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 of Lambspring, Plate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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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형,有沒有可能,夢也是另外一種感應呢?」澳福聽完榮格在海關邊界以及鎖子甲的夢,不禁好奇起來。
「卡爾,你這個夢,出現兩個徘徊不去的幽靈,雖然你說一個是身穿海關制服的官員,一個是身穿中世紀鎖子甲的騎士,而且出現的地點也不同,一個在奧地利瑞士邊界,另一個既在巴塞爾又是義大利 Bergamo…我想,會不會是你進入前中年期,『往前看往後看,都有點吃力*』呢?」
「형,我告訴你,我們家先祖的那個《石頭的故事》,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名稱,叫做《紅色樓房的夢》,你問這個名字怎麼來的?那是因為啊,故事的主角住在一個叫做「偉大的景觀庭院豪華宅邸」的屋子,那個屋子有著黑色的屋瓦,整棟幾乎都是以紅色油漆漆成的,所以才叫做紅色樓房的夢…」澳福講到他高曾祖父的大作,開始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夾七夾八又是德語,又是華語,偶爾而摻幾句法語,只差沒有手足舞蹈、指手畫腳。要不是現在還是大白天的,不然旁邊的人會以為澳福喝多了薄酒萊,「我已經覺得精力增進 / 我已經發燒,像喝了新酒。 / 我覺得有勇氣往世間去冒險*」浮士德在第一幕的樣子,是不是就像沃夫現在呢?榮格不禁側著頭,仔細端詳著澳福。
「…《紅色樓房的夢》一開始,並不是主角直接登場,而是兩位修士坐在一塊大石頭旁邊聊天,沒想到這塊大石頭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位女神在修補天空臭氧層破洞時,用剩的一塊石頭,這石頭在女神身邊久了,變得有靈性。石頭聽了修士的聊天,突然開口:『留下來,或是帶我走。』修士們被嚇到了,『你長得像顆石頭,聞起來也像石頭,摸起來也像石頭…而且,你的身形這麼巨大,我們又不是亞特拉斯(Altas),扛不動你。別想了吧!』轉身要走…」
「沃夫,你這神話真有趣,然後呢?」吳爾芙聽得津津有味,鼓吹澳福繼續往下說。
「…兩位修士『骨骼清奇,是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才,維護世界和平就靠你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在石頭這麼一番吹捧之下,兩位修士輕飄飄了起來,『可是,那人世間美中不足,好事多磨,瞬息間則又樂極生悲,人非物換,究竟是到頭一夢,萬境歸空,』還是不要去的好…」
「兩位修士的拒絕並不怎麼堅定,顯然他們也心動了,哈!」榮格也聽出興味,「他們到底是被會說話的石頭嚇到了,還是兩位修士把自己內心的想法投射到石頭上呢?不過,在神話故事裡每個物品都會說話也不奇怪…只是呀,人生到頭一夢…這好像也很有道理啊!」
「卡爾,反正這是故事,什麼事情都有可能,幹嘛計較那麼多~就聽沃夫再講講那石頭的故事吧!」
到底澳福說了多久,是過了一盞茶還是一炷香的時間,榮格也記不清楚,肯定的是,如果身旁是 Marilyn Monroe 的話,再久也不成問題。如果是史畢爾埃呢?大概是既開心又擔心吧。
「誒,等等,沃夫,你怎麼聽了我的夢,跳到你的《紅色樓房的夢》,開起染房來了;而且,你說的還不是你的夢,是你家祖先寫的書。你也跑太遠了吧?」史畢爾埃?!榮格越想越不對勁,立刻抖掉分身,回到現實。
「呃…難道我就不能說錯一段夢嗎?」澳福抓抓後腦杓,「可是說到夢,怎麼想就怎麼有趣呀~」
「嗯嗯,加一!」吳爾芙也出聲,「說來,剛剛是卡爾先講他的夢的,我們就來再聽聽看他怎麼說吧~」轉向澳福說了她的想法。
「這個自然;형,你作完夢起床後,有什麼感覺嗎?我們中華帝國有本書叫做《周老先生夢境辭典》,說不定我可以幫你解釋一番噢!」
「噗嗞~」吳爾芙聽到澳福想幫榮格解釋夢境,忍不住笑了出來。當然,她沒把OS說出來。
「將夢當作線索來理解實在太過於單薄了,除非透過聯想和類比這些加以豐富,才能擴展而成為可理解的事物。」《榮格全集》,卷十二,段403
「嗯…」榮格一邊想著,「駝背老人竟然穿著海關制服,還有冰淇淋般閃閃發亮的城市…」一邊手指在工作枱上畫著剛剛灑出來的些微白色麵粉,「…駝背老人很忠心的執行他的任務,卻是沒想到自己已經不在人世了,根本不會有人在意他,那感覺…還真的有點兒淒涼…那個冰淇淋般的城市,卻又是充滿著希望,非常誘人…這兩段夢的感覺是不大一樣呢…安東妮、沃夫,你們對我的夢,有什麼感覺嗎?」
「我是想到中年男子的不甘心*…」澳福立刻回應,帶著幽幽的語氣,「你和我一樣,都進入前中年期,體力漸漸衰退,工作也算穩定,但,好像人生就差不多是這樣了…『新亭對泣猶稀見,況覓夷吾一輩人 』…」澳福不知不覺誦唸出陸游〈初寒病中有感〉詩,吳爾芙和榮格雖然聽不懂澳福後段在碎碎唸什麼,卻可以感受到這位異鄉人語氣中的蕭索,室內的氣溫從初夏陡降為冬末。
「…」
「…」吳爾芙沒有沈默太久,「…我是對於瑞奧邊界的大自然特別有感覺。小時候有次我爸帶著我們一家人去 Forst Rüthi - Lienz 農莊走走,很特別的是,居民幾乎都是羅馬天主教徒,對我們很和善;才過了萊茵河就來到 Bangs 鎮,我就知道你會想到 Bang & Olufsen 那家做音響的,不不不,因為我父親才走進一家電器行,他一開口就問有沒有 Bang & Olufsen 的揚聲器,結果店東很客氣地微笑對他說,『先生,恐怕您要去丹麥才找得到那家店,而且,那家店1925年才會開張哩~』你說,我父親是不是很好笑~」吳爾芙笑著笑著就哭了,分不清是想起亡父的糗事,或者是單純的思念亡父,還是其他的。
印度室友流利韓文的口頭禪「這是偏見」貫穿全劇。(龍華電視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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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편견이다(pyeongyeon-ida)」榮格突然說出一句兩個人聽不懂的話。
「I beg your pardon?」
「哩共蝦咪?」
「我說,你們都是偏見!」榮格好氣又好笑的回應,「說好講我的夢,結果你們又偷偷把你們的想法塞進來,一個是對家鄉的思念,一個是對父親的思念;你們根本對我有偏見!」
「等等,偏見?!才不是這樣的。明明是你問我們對你的夢的感覺,既然是我們對你的夢的感覺,自然會有我們自己的想法跑出來,也很正常呀!難道我要說,『我已經不是我的我』、『我的感覺不是我的感覺』,這樣才不是偏見嗎?噗~」澳福說到這裡,忍不住笑了出來,當年勞乃宣師父和他們這些小伙子說明「白馬非馬」、「莊周夢蝶」、「濠梁之辯」,聽得他們一個頭兩個大,衛禮賢還頻頻問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想不到今天換成我向榮哥說明…
「卡爾,沃夫說得有道理咧~你的夢境是個誘餌,我們的這些念頭就像是被你釣上的魚,浮出水面、脫口而出。在上你的鉤之前,我們也不曉得自己的腦海裡有這麼多不同的魚呀~」
「嗯嗯,有道理…」榮格不住點頭,「或者這麼說吧,我們腦海裡有各式各樣不同的魚,也就是許許多多的念頭,有些我們曉得,更多是我們不曉得的。至於甚麼樣的魚會浮出水面被我們看見,就看我們拋出什麼樣的魚餌,以及我們能不能辨識出這些不同的魚*。」
「那順著這個想法,我對你的夢有所感應,所以我的念頭就被你釣出來,那你的這個夢又是對什麼感應,所以被釣出來了呢?」澳福感到好奇,反問榮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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