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童話 | 《法國壁爐旁的幻想》【2】

3. 來自無形的王國

在一個農村郊區有一間小屋子，在裡面住著一位名叫約爾格的年輕農民與他的老父親。由於小房子旁邊都有許多塊耕地，所以父子兩還能過得上三餐溫飽的生活。父子倆的房子的後方是一大片以橡樹和山毛櫸圍繞著的森林。而在森林的前端，有一塊非常破舊的老磨盤石。沒有人知道，是誰將這塊破舊的磨盤石放置在那裡的。不論是誰坐在這塊磨盤石上，都可以欣賞到流經山谷的河流以及照映在河面上山脈的絕妙景色。每當約爾格傍晚在田地完成工作後，常常都會坐在這裡，手托著頭部，花上幾個小時做夢。他覺得在這裡，他可以安靜地思考各種事情。對於這一個舉動，村莊的百姓是笑破大牙，人們嘲笑他為「做夢的約爾格」，但約爾格一點都不在乎村裡的人是怎麼想的。


然而，當他年紀越來越大時，他也變得越安靜。最終，當他的老父親去世後，他並將他葬在一棵大橡樹下。往後，他變得更加安靜了，並且比以前更加經常坐在老磨盤石上了。他坐在那裡眺望著光彩奪目的山谷，欣賞著傍晚的霧氣是如何緩慢地走向山巒的末端。接著，天空變得越來越暗。天黑了，月亮和星星籠罩在天空中的榮耀。看著這些，使他的心也跟著變得如此美麗。


從那之後，約爾格開始聽到河中的水波發出裊裊的歌聲。此外，他還可以聽見，這歌聲來自對面的山峰，來自遠方的海洋以及來自住在河底深處水妖的歌聲。特別是在父親墳墓旁的那棵老橡樹，它比其他所有樹木都更有靈性。而高高在上的星星擁有著極大的願望，那就是墜入這蔥鬱的森林和潺潺的溪流，並像無法忍受寒冷的人類發抖著的那樣閃爍著。但是，每個星星後面都有一個天使，並且他們抱住星兒們，並說：「星星，星星，不要胡說！你們年紀太大了，幾千歲，甚至更老了！若要待在這個國家，就必須可靠地養活自己！」。


哇！那是多麽美麗的山谷啊！ — 然而，這些所有的美妙的事物只有那做夢的約爾格才能看見和聽見。而住在村里的村民們對此一無所知，因為比起約爾格，村民們只是很普通的人。


當他有一天再次坐在古老的磨盤石上時，他以為自己在整個世界都是孤寂的，慢慢地就這樣睡著了。 接著，他夢到一個金色的鞦韆懸掛在兩條銀色的繩索上，慢慢從天而降。 每條繩索都繫在一顆星星上。在鞦韆上坐著一位迷人的公主，她鞦韆盪得很高，以至於她從天上飛落到地上，然後又從地上飛到了天堂。 每次鞦韆落地時，公主都會高興地拍拍手，並將玫瑰扔給他。 但是突然之間，繩子斷了，公主的鞦韆不斷地飛向天空，直到最後，約爾格再也看不到她了。不久後，當約爾格醒過來時，當他環顧四周，老磨盤石上有一束大玫瑰花。第二天，他又睡著了，做著同樣的夢。當他又醒來時，玫瑰又在那兒。接下來，整週他都在那做著同樣的夢。然而，做夢的約爾格對自己說：「這個夢一定是真的，因為我一直在做同樣的夢。」，於是他鎖上了家門，準備出發去尋找公主。


當他離開家門許多天後，他從遠處看到一片遼闊的大地。他輕快地朝那個方向前進，但接著，他走進了一片大森林。突然，他聽到了可怕的呻吟以及啜泣聲。當他往這個方向前進時，他看見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躺在地上。這個老人除了白髮蒼蒼以外還掛著銀色的鬍鬚。另外，有兩個令人作嘔、醜陋、一絲不掛的裸體男子跪在他身旁，試圖勒死他。約爾格見狀後，環顧一下四周，看是否能找到可以攻擊這兩個傢伙的武器。而當他一無所獲時，他帶著極大的恐懼，扯下了一根大樹枝。於是他握著樹枝並衝向兩個壞人，並且將其刺穿他們的身體。於是，兩個壞傢伙不斷地大叫，並且放開了老人，接著逃走了。隨後，約爾格抱起了這位的老人，並且詢問為什麼這兩個傢伙會想把他勒死。老人表示自己是「夢之王」。他無意中誤入了他最大的敵人— 「現實之王」的境界裡了。而現實之王意識到這一點，他就讓他的兩個僕人伏擊他，並且殺死他。


「你對現實之王做錯了嗎」』，做夢的約爾格問道。


「上帝保佑！」夢之王放心地說道。


「由於性格的關係，他很容易就變得非常無禮的。他特別討厭我，因為我對他來說就像是罪孽一樣！」，夢之王接著說道。


約爾格接著問道：「但是他派來勒死你的傢伙們全都是全身赤裸的！」。


夢之王：『沒錯！一絲不掛赤裸裸的！』


夢之王接著說：「在現實世界中，這是如此時尚啊！那裡的所有人，甚至國王，都赤身裸體的，甚至不感到羞恥。 這是一個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 — 但是，因為你現在已經拯救了我的性命，所以我想對您表示感謝，並向您展示我的國家。它可是世界上最輝煌的，而夢是我的臣民們！」。


接著，夢之王繼續向前行，約爾格緊隨著他。當他們來到天地的交界處時，夢之王指著一扇暗門，該暗門隱藏在灌木叢中，而這扇門是一般人無法輕易找到的。 他將門打開，帶領約爾格走了五百步，進入一個明亮的石窟。這裡綿延數里，奇妙無比，景色非常美麗！ 大湖中間的島嶼上有座城堡，這些島嶼像艘船一樣游來游去。 如果要進入這樣一座城堡，只需站在岸邊大喊：「小城堡，小城堡，游過來！我要進去了！」。然後，它就自己游過來了。 或者，雲層上還有其他的城堡，它們在空中緩慢飛翔。你也可以對著它們說：「我的空中小城堡快下來，我要進去了！」。 除了這些，那裡的花園裡種著許多美麗的花朵，白天飄著淡淡的花香，而夜晚則泛著光芒。那裡還有閃閃發亮的小鳥們講述著童話給你聽。此外夢之王的國度裡還有著許多其他非常奇妙的事物，這些讓約爾格驚奇不斷且感到非常欽佩。
夢之王接著說：「現在，我向向你展示我的臣民們 ── 夢。我們這裡有三種臣民：給好人的美夢，給壞人的噩夢。而最後一種夢呢，有時我會與它玩得很開心，因為國王有時也會想要娛樂一下！」。


隨後，夢之王帶領約爾格進入了其中一個城堡。它的結構是如此復雜，以至於看上去非常滑稽的，接著說道：『這裡住著夢精靈。他們矮小、傲慢
喜歡惡作劇的臣民。他們不會對別人怎樣，但是喜歡嘲笑他人！」。


夢之王呼叫著夢精靈們：「過來這裡，小傢伙們！稍微認真的嘛！」。


夢之王便繼續對約爾格說：「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特例允許這些小調皮鬼到人間一趟，他們會做什麼嗎？他們會跑到一個房子裡，找到一位最好的人，並且在他睡得很香的時候，將他從床上拖下來，並將他抬到教堂的高塔上，然後把他往下推。接著，急忙地從塔樓上下來，以便即時抓住他，再次將他抱回家，然後將他扔回床上，並且發出劇烈聲響吵醒他。接著，這個好人會揉著睡眼惺忪的雙眼，驚奇地環顧四周並說道：“哦，親愛的上帝啊，我覺得自己好像從高聳的樓層跌落下來了！我多麽的希望這一且都只是在做夢啊！”」。


「你說的這個，就是他們嗎？」，約爾格驚奇地問道。


「你瞧瞧，他們以前也曾來過我這兒！但是如果他再回來被我抓到，就完蛋了！」。約爾格剛說完，這些愛搗蛋的夢精靈馬上躲到桌子底下。這時的它看起像極了一隻小狗，因為他穿著非常蓬鬆的束腰外衣，並且伸出了舌頭。


「這樣沒有比較好！」，夢之王說道，接著補充：「他們會像狗一樣吠叫，並且擁有巨人般的力量。當人們在夢中被嚇醒時，他們會抓住人們的手和腳，使他們無法動彈。」


「對，你說的這個我也曾經歷過！」，接著約爾格說：「當你想離開時，感覺自己就像一塊木頭一樣僵硬。你無法抬起手臂，也無法移動你的腿！」。


夢之王向約爾格保證：「放心，從現在開始，我將永遠不會再特許他們去造訪你了！」。


「現在來到噩夢臣民們這裡，但你不要害怕，他們不會傷害你，因為他們只適合壞人」。


隨即，他們進入了一個巨大的房間。這個房間除了被一堵高牆包圍以外，也被一扇巨大的鐵門關閉著。這裡到處都是最恐怖的人和最可怕的怪物。有些看起來像半獸人，有些看起來完全像動物。這時，受驚的約爾格縮回到鐵門上。但是夢之王以友好的方式對他說：「你不想好好地看看壞人們都做些什麼夢嗎？」， 接著他向一個夢招了招手。 那是一個可怕的巨人，他的每個胳膊下都架著一個磨坊水輪。


「說說，你今晚將要做些什麼？」夢想之王開口問道。接著，可怕的巨人將頭伸到肩膀上，舌頭伸到耳朵上，像一個真正快樂的人一樣扭動它的後背，咧嘴一笑：『我要去找那個把他父親餓死的富翁。有一天，當老人坐在富翁兒子家門前的石階上向他要麵包時，富翁兒子來了，並對著自己的僕人說：“幫我把這個老魁儡轟出去！”。所以，我今晚要去找他，把他的四肢都綁在我的磨坊水輪之間，直到他所有骨頭都整齊地折斷為止。如果當他開始坐立不安並且滿頭大汗時，我就要緊抓住他的衣領，並且搖一搖他：“你看！你顫抖的這麼好看，多麽像個魁儡啊！”。接著，讓他醒過來時，嚇得打顫牙齒並說道：“老婆！拜託再幫我拿一條被子過來，我冷得發抖！”。若當他再次睡著，我就會讓他在重複做一樣的夢！』。


約爾格聽完此消息後，就用力地將大門推開，並且把夢之王拉到身後，接著大聲喊道：「我不想在噩夢這裡多待一會兒了，太可怕了！」。


夢之王隨後將他帶入一個美麗的花園，那裡有銀製的小徑、鑲金的花壇和寶石鮮花，而一個美夢在其中散步著。而他看到的這個美夢，就像一個蒼白的年輕女子，在一胳膊下有艘諾亞的方舟，另一胳膊下有個積木盒。


「那是什麼？」，約爾格問道。


夢之王回道：『她每天晚上總是去一個生病小男孩的家裡。因為他母親去世了。小男孩常常在白天感到很孤單，沒人照料他；但是晚上，她去找他，並且陪他玩一整晚。小男孩總是很早就進入夢鄉了，這就是為什麼她這麼早就要前往了。快點來吧！如果你還想要看看其他的一切，我們繼續快點往前走吧！』。


接著，他們穿梭在美夢中的花園裡。那裡的男人、女人、老人和孩子，都有著可愛且漂亮的臉蛋並且穿著最漂亮的衣服。 他們許多人手裡都拿著各種他們心中希望得到的東西。 ── 這時約爾格停腳步，並大聲叫喊著，因此所有的美夢們都轉身過來。


「你怎麼了？」，夢之王問道。


「那是我的公主，她經常來找我，並且還給了我玫瑰花！」， 約爾格興奮地說著。


「當然，當然！」，夢之王接說著：『這是她。我一直以來都送你一個非常漂亮美夢，這不是事實嗎？這幾乎是我美夢臣民們裡面最漂亮的了！』。


約爾格跑向公主身邊，她又坐在她的金色的小鞦韆上盪著。公主一看到他的道來，便跳下鞦韆，並且投入他的懷抱中。他牽著她的手，並將她帶到一旁鑲金的長凳那裡。兩個人坐下來後，互相告訴對方，能再次見面真是太好了！而當他們聊完後，這一切又重頭開始，不斷地反覆著。


但是與此同時，夢之王卻不斷地沿著那條直通花園的大路來回走著，時不時地拿出手錶，看看現在幾點了，因為約爾格和公主仍然沒有說完他們要說的話。最後夢之王還是走向約爾格，並說：「孩子們，現在好了！你，約爾格還離你家很遠，我不能把你留在這裡超過一個晚上。因為我沒有床，也如同所有夢臣民們不用睡覺，而是要天天到人間拜訪大家。而妳。我可愛的小公主，妳現在必須結束談話了。今天妳得穿著你那粉色的洋裝來找我，我將會告訴妳，今天穿上所有粉紅色的衣服，然後來找我，以便我告訴妳，妳今晚該在誰那裡出現以及該告訴他些什麼訊息。」


當約爾格聽到這個消息時，他的內心突然變得比以往更加勇敢。 他站起來，用堅定的口吻說：「夢之王，我無法永遠離開我的公主。要嘛你必須把我留在這裡，不然你必須把她交給我。沒有她我無法生活，因為我太愛她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流下了一滴滴有如榛子果般大小的眼淚。


夢之王回答道：「但是，約爾格，她是我這個王國裡最美麗的美夢！然而，你救了我的命，也正是如此……帶上你的公主和她一起回人間吧。當你到達山頂時，將她銀色的面紗從她的頭上拿下來，並通過暗門向後扔下。這樣一來，你的公主就會變成真正的人類了！因為到目前為止，現在她還只是一個夢啊！」。


約爾格由衷地感謝夢之王，並說：「親愛的夢之王，因為你人實在太好了，我想再提出一個要求。你看，我現在有一位公主，但我仍然缺少一個王國；公主是不可能不住在一個王國裡的。即使那個王國很小，你能不能也給我一個？」。


對此，夢之王回答：「約爾格，我沒有任何一個有形的王國可以送給你，但是，我可以送你一個最大以及最光榮的無形王國！」。


接著，約爾格詢問了無形王國的發展情況。而夢之王向他表明，他接下來將會獲悉有關這個王國的一切。或許，他會對無形的王國感到失望，也或許他會覺得它是如此美麗而輝煌。


夢之王接著說：「就如同，“平凡的”或是“看得見的”有時候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例如：你是一個普通王國的國王，大清早大臣來到你的床邊說：“陛下，我們的帝國需要一千塔勒”。然後，你打開國庫，一分錢也找不到！或者，你遭受戰爭而失敗，而另一位擊敗你的國王與你的公主結婚；但是，他卻把你鎖在塔上。這樣的事情在一個看不見的王國裡是不可能發生的！」。


約爾格疑惑地問道：「但是，如果我們現在看不到這樣的王國，那麼我們擁有這個王國又有什麼用呢？」。


「你真是個奇怪的人」，夢之王將食指放在額頭上，並說：『你和你的公主可以看到它！你們會看到了屬於王國的城堡、花園、草地和森林！你們居住在其中，你們可以隨心所欲地在你們的王國裡做你們想做的事。而這些，其他人是看不到的！』。


約爾格無敵的高興，同時又有些擔心，村里的人們看到他帶著公主回家並成為國王時會不會產生忌妒心。接著，他非常感動並真誠地向夢之王道別，與公主行走了五百步回程的路後，從她的頭上摘下了銀色的面紗，將其扔了下。接著，他想關上暗門，但門很重。，因此讓門子自己關上。 接著，門關上的聲音如同爆炸聲般巨響，它幾乎和一次發射大砲時一樣糟糕，有一瞬間他的感覺消失了。當他再次回到老家時，他正坐在房子前面的老磨盤石上，公主在他身邊。她看起來像一個普通的人類。她握著他的手，並說道：「你親愛的傻裡傻氣的人類，你在這麼長時間都不敢告訴我，你有多愛我嗎？是因為你太害羞了嗎？」 。


月亮升起照亮了河面，河浪拍打著河岸，森林沙沙作響。但他們仍然坐在老磨盤石上聊天。突然間，彷彿有一小團烏雲在月亮前升起，接著有個東西掉落在他們的腳下，就像一塊大折疊布一樣。他們撿起布並且攤開它。但這塊布似乎被折疊了數百次，因此他們需要很多時間。當他們完全展開它時，它看起來像是一張大地圖。中間有一條河，兩邊是城鎮，森林和湖泊。他們很快就意識到，這是一個王國，而這是夢之王從天上丟下來給他們的。當他們回頭看著他們的小房子時，它已經變成了一座奇妙的城堡了。除了有玻璃製的樓梯以外，還有以大理石石材建造的牆壁、天鵝絨製成的牆紙及帶有藍色石板屋頂的尖塔。接著，他們手牽著手走進入了城堡。進入時，一旁的子民們已經聚集在一塊兒，並且對他們深深地一鞠躬。定音鼓和喇叭響起，宮廷侍童走在他們前面引領著並一邊灑落著鮮花。從今起，他們是國王和王后了。


然而，第二天早晨，約爾格從外地帶回來一個女人的這個八卦就像夢幻般的火焰在整個村莊蔓延開來。村民有人說：「今天早上我見到她」，並且又有人補充說道：『當我走進森林時，她正站在他的家門口。她沒什麼特別的，一個非常普通的女人，身形又瘦又小。並且，她的穿著看起來就是非常窮酸。」，「她到底從哪兒來的？他一無所有，她可能也一無所有！」，這些愚蠢的村民，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地閒話著。


因為村民的愚蠢，所以他們看不見她是一位公主。 簡單地說，他們沒有注意到那座小房子現在已變成了一座宏偉的城堡。而那裡，現在已經是一個從天而降無形的王國。 因此，約爾格根本不理會那些愚蠢的村民，而是幸福地和他親愛的公主一起在他們的王國生活著。 他們一共有六個孩子，並且每個孩子都長得非常漂亮，並且，孩子們都是王子和公主。 但是村里沒有人知道這一切。因為他們再普通不過的人，頭腦太簡單，因此看不到這美好的一切。


⁂ 註 ⁂ 文章為 Avocoriander本人翻譯，請勿轉載。如有錯字，歡迎糾正，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