺得無所謂,反正都是不是真的,幫幫朋友無傷大雅。
朋友們都會揶揄張景耀會不會吃醋,他也是一臉無所謂的回答:風暴給你們,平靜留給我們,這樣很好,我很喜歡。
人們都說伴侶是「另一半」,說的就是尋找一個和自己互補的人結緣成完美的圓。然而在一起久了兩人就越來越相像,看在朋友眼裡,這對情人便是如此——他們是如此適合結婚——所以朋友們就開始鼓譟著他們結婚。
以前還能用台灣還沒合法塘塞過去,現在都合法多年了,他們卻還是一致口徑:還沒有計劃。
夜深,兩人躺在床上準備休息,阿喜笑問:「他們又在推坑?」
「老樣子。」張景耀的手原本墊在自己的頭下方,改伸進被窩裡,找到阿喜的手握著,問:「你想結婚嗎?」
「還不想。」阿喜的手指調皮地摳著張景耀的手心,「我覺得我們現在很好。那你呢?」
張景耀翻身面對著阿喜,適應黑暗的雙眼能清楚看到愛人的輪廓模樣。
「我也還不想。」張景耀與阿喜十指相扣,「現在很好。」
「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阿喜大笑,滾進張景耀懷裡。
張景耀羞赧,以前的他確實是非常想要結婚,非常想要和阿喜結婚,但對方始終堅持不婚主義。為了表現出自己也能成為一個好「丈夫」,他接演許多自認和自己性格很相像的深情好丈夫角色。
阿喜總是稱讚他張景耀演得好,隨即話鋒一轉問他,張錦榮與我的婚姻真的也能是這個模樣嗎?
他以前能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證可以,可是等他越演越多這樣的角色,才逐漸明白過來,縱使他演再好,那終究是「別人」的婚姻。
而他所飾演的基本上都是傳統婚姻價值的角色——男與女,夫與妻,按照編劇制定的完美故事結局:相愛、結婚、孕育、扶持、相伴終老。後來又接演婚外情與離婚的劇碼,不禁讓他思考;若說結婚是為了孕育後代,那沒打算有小孩的同性戀人好像也不需要結婚,又或說婚姻是相愛的見證,那婚外情與離婚的出現讓婚姻看起來好像不是一個很必要去經歷的愛情結局。
「我還在思考婚姻的存在意義。」張景耀最後如此回答阿喜。
「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想。」阿喜安慰地親親他,「不過現在有個很急迫的問題無法給你時間慢慢想。」
「什麼?」
阿喜一隻腿伸進張景耀的雙腿間磨蹭著,火熱的鼻息打在他袒露的胸口,「錦榮,我現在很想要你。」
被蹭出火的張景耀翻身壓住點火的愛人。
「深一點,用力點,最好做到讓我明天起不了床。」阿喜順勢抬起雙腿勾住張景耀的腰,用他那張能唱能吟的動人小嘴勾引著愛人。
你只是不想接經紀人的咆哮電話吧。張景耀在心裡吐槽,但戀人都這樣邀約了,他沒有不接受的理由。
#關於藝名
洪姊(張景耀經紀人):你居然想給我用本名出道?現在連鄉土劇都不用這樣的名字了。
張錦榮:可是這是我過世的阿公給我取的,他希望我能前程似錦、享受榮華富貴(’・ω・`)
洪姊:我求求你了,換個能符合你臉蛋的帥氣名,你的演藝前景才會光彩閃耀இдஇ
偷偷用手機和阿喜聊天的張錦榮:……洪姊這麼說(’・ω・`)
阿喜:喔那就叫景耀吧,感覺很帥(ゝ∀・)
張景耀:好!(*゚∀゚*)


(下)

暴雨如幕。
路面與兩旁街道上明顯少了許多人氣,但狗仔阿得依舊是盡忠職守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知名歌手阿喜住家大樓樓下旁邊的某個停車格上的某輛車子裡。
日產老車忠心耿耿地陪伴著他工作,前檔後檔雨刷上下左右擺動為他掃除礙眼的雨水。他如嚼蠟般吃著超商冷掉的握便當,雙眼盯著前方的大樓地下停車場出口,下一秒又看向室內後視鏡監視著的大樓大門出入口,雙眼來來回回好不忙碌,就怕錯過一點蛛絲馬跡,不敢有一絲鬆懈。
根據他專業的幾十年狗仔經驗,這樣的天氣發生八卦的機率會更高一點——畢竟天氣也是一個障眼工具,煙雨濛濛情愛深深嘛,不少藝人都喜歡在這種浪漫的天氣裡約會,也確實這種惡劣的天氣會逼退一些菜鳥狗仔,但是專業的狗仔是不會被嚇跑的。
突然車子一陣晃動讓阿得嚇了一跳,原以為是有人拍打車子在叫他,但四處張望卻都沒看見人,看來只是個小島日常性的地震,阿得沒放在心上,繼續他的盯梢工作。
同一個姿勢維持久了讓阿得有些疲憊,他伸展僵固的腰,打開廣播,電台正好是整點的新聞播報。
「下午一點四十六分於宜蘭縣政府東方20公里的海域發生深度15公里、規模4.7的地震。」
接著是幾則政治新聞,與阿得的工作內容較無關係,他聽聽就過。
「豪雨特報,請北部山區民眾注意河川瀑漲與土石流……」
後面主播還說了些什麼阿得就完全沒聽進去了,因為他的目標對象出現了。
阿喜的私人車駛出大樓停車場,阿得趕緊繫好安全帶發動車子跟了上去。
阿得跟阿喜跟久了養成一些默契。
說起來也是好笑,他與阿喜沒正面說過幾次話,但藉由這種跑與追的過程了解彼此,要是阿喜不想讓他跟的話會故意走很多彎路要甩掉他,雖然從沒甩掉過,但久而久之他也知道對方的意思不再跟進。而現在阿喜開車開得又急又快,一連闖了好幾個紅燈還不耐煩地按了幾次喇叭,卻還是好好的打了方向燈要讓阿得跟上的意思,這樣的情況他還是十年來第一次遇見,比起好像能得到八卦消息的興奮,更多的是對阿喜反常的行為感到擔憂。
被阿得遺忘的廣播電台結束一個小時的談話節目,再次來到整點新聞的播報。
「宜蘭南澳太平山OO路段發生土石崩落,造成一起五車相撞的連環車禍……」
車開進了隧道,收不到訊號的廣播變成一串雜音。
阿得隱約記得有個劇組在那附近拍攝,聽到這則斷訊講一半的新聞與跟著阿喜前往的方向,阿得心中的不安也跟著逐漸擴大。
離開漫長的隧道又開了一段路程,果不其然阿喜最終的目的地是當地一家醫院。
阿喜停好車子後戴著鴨舌帽和口罩快速地從醫院側門跑進去。阿得不好明目張膽地跟進去,只好拿起自己的記事本與手機到處走走探探消息,他沒走太遠,在醫院正門口就遇到幾名同行。
「大哥。」阿得抬手向同事打招呼。
「喲,阿得。」回應阿得的是同公司隔壁社會組的同事。
「是南澳的事故嗎?」
「是啊,不過剛得到消息,所幸都是輕傷沒什麼大礙,所以我們要撤了。不過你怎麼會來?」
「跟著喜鵲來的。」阿得沒有隱瞞,業界大家都知道他追著喜鵲跑八卦。
旁邊一名同業的記者聽到他們的談話,嘲諷道:「這些藝人可真會給自己博版面,出事了要登報,沒出事也要炒作。」
此番言論讓阿得聽著感覺很不是滋味,跟著阿喜在暴雨中一路飆車過來的緊張感猶在,看著阿喜急忙跑進醫院裡的模樣也不是假的,但他又無法反駁對方的言論,因為事實上真的就有不少藝人會如此炒作博版面。
「我們還得靠藝人博版面吃飯呢,娛樂記者與藝人本來就互利共生,你自己開報紙還不都是先看娛樂版。」站在出言嘲諷的記者身邊的他同事抬手搧了一下他的後腦勺,向阿得致歉:「歹勢啦,伊新來欸,不會講話。」
「沒事啦。」阿得擺擺手表示不介意。
「我們要去下一個地方了。」阿得的同事看了手錶上的時間說:「跟你說一下,南澳事故的受傷藝人是在太平山上拍攝電影的張景耀和蘇品嫻,他們兩人今日殺青後獨自先下山,我們知道的就這麼多,好了剩下的就交給你了。」同事拍拍阿得的肩膀後離去。
醫院門口的記者相繼離開,阿得也不好意思繼續待在這裡擋路,只好先回到他的車子裡,心不在焉地盯阿喜的車子,腦袋裡開始思考張景耀與蘇品嫻這兩位演員最近有沒有什麼八卦與他們自身的人際關係。
阿得跟阿喜跟到後來也知道對方的緋聞基本上就真的是喜鵲在報喜——反正阿喜都答應他說要結婚會讓他知道的,所以他就不會再去糾結阿喜和對方有什麼關係,而是直接去找他帶出來要傳緋聞的那個人到底和其他誰有關係,這讓他少走很多彎路,也不會再錯過太多爆料機會。
阿喜會讓他跟著來可能是張景耀或蘇品嫻是他的朋友,在經歷一次意外後決定要改變人生計劃,於是想讓他如以往那樣去寫八卦娛樂新聞。
感覺阿喜應該暫時還不會離開醫院,於是阿得把所有心思轉去挖張景耀和蘇品嫻的資料。
蘇品嫻今年剛過三十歲生日,和阿喜又是同一家經紀公司,讓阿喜帶出來傳傳緋聞感覺是比較有可能,反觀這個張景耀和阿喜不但不同家公司,還從來沒在任何節目上有接觸過,看起來就是毫無關連——這是阿得一開始的想法。
可是當他找出越多張景耀的資訊後下去一比較發現看似毫無關係的兩人接觸點意外的多,比如畢業於同一所學校、張景耀演出的某劇女主角曾經和阿喜傳過緋聞、張景耀曾經在社群網站上打卡參加阿喜的演唱會等等,他們甚至還住在同一棟大樓裡,種種資訊整理下來一看讓阿得覺得興味盎然,並開始懷疑自己的雙眼是不是真的漏掉了什麼。
叩叩。
敲門的聲音將阿得的思緒拉回現實生活中,阿得這才發現他看資料看得太入迷,連天黑了都不知道,他打開頭頂的室內燈,然後降下車窗看看外面是誰在叫他。
門外是阿喜。
「得哥,吃晚餐了嗎?」阿喜晃了晃手中提著的袋子,「請你吃飯。」
兩人到醫院的美食區找張角落邊的桌子坐下來。
「簡單的便當希望你別太介意。」阿喜打開袋子拿出一盒還熱騰騰的便當遞給阿得。
「這是我這兩天吃過最好的一餐了。」阿得沒和他客氣,接了過來打開盒子、拆開筷子,動作一氣呵成,「不過你下來和我吃飯不要緊?」
「哦沒事的,他沒什麼大礙,就是有點嚇到,醫生建議他多休息,他連拍好幾天戲也是很累,所以又睡了過去。」阿喜笑道。
不知道這個他指得是張景耀還蘇品嫻,不過阿喜會主動來找他搭話通常都會直接給他答案,所以阿得也沒急著發問,就靜靜地先用餐。
兩人吃得差不多的時候,阿得看見蘇品嫻坐在輪椅上由一名穿著西裝的男子推著走向他們。
「阿喜!我還以為你離開了。」蘇品嫻說。
阿喜站起來向推著輪椅的西裝男子點點頭,然後轉對蘇品嫻說:「我還以為妳睡了,就沒再過去打擾你們。」
「我現在才睡不著,我跟你說……」蘇品嫻顯然很興奮,拉著阿喜說了一半話才發現現場還有多一個不認識的人,她眼神警備地看著阿得,但又好像藏不住自己的喜悅,於是將阿喜拉到她身邊,湊到阿喜耳邊小小聲說著。
「真的嗎?」阿喜聽完後,雙眼閃著亮光看向蘇品嫻與她身後的男子。
男子含蓄的點點頭表示肯定,眼裡的喜悅藏不住。
「恭喜你們!」
他們說了什麼阿得沒聽見,但看著阿喜的反應與蘇品嫻摸著小腹的樣子也能猜到是怎麼一回事。
「恭喜你們。」阿得被感染了喜悅跟著送上真誠的祝福。
阿得的善意讓蘇品嫻放下對他的敵意,「謝謝,不過請問你是……?」
「這位是蔬菜週刊的記者得哥。他寫的報導不會太偏頗誇張,你們有需要可以找他。」阿喜向他們介紹阿得。
阿得順勢從自己的皮夾裡拿出一張自己的名片遞給蘇品嫻。
「你就是那位一直跟著阿喜的狗……娛樂記者?」蘇品嫻話轉得有點僵硬,尷尬地笑了笑,趕緊轉移話題,「通稿的部分我會請我經紀人與得哥聯絡,就麻煩你多關照一下了,啊那我們先走了。」
看著蘇品嫻落荒而逃的樣子,阿得覺得好笑,他知道自己的工作性質,不會那麼在意自己被叫做狗仔還是好聽一點的娛樂記者,不過從蘇品嫻的話裡聽出來,阿喜的朋友圈子都知道自己一直在跟他,所以阿喜帶給他的緋聞就都是刻意放出來的。
「我很抱歉。」阿喜歉疚。
「沒事的。」阿得擺擺手,互利共生嘛,「我還以為你是要來帶我看她的。」
「本來是的。」阿喜垂眸盯著自己的手指,「不過我以後應該沒辦法再帶給得哥緋聞了。」
「什麼意思?」
「我要結婚了。」
阿得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還不忘取笑道:「我就說吧,別把話說的太絕。」他還記得阿喜和他信誓旦旦說過他不到四十不結婚。
「人生無常啊……」阿喜輕喃。
阿得同意。意外總是突然,今天能幸運躲過,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他跟我說,事故發生的當下,他眼前跑過的不是人生跑馬燈,而是怕我會無家可歸。」阿喜語氣好似在說一則笑話,但他的眼神閃動著柔光。
阿得沒有接話,他看著阿喜,靜靜地聽他說。
「我和錦榮在一起十多年了,早就得到家人朋友的認可與祝福,生活上也是你我不分,根本不會有什麼無家可歸的狀況。」
幸好剛看了很多資料,所以阿得從阿喜嘴裡聽到張景耀的本名沒有太意外,卻滿訝異他們居然在一起這麼久了,十多年啊那該是多長的時間,估計佔據他們目前人生的一大半了吧。
「他說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我可以不用向陌生人解釋太多,我可以不用去走其他繁雜的法律程序,可以直接合法擁有他所擁有的一切。」
「他想要把他的一切都給我。」
阿喜從原本的婚姻排斥裡釋懷了。他原本對婚姻的想像是得到對方,而他們早就擁有對方,所以覺得婚姻沒有那個必要性,直到今天張景耀對他說的,現在社會運行的規則就是這樣,再相愛又如何,沒有那層法律意義,他們就是實質上的陌生人,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那他的一切只會歸屬給他的「家人、親屬」,而不是一個相愛的「陌生人」。
「我也想把我的一切都給他。」
「所以我們要結婚了。」
阿喜抬起頭對上阿得的雙眼,笑說:「我第一個告訴你,還算信守承諾吧。」
這個結語讓阿得啞口無言,不知道該錯愕還感動,想到剛剛阿喜介紹蘇品嫻找他寫個結婚報導,於是只好開口問:「呃……所以你經紀人會來和我討論後續報導的事情嗎?」
阿喜的雙眼綻放出想惡作劇的興奮閃光,「我們給大家一個驚喜吧,得哥明天九點到OO區的戶政事務所。」
「明天?」聽到這個時間阿得驚慌,「時間上不會太緊迫嗎?」
「啊……是有點緊迫。」阿喜低頭看了自己手錶上時間,「要你熬夜寫報導太強人所難了,要不後天吧。」
「不……我是說你們就這麼決定去登記了?不用做什麼準備嗎?」通知一下家人朋友公司什麼的。
阿喜不解地看著阿得說:「不是把文件都準備好去登記一下很快的嗎?」
阿得無法反駁,再一次啞口無言。
幾天後,知名的八卦蔬菜週刊封面刊登出知名歌手阿喜與人氣演員張景耀在OO區戶政事務所前的合照,不同以往偷拍的角度,而是正大光明看著鏡頭,儼然就是請狗仔本人拍照的樣子。
照片下面斗大的黃色大標題:「喜鵲自報喜,國民老公?從今天起只能是我老公!」

(番外)

#今晚我想來點……

「變態殺妻周教授。」
然後周教授(張景耀 飾)左手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拿出一根針筒,裡面還有不明的透明液體,右手從床底下拿出一根細細長長的、前端用牛皮紙包裝住的銀色棒狀物。
阿喜認出來,那是在劇中周教授用來麻醉愛妻的針筒與殺害她的刀子,於是他從曖昧勾引的情境中轉為驚恐地問:「你想幹嘛?」
「想玩角色扮演?那你也得入戲啊。」儼然已經入戲到周教授這個角色裡的張景耀面無表情地說,兩手各拿著一項「犯案工具」一步步逼向阿喜。
「不不不,我不會演戲啊!」
「你很會演啊,你現在的表情很像嬿琳呢。」周教授微笑,嬿琳是劇中被周教授殺害做成人體標本的妻子名字。
被露出可怕笑容的恐怖殺人狂一步步逼近的阿喜嚇得一步步後退,直到背撞到牆後無路可退,才只好在最後關頭閉上雙眼絕望大喊:「不,還是我的錦榮最棒,錦榮快回來。」
時間好像突然被按下了暫停,閉上雙眼的阿喜沒有迎來如劇中嬿琳遇害的場景,他小心翼翼地睜開雙眼。
然後他看見張錦榮右手上的棒狀物前端的牛皮紙被拿掉,那不是刀子,是一根棒狀情趣用品,而左手上的針筒擠出來的是濃稠狀的液體,能和情趣用品一起出現的液體九成九針筒裡面裝的應該就是潤滑液了。
劫後餘生的慶幸感覺很快就過去,恢復原狀的阿喜瞪著張錦榮,沒好氣地說:「這樣耍我好玩嗎?」
「是你先提出奇怪要求的耶。」張錦榮無辜回嘴,應觀眾要求馬上入戲是專業演員的素養。
「好了好了不吵這個了,你的錦榮今晚想來玩點這個可以嗎?」張錦榮搖搖手上的棒狀物。
阿喜當然是答應啦,哪次不答應。

#身為一個海派的南部囡仔

和阿喜登記的那天,張景耀也不是什麼都沒做,離開戶政事務所後,他馬上整理確認好家人親戚朋友同事等等所有他認識的人家中地址等寄件資訊,傳給南部一家他從小吃到大的傳統餅店——阿喜答應他的求婚當天晚上他就馬上聯絡好店家做餅了,現在就只等拿到新朋友記者得哥的資料後請店家一同寄送。
「阿姨,今仔日一斤的鳳梨酥先送單頂面第一面的朋友就好,明天四斤才送予所有人,啊單第一面最後一個李仁得先生,你閣幫我準備一盒三斤六色的明仔做伙送。」張景耀對著電話裡面特別交代,「歹勢啦阿姨,予你們遮無閒。」
『哪會,最近無啥生意,攏靠你啊,你最近真歡喜欸款喔。』電話裡面的餅店老闆娘呵呵道。
「嘿呀!」張景耀也樂呵呵傻笑。
『你歡喜我嘛歡喜。先來無閒。』
「好,麻煩你們了。」
當天下午晚上,鳳梨酥就宅配到東西南北中二十多位好友的家裡或工作室,其速度之快遠遠屌打網路電商。
全心全意編輯著阿喜結婚登記報導的記者得哥第一次收到餅,嚇得急忙打電話問阿喜是怎麼一回事。
「沒事啦,我們家錦榮開心的時候就會給朋友送吃的,你就當他在振興他家鄉產業吧。」
是的,張景耀開心的時候——尤其是因為阿喜而開心——就給朋友們當日新鮮宅配送吃吃喝喝各地美食。
收到鳳梨酥的老朋友們早就見怪不怪,快樂享用美食之餘胡亂猜測張景耀又在高興什麼,是阿喜終於又寫出了一首歌呢?還是阿喜人中上的痘痘終於消下去?——他們的張姓老朋友常常為了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情開心。
直到隔天朋友們看到八卦蔬菜週刊頭條是阿喜和張景耀結婚登記的消息,才緩緩反應過來——我操!昨天那個難道是結婚喜餅嗎?
喜餅只送一塊鳳梨酥小餅,也太沒誠意了吧!
所以朋友們相爭打電話要給張景耀和阿喜,不是要祝賀他們, 而是要調侃張景耀是不是不甘心踏入婚姻的墳墓啊?不然怎麼只送一個小小餅,感覺起來沒那麼開心呢?
不過當天話題中心的新婚夫夫早預料到他們的電話會被打爆,所以雙雙關機出國度(避)蜜(風)月(頭)了。
朋友們本來要準備牢記好這件事情等之後取笑張景耀,但還沒有機會實行,當天下午晚上大家就收到一大盒兩塊大大的鴛鴦喜餅,隔天是宜蘭牛舌餅,再隔天是花蓮的麻糬,再再隔天是澎湖的黑糖糕……一連半個月天天甜食大禮包歡樂送。
——張姓友人開心得太過頭了啦!
朋友們哭著想打電話要張景耀不要再送了,無奈度(避)蜜(風)月(頭)的新婚夫夫電話依舊關機中。

#非官方的戀愛故事

由於娛樂記者們完全聯絡不上張景耀與阿喜本人,聯絡他們的經紀公司也被公關部門不失禮貌地回絕掉,為了挖出更多關於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只好從他們身邊的友人們下手,首當其衝就是阿喜過往眾多緋聞當中的唯一一位男緋聞對象Ricky。
起初Ricky還能使出多年錄製談話節目的經驗,咕溜地閃避轉移話題,後來實在是沒招——而且被問到相當厭煩,於是在經紀人老公的默許之下,給記者朋友們招出一位他們朋友圈內公認的最了解張景耀、阿喜的人。
富二代沈建豪有著影后李家沂老公光環,興趣是健身、在SNS上曬肌肉與賣今日妻小家事,在這個網路社群發達的時代也能稱得上是個小網紅。
得到Ricky推薦的娛樂記者們很容易就能聯絡上他,一時間沈建豪的訪談、節目邀請如暴風雪般來,竟是比當演員的老婆還常出現在大眾面前。
沈建豪也不避諱,沒等記者們開口提問,自己就滔滔不絕地說起他們最想聽的話題。
「說到我和他們兩個,我們是同高中的知道吧?我和張景耀同屆,阿喜是小我們一屆的學弟。我們高三的校慶的時候,姓張的那傢伙看到阿喜的吉他社表演居然就對他一見鍾情,你們知道嗎?那時候倒數學測只剩百日,大家拚考試讀書讀得要死要活,那個瘋子居然是在猶豫著要不要追小學弟。身為張景耀好兄弟的我,為了早點了斷兄弟的念想好讓他趕緊投入心思在考試上,當然是二話不說架著張景耀去告白了,幸好後來他們有順利在一起直到現在。」
沈建豪豪飲了半罐寶特瓶水後繼續又說。
「他們兩個的感情也沒什麼驚滔駭浪,很和平的相愛、很順利的出櫃見雙方家長,吵架嗎……?好像也都很理智的溝通解決,很神奇對吧?哈哈哈哈你們會想聽這樣無趣的話題嗎?不然我加碼爆料當初我老婆懷孕瞞著我去拍跳海戲,我們吵得差點離婚,什麼?不想聽我的故事?你們記者很難取悅耶。」
「他們熱戀期過後是怎樣喔?我只記得有段時間他們好像有分開,啊對就是阿喜首次入圍金曲獎那時候,不是分手啦,是張景耀剛好去國外進修了幾年,遠距離戀愛嘛難免感情會變淡,等張景耀回國後就好了,兩人直接進入老夫老夫狀態。」
「他們平常沒工作時興趣是什麼?哎!這個問我就對了,我跟各位說啊,人三十歲前愛待在家裡當個軟爛馬鈴薯沒關係,但過三十後真的一定要開始健身運動保持身體健康。所以呢我就帶著我這兩位老朋友一起到『好漸康』健身房運動,各位少婦少女國民們最愛的老公張景耀先生迷人的胸肌六塊肌人魚線就是在我們『好漸康』重訓出來的,各位歌迷、同行音樂人們最驚豔阿喜那氣永遠吐不完的強大肺活量就是在我們『好漸康』跑步機上練出來的,我們『好漸康』裡面引進的器材全是最高品質,想要與喜鵲和他老公一起運動嗎?現在趕緊撥打服務專線加入會員:0223……」
網路訪談直播迅速切斷連線畫面。
事後張景耀收到老友沈建豪的訊息:「幫你坦了一波,之後要來當我健身房的代言人喔!」

#封印解除

婚後一個月,感覺八卦應該平息下來後,張景耀把手機開機,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各大社群網站,熟練地輸入阿喜的粉絲專頁名稱、英數組成的帳號ID後,點了關注,然後挨個把對方每則貼文點了讚、每張照片戳了愛心。
這還沒完,他回到自己的社群頁面,然後開始上傳這些年來他所(偷偷)拍攝的阿喜照片,他專挑愛人最無防備的日常照片,簡單直白來說就是談不上醜,卻不是平常阿喜在螢光幕上展示出來的形象,這些全是張先生非常珍藏的壓箱底照片,今日通通拿出來大放送。
——對,他就只是想要炫耀他是阿喜身邊最親密的人,畢竟能拍攝阿喜在床上賴床的樣子除了家人就只有戀人,也就是他本人了。
只有照片當然不夠,張景耀還給每張照片都配圖上文字,描述著這張照片拍攝的當下是什麼背景、發生了什麼事與阿喜好可愛,即便是十多年前的老照片,在他的文字描述下彷彿是發生在昨日,毫無褪色。
就這樣,人氣演員張景耀在新婚就失聯一個月後再出現,第一個展開的公開活動就是SNS上洗版曬恩愛。
滑手機的阿喜看著手機上方不斷跳出張景耀在SNS上發表新貼文的通知,讓他想看自己的訊息都不斷被打斷,他只好放下手機,轉頭換看著枕邊人全神貫注,兩手大拇指飛快的在他螢幕上敲打兩人故事的樣子,不禁欽佩起他老公過人的記憶力。
欽佩歸欽佩,貼文通知不絕於耳帶來的困擾,阿喜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再次拿起自己的手機連上航空公司的網站,迅速下定幾個小時後飛往歐洲的雙人機票。
眼見張景耀按下發表貼文的瞬間,馬上出手制止了他。
「錦榮,雖然現在很晚了,但我們必須馬上出發。」
張景耀一臉莫名其妙問:「去哪?我們不是才剛回來嗎?」他們三個小時前才剛下飛機,結束為期一個月的蜜月旅行。
「走就對了!」
於是,人氣歌手阿喜在新婚失聯一個月後拉著他老公與尚未打開的行李,迅速展開第二次蜜(避)月(風)旅(頭)程。

#音樂人的浪漫

阿喜是個很純粹的音樂人,基本上除了演唱會行程——還有非自願上的八卦週刊——他很少上綜藝節目,就算是音樂性質的訪談節目也都不怎麼上,連阿喜自己的死忠歌迷都覺得他是一個非常神秘的歌手,更何況是其他不了解他的路人。
藝人的戀愛結婚消息一爆出總是很難避免偏激的粉絲攻擊。
阿喜就得到不少來於自詡為張景耀「老婆」的粉絲攻擊,攻擊的原因不外乎就是「心疼」,他們看見張景耀為阿喜做了好多充滿愛意的事情,那阿喜為張景耀做過什麼?沒表明做過什麼就算了,在過去十幾年居然還不斷傳出緋聞,一個沒間斷在傳緋聞的人說有個堅定不移相愛多年的戀人誰會相信?這會不會又只是個想紅的搏版面蹭熱度假消息呢?
阿喜為數不多的幾個官方網路社群平台逐漸湧入這些刺眼的評論,就算度蜜月去的當事人們看不到,但支持他們結婚的阿喜歌迷與張景耀粉絲看見這些評論都不覺地義憤填膺。
於是有資深的阿喜歌迷列出阿喜歷年來的創作作品,配上官方戀愛故事來源張景耀張貼在SNS上的照片,與非官方戀愛故事來源老朋友沈建豪的爆料,寫論文似的洋洋灑灑列出阿喜的創作軌跡與和張景耀的相戀感受是重疊在一起的:出道始初的熱戀期多是明亮輕快的曲風;中期與戀人暫時分開時是憂鬱悲傷的慢調;近期的歌曲則多是講述著與相愛多年戀人一起做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偶爾拌嘴吵架。
支持他們結婚的張景耀粉絲接力將阿喜的作品發行時間線配上他們非常了解的張景耀事業大小事,也都很容易發現阿喜將他對張景耀熟悉與愛戀藏在歌詞裡。不了解張景耀的人去聽這些歌曲就只會覺得這些不過就是常見的戀愛情歌,但只要是了解張景耀的人去聽就會知道這就是寫給他的情歌。
比起張景耀四處張揚的愛,將愛戀隱晦地藏在永流傳的歌曲裡,是音樂人阿喜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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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他們說這是兒子? 等等等,他,何弼川,江湖道上兄弟都敬他一聲「川哥」,流連花叢數十年載從沒搞出過人命,原因無他,就是他喜歡男孩子,男孩子很好很緊又不會懷孕。那些酒家女想藉由孩子得到巨大財產的戲碼他看多了,所以他很注意自己別去搞女孩子,這下子好了,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錯,搞出人命了。
從再次見面到現在的短短幾小時裡,兩人都各自在心裡琢磨著相約在見面的時候要如何向對方解釋說明十年前的事情,可在這一瞬間卻突然覺得都過去了,要解釋什麼要說明什麼,都不重要了。 笑出淚的陳宏志給兩人倒酒,釋懷道:「我要謝謝你。」
決定自己要單身一萬年的他忍不住對著潔白的天花板大翻白眼,只好把他徵友文的網址用聊天APP傳到兩老的平板裡,還貼心地雙手給兩老奉上他們的老花眼鏡,讓他們能仔細看清楚。
老屋、老燈管,打開燈的電源開關後總要閃爍個兩三下才會完全照亮屋子。 林國洋每次開燈的時候總是會看見陳尚緯。 閃爍第一下的時候,陳尚緯站在房間正中央看著他。 閃爍第二下的時候,陳尚緯的眼眶留下了血紅色的淚痕。 閃爍第三下終於是照亮整個房間,房間內根本就沒有人。
台語文(華文) ◇◆◇ 我才想起來,田仔伊非常討厭跳鋼管的人。伊閣加細漢時予伊的白癡親戚戲弄,佇一個新娘攤叫跳鋼管的小姐用伊的奶佇田仔的喙頰撋。 可憐的囡仔,抑毋知查某囡仔肉體的好,剩會記得彼時身軀邊大人恥笑的畫面,嘛毋知這是毋是伊日後無合意查某囡仔的原因。
母親告訴他,她的家族有個神奇的超能力,那就是可以聽到命中註定之人內心的「聲音」。 就算母親總能正確無誤猜到他父親心思,但他對母親這種「超能力」還是半信半疑,直到今天他自己遇上這樣的狀況這才相信他有遺傳到母親家族的東方神秘力量。
等等,他們說這是兒子? 等等等,他,何弼川,江湖道上兄弟都敬他一聲「川哥」,流連花叢數十年載從沒搞出過人命,原因無他,就是他喜歡男孩子,男孩子很好很緊又不會懷孕。那些酒家女想藉由孩子得到巨大財產的戲碼他看多了,所以他很注意自己別去搞女孩子,這下子好了,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錯,搞出人命了。
從再次見面到現在的短短幾小時裡,兩人都各自在心裡琢磨著相約在見面的時候要如何向對方解釋說明十年前的事情,可在這一瞬間卻突然覺得都過去了,要解釋什麼要說明什麼,都不重要了。 笑出淚的陳宏志給兩人倒酒,釋懷道:「我要謝謝你。」
決定自己要單身一萬年的他忍不住對著潔白的天花板大翻白眼,只好把他徵友文的網址用聊天APP傳到兩老的平板裡,還貼心地雙手給兩老奉上他們的老花眼鏡,讓他們能仔細看清楚。
老屋、老燈管,打開燈的電源開關後總要閃爍個兩三下才會完全照亮屋子。 林國洋每次開燈的時候總是會看見陳尚緯。 閃爍第一下的時候,陳尚緯站在房間正中央看著他。 閃爍第二下的時候,陳尚緯的眼眶留下了血紅色的淚痕。 閃爍第三下終於是照亮整個房間,房間內根本就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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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告訴他,她的家族有個神奇的超能力,那就是可以聽到命中註定之人內心的「聲音」。 就算母親總能正確無誤猜到他父親心思,但他對母親這種「超能力」還是半信半疑,直到今天他自己遇上這樣的狀況這才相信他有遺傳到母親家族的東方神秘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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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聲明與警語: 本文係由國泰世華銀行邀稿。 證券服務係由國泰世華銀行辦理共同行銷證券經紀開戶業務,定期定額(股)服務由國泰綜合證券提供。   剛出社會的時候,很常在各種 Podcast 或 YouTube 甚至是在朋友間聊天,都會聽到各種市場動態、理財話題,像是:聯準會降息或是近期哪些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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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病人最大的需要是靜養,讓身體盡快恢復。」   在病房外,主治醫生趁著江硯睡著時,對著劉春望說,「要麻煩你盡量減少外界的刺激,讓江先生能保持情緒穩定。」   這句話,主治醫生和江磐、徐永成都說過一次,對著不確定關係、但看起來是江硯主要照顧者的劉春望,也不忘再次耳提面命地叮嚀。   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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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的規矩森嚴,奴僕們各分等級,不能隨意亂走,蕭辛從門口進來的一路上不知道換了多少領路的女婢、小廝,弄得他都快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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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著前他只反覆想著:唉,說好要冷處理的,怎麼亂七八糟又心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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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先鋪得平整的床單被趙益軍跪在床上大力操弄和陳志雲情不自禁的胡亂抓揉弄得凌亂,特別選過的實木床架穩穩地承載著兩人的熱烈情事。   「嗯、嗚……哈啊……益軍、太……」兩條腿被抱著架高在趙益軍的肩膀上,下背隨著抽插的動作而懸起,因為被埋怨用這個姿勢壓著親嘴會腰疼,男人的親吻從善如流地轉移到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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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富有的外籍女子出於家族因素,不情不願的返回海地,卻遭到綁架。但贖金不只是錢。她還必須回溯時光,了解她的家族曾如何共謀涉入海地暴力悲劇的歷史,並面對她自己遠離故土的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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