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的審判

1030病房內數位白袍醫師與白衣天使正在積極準備急救器具，病床旁的生理監視器上的心跳指數逐漸減弱，原本還有指數90，現在幾乎接近0，主治醫師再次確認林護士電擊器準備是否妥當，在場所有人皆屏氣凝神的等待醫師雙手舉起電擊器觸碰病床上的自己，只是明明自己就在這群醫師護士的旁邊看著大家乾著急，為何還有個我躺在病床上，正當我還在推敲時，100焦耳的電極將90公斤的自己震動的往上彈跳，心跳指數卻只是微微的跳了一下，雖然醫院的冷氣開得很強，但此時醫師已汗流浹背，汗滴從臉頰不斷地流下，現場的氣氛異常緊張詭異，尤其病床旁老婆眼神中更是透漏著恐懼與害怕，但更祈求的看著醫師期盼那妙手回春的驚奇，讓在病床上已沒有氣息的先生可以起死回生，醫師感受到家屬的殷切期盼與身為醫師救人的天職，他對護士使了一個眼色，喊了一句200焦耳，現場沒有人敢多吐一口氣，深怕一個不小心，幸運之神將隨之溜走，醫師拿著電擊器的雙手像極了三國的關公，一臉正氣的驚天長嘯舉起那青龍偃月刀砍向不斷爭先恐後向其廝殺的敵軍，這最後震天響的一擊，讓病床上的自己彈得更高，所有的人都期待生理監視器的心跳指數可以產生巨大波浪般的曲線，確實當心跳指數擺動了幾下時，短暫的激起大家的渴望，可沒多久當它又趨近一條線時，在場的人都像鬥敗公雞的垂頭喪氣，一旁的老婆已經泣不成聲的跪倒在病床前，眼前這哀戚悲傷的一幕，為何與自己距離這麼的遙遠，我伸手想要安撫心愛的老婆，卻眼睜睜的看著雙手穿透老婆的身軀，我與她身影交疊出一個虛幻的兩個世界，我的安慰她無法感受，她的悲傷更像是一場無聲的默劇，直到我突然被一黑一白的光影挾持帶離了現場，進入一個亮到不能再亮的透明管，整個身體漂浮在管中快速的往某個光點前進，週邊的景象像一條條不間斷的七彩光影。

透明管的終點是一間潔白明亮且異常高挑的房間，以目視的距離少說也有10層樓高，只是裡面的擺設非常的奇特，我的正前方有一大片巨型的電視牆，電視牆旁有很多的小螢幕，正當我望得出神時，巨大的電視牆出現了一個穿著長白袍類似賈伯斯，但卻異常慈祥的長者，周圍的小螢幕也陸續出現很多奇奇怪怪的影像，有牛頭虎身、長著八隻腳的生物、又或者是只有頭卻沒有身體的漂浮物，正當所有螢幕傳來七嘴八舌的吵鬧時，白袍長者輕柔地叫著我的名字，瞬間時空凝結安靜無聲，此時被我晾在旁邊的白色光點突然發出聲音告訴我，此人是掌管人世間生死大權閻羅王，一顆混沌的腦袋突然清醒，我死了嗎 ?更讓我訝異的事，就算死了，以我中規中矩的人生也應該上天堂接受上帝的招喚，我心中的狐疑被閻羅王從口中吐出『你有罪』三個字驚醒，我義正嚴詞的強烈抗議，我自問從小到大接受忠貞教徒的家庭洗禮與教養，以近乎修行者的純淨規範面對每個人，從來也沒有對不起別人，其罪何來，我的怒吼激怒了原本慈祥的閻羅王，我旁邊一黑一白的光點突然放出近乎3萬6千伏特的電壓瞬間迸裂了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這痛徹心扉的椎心之痛非常人可以忍受，但最可怕的是我已經死了，卻依然能強烈感受，閻羅王看著冥頑不靈的自己，也不想說服我，反而請房間內所有的螢幕開始點擊選擇，我詢問著旁邊的黑點，這是在上演電視劇的大復活遊戲嗎? 黑點這時才告訴我，冥界的審判是採取共識決，閻羅王是主法官，其他的電視螢幕是來自於不同時空挑選出的審判員，依據每一個時空的法律要求評價罪犯的犯罪事實，很快的電視牆有罪與無罪的數字不斷的跳動，我的心跳也隨之上下起伏，慢慢的無罪數字停在1億6千萬，我差點興奮的跳了起來，普通電視劇的選擇題，頂多只有3位數的出現，此時卻出現9位數的正向支持，可是當我看到有罪的數字時，我驚恐的眼神久久無法釋懷，10億9千萬的驚嚇，10層樓高的房間內竟然暗藏著宇宙的浩瀚，此時的我想做最後的困獸之鬥，我奮力一搏的詢問隱藏在慈祥賈伯斯臉孔背後的冷血，我到底犯了什麼罪，此時電視牆上出現了賭桌上常出現的輪盤，輪盤上每個洞上面都有貼著罪狀，諸如欺師滅組、忘恩負義、違反孝道…等，還沒等我看完，輪盤上的鐵珠就隨著轉盤滾動了起來，我努力地保持冷靜，很快的滾珠停在『背叛愛情』的罪狀，我不想承認，強烈反擊的控訴要求公平審判，滿臉猙獰的閻羅王看到眼前冥頑不靈的劣物，立刻傳達了上刑的指示。

我被黑白光點帶到一間寫著『欺騙』的房間，隨即被推入房間內，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內有著無數隻發光的眼睛，我還不及回神時，莫名的生物全部撲向來不及逃脫的我，用他們的利爪與銳利的牙齒撕裂我的胸膛啃食我的心臟，我死命的掙扎，逃跑，不知跑了多久，我感覺身身上的血應該都流乾了，慶幸的是心臟還剩下一小塊在跳動，終於在遠方處讓我看到一線曙光，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奮力一跳往那唯一的光點前進，等我在黑暗中刺眼的光亮慢慢睜開眼睛時，我發現我已在當年與老婆結婚的教堂，眼前的牧師正認真地詢我『你願意娶這個女人嗎？愛她、忠誠於她，無論她貧困、患病或者殘疾，直至死亡』。我非常自信的說『我願意』， 正當雙方互戴戒指後，我看著眼前的愛人時，我內心突然出現一些奇怪的念頭，那一刻我知道眼前這個女子已經是我的了，當獵物上手後，我知道已經不需要再沒日沒夜地等候與噓寒問暖，更不用隱藏自己的需求只為了取悅對方，以前在追求老婆時，只著重在外表與莫名的激情，現今回歸內心真正想要的愛人影像卻日漸浮現，我想要一個懂我的人，可以在我傷心難過時就可以立刻察覺並給予我溫暖的擁抱，可以在我快樂時就陪我雀躍，可以陪我聽我喜歡的音樂、園藝、爬山旅行，平時可以跟我撒嬌滿足我內心自卑男人虛假的尊榮，可以給我絕對的空間與信任，最好放我自由，我想來則來，想去則去，這個邪惡的念頭，間接讓我倆之間開始有了隔閡，尤其社會賦予男人的責任就是養家活口，更是一種堂而皇之對於持續滋養愛情的推託之詞，上班疲累下班翹著二郎腿看電視耍廢，無視堆滿水槽的碗盤與默默生氣的老婆背影，間接也讓結婚原本應是美滿幸福的開端，慢慢出現了裂痕，吵架、冷戰、埋怨、批評、不滿足，不懂為何那一個原來美好的愛人，此時竟這般的枯燥乏味，被上班消磨的臉孔，變成一個憔悴的黃臉婆，那戀愛時常常美美的笑臉不見了，那每日有無限話題的情話，被日常瑣事占滿後的無話可說，那個不符合我需要情人標準的批判聲常在心中呢喃，讓我日漸沉迷在網路交友尋求心靈的慰藉，網路世界的女子特別的溫柔，從來不生氣，只有溫柔與貼心，我在那裏感受到當王的愛情，可現實中，忙於工作的老婆被工作消磨後的無力，呈現在外表、平淡、乏味的兩個人互動，愛情像一本存摺，存的多就可以生活無虞，可是如果只是在婚前準備了頭期款，婚後卻不持續增加營收投入，有一天也會坐吃山空，曾有位朋友分享曾經在睡前與老婆在床上兩眼相望無言以對的寂寞時，我突然覺得與老婆的關係好像一對室友般的平淡，為何這個我曾經以為深愛的女子如今卻變得這般陌生。

正當我陷入迷惘時，黑白光點又迅速帶我到另一個用鏡子堆疊而成的房間，房間內我看見無數的我，帶點帥氣驕傲眼睛高高在上我、怕被看見自卑沒自信掩藏的我、講求公平的我、不想被占便宜的我、完美主義的我、不太喜歡面對懦弱的我、自覺地位崇高不喜歡做家事的我、自認男人的責任就是賺錢的我、喜歡別人撒嬌讚美的我、希望別人永遠以我的需求為重的我、常常以為別人會算計的我、看到鏡中的自己我有點不認同卻又似曾相似的影像出現，結婚時，我就跟老婆簽下了婚前契約書，內容明定著雙方財務各自獨立，我會負責大部分的家庭開銷，但老婆要負責大部分的家務，婚後我投入大部分的時間追逐我的功成名就，因為我以為家人會以我為榮，沒日沒夜的加班投入，在十五年內時間內爬上組織內的中高階主管，成就與驕傲讓我在同事間充滿被羨慕與尊敬，可是老婆卻沒有絲毫的開心，還常常的抱怨東、抱怨西，直到看到青春期女兒在line群組跟同學聊天，談到父親節要送什麼禮物時，有人說要為我那每日一大早起床幫我準備早餐的傻爸買台萬能水波爐，讓父親不要這麼辛苦的忙東忙西，更有人說想幫總是在睡前講故事與扮小丑取悅她的父親買台按摩器，當大夥在群組line來line去的當下，女兒說她想買個相框，裡面裝著她一歲時與父親開心的合照送給父親，然後放一個哭臉在line群組，因為她好想念當時的父親，突然之間我發現這15年來我除了成就了自己之外，對家庭好像是一個空白，鏡中很多的我，可是為何就只有我，我明明有老婆有小孩，我卻無法從鏡子看到她們，她們跑去哪了?

我有點落寞地跟隨著黑白光點到下一個房間，心中有些忐忑，害怕又發現更多隱藏的自己，打開房門我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自己靠著呼吸維生系統維持生命，老婆可能因照顧我太累趴在病床緊抓著我的手睡著，護士不定期會進來查看生理監視器的狀況，我走到護理站聽到護士之間的聊天，聽到他們談起1030號房當天緊急搶救的過程，原本在大家都準備放棄我時，老婆聲嘶力竭哭紅了雙眼突然跪下來祈求醫師一定要盡全力的搶救，就在那200焦耳的電擊後，醫師再做最後的心臟按摩與插管，奇蹟在心跳指數跳動時出現了一線生機，只是生命狀況暫時還得靠呼吸維生系統維持，晚上六點看護來接班，老婆起身時我才發現她臉上的憔悴與部分般白的頭髮，婚前的她非常愛漂亮也很愛笑，我們 約會時，總是能看到她婀娜多姿的美麗身影與璀璨的笑容，當年我不就是對她美麗的風采一見鍾情嗎? 可是婚後她不但要做著比我忙的工作，回家還要操持著家務，疲累加上缺乏睡眠與保養的臉龐，整個人日漸失去了光彩，還要忍受有時我對她的疏離與莫名的排斥，看著堆積如山的家務，大男人的我從來只是靠著指揮與監督者的角色批評著家裡一團亂，當我心情難過時我會埋怨她的不貼心，當我想要人家安撫時，我會氣她不會撒嬌，可是當她心情難過時，我卻總是要求她要面對與調整，因為我不喜歡懦弱，因此，當我常偷偷發現她在房間哭泣時，我只是冷漠的逃開，我聽到她與岳母在通電話，岳母希望她有心理準備，老婆卻堅定的說，就算我變成植物人，她也不會放棄，獨生女琳正值青春期，親子之間的關係異常緊張，父女之間常因意見不合大吵一架，而我更常怪罪老婆的教養不當，她也總是默默的承受，因為家中的經濟大部分是我在負擔，因此我對經濟有掌控權，可是我常無法認同老婆總是將家中某些物品拿去接濟貧困的人，為此我還為此跟她吵過好幾次架，雖然那些被接濟的人們不定時會拿來它們種的一些農作物或手作的物品，而當這次我住院期間，這些曾經受過老婆長期接濟的人們，都會定時到家裡幫忙，看著她們貼心的關懷老婆時，我突然感到極度愧疚。

正當我陷入迷惘中時，生死判官叫著我的名字，我才回神，我又回到閻王殿內，電視牆裡面的閻羅王邀集各時空的審判員作選擇，電視牆上出現生死兩個選項，數字不斷在兩者之間的跳動，像極了雙11的造勢大會，唯一不同的是，一個是造勢激勵大會，一個卻是生與死的抉擇，只是這個權力操控在別人的手上，隨著時間死亡的數字不斷的攀升，遠遠超過生存的數字時，我的內心感到失望，但卻打從內心接受這個事實，因為我違背了對老婆愛情的誓言，死有餘辜，只是還是有一些遺憾，想對老婆說對不起我愛你，玩過股票的人都知道，收盤前總是充滿了詭譎多變，有時上沖下洗可以達百點以上，甚至於殺尾盤或拉尾盤，就在選擇快結束前，突然出現大量的買盤湧入，神奇的在生的選擇數字出現大量數字湧入，閻羅王敲下生死槌的那一刻，重生的眼淚已沾滿我的臉頰，只是生死簿上有個但書，五年的陽壽，原來那最後一筆大單生存的買盤是老婆用十年的陽壽換來的。

老婆拿著一籃水果到主治醫生的辦公室答謝，此時熱淚盈眶已不足以代表老婆的感恩，回到病房她已幫我穿好衣服與辦理好出院的手續，夕陽透過窗戶片撒在老婆的身上，溫馴的陽光點亮了她的紅妝，顯得格外動人，這麼多年來我已好久沒有好好看看這個糟糠之妻了，過去的時光，我一直以為我很愛老婆，經過這次的生死交關，我才知道我一直在尋找自己的替代品，我愛自己勝過老婆，對於愛情我就像一個小嬰兒只知道滿足個人需求，卻不懂真正的愛情，是要能夠欣賞對方的美好、接納對方的缺點、無私的付出只想讓對方感受到全然的包容、願意為對方無償的犧牲，對於我短期可能還沒有辦法做到，但我卻想在這剩下的五年裡，好好的重新與老婆談一次真正的愛情，真正的愛上她。

生涯設計師-郭銘樂Robert

(NCDA CDA 國際職涯發展諮詢師認證/擺渡第九期 台北)

人生因您的正視而開始有意義

FB：生涯設計師-郭銘樂Robert

部落格：生涯設計師-郭銘樂Robert

https://robertcareer.wordpress.com